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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三在锯木头做桌子,前些天谢斐抱怨饭桌瘸腿,放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容易翻,他重做一张。
听谢斐这么说,他敛眉苦思许久,纳闷安慰:“姑娘,我朝就是皇室,通常也不用活人殉葬。”
谢斐意味深长道:“你不懂,那萧世蓉,这里有问题。”
她点点自己的脑袋。
袁三好笑道:“你是贵妾,饶是萧世蓉是正妻,也不能擅作主张。”
“老夫人呢?”谢斐认真道:“我深深怀疑萧世蓉的精神病是遗传,指不定是从娘胎带出来的。她姨母,将军夫人或许也有。”
袁三被她的脑洞震惊了。
活人殉葬早被废除,王室宗亲都不敢明目张胆拉活人陪葬。
一个连实权都没有,也于江山社稷毫无建树的浪荡哥儿,用五品官员之女作为陪葬?
要是皇帝允了,文武百官得在大殿上磕得血溅三尺。
但看谢斐忧心忡忡草木皆兵,袁三知道,与其再三劝慰,不如直接答应。
果然,他发誓会救,谢斐一下子放心下来,并扭头将这事抛之脑后,又去打理自己的药田。
柳妈妈专程给谢斐划了一片田地,算是诸多水田之中较为肥沃的那块,藏在角落里,就是裴府来检视,也不容易发现。
谢斐就用这块田地来种些草药,庄里人灌溉锄草时,也会顺手帮个忙。
午后,谢斐去找邹娘子。
天灰蒙蒙的,该是又要下雨了。
今年雨水格外多,京城还好,听说黄河地段闹起洪涝灾害,大坝决堤,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风调雨顺了这些年,该不是灾害要来了吧?
谢斐有些担心,可老天爷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她担心也无济于事。
因最近收了稻谷,农忙过去,庄里女人们没什么事情做,就去外头拿了衣裳回来,浆洗缝补,填补家用。
谢斐找到邹娘子时,后者正在缝衣裳。
“谢小娘,您来了。我还打算晚些时候,把布鞋给您送去呢。”邹娘子笑眯眯的,为人爽朗和善,没什么心眼。
谢斐道:“你也忙,还是我来拿吧。”
邹娘子去屋里拿了布鞋出来,摊开给谢斐看。
这几双布鞋用绸缎做面,棉布镶里,手工精巧细致,比外头卖的绣花鞋都好看。
“邹娘子好手艺,这做工,就是摆在铺里卖也行的。”
邹娘子被谢斐夸得脸红,羞赧道:“谢小娘说笑了,我不过是小伎俩而已。”
谢斐认真道:“你这做工是真的好,比我以前在娘家见过的老妈妈们还要出色些。我倒是觉得,与其给人缝补衣裳赚几个铜板,不如做些小玩意去卖?”
她以前在谢家,就常看老婆子们晚上借着微弱的灯火,缝制些香包,鞋垫,肚兜什么的,再卖到铺子里。
邹娘子苦笑道:“谢小娘,您有所不知。这种活计,我们以前也做过。”
可是忙活一场,卖到铺子里吧,掌柜死命压价,就算卖了,也根本赚不到两个铜板。
自己拿去卖吧,在大街上叫卖半天,连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一来二去,众人也就放弃了这条路。
邹娘子心酸地说完,又道:“不过,水娘子祖上好像是宫里的绣娘,那功夫才是一绝!她绣出来的荷花,跟真的一样,绣只小鸟,好像要飞起来了一般!”
谢斐道:“看不出,水娘子还有这功夫?”
“是啊,自打水娘子大了肚子,就很少刺绣了。”
邹娘子又唠唠叨叨说了许多,才放谢斐离开。
回去后,谢斐看着布鞋,觉得这功夫实在是精巧,却偏偏只能去浆洗补衣裳,太浪费了。
至于水怀玉的绣工,谢斐没机会见过,听邹娘子吹得天花乱坠,不免有些好奇。
她正想着这事,水怀玉就上门了。
“托您的福,我家官人这几日,已经能在田坎上走动望风了。”水怀玉将一个布包裹打开,说道:“这是我以前绣的一些花样,您随便当做玩意,做香包扇面的都好。”
谢斐漫不经心地瞧了眼,神色突然凝滞。
“这些,真是你绣的?”
“是。”
谢斐拿起一块绣品,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跟邹娘子说的一样,不但绣脚细密紧凑,连过渡色也搭配得极好,自然流畅,丝滑自如。
整副绣品亮丽鲜艳,两只鸳鸯仿佛要活过来,湖水则在金色丝线织绣的阳光下微微晃动,好像真是鸳鸯戏水,碧波荡漾,好一派精致灵动的场面。
饶是谢斐也被惊讶了,连声夸赞道:“邹娘子说你手艺精湛无比,果然称得上是炉火纯青,生动绝妙啊。”
水怀玉腼腆道:“不瞒您说,我祖上曾在前朝宫里的制绣司当差,手艺代代传承下来,到我这已算不上什么了。”
她手中这些绣品,多半是以前用上好的绢布和丝线绣成,本来妥善保管着,指望以后,生了女儿便是嫁妆,生了儿子则是聘礼。
如今先送给谢斐,她提心吊胆的,唯恐谢斐出身官宦人家,看不上绢布。
不过看样子,谢斐喜欢得很,当即就叫浮玉去做个扇框,将绣品框上,当做团扇。
水怀玉走后,浮玉嚷嚷道:“姑娘啊,这都入秋了,您拿着团扇招摇过市,是生怕天气不够冷吗?”
谢斐敲敲她脑袋,道:“这么精致的绣品,不拿来用,难道要压箱底积灰吗?左右最近无事,你也学学女红,别弄得连缝补都得找人做去。”
浮玉嘟着嘴,抱着绣品走了。
墙边传来一点动静,谢斐望过去,正好看袁三翻身进来,手里拎着野鸡野兔。
他最近常往山里跑,弄来些鲜活的小野味,放笼子里养着。一来二去,竹笼圈舍都不够用了。
“姑娘,这只鸡能下蛋。”他将扑棱着翅膀的野鸡拎高,兴冲冲道:“我亲眼看见它下的,还热乎着。”
谢斐看他腰间鼓鼓的,冒出几个蛋的形状。
“先把蛋放着,别磕坏了。”
袁三举起两只手,无辜地眨眼。
他左手拎只野鸡,右手拎两只野兔,一放手,肯定是鸡飞“兔”跳,撵都撵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