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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大概是已经确定屋内此刻除他与狄冰清外,再没有有清新意识的人了,所以说话丝毫不避讳,慢条斯理就好似在拉家常。
“他自然是高兴了,他们既然要追查,自然可以顺理成章给他们一个结果,怕的是他们不追查。”
狄冰清幽幽道,“这一次他们肯放过我,难道不是因为书瑶帮了我?”
他不是说,他不会救她吗?
“是啊!”男人突然扭头,瞅了趴在桌上的佟书瑶一眼,“也是一个傻姑娘,不过,傻归傻,倒还挺有本事的,还真的帮得了你。”
男人转身的瞬间,佟书瑶紧张地闭上了偷看的眼睛,所以,她没有看见那男人的长相。
桌上被茶水沾湿的白布只能减缓她中毒的速度,这男人说话不紧不慢,很让她捉急。
她的意识已经模糊了,他们再这么不紧不慢地聊下去,她就真该睡过去了。
“她就是一个单纯的姑娘,我保证她不会影响整个计划,请不要动她。”
佟书瑶模糊听见狄冰清哀求的声音。
男人轻笑,声如莺转,“她若一直傻下去,倒可以活得长一些。”
再次说她傻,佟书瑶表示很生气。但生气只是一小会儿的感受,因为她很快便真的昏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那男人已经走了。
向来只有她给别人使药的,这一次她竟然遭了别人的道。
简,直,了!
水月还没有醒,狄冰清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平静地盯着紫色的帐顶。
狄冰清有秘密,这一点她猜到了。但她却没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太多可以让她进行深度分析的有用的信息来。
他们说过些什么,她甚至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能说,她没有当侦探的潜质。
她唯一记得的只有一句,与她有关的一句。
“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姑娘,你不要动她。”
不管狄冰清有什么秘密,至少她对她的好是真心的。这就够了,何必去探究别人的秘密?那毕竟是别人的。
再者,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就像那男人说的,如果一直傻下去,可以活得久一点。
竟敢一再说她傻,娘的,他才傻呢!傻冒一个!
佟书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是凉的,一口喝下去,心口霎时就爽快了些。
她起身摇了摇水月,“起来啦,芦荟太久不洗掉会起反作用的。”
水月摆了两下脑袋,继续沉沉地睡。
佟书瑶深吸一口气,在水月耳边大喊,“你再不起来洗脸,会变丑的。”
“啊!”水月猛地一睁眼,瞬间就清醒了。
果然,这招百试不爽。
水月一翻身下了榻,冲过去洗脸,一边叨叨。
“会变丑?怎么不早说?我怎么竟然睡着了?你也不早点叫醒我?哎呀,为什么我的头有点痛……”
佟书瑶自然不会理她的连珠炮,将提前泡好的一杯东西端到床前递给狄冰清。
表情很自然,脸上带着微笑,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又喝这个?”狄冰清看了看乳白的陶瓷杯中的深色液体,忍不住皱眉。
“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好吗?”佟书瑶怪叫一声,“这三七汤可是补气血的圣品,你没瞧见你喝过这几日,气色已经好很多了?你再坚持一阵,就可以白里透红,十分诱人了。”
狄冰清倒没被她的诱惑所打动,倒是一边正在洗脸的水月闻声回头。
“什么?这汤也美颜?”
水月已经跑过来,笑嘻嘻地说,“别浪费嘛,她不喝我喝。”说完她端起瓷杯,一口喝干。
“你真是……走火入魔了!”佟书瑶惊讶地盯着一滴未剩的杯底。
水月没理会她的揶揄,开心地问,“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效果?”
佟书瑶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十分郁闷。
“这是调理的中药,又不是王母娘娘的仙丹!”
狄冰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一切都好像从没有发生过,就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梦。
“太后驾到!”门外传来高声地禀报。
三个女子俱是一惊。
狄冰清明显地蹙起了眉头。
水月很是紧张,不停地跺着脚念叨。
“怎么办?怎么办?太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了?她会不会发现我的皮肤变好了?要是让她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我就不要活了……”
“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太后什么身份,就算闲得再蛋疼也不会关注到你的脸的,你不要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佟书瑶压着声音冷静道。
这是自从她来到沁雪宫为狄冰清疗伤以来,第一次见太后。
这些日子虽然太后没有亲自过来,但想必狄冰清的情况她是了如指掌的。太后此刻前来,她的目的是什么?
还没来得及理出半点头绪,内室珠帘被打起,太后一身华贵,被一个宫女搀扶着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进来的是温公公。
那个宫女佟书瑶记得,是那日和水月一起在假山后聊天的宫女。那日她虽然并不太赞成帮助佟书瑶去地牢见狄冰清,但也没有反对。
太后既然把水月派来监视她们,说明她还是信任她的,也就是说,那个宫女还没有出卖她们。
水月已经快步上前搀起了太后的另一支手,动作表情拘谨小心,全没有了开始的活泼欢脱。xdw8
佟书瑶弯身行礼,“参加太后娘娘。”
太后抬手道,“起来吧!”
佟书瑶谢恩起身,见狄冰清撑起身子要起来,便走上前去扶她。
太后在宽大的梨木雕花大椅上坐下来,淡淡道,“你身体有恙,就免了吧!”
狄冰清披散在肩头的乌丝衬得她的脸更加苍白,有一种病态的柔弱之美,眼神未看太后,只盯着地面,颔首道,“谢太后体恤。”
太后淡淡“嗯”了一声,便情绪不明地打量着狄冰清,沉默着。
一室的安静,是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温贵海,把东西给她!”
半响,太后对身后的温贵海吩咐道。
“是!”温贵海应了声,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檀木盒子,走到床前,递到狄冰清面前。
狄冰清谨慎地盯着那木盒,没有伸手去接。
温贵海尖着嗓门儿道,“狄姑娘,拿着吧,这本就是你的东西。”
犹豫了一阵,狄冰清才终于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是那支玉海棠花簪。
立在床头的佟书瑶看见玉簪心中微震,只是面上却未露出分毫。
“狄冰清,哀家已经清楚了,这支玉簪是张景不久前找玉行的人特意打造来送于你的……”
太后话还没有说完,狄冰清已经滑到床下,朝着太后跪倒,连连磕头。
“太后娘娘明鉴,这玉簪确实是姑父亲自找人打造,虽然贵重,但却很清白,姑父一向为官清廉,所有收入都是自己的辛苦所得,绝对未曾贪赃枉法,拿过半分不该拿的银子,请太后娘娘明查。”
太后惊疑地盯着她,“哀家何时说过张景贪赃枉法了?”
狄冰清惊魂未定地抬头,“太后娘娘一直追问这支玉簪,难道不是怀疑它的来历不清白吗?”
太后愣住了,半响,脸上突然浮上一抹释然的笑。
“原来你一直不肯说这玉簪的来历,就是顾虑这个?”
狄冰清楚楚道,“家父官居九品,冰清身份低微,却戴着这般珍贵的玉簪,引得太后您的怀疑,冰清实在惶恐。害怕无辜连累父亲与姑父,所以冰清不敢说。”
“原来是这样!你早说清楚不就好了,也免得生出这许多误会。”
太后如释重负,神态轻松了许多。
而佟书瑶却听糊涂了!
那玉簪不是段子离在宫门口送给她的吗?
一只小小的玉簪,太后为什么要追究呢?
更离谱的是,太后查的结果竟然是张景送给狄冰清的,而狄冰清不仅满口承认,还声情并茂,解释得合情合理。
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那真的不是她亲手插在狄冰清头上的那一支吗?
一下子迷雾重重,佟书瑶只觉脑袋瞬间变了浆糊。
“这竟是个误会?看来你是白白受了这些苦。心中怨恨哀家吧?”
太后此刻慈祥得就好像普通百姓家的老人,让人根本无法把之前狄冰清身上惨烈的伤痕与她联系在一起。
“冰清不敢怨恨,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太后怎么做都有您的道理。”
狄冰清温顺得像一只小绵羊。
“既然误会说开了,这一页就揭过去了,皇上既然看中了你,以后我们也算得上是一家人,只要你以后尽心尽力侍奉皇上,为皇上开枝散叶,地位与尊华都是指日可待的。”
狄冰清再次俯身叩头,“谢太后!冰清何德何能能得皇上垂青,唯有日后尽心尽力侍奉皇上与太后娘娘,来报答皇上与太后娘娘的恩德。”
“嗯,是个懂事的!”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你且让自己的身子尽快好起来吧,可不能这么病怏怏地见皇上,会将病气传给皇上的。”
“是,冰清谢太后关心。”狄冰清恭敬地再叩首。
太后不再说什么了,站起身,由那个宫女搀扶着,在几人齐齐的恭送声里,出了沁雪宫。
一室的人终于松了口气,狄冰清身子骨像突然松散了一般,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