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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的寒意有些重,但初春木叶的清香却缓和了这份清冷,天地间显得和平而宁静。这本该是极美好的画面,心情也该是宁静的。
然而,陆小凤却是显得有些烦躁。
他正在往霍休的小楼而去,和花满楼一起。霍天青已经死了,死在一杯毒酒之下,却并非自杀。而他也因此弄清楚了,之前是他错了,霍天青并非幕后黑手。
或许在里面曾经扮演过一些角色,但却并非幕后之人。
因为在上官飞燕被杀害之时,霍天青还在那座青风观里与那个道人下棋。所以,他断然不会是幕后黑手,亦不可能真的死于自杀。
陆小凤希望能尽快结束这件事情,赶快揭开这个秘密。但他更不希望发现那阴险恶毒的青衣楼主,这整件事情背后的策划者,真是他的朋友。
先是霍天青,再来是霍休。
“花满楼”陆小凤叹了口气:“你说会是他么”
“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花满楼依旧温和,脸上却没有笑容。这件事情将要结束,但结果却并不是他们所希望的。
他不笑,或许还有一点原因是因为那个看似天真善良的少女的死。
霍休的小楼就在眼前,陆小凤和花满楼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缓步走了进去。这是他们第二次来这座小楼,与前一次时间相隔极近。
这次霍休并没有在暗道的深处,而是在离出口比较近的地方坐着。他在温酒,穿着一身跟他所拥有的财富完全不搭的衣服在温酒。
看到陆小凤,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吃惊:“你来了”
依旧是那片林子,初春木叶的清香并未因为谁的离开而消散。叮叮当当的风铃声突然响起,接着是一个人的脚步声。那个人走得很慢,步子很稳,手臂轻轻挥动间,风铃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一如,这树林里晨起的鸟儿的叫声一般,悦耳动听,隐隐还秀着某种愉悦。
少女穿着白衣,一步一步走来,然后停在那里,静静的站着。她一停,风铃便也跟着停了,林子里又只剩下晨起鸟儿的叫声,与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洒洒声。
言笑笑在等人。
她在等一个人,然而她自己却也不清楚她要等的是什么人。可能是个漂亮妖娆的女人,也可能是个扛着木柴的砍柴农夫,更有可能是一个摘野菜的老婆婆。
那个上官雪儿口中的姐姐。
上官飞燕。
然而事实并没有让她失望,不到半个时辰,对面便走来一个步履阑珊的老婆婆。手臂上挂着一个野菜篮子,老婆婆一步步走得似乎十分艰难。
“腿脚好的老婆婆也是有些的,腿脚不好的倒是很少上山采野菜”
站在那里,言笑笑笑得眉眼弯弯,一边打量着对面仿佛没看到她依旧走过来的老婆婆,她开口了。
五步,她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五步,再近,便有些不甚安全了。
所以言笑笑说话了。
奈何那个老婆婆只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前行,仿佛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
四步。
言笑笑收敛了笑容,又道:“没有一个老婆婆会有这么一双纤纤玉手,上官姑娘下次记得把手也易容一翻”
上官飞燕停住。
她的腰直了起来,一双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又带着些许不甘的看着言笑笑。她自是不敢相信,刚刚她从陆小凤和花满楼身边经过,那两人都不曾认出她。
“你怎么会知道?”
“我昨天在大金鹏王的那间屋子的房梁上,一直呆到了深夜”言笑笑轻笑着道:“而你,亦是深夜离开的”
上官飞燕的姿势微变,摆出一个更利于出手的姿势。她看着言笑笑,目光之中有些愤怒:“你是谁?”
“言笑笑”依旧是那坦然的声音,甚至伴随着一声轻笑:“上官姑娘不是知道么”
“你要来拦我”
“错”言笑笑断然否认:“我并不想拦你”
“你也拦不住我”上官飞燕扯开唇笑了:“凭你一个人,是拦不住我的”
言笑笑浅笑,不置可否。
上官飞燕却以为她不信,继续说道:“我见过你的剑,你的剑法确实利害,但确是杀不了人的。而我的暗器,却是可以杀人的”
“一柄不杀人的剑,是拦不住一个会杀人的人的”
在水阁,言笑笑确实让所有人都惊讶了一把,但却依旧不会有人把她放在于西门吹雪相等的位置上。一是因为她的年龄太小,二是因为她的剑,是木剑。三则是因为她的剑并未与西门吹雪对上。
“我要想拦你,便不会自己一个人来了”言笑笑轻浅的笑着:“不论是陆小凤花满楼还是西门吹雪,只要随意喊上一个来,你便跑不了了”
“那你来干什么?”上官飞燕不解。
“来确定一下最后把霍休整得惨兮兮的人会不会是你”言笑笑转身“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我要走了,你也该走了”
“站住”
随着这声娇斥,两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已经急射而出,直逼言笑笑后心。却在这时,另一一道凌厉剑风跟着闪过,那两跟银针便已落了地。
一个白衣剑客已经站到了言笑笑身前,浑身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剑未出宵,却能在刚刚那一瞬挡住了上官飞燕的银针。
只因为他是西门吹雪。
上官飞燕愣了愣,才苦笑道:“你果然准备周全,我说你为何不怕灭口”
上官飞燕自然是不希望别人知道她活着,不论这个别人是谁。所以言笑笑一旦点出她的身份,那么不论她想不想拦上官飞燕,上官飞燕都会对她下手。
死人,永远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这些言笑笑又岂能不懂,既然懂,她又如何能不加以防范。她本可以不来,但好还是来了。因为她要确认一下,上官飞燕应不应该拦。
事情似乎已经能看到结局了,上官飞燕没想到她算计至此,反倒在这最后一步上输给了一个女人。一个在江湖上从来没有露过面的女人。
她有很多问题不解,不解,所以问。
“你是怎么知道的”
言笑笑抬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问了上官飞燕一个问题。
“你知道官员审案之时为什么要避嫌么”
“这与我问的有何关系?”上官飞燕有些不解。
“自然是有的”言笑笑弯腰捡起些什么东西,然后抬头笑看着上官飞燕“审案避嫌是因为如果审得是自己人,不论是再为公正的人,难免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就是会听信自己人的一面之词”
“这也是陆小凤那个傻瓜为什么一直没有怀疑到你的原因。因为他可是被你扮演的上官丹凤迷得快弄不清楚东南西北了,自然你说什么他便信什么。既使未曾全信,但总归不会轻易起疑”
“所以他这段时间怀疑了很多人,却偏偏把你险些留到最后”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没有真正的船过水无痕,只要你做了,便会有迹可寻。只单单是一场水阁宴会,我便明白了很多事情”
“哦”上官飞燕忍不住插话:“我弄不明白,水阁的事情之中哪里有问题了”事实上,她并不感觉哪里会有问题。
“当然有”
看着上官飞燕,言笑笑坦然的开始细数。
“先从阎铁珊说起,虽然我之前并不认识他,却也知道能到他那个地步的人不可能是傻瓜。既然不是傻子,又启会在陆小凤说要找他算金鹏王朝的旧帐时有那么大的反应”
“确实”上官飞燕了然点头:“如果是我定会先行安抚,再做打算”
“再说你杀阎铁珊一事,也有问题。你不该杀他,但不杀他你们的计划无法实施,所以你们必须杀了他”
“我不明白,杀阎铁珊有什么问题”
“自然有问题,不论你当时找了什么理由,我都不听不信。所以我很清楚,这件事情的矛盾点在哪里。在请陆小凤之时,你们说过,要让三个旧臣归还财宝以及下跪谢罪”
“我懂了”上官飞燕苦笑:“倒确实是我把你们都当傻子了,我以为你们会信才是”
“还有最后一个原因,那就是三个旧臣的身份”
“他们的身份?”上官飞燕依旧不解。
“他们是金鹏王朝的旧臣,整整一个金鹏王朝里跟随王子出来的臣子,还带着大批的财宝,那只能说明老金鹏王很信任他们”
“信任是一个很奇妙的词,不可能一见面就会信任,不可能毫无缘由的就去信任。所以,那四个旧臣必定忠心耿耿。试问这样的人,若是出来一个有异心倒也算可以原谅,怎么可能三个都霸占财宝不肯复国”
“所以,从陆小凤一开始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最不信的,便是你和那个大金鹏王。然而很多事情,一旦怀疑,便会发现很多东西”
“你确实很聪明”上官飞燕笑得极苦:“倒是我们一直小瞧了你。我们防着陆小凤,却忘记防着些你”
“其实防不防也无所谓,我与你们并无太大关系,这件事情我也不会去插手”言笑笑扔开手里略显普通的银针,用手帕擦了擦手,这才说:“如果问题问完,你可以走了”
“你不杀我?”上官飞燕显得很不敢置信。
言笑笑又笑了,笑得坦然。
“我刚刚就说过,我不是来拦你的。我来,只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你给了我答案,所以我会在这里回答你的问题。现在问题回答完了,你自然可以离开了”
“想知道机关是不是我弄坏的,你没必要等在这里,还让我发现”上官飞燕显然不信。
“自然,那个只是个无关轻重的问题,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确定今天你离开之后会不会再去折腾出一些是非”看了眼地上那明显无毒的银针,言笑笑有些欣慰:“如今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
“那你呢?”上官飞燕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西门吹雪“你也不杀我?”
“放心好了,这件事情到此结束了。只要你以后安稳过你的生活,我们自然是不会打扰你的”
言笑笑转身离开,清脆的风铃声开始响起,伴随着她很是愉悦的心情。
“至于西门,他说过回头是岸之人不该杀,他也从来不杀女人”
这样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不是么。她可没忘记上官飞燕可是红鞋子里的人,若是死在她手里,红鞋子那群女人有机会了还不得往死了整她。
不纠其他,光是一颗糖炒粟子就够她死几百回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