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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羽滢定睛之后,已然身处在海边,访仙褴褛鹤氅残残缺缺,浑身鲜血淋漓,脸色发白,奄奄一息。白岈急忙搀扶访仙身子,由绾晴驾云而逃。
羽滢担心的六神无主,又怕挨骂,嗫嚅道:“访仙伯伯你没事吧。”
访仙眉眼一瞪,气骂道:“三更半夜你到处瞎跑什么!”羽滢自知挨骂,当他张嘴大骂时,早已捂住耳朵,生怕被他的声音震破耳朵。访仙这一大动肝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越加难看起来。
白岈呢喃道:“你别骂她。”
见访仙厮杀之后,负伤严重,身子疲惫不堪,然而那双眼睛却锃明的宛如朴刀一般犀利,精神比之往日颓废更令人恐惧。心内甚奇,这家伙即便是死,恐怕唤醒后的气度也会如鬼作祟。
残月投下的光辉,浅浅淡淡,掩映着他沧桑倔强的气魄以及那再无丝毫气力的身子。羽滢担心的轻轻地伸出小手握住了访仙那皮糙肉厚的手指,水灵的眸子泪光闪闪。访仙眉眼一瞪,羽滢努了努嘴,生怕他一睡不起。
访仙道:“你们如何去的森罗岛?”
羽滢嗫嚅道:“我不清楚……先是一张符篆,再是符篆变成了鸽子,最后鸽子幻化成了一股龙卷,我们就被吹上了森罗岛……”
访仙惊疑道:“符篆?”见羽滢轻轻点头,应该不像说谎,心下思道:“谁的符篆造诣如此之高?以我所知,只有长孙什伯有此道行……乌魈,他画符境界有这么厉害吗?将‘重九多天刃’的巧妙,以符篆的水准来施展,这可是一门让天地惧惊的道行……”
一时沉吟不语,眉头不展,羽滢抱着他健硕的臂膀黯然流涕起来,担心的花容失色。
绾晴吃力的架着云朵,忽觉体内气血翻涌,显然已经中毒,回想逃生时乌魈弹指打来的那滴玉露,定是什么毒药。身子难以支撑,不禁趺坐而下。
白岈惊奇之下,正欲相问,突然雷霆一声炸响,莫名劈下了一道迂回曲折的雷电。四人一时措不及防,尽被落雷击中,坠落在地。
少时,访仙硬着起身,担心的要命,见羽滢、绾晴毫发未损,自己也并未被雷电打中,反观白岈,却是衣衫焦黑、脸色发青,踉跄在地。
羽滢清醒后也来不及管白岈,一下子扑在访仙的怀里,秋眸含泪道:“访仙伯伯,你快走啊,有人要杀你!”
白岈抚着胸口惊疑不已,不知道羽滢为何说这般话,但见绾晴气色不佳,正欲问她,谁知绾晴扭头不见,缄默无言。羽滢抽泣道:“访仙伯伯,你快走啊,都怪我!”
她害怕的哭成了泪人,她虽然顽皮,但很懂事,她知道在恒璧湖有许多看不起访仙、甚至想杀死他的人。见这次自己被抓,访仙来救,又在途中遇刺,很显然是敌人的奸计,为的就是让访仙照顾自己这个拖油瓶而无暇分身,好将他除去。
羽滢想到这里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然而这访仙很是幽然,没有发火也没有嫌烦,对白岈轻声说道:“你做错了一件事。”
白岈不解道:“呃?”
访仙浅浅一笑,这一笑容还是冷冷的十分吓人,“你不应该替我抗雷,这样的话你能带他们走……携秀山舫,那个时候我没有救人,一个人也没有救,我知道霞韫染会回山……我想保留体力救她走……”
白岈愣道:“是庄主托付你的吗?”
访仙轻笑道:“不重要了。”
他抚着胸口,一手将羽滢推到了白岈身边,丝毫没有留情,踉跄地站起身来,死盯着树林道:“滚……去霞韫染身边……”
羽滢哭着要跑过去,然而她这点道行是无力的,还未迈出一步,突然了一个黑衣人从林中蹿出,速度极快,掌法极猛,蓦地里近得身来,双掌齐推!
访仙奋力一击,无奈手中无剑,加由伤势严重,与他对掌,实在难以抵住,当下被震的连连后退,吐血不止。那黑衣人嘻哈一笑,忽地身变为猿,灵巧无比,挪移三步之时,一掌狠狠地拍打在了访仙的胸脯!
这掌实在威猛绝伦,震地四周一阵巨响炸裂,山石崩碎,大地摇晃,树木尽皆被掌风吹的连根拔起。仿佛这一掌可以抵住下落的流星,可以凭这一掌拍碎一颗陨石。
威力惊世骇俗,如灭世之灾。
三人惊的魂飞魄散,羽滢无助的呐喊声被巨响淹没,白岈顾不得访仙,断定他已经死掉,急忙拉着绾晴、羽滢奋力逃跑。然而黑衣人不仅掌法威猛无比,身法也极其邪乎,几个提纵已经翻身跃过三人头顶。
随之落地,双掌齐推,白岈情急之下爆发力量,云化蒸腾,刚健威猛,与他硬拼一招还是吃不住力道,被打的步步后退,感觉五脏具碎,痛不可忍。
狂风之中,雷鸣电闪,长长的一道闪电掠过,引来了滂沱大雨。
羽滢跪在访仙痛哭流涕,无助的推着访仙的身子,任凭如何呼喊,始终没有回音。绾晴吃力的抓着羽滢走,羽滢死死地抱住访仙,已经没了逃生的念头,完全沉沦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
黑衣人冷笑道:“你们都没有利用的价值了,羽滢一死,霞韫染将无力反抗,哼哼……”话讫仰天大笑,噌的一声冲向了羽滢。
他的话惹怒了白岈,本来受师父所托照顾绾晴,谁料到自己一事无成,反而被绾晴照顾,让绾晴中毒,难道连羽滢也照顾不了?懊恼之下血气翻涌,拼命的拦截在前,一把抓住黑衣人拍来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将黑衣人的手臂宛如折枝一般给打断了。
黑衣人“啊”的一声叫喊,惊骇不已,强弱着剧痛,要将他大卸八块。
就在这时,但见漫天飞鸟争鸣,鸟兽惊走,天空无数羽人疾疾飞天赶来。他义愤填膺,唯恐被活着,当下提纵而去,消失在了丛林之中。黑衣人万万没有料到“开云气诀”的刚之境界有如此威力,也万万没有料到,霞韫染飞了过来。
霞韫染顶风冒雨,见羽滢哭倒在泥潭之中,无助地叫喊着访仙,当下悲恸添心,四肢百骸再无半点力气,险些跌倒在地,幸亏白岈扶住了她的身子。
她万念俱灰,秋眸朦胧,眼泪消失在了雨中。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在泥泞中挪进而去。
白岈傻立着,对风雨的拍打已经麻木,见绾晴发遮眉眼,呆呆地看着羽滢流泪,她深有体会,师父离自己而去,但只是驾云遨游,然而她却是失去了亲人。如冰似火的她轻轻地按在了羽滢的肩膀的上。
天鸣噪耳,雨落滂沱,一座小小的山坡恍惚被大海吞没。霞韫染红肿的眼睛憔悴不堪,虽然她不知根底,但是访仙已死,即便他是凶手,即便对有恨,在这一切也经被伤痛掩盖,有的只是泪水于悲恸。
良时,许多恒璧湖弟子齐刷刷赶来,以龙玄静、裳谶为首,身后跟着百十名弟子,沫兮冷、封肖若等也尽皆赶来过了,他们看到访仙惨死后,都缄默无言,低头不语,连一句安慰的话都难以启齿。
白岈凝视着他们,看他们的手臂咸是完好无损,心头稍微放松,但对他们仍持有偏见。
霞韫染见羽滢的身子憔悴不堪,生怕她被雨淋伤,沉吟道:“都回去吧。”
龙玄静道:“节哀顺变。”
裳谶神色彷徨,若有所思,终究没说出一字,这时众弟子纷纷上前安慰了少许。
霞韫染苦道:“没必要……我对他比你们谁对他都苛刻,都不信任……埋怨他,憎恨他……如今已经没有必要了,消失了,远去了……也好,免去了争执……”
羽滢哭红了眼睛,见不得她伤心,抽泣道:“不怪娘,怪访仙伯伯,怪访仙伯伯的性子太恣睢。”
白岈见她憔悴的桃颊红红,凄然在雨中,心头不免觉得酸酸的。在整个恒璧湖她对访仙最好,如今战在访仙立场来安慰霞韫染,似乎在替访仙说遗言,帮访仙说让霞韫染好好活着。
霞韫染泪流满面,莞尔一笑,轻轻抚摸着羽滢的秀发,又觑了一眼白岈。白岈会意,急忙走去将访仙背起。
雷声、雨声、风声仍是不绝于耳,掀起了一场萧瑟汪洋。
一众人等蹒跚而行,霞韫染挑了一座诡异的山峰,阴森沉霾好似鬼山,乃是恒璧湖东南角的一座荒废之地,名曰:狂骨岭。
龙玄静等人没有跟来,只是吩咐弟子严加小心,时刻留意动静,或许让霞韫染静静,可以从悲伤中走出。众人留意了访仙伤势,胸口的鹤氅似乎被烙铁烫了一个手印,看情形乃是渔樵帮绝学:玄猿功。
他们面面相觑感觉到了不祥,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裳谶,只有他的“玄猿功”才会如此惊人。
一时之间恒璧湖伤如血泊,又有被雨水洗涤,陷入了一种沉静无声的状态。
这个被人讨厌的闻人访仙,因此而去,对于他的怨恨,对于这个对手,他们都不愿在提及。有不少弟子眺望远方,这个人虽然可怕,但是他们大都是直呼其名,毫无辈分之说,不禁潸然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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