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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大运皇朝的边城,陵丘城虽是地处边塞,邻接他国,却是一直祥和安宁。就算是前一阵子,康宁帝云天炽御驾亲征弓月国时,两国交战之时,也未波及到陵丘城。自打大运皇朝立朝以来,数百年间,不管是内战还是外战,陵丘城里并未发生过一场战事。也因此,这里的百姓习惯了安宁和平和。对于他们来说,撕杀战事,似乎太过的遥远。他们所能见到的,最多不过是街头打斗流血的场面。
所以,当漫天飞沙,挟卷着狂乱的马蹄声,直直冲向城门的时候,守卫城门的兵士,并没有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嗖—嗖—’的飞箭,在几丈之外,射向城头的守卫。飞驰的马蹄,丝毫未滞,随着滚滚扬起的黄沙和飞坠下城头的守卫,眨眼间冲入了城门。
城内的安宁,在这一刻,被打破。嘶杀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混乱之中,有人认出了这一批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各的身份。
骇然的叫声里,喊出了他们的身份。
“马贼,是西良马贼来了......”
“大家快跑啊......”
一场疯狂的屠杀、抢掠,将这安宁祥和了数百年的陵丘城,一朝之间,蒙上了一层血淋淋的颜色。
于此同时,陵丘城的郡衙内,一对军兵押着几辆囚车,缓缓行出衙内。北门处的屠掠,并没有漫延过来。押运囚车的兵卒,挥打着拉运的马匹,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前方的惊叫、哭喊声,透过吹卷过来的沙土,传了过来。阵阵凌乱的马蹄,踩踏着已经倒卧在血泊之中的尸体,冲将过来。
匆匆抽出腰刀的兵卒,还来不及挥刀,便被马背上的煞者拦腰斩杀。大半数人就这样没有了性命,剩下的几人,倒退着身形,背靠着背,围拢在一处,面对着四周踏着马蹄,扯着缰绳,拎着带血的大刀,像看几只蝼蚁一样看着他们的马贼,握着刀柄的双手,已经满是紧张恐惧的湿汗。
囚车里,几双眼睛牢牢盯着两方人马,对这一突然的变数,抱持着静观其变的心思。
马贼们瞅着围在中央的几个兵卒,其中一个看似马贼头目,年纪约有四十几岁,满脸落腮胡须的男人,刀前尖一指,冲着周围的马贼们,一声喝令‘杀’,几十把大刀朝着一个方向挥了下去。
倾刻间,几具肉身,被斩成数段,血肉模糊的横陈在地上。
囚车里的几人,先时还抱有些希望,亲眼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开始为自已的安危担忧。
马贼就是马贼,哪里会顾及谁是官兵,谁是贼。之所以会先对官兵下手,那是因为,在他们眼里,囚在牢车里的人,已经等同于死人,没有了丝毫反抗的力量,只能任他们任意宰割。
在屠杀尽带刀的兵卒后,刀尖已经转向牢车。
那落腮胡,几乎是眼睛都未眨一下,回手一刀便切了囚车内一人的脑袋。揪着头发,提在手中,狂妄的仰头‘哈哈’大笑。
那些马贼们,也感染了他的兴奋,围着余下几辆囚车打转,听着牢车内的人发出的哭求声,挥着手里的大刀,绕着头顶吆喝。
在他们眼中,杀死几人,只是抬个手的事情。而往往就会有那么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在有十分把握的时候发生。
囚困在牢笼里,看似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却在刀锋逼近的那一刹那,挣开囚车,暴射似的窜了起来。
挥刀而来的马贼,惊诧的张大了嘴,硬住了身体,呆在那里。只是眨眼间的工夫,暴窜而起的身形,已然落下,立掌为刀,直直斩下那一只握刀的手臂,鲜血立时从断开的肩臂涌了出来。
一连串的动作,快似闪电,那马贼犹似在梦中一般,望着跌在地上的手臂,感觉温热的鲜血喷溅到脸上,大梦方醒的大叫一声,两眼一翻,痛的晕厥过去。
那双足轻点,蹲立在马头上的身形,咧开唇,邪魅无比的一笑,扳住晕厥过去的身体,对着犹自涌出的断臂处,张口狂饮。
这一幕,惊煞住了一群马贼。
那为首的络腮胡子,在惊呆了一会儿后,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这是个什么鸟人?竟然比咱们还狠,还他娘的喝人血。”
“大,大哥......,是不是......什么妖魔啊?”一个马贼缩着肩膀,小声的道。
“什么鸟妖魔啊,这是他娘的在故弄玄虚,兄弟们,别着了他的道,都一起给我上,我就不信,砍不死他。上......”络腮胡子喝了一嗓子。
十几把大刀,一齐挥了过去。
只见那人,足尖轻轻一点马颈,纵身跃起,避开锋利的刀光。十几名马贼也是久经杀场,经验丰富,眼见并没有砍着人,刀刃一翻,朝上向着落下来的人挑了过去。
那人下落的身体,找不到借立点,半浮在空中的身形,又遭到这一式的攻击,比之刚才那一招,更加的凶险。便是如此,他也仍然未有慌乱之色,被鲜血染红的薄唇轻轻一抿,绽出一丝不屑的笑意。转瞬间,快如疾风的连环的踢出了十几脚,下落的身体几成倾斜之势,将那十几把上挑的大刀,尽数踢飞了出去。
紧跟着,连同执刀的十几只手腕一起,一一以足尖单挑而中。接连不断的哀号声,紧随而起。再一看,那十几人,各自捧着断掉的手腕,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他的这两下招式,当即就震住了络腮胡子。愣愣的瞪着一干哭爹喊娘的马贼们,勒紧了手里的缰绳,扯着坐骑当下就倒退了两三步。
相继赶过来的其他马贼,看着这样的场面,一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急忙去问被震住的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这才如梦方醒的指着那人,颤颤悠悠的道:“他,杀了......他......”
聚过来的马贼们,又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见他这么一说,纷纷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叫嚣着一拥而上。
那人眼见人数是越来越多,不知是无心恋战,还是没有战胜的把握,跳上高高的马背,拨转马头,迅速的逃走。身后的马贼们,继续着屠掠……
城西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城南却是半分也不知。
城南的铺子里,我看着伙计们点查着铺子里头的货物。这两天天气炎热,一些凉绸卖的十分的好。半月之前才行进来的货物,几乎全数售空。
晏非的身体,有着明显的好转,心情也很是的好。与他相比,我则要郁闷的多。先且不说,他借着生病,故意折腾着我。光是喂他喝药,就要花上大半个时辰。药汁太烫了不行,太凉了也不行。每次我都要用舌尖试过了之后,他才肯喝。
我见他伤得的确是严重,便处处依着顺着他。地牢那里,我都顾不得去看。纳兰鸿兹的消息,我已经好几日不曾过问了,也不知道他此时怎么样了?
走神间,伙计们已经清点好了余下的清凉绸匹,我让他们把它们全数搬到马车上,随后,自已钻进了马车里,坐着车子,前往怀香楼,打算把这几匹凉绸,统统送给花念奴。
这一阵子,新政的扳布,很多人都在叫苦。其中也包括妓楼里的老鸨们。眼见挣到手的银子,又掏出那么许多出去,心疼的肉都直颤。
花念奴让人捎信来说,妓楼里的日子不大好过,绝大数的姐妹们,已经大半个月都没加添一件儿衣裳了。这些话来,听起来,是在诉苦。若是细些去想,也不难明白其中之意。而我又本不是个吝啬的人,不过是几匹布而已。铺子里的生意,之所以会这么的好,有一部分原因,是借了她的光。要知道,我先前送的那两身衣服,并没有白送,很多女子在见了她的穿戴之后,纷纷效仿。正是因为如此,那些凉绸才会大卖。
正所谓,吃水不忘打井人。她既然替我出力了,我也不好太过的吝啬。反正也就是几匹布,送给了她,可能要比单卖起来更另的划算。
车子行得很慢,我倒也不甚着急,坐在车子里,晃晃悠悠的闭上眼,也正好想些事情。微微恍惚之际,耳畔边响起哭喊尖叫杀伐之声。
我猛的睁开眼睛,冲着外头赶车的伙计问道:“外头是怎么回事?”
“东主,不好了,咱们快走......”伙计的声音里,克制不住的颤抖。急急忙忙掉转车头。
我被他惊的心头猛的一颤,一把掀开车帘,望了出去。
不远处,一群人正在四处的奔逃。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他们的身后,七八个男人,骑在马背上,挥旋着手里的大刀,无情的追赶砍杀。
哭叫哀嚎声,不绝于耳。
延着他们奔逃追赶的路上,尽是横倒在血泊里的尸体。有健壮的青年,也有弱小的妇孺。
我推开马车的后辕,吩咐着赶车的伙计再慢些。探出手臂,去勾着离着最近的那名妇人的手指。在她的另一支臂弯里,紧搂着尚在襁褓里的婴儿。
求生的欲望,支撑着她柔弱的身躯,一步又一步向前奔跑。
眼看着我探出的手,就要勾到她的手指,只差一点,就那么一点点而已。
冷冽无情的刀锋,劈进了她的身体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