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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凡的单位离安欣的学校有将近10站地,林亚东开车来接他们。听说程天爱也去,他显得很兴奋。高凡俯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林亚东嘿嘿地笑,安欣有些不高兴,她知道高凡在说谁,而且肯定没说好话,她不喜欢他们以那种方式谈论她的朋友。
而且程天爱只是想去放松一下,被他们一嘀咕,好像这里面潜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似的。
程天爱已经在楼下等他们,看车来了,跑过来坐到安欣旁边,先问:“米粒儿呢?”
“送奶奶家了。”
“怎么样,孩子是累赘虫,现在显出来了吧?”
林亚东回头笑道:“程老师,难得赏光啊。”
程天爱笑道:“和你没关系啊,我就是给欣儿凑个伴儿。”林亚东也不再说,刚要开车,程天爱忽然说:“等一下,我老公也要一起去呢。”安欣意外地说;“那倒是奇迹呢。”林亚东回过头来:“那欢迎啊,不过车好像有些挤了。”
看着林亚东怅惘的表情,程天爱一挥手,哈哈笑道:“走吧你,我说着玩儿呢,他才不屑跟你们这档次的往一块儿凑。”
安欣也笑起来,抬手捶了程天爱一下,怪她恶搞。林亚东包袱一卸,马上又欢了,一边快活地开着车,一边用很遗憾的语气说;“程老师,其实你该带他一起来啊。”
程天爱不答话,只看着安欣耸起鼻子坏笑,心说:“你的鬼话谁信?”安欣依旧只是笑,隔了一会才问:“杜时明说什么?没审问你吧?”
“切,你被高凡审怕了吧?我们那才是民主家庭,谁也不干涉谁的自由。”
林亚东不怀好意地鼓励道:“对,这才对!谁想怎么生活那是他自己的自由,别人无权干涉。”
高凡哼了一声道:“我看你这辈子也甭结婚了,哪个女孩敢嫁你?”
“咳,结婚有什么意思?本来欢蹦乱跳俩大活人,愣给关一铁笼子里了,一道大门两道锁,谁想出去还得先征得另一个人的许可,这不成监狱了吗?对不对影子姐姐?”
“呦,这么会儿就从老师改姐姐了?呆会儿你还不叫我妹妹?”
几个人一笑,林亚东挺真诚地说:“我还是觉得叫姐姐比较亲切,喊老师显得生分不是?咱俩和高凡他们俩都是朋友,你们都称兄道妹的,就我一个叫老师,咱大伙都别扭不是?”
高凡和安欣一起表示不别扭。
程天爱晃了晃手说:“算啦,就批准你喊姐姐吧,我也正少个弟弟呢。”
一路说笑着,到了地方。
泊好车,几个人向大厅走,舞会已经开始了,程天爱转向林亚东说:“弟弟,一会儿得带我一阵儿,打结婚还没进过舞厅呢,少不了踩你几回脚啊。”
林亚东一边殷勤地答应,一边很同情地说;“没想到姐姐你这么苦,结了婚连舞也不让跳了,唉,简直没天理。”
程天爱笑道;“你少挑拨,我们家可没你想得那么恐怖,真成了监狱了哪!”
进去先在旁边坐了看别人跳,林亚东看着舞池里的那些人笑道;“你们看,这里除了小的就是老的,知道为什么吗?”
高凡道:“你又有什么新发现?”
“很显然,中间年龄的人不多,因为他们都刚结婚啊,唉,想想就可怜,这结婚就等于自由在冬眠啊,只有小的没人管,老的不屑管或者懒得管,才自由。”
程天爱笑道:“谬论,不过你说婚姻就等于自由在冬眠,倒是挺有意思。”林亚动受到肯定,立刻来了精神,笑问:“知道婚外恋像什么吗?做梦,像睡眠期的梦。”
“哼,梦可还有美梦和噩梦之分哪。”程天爱撇了下嘴,问:“那你说离婚又是什么?”
“半夜惊醒了呗——终于解脱啦,那感觉要多好有多好!”
程天爱笑出声来,毫不客气地抢白他:“要不是知道你咋回事,真以为你离过八次婚受过无数伤呢,你一个光杆儿司令谈这个,怎么听怎么像卖野药的,跟电视台那些乳臭未干还在节目里大谈人生跟国际形势的主持人简直一路货,哈哈。”
几个人都笑起来,高凡又趁机挖苦了他几句,林亚东也不在意。程天爱在旁这样说着,心里还是觉得这小子讲得挺好玩,甚至有些道理。她想,回去就把他的话写进小说里,也不赖的。
一曲终了一曲起,四个人都步入了舞池。程天爱真是很久不跳舞了,上大学的时候她可是个舞迷,工作以后机会就少了,结了婚,又摊上杜时明这样不好动的,她也就慢慢收敛了,直到最后连想也不想这事儿了。现在,初下舞池,一时居然有些不适应,不过很快就找到了感觉,在林亚东的带动下,她觉得自己仿佛正回到学生时代、少女时代,心也渐渐轻灵快活起来,林亚东说:“天爱,你的舞跳得这样好,一定经常去舞厅吧。”
“没有,还是上学时打的底子,现在根本不跳了,没想到还能找到感觉。”因为沉浸其中的关系,她没有注意到林亚东对她的称呼已经由“影子姐”省略成“影子”了。
林亚东说:“我喜欢跳舞,还有唱歌、旅游,或者去飚车,这些都叫我快乐,也给我自由的感觉,人要缺了这两样,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程天爱笑道:“这是你们没进围城的人的专利,况且,每个人快乐的理由不会一样,体验自由的方式也会不同,比如我,能在网上自由表达自己就乐不可支了,在有的人看来,我没准还是苦行僧哪。”
“他们那是什么档次,能理解姐姐你?你的小说我也看了,我一直不知道你表面上那么快活,其实心里……”
程天爱笑着打断他的话,说:“那是小说啊,和我自己的生活是两回事,你不要把那些怨妇跟我扯到一起啊。”
“呵呵,我怎么会?我喜欢你对感情的细腻的描写,还有你那些独特的感悟,都让我佩服得不行。”
虽然心里妥帖着,程天爱还是调侃道:“呵呵,我的读者群可都是纯情少女啊,你老大不小了,跟着凑什么热闹?装嫩吧?”
“真想装嫩我就整天含着奶嘴儿了。说真的,有很多东西你写到了我心里,你别看我整天满不在乎穷开心的样子,其实在感情上也经常有困惑,你的小说给我开了不少窍儿。”
“是嘛,别叫我给开得脑袋直漏风吧。”程天爱虽然被吹捧得挺美,却也觉得这些屁话特假,不由笑道:“你这种花花公子,感情上会有什么困惑?”她甚至想说:“你还有资格谈感情?”可她担心林亚东不把这当玩笑听,她没好意思在这种消遣性的场合伤害别人的自尊。
在旋转灯光的闪照下,看不准林亚东的确切表情,程天爱只听他的声音很真诚:“影子,你也以为我是个花花公子?唉,其实我何尝不想有一段纯真的感情,可惜知音难遇啊,那些女孩子心里哪有真爱?一切都是虚伪,一个比一个虚,除了钱她们不会真心爱上什么别的东西。我一直在寻找一种感情,一种不为了钱而存在的纯洁的浪漫,可是……”
这时,舞曲停了,舞厅里灯光一亮,林亚东怅然若失地住了口,程天爱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在谈什么,愉快地松了口气笑着:“好久不跳舞了,感觉真的是不错啊,做了通按摩似的舒坦。”
然后和林亚东一起走向舞池边上的座位,高凡和安欣随后也坐了过来,安欣抱怨说自己的舞技实在生疏得太多,程天爱快活地说:“我还好。”
林亚东的电话响起来,他看看号码,跑到外面去接通了:“琪琪?是你吧……现在不行啊,公司正开紧急会议,明天,明天我一定陪你……嘿嘿,我怎么会三心二意?你别耐不住寂寞就成,好吧好吧,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办到,现在我得赶紧进去开会了,一会儿还有我发言,先拜拜宝贝。”
林亚东进去先向高凡无奈地晃了下头:“老客户。”高凡一时会意,不觉诡秘地笑了起来。
这一轮舞,高凡的一个同事跑过来“横刀夺爱”,邀安欣跳,顺便盯了一眼程天爱,跟林亚东小声玩笑道:“东子,眼光越来越高啦,这个女朋友真不错。”他说“这个”的时候,语气很特别,有耳朵的都能听出他的潜台词来:有“这个”,自然还埋伏着“那个”。
林亚东有些懊恼有些玩笑地打岔:“小心烂嘴你,这是我姐,亲姐姐。”程天爱笑而不语。
那人一笑,转向高凡,抱怨道:“弟妹来了,也不介绍?”
林亚东抢先笑道:“尤大主任,你怎么就知道是弟妹?”
“嘿,当然知道啦!高凡我还不了解吗?除了自己的爱人,他还能带谁来?对不对高凡?”
高凡被表扬得很骄傲,赶紧笑着给安欣介绍;“这是分管我们办事处的头儿,不属外的,都是朋友。”
客套了几句,舞也就不好不跳。安欣在高凡的支持下,随尤主任下了舞池,林亚东就势拉起程天爱跟了进去。高凡在那里喝着饮料,一边想着刚才尤主任的话,笑了笑,觉得这家伙对自己嘴上还算有功德。他的确是个谨慎的人,即使在先前和璐璐打得火热的时候,他也不会带她去熟人聚会的场合,这一点上,林亚东就显得“潇洒”许多,没羞没臊。看来口碑还是很重要的。
舞池里,尤主任随意说着:“弟妹,我真的羡慕高凡啊,有你这样贤惠达理的内助。”
安欣为了刚才和现在的几句话,对这个风度翩翩的主任有了好感,他的话叫她和高凡都很有面子,而且她心里也的确被说得妥帖。这时听他一夸,不禁笑道:“高凡也是个很顾家的人。”尤主任马上说:“高凡在公司也很敬业啊,很有前途。”
安欣用轻松的口吻抱怨道:“可是你们公司也太能使人了,国庆节这样的大假都不放,看来业务一定忙得不行啊。”
尤主任诧异地说:“怎么不放?我们可是完全按国家规定做的,严格执行劳动法,员工福利这一块儿做得可是滴水不漏。”
安欣心里一沉:“是嘛,高凡他们怎么没放?”
“放啦,一视同仁嘛!”尤主任说完,满腹狐疑地向高凡那里瞄了一眼,略一皱眉,很快就轻松地补充道:“不过具体的执行情况还要让办事处自己掌握。”
“哦。”安欣一时答应得有些敷衍。她想追问:“你尤大主任不就是主管办事处的吗?”忍了忍,没有说出口,互相刚有了不错了印像,她不想叫对方觉得自己婆婆妈妈不好理会,何况她本来也不是那类人呢。
尤主任的视线穿过人群,向高凡那边扫了一眼,笑道:“像高凡这样英俊潇洒的男人,放到外面去你放心不?”
“有啥不放心?”安欣笑问,语气里多少隐藏着些欲擒故纵的味道。
尤主任放松地笑起来:“真的难得啊,那些家属要都有你这样的觉悟,公司就塌实啦,呵呵。”
安欣只是笑,心里却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莫名其妙的,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恍惚觉得尤主任话里有话似的。
回去的路上,安欣一直沉闷着,很少和他们搭话,谁问了,就说有些累了,好几次,她想当着林亚东的面来个三头对案,问明了高凡国庆节究竟有没有放假,其实她已经可以肯定他放了假的,她就更要问问他为什么撒谎。可她撇不开面子,她想这毕竟是自己的家事,没理由把别人扯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