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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盈这一觉睡得并不舒坦,本来浑身就很痛了,睡在不平的石板上更是硌人。才睡下时觉得冷得很,睡到半夜却又觉得热得受不了。
她脑袋浑浑噩噩的闪过很多恐怖的画面,无一例外都是在被打,亦或是被人残暴的对待。她觉得是梦,但那种痛又清晰的感觉到是自己身上传来的。
她觉得眼前一会儿是黑漆漆的一片,一会儿又是明晃晃刺眼的太阳,一会儿耳边全是咒骂,一会儿又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迷迷糊糊的忽睡忽醒,脑袋一阵一阵的闷痛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谷盈恍惚听到耳边有很吵很吵的声音,那些嘈杂的声音像是锤子,一锤一锤打在她脑袋上,感觉头更痛了。她想瞧瞧是谁,但眼皮却像黏在一起了似的,她怎么动都睁不开。
郑二姨跟着顾青青走在前面,虽然是山路但她一路走得飞快。其他跟着来帮忙的刘家亲戚也跟着,因为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在那里,所以大家都没散,想着要是不在大家也能继续找。
一帮人到了顾青青说的崖洞,这才发现原来就是个凹进去的小洞,大人还要稍微弯腰才能进去,那洞里面也小得很,就一丈把宽,到处都凸起些石头。
谷盈这会儿就躺在一块斜石头上,身上穿着旧青布衣裳,整个人缩成一团。郑二姨这会儿也不知道该骂她还是骂谷志富那没心肝儿的,她含着泪进去,骂道:
“你这死丫头,可让二姨好找!出了事儿,你也不知道……呀!”
手轻拍在谷盈身上,见她没反应,郑二姨弯腰搂起谷盈,看她的脸色这才发现不对了,赶紧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这是烧得多厉害啊!”
看谷盈穿的这一身这么薄,虽然要到夏天了,但是晚上这崖洞里也是凉得很。更何况昨晚还下了雨,这会儿崖洞壁上到处都有水珠冒出来。
“谷盈、谷丫头,我是二姨,你睁眼瞧瞧!”郑二姨拍拍谷盈的脸喊她,但谷盈只是皱了皱眉眉头,嘴里很不舒服的小声□□,一点儿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这是烧糊涂了!郑二姨有些慌了,拉着衣袖随便揩了两下眼泪,这会儿也不是哭得时候。她搂着谷盈想抱她,只是她也奔波了打半天,这会儿也手酸脚木的,一时还抱不动谷盈。
洞不大,进来的就是谷盈的两个姨和表哥,刘家大表哥也看清谷盈发着烧,他说:“妈,我来吧。你给扶好,我背着吧。”
刘家大表哥边说话,边就背过身蹲下去。郑二姨稳着谷盈,把她放在自家大儿子的背上。
“这丫头在这儿冻病了,这会儿额头烫得不行,喊也喊不醒,也不晓得烧了好久。得赶紧抱去医疗站那儿看看,不然怕是要烧坏脑子了!”
郑二姨说着就觉得心酸,只是这会儿也不少伤心的时候,还是得赶紧背着去医疗站看医生。
“老二,你跟着你哥先去,一路上扶着点儿你表妹,别让她摔了,我们后脚就来。”
郑二姨又吩咐了老二,看着老大跟老二背着谷盈先走了。才转身跟来帮忙的亲戚道谢:“今天真是麻烦大家了,让大家跟着找了大半天,还耽误了田头的活儿。改天空了请大家喝酒,以后有事儿尽管来找,能帮的一定帮!”
话是郑二姨说的,旁边她丈夫刘兴成也是郑重的点点头:“佳慧说得对,大家都是自家人,有事儿了一定别客气!”佳慧是郑二姨的名字,这也是支持她刚说的话。
来的刘家亲戚都是仗义的,听到这些话连连摆手说别客气,他们也没帮上啥忙。以前他们家里有事,刘兴成夫妻也是能帮就帮的,尽管郑佳慧娘家没啥人,但也并不因此看不起她,倒是觉得她人不错。
郑佳慧很感激大家,但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便招呼着大家先回去。反正嘴上说再多,还是不如实际做的好。
倒是旁边的郑大姨觉得有些羞愧,谷盈出事儿,她那里来的也就她和她大儿子,跟郑佳慧这儿一来就一大帮子人,着实比不上。
当时听说这事儿她也着急,但她丈夫和婆婆就有些不耐烦,嘴上还埋怨,说就她娘家人不多事儿倒是挺多。
这意思,分明就是嫌弃她娘家没人,平时也帮衬不了家里。她听在耳里,就跟那喝了黄连水一样,满心的苦涩。
郑大姨性子不像郑佳慧这般强硬,在婆家也说不上什么话,着急是着急就是没什么办法,还是她大儿子看她担心才跟着她来的。
所以看着郑郑佳慧这般轻轻松松的就叫来一大帮人,丈夫儿女还全帮着她,郑大姨心里不禁有些嫉妒。
而且找谷盈这事儿,郑佳慧事事抢先,倒显得她有些没用。她觉得被下了面子,脸上火辣辣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郑大姨大儿子扶着她走在后面,她抬眼瞧着前面招呼一大帮人,神气十足的郑佳慧,不禁在心里埋怨死去的父母。觉得父母死前最疼的果然是老二,不然为啥给自己找的这么差,却给她找了那么好的人家。
郑大姨觉得没脸再待下去,对谷盈这个侄女她也没太多关心,所以下山之后,她带着儿子连声招呼都没打的径自走了。
郑大姨的小心思郑佳慧是不知道,她招呼着大家先下山。路过谷志富家门前时,她气不过又冲进去,指着谷志富和田金惠又骂了一通。
“你这黑心肝儿的,居然撵了那么小的孩子去山上崖洞睡!谷盈要是出点儿啥事儿,你看老娘会不会放过你!你给老娘等着……”
“谷盈找到了?那她……”田金惠缩在一旁,这会儿听到这话,抬头问道。
郑佳慧转头唾了她一口:“找不到,找不到你就等着老娘撕了你的皮吧!”
刘兴成看郑佳慧气得直吐气,他赶紧拉住她,对旁边的谷志富说:“我们在山上崖洞找到她了,只是这会儿烧得人事不省的,让背着去医疗站了。我们正要去看看,你们?”
谷志富这才知道谷盈在山上的崖洞睡了一晚,这会儿她们已经送她去医疗站。他有心想说去啥医疗站,没得浪费钱,抱回家来灌两碗草草药不就行了。
但看到门口的那一大帮子人,他又把话咽了回去。谷志富又不是什么傻的,相反他脑子还挺好,所以他知道这话说出来,今天这帮人听了明天全村的人都得知道。所以他只蹲下身去擦洗被镰刀割的伤口,什么话都没说。
田金惠一听去医疗站了,心里想着那得花不少钱呢,看他们的样子,这是想让自家出钱?
想着这,她顿时也不怕了,一溜儿不满的话就出来了:“她一小丫头片子,还得我们巴巴的去看她啊!我们是她长辈,她不回来不说,还得我们去……”
这话一出,旁边的郑佳慧本来就生气,这会儿更是压制不住怒气,满脸凶狠的瞪过来,就连门外的刘家人听着都觉得不像话,果然是后妈恶毒。
谷志富也觉得她这话说得太明白了,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这样的话哪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没得让在自己脸上抹黑。
谷志富站起身瞪了田金惠一眼,田金惠这才觉察到不对,都怪自己一时嘴快,她赶紧找补:“呵呵,我是说,我跟她爸这还伤着呢。她爸还得包伤口,你们先去,咱们等会儿就来,就来……”
说着,她赶紧抓了摘回来的艾蒿揉碎,拿起布条包谷志富的伤口。
“哼!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想的啥,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你们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以后迟早得遭报应!”
郑佳慧唾骂了一番,见他们那样子也知道是不想去了。心里是恨得不行,但又想着毕竟是谷盈的家人,以后谷盈还得在这个家住,逼急了他们,到时候还不知道还得怎么受苦呢。
她今天也只是为了给谷盈撑腰,让谷志富以后糟践人时,想着谷盈背后有她撑着,能让谷盈少受些苦。她作为谷盈的姨,也只能这样帮她壮声势了,毕竟是别人家,她也不能时时来照看。
正是因为这样一番思量,郑佳慧才没再说什么。瞪了他们几眼,这才出了门直接往医疗站去。刘家亲戚也知道她们这会儿忙,便都先散了。刘兴成让儿媳妇和闺女先回去,只是刘小妹和顾青青担心谷盈,一定要跟着一起去医疗站。
医疗站在村子中间,说是医疗站,也就是几间土房。医疗站的医生姓胡,他带着老婆孩子在这儿开了医疗站,但是会医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郑佳慧一行人到的时候,两个儿子和胡医生都在外面,胡医生的女儿趴在一旁的矮窗朝里望。
“老大老二,你们表妹呢?”郑佳慧先问了两个儿子,又和胡医生打招呼,“胡医生,我侄女儿怎么样了?”
“那真是麻烦胡医生了!”郑佳慧道谢,然后询问,“我能进去看看不?”
胡医生点了点头,郑佳慧就掀开旁边挂着的帘子进去了。一眼就扫到床边大着肚子的妇人,正帮谷盈擦手心。她也不好意思劳烦别人,赶紧上前去接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