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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由于塞外飞鸿秦紫玲的口授,我们才知道,原来那个弑师背派的恶徒秦桐,竟会在危难之中,邂逅了席丝丝,而能暂保残生,真算他狗运亨通!
席丝丝以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平日耳濡目染接受了一些“侠义”的知识,不免有些以侠女自居,这也是她幼稚、天真、任性且可爱之处。
她自从离开了海枫被左人龙擒去,后来又用计脱离了左人龙,就是这件事,使她甚引以为得意。
这或许是由于能由像天山之星左人龙,这么一个大英雄的手向逃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有时候她想起这回事来,还禁不住会笑出声音来,少不得就会骂上一句:“傻小子!”
可是“傻小子”这三个字,却常使她脸红,想起来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溜溜”的感觉,她当然不会明了其中道理。
她知道江海枫是上江南去了,所以离开了左人龙之后,也就直奔江南而来。
她也知道左人龙要来江南,不知怎的,内心有一种羞涩的感觉,对于此人,她是不愿意再见他了。
想起来那一路上,被左人龙马上挟持的诸多亲近,她就禁不住又气恼、又羞涩,真恨不能一头撞死!
可是这么一死算什么呢?
可是不死又算什么呢?
自己还能再去找江海枫?和他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直掉泪,而狠狠地把左人龙骂上一顿!
有时候想到了可笑的地方又禁不住破涕为笑。总之,她这时的心情变得复杂多啦!
抵达杭州的时间很早,那时江海枫、左人龙都还未到。
她就在附近住了几天,到处察访江海枫,可是一连找了六七天,仍没下落,她也就失望了。
有时候寂寞的时候,她就会想:
“还找他于嘛呀!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那个年代,姑娘们的观念,可和今天少女们的观念大有出入,她们认为以一个少女的身份,被陌生的男人一路上挟持拥抱;并且同桌而食,同处而眠,实是难以磨灭的羞辱与污点!
更何况席丝丝一向以侠女自居,守身如玉!虽然她自己也明白,和左人龙是什么都没有,但这不能稍减她内心的自卑与创痛。
有了这种观念,她找寻海枫的心意,不自禁地就淡得多了,她会这样想:“我还找他干什么呀?我已经是配不上他了,我能告诉他和左人龙的一切么?唉!算了!”
这么想着,她也就不再像以前那么地热心,只整日价里一个人在西湖逛来逛去。不几天,西湖也逛厌了就又到附近的群山去游玩。
席丝丝自幼生长在西北的甘肃省境,有一个保守而温暖的家,父亲在凉州开着一个皮厂,做皮货生意,很是富有。
丝丝上有兄姊,下有弟妹,唯独她个性最是奇特,生性坚强;而且最爱逞豪胜,自幼就磨着她父亲要学武艺。
老两口在无可奈何之下,才把她送到附近一家教拳脚的师父那里,学些基础武功。
但是不到一年,那个师父已无可再教了,因为他所有的功夫,丝丝全已学会。
她父母这才悟出,原来她是一个极有天份的人,这才开始为她寻访名师,但是真正有功夫的武师,又都是些埋名隐姓的人物,实在不容易物色。
席丝丝空有如此好的资质,却找不到真正的名师,一直到十四岁时,才遇见了龙江黑女屈新鸿。屈新鸿虽可算是一个奇人,可是她收丝丝之时,年岁已大,弟子又多,虽有造就之心,可是却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席丝丝学了三年半的武艺,确实得到了一些真功夫,后因和几个师姐不合,也就禀明了师父,回返家门。
由于向往中原风光,这才单人独骑踏入江湖。终致与江海枫邂逅,而生出许多的牵连。
在伤心、失望之余,恰巧遇见了秦桐!
秦桐狼狈的情景,激起了她的同情,英俊洒脱的相貌,又使她误认为他是一个正直之士。
因此,她就半路抽剑,抱打不平!
当时她痛快极了,在马上问秦桐道:“那女人是谁?为什么要追杀你?”
秦桐惊惧之余,见救护自己的,原来竟是一个绝色的美女,不禁使他色心大动。其实他在海岛曾经见过丝丝一面,只是那时光线太暗,匆匆交手,彼此谁也没有能看清楚对方!
当下他伪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叹道:“大姑娘,你是不知道,方才那个女的,是个有名的女贼,她追了我一路呢!”
才说到此,席丝丝已想道:“我不信,她一个女的追你做什么?”
秦桐一面喘着气,装着伤痛的样子,一面道:“她要和我做夫妻,可是我再怎么也不能要个女强盗呀!虽然她样子长得不错!”
说着又“唉哟、唉哟”的向里面抽着冷气。
席丝丝闻言面色一红,冷笑道:“天下真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吗?下次见了她,我非要”
说着又斜过眼来,看着秦桐,冷冷笑道:“你也不见得就是什么美男子,她会为你迷成这个样子?”
秦桐心中一凉,干笑了几声,道:“姑娘是我救命恩人,我难道会骗你?”
丝丝冷笑道:“那女贼叫什么名字?你一个大男人,怎会连个女人也打不过?还被她打了一身伤?”
说着一双眸子,上上下下地看着他。
秦桐不由脸色大红,所幸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白布,当时叹了一声道:“不是她一个人,有十几个人,他们都被我杀完了,可是我也受了些伤。”
丝丝一笑道:“这么说,你的功夫还不错!”
秦桐生恐江海枫会自后追来,内心一直在打着鼓,这时一面说话,仍还频频地向后面看。
丝丝冷冷一笑道:“你不要怕,我既然救了你,就绝不会叫你再被他们捉回去!”
秦桐口中唯唯称是,内心却不禁有些好笑,心说你一个姑娘家,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
二人在一条垂杨夹道宽敞的驿道上,并马而驰。
这时太阳高高地悬在天上,阳光透过了枝叶,在地面上映出美丽错综的图案,马蹄发出得得的声音。
秦桐不禁有些陶醉了,更因海枫没有追上来胆子也壮了些,若非他身上有伤,他真会高歌一曲。
当下他笑道:“还没有请教姑娘贵姓,芳名是”
席丝丝倒是老实的回答道:“我叫席丝丝。”
秦桐点了点头道:“是席姑娘,失敬!”
席丝丝皱着眉,看了他一眼道:“你呢?”
秦桐低笑了一声,不敢把真实姓名道出来,因为现今江湖上,对于他这个人传说得很厉害;而且名声不太好,要是给她知道了,就许立刻掉头而去,弄不好翻脸成仇也不一定,那就太糟糕了。
因此他略一犹豫,脱口而出道:“我叫左人龙。”
席丝丝猛地勒住了马,瞪大了眼睛道:“你是左人龙?”
秦桐一想不好,忙改口道:“姑娘你误会了,我叫左仞松,不是左人龙,左人龙那小子我最恨他!”
席丝丝这才点了点头道:“我说呢!”遂又道:“左人龙那人我也认识,你要是他,我就不救你了!”
说着继续策马前行,秦桐不由大喜道:“原来姑娘和他也有仇?”
席丝丝怀疑地望着他道:“你和他也有仇?”
秦桐一咬牙道:“仇恨如山,不共戴天,他妈”
下面的脏话忍住,不好意思的笑道:“姑娘不要见笑,我是太恨他了,我身上的伤,就有他一份!”
席丝丝“哦”了一声,道:“那个人固然不好,可是他武功却是不弱!”
秦桐在马上一挺腰道:“别人怕他,我秦左仞松却是不怕他,早晚有一天,他会认识我!”
席丝丝淡淡地一笑,心想:你连一个女贼也打不过,还能对付左人龙?
只是她不大好意思点破,就笑了笑没有说话。
二人走了一程,席丝丝就道:“我看你的伤虽重,可是还能勉强支持,我送你到那里,大概也差不多了!”
方说到此,只听见“咕咚”一声,席丝丝吃了一惊,再看,原来他竟是从马上掉下来了。
当下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忙下马走了过去,皱着眉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是成心的吧?”
秦桐一面哎哟,一面说道:“哪是成心?我的腿实在是痛得吃不住”
当下又抬起头乞怜的道:“姑娘你拉我一把吧!”
席丝丝看他身上的伤,实在也是不轻,当下皱了一下眉,由身上摘下宝剑,连鞘递过去道:“抓着!”
秦桐本想借故一亲玉人肌肤,却想不到对方竟会有这一手,当下只好抓着剑鞘,一面挤着眉毛,费了半天劲才让席丝丝拉上了马。
席丝丝叹了一声道:“你上哪去呀?”
秦桐咳了一声说:“我此刻已没有一定的去处,姑娘你上哪去?”
丝丝皱眉道:“我也是一样,不过我想去苏州,因为我听说有句话,‘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我现已玩腻了,苏州我却是还没有去过,连应走的路线都还不知道呢!”
秦桐立刻接口道:“我清楚,我带你去,苏州那地方是真不坏,虎丘、乾元寺,还有”
席丝丝笑了笑道:“你告诉我路,我一个人就能去。”
秦桐皱了一下眉道:“姑娘何必如此固执,我和姑娘一块走不是很好么?我能带路,姑娘又可以保护我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席丝丝低头想了想,又看了秦桐几眼,见他伤势似乎甚重,自己既救人总要救个彻底才好,再说自己正愁无聊,多一个人谈谈岂不是好?
想到此,就点了点头,秦桐不由大喜,精神为之一振,道:“姑娘放心,我这个伤,顶多再有四五天就能全好了,到那时我的身手也就灵活了,管他左人龙也好,江”
他本想说“江海枫”可是江海枫大名江湖上无人不知,要是说出来,对方发生误会,那就不大好了。
所以忍住了。又接下去道:“那时候,我是谁都不怕!”
席丝丝皱了一下眉道:“你方才说江什么?”
秦桐怔道:“是江大同!”
席丝丝点了点头道:“我以为是江海枫呢!”
秦桐心中一惊,遂问:“姑娘你莫非也认识江海枫?”
席丝丝不禁眼圈一红,差一点儿想掉眼泪,遂苦笑道:“不认识!”
秦桐遂冷笑一声道:“这个人我以后也要会会他!”
席丝丝怔道:“为什么?你们有仇?”
秦桐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不服气,江湖上把他说得太厉害了,我有点不相信!”
席丝丝笑道:“那你以后就去试试看!”
秦桐点了点头道:“当然!”
二人一路同行,日行夜宿,倒也相安。
秦桐自一见席丝丝,不禁大为垂涎,不过他深知“欲速不达”这句话;另外他的伤还没好,所以内心虽是垂涎万分,却是尽力地忍着。
席丝丝虽和他同路而行,可是言词行为却很拘束,食宿都不在一起。
这样几日一来,她见秦桐行为还算自重,不禁对他放了些心。
这一日,他二人已来到了苏州境地,苏州是府街所在地,隶属“苏常道”为一四通八达的要衢,人马熙攘,好不热闹!
二人既到苏州,照理是该分开了。
可是秦桐好容易和她混熟了,怎肯就此分开?再说,他身上的伤也全都好了,他就更想占有席丝丝,言词之间,可就没有以前那么规矩。
日久相处以来,席丝丝多少也觉出了一些,这个左仞松可不像江海枫和左人龙那么志节轩昂,对他不免也生出了一些厌恶之心。
因此到了苏州之后,她就想脱离他。
在苏州附近游玩了一圈之后,席丝丝就对秦桐道:“我们就在此告别吧,我想他们不致再来找你麻烦了!”
说着掉过马头就走,秦桐不由愕了一下,即飞马而上,一面嚷道:“姑娘请慢!”
席丝丝停下马来,皱着眉道:“我也不能一直跟随你,这样很不方便!”
秦桐耸了一下肩膀笑道:“这是什么话?姑娘救了我一命,我总不能看着姑娘你单身一个人上路,这么吧!”
他摸着下巴,点了点头道:“我愿意一路保护你,护送你回家!”
席丝丝微微怒道:“我并不要回家,谢谢你吧!”
说着又掉转了马头,秦桐忙赶上去道:“席姑娘,你不是要游虎丘么?我可以带你去!”
席丝丝勒住了马,怒道:“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大街上,人又多!”
秦桐哈哈一笑道:“人多怕什么?我一定要送你去!”
席丝丝不由十分气恼,当下无可奈何,点了点头道:“你领我去虎丘,我们就分手,要是你再这么追着我,可就别怪我”
说着冷笑了一声,秦桐笑着点了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然后他就策马前行,在马上挺着胸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身后的剑鞘,在鞍上铿锵地响着;并且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着席丝丝直笑。
席丝丝被他笑得很是不好意思,心中就更加厌烦、赌气,把头向一边一扭,根本就不理他。
秦桐又装出对这地方很熟的样子,不时地回过头来,指指这里又说说那里,席丝丝一句话也不答,就听他一个人说。
慢慢地,虎丘到了。
席丝丝本以为是多么好玩的一个地方,可是现在看起来,除了有些不知名的花草之外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山也并不高,比起西湖附近的几座山远远不如。
只是山脉附近,有几座寺庵,四处一个游客也没有。
她就勒住了马道:“这地方也不过如此!”
秦桐一双闪闪的瞳子,注定在她身上,闻言之后,低笑了一声道:“山后有瀑布、石林,姑娘可要去看看?”
席丝丝正要答话,忽见秦桐面色一变,目光发直,她心中一怔,忙顺着目光向前看去!
就见一匹大黑马,正由前面松林掠过去,马上似坐着一个一身黑衣少年。
只是她并没有看清楚是谁,再看秦桐却低下头来,似乎很怕和那人照面一般!
等那人走后,秦桐忙催促道:“我们快走吧!”
席丝丝冷笑道:“刚才那个人是谁?是你仇人么?”
秦桐摇了摇头,冷笑道:“我不认识,快走吧,还有不少的路呢!”
说着策马直向岭后统去,席丝丝听说岭后有瀑布可看,也甚想一探究竟。
当下匆匆带马跟上去,只觉得山势愈来愈高,路途更是难行,行了半天,并未闻得有瀑布之声。
席丝丝不由勒住马,唤道:“喂!瀑布怎么还没见到?”
秦桐忽然回过马来,哈哈一笑道:“席姑娘,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瀑布啊!”席丝丝杏目一瞪道:“那么你为什么骗人?什么意思?”
秦桐一笑,单手一按马鞍,身形“嗖”一声蹿了起来,落在了她的马前。
只见他伸出一手,就向丝丝的手上抓去。
他嘴里低声地笑道:“我的意思,姑娘你莫非还不明白么?”
席丝丝不由大怒,她右手这时还抓着马鞭,当下抢起来,一鞭抽下去,娇斥道:“不要脸的东西!”
秦桐色迷心窍,哪里会防到有此一着,这一鞭正好抽在了他的手背上“叭”一声,疼得他面色一变,嘴里“啊哟”一声,不由后退了一步。
席丝丝望着他呆了一呆,咬牙道:“想不到你这人,竟是这么不老实,我走了!”
说着把马头一带,正要策马而去,秦桐一声狂笑,身形一纵,又到了她马前。
他朗笑了一声道:“姑娘好厉害呀!”
伸手就抓,席丝丝急怒之下,手上这根马鞭,更是挥舞得如同雨点一般,直向着秦桐全身各处打来。
秦桐高声大笑着,不时地左躲有闪,席丝丝的马鞭竟是一鞭也没有打着。
这么一来,席丝丝才开始有些吃惊!
她自马上一挺“嗖”的一声飘了下来,娇叱了一声:“好个强盗,我真是看错人了!”
一面说着,已把宝剑抽了出来,一塌腰,窜了上去,掌中剑“白蛇吐信”照着秦桐面上就扎!
秦桐武功虽较江海枫、左人龙略次,可是他到底是银河老人手下得意弟子,一身武功,确实令人不敢轻视!
席丝丝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她虽抽出了剑,而秦桐却是空手递招,她依然是丝毫占不了上风。
这时秦桐才露出了他真实的面目,一面接着招式,口内却油腔滑调的笑道:“好妹子,你可真狠,真要是杀了我,你的心不疼吗?快丢下宝剑吧!”
一面说着,更不禁怪声地大笑了起来!
席丝丝气得柳眉倒竖,一跺脚道:“看我不杀了你!”
说着剑势一变,竟把在海岛上向海枫所学会的一招“三环套日”施展了出来。
只见她长剑一领,当空高攀!
秦桐一声狂笑道:“好姑娘,你要与哥哥我拚命是不是?”
说着用“分云探爪”的功夫,陡然地伸出手来,直向她的剑把之上抓去!
可是他的手方自伸出,忽听席丝丝一声冷笑,手倏地一翻,剑光如闪电一般,直向着秦桐脖颈上绕来!
招式之快,有如惊雷骇电一般,秦桐不由大吃一惊,倏地向后一弓身子。
可是席丝丝这“三环套日”不发则已,一发却是一气呵成,间不容发!
秦桐方自觉出不妙,第三圈剑光,已连续攻到。
他于惊怒之下,整个身子倏地拔了起来,显然这“三环套日”乃银河老人亲授予海枫,秦桐未曾学会!
可是他却知道这是自己师门的绝招,不禁内心大为骇异。
还算席丝丝对这一招没有全都领略,发招时又求胜心切,以至未能发挥全部功力!
只听得“沙”一声,秦桐右腿连裤带肉,被划开了半尺左右的一道口子!
秦桐负痛之下“啊哟”一声,踉跄地退后了四五步左右。
他面色铁青地说道:“好丫头,你胆敢伤人,我问你,这一招‘三环套日’是谁教给你的?”
席丝丝见自己剑招得势,不由大喜,因此而看轻了对方,还满心想要给对方知道些厉害!
当下冷冷道:“左仞松,今天叫你也知姑娘的厉害!”
言罢身形一耸,已到了秦桐身前,第二次一伏腰“平沙落雁”去势紧紧贴着地面,直向对方一双足踝之上绕去!
秦桐吸了一口气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
他说着这句话,身形忽然向上一提,如同一只燕子般地,从席丝丝头顶上飞了过去。
席丝丝“刷”的一个倒翻,宝剑分胸就点。
秦桐狞笑了一声道:“你还差一点儿!”
右掌向外一探,直向席丝丝的剑刃之上抓去!
席丝丝“抱元守一”向回一收,可是秦桐安心要活擒她,不想叫她再逃开掌下!
只见他左掌同时翻起,双掌一正一反,一主一辅,只听得“噗”一声,已被他抓在了剑把之上。
随着他口中的一声断喝道:“撒手!”
席丝丝再想夺剑,已自无及,剑光一闪,那口长剑已到了对方手中。
惊怒之下,席丝丝呆了一呆,立即转身就跑!
身子方自转过,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秦桐又已站在眼前。
席丝丝面色一变,双掌齐出,掌势沉猛,她用的是“小天星”掌力。
不想掌风过处,石土纷飞,却未曾沾着对方的衣边,席丝丝就觉得双肩上一沉,不容她翻身反击,一双肩膀已吃秦桐按住了。
只听他口中哼了声:“去!”
双掌一抖,席丝丝不由得向前一冲“噗”地一声跌倒在地!
她再想翻起身来,一口冷森森的宝剑,已经指在了她的鼻尖上,席丝丝不由杏目圆瞪,热泪迸落,叱道:“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要怎么样?”
秦桐朗笑道:“姑娘说错了,我是在报答你的深思,你却反倒骂我忘恩负义,真是太冤枉人了。”
说着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席丝丝恨声笑道:“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东西,也”
秦桐冷笑了一声,道:“你能嫁给我这样的汉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莫非你还不愿意?”
席丝丝愈想愈气,不由得热泪滚滚,一面骂道:“你这狗猪不如”
秦桐浓眉一展,随即“呛”一声,把丝丝的那口宝剑抛落一边,冷笑道:“随你怎么喊叫,这里是没有人听见的!”
说着他右手解开了胸前的两个扣子,席丝丝不由花容失色,大惊道:“你要怎么样?”
秦桐狂笑了一声,道:“姑娘你莫非还不愿意?这可真是天从人愿,我们来成其好事!”
席丝丝吓得一惊而起,可是秦桐却像是早有防备,只见他右手一指,席丝丝“啊哟”一声,就又躺下了。
他并非伤她,甚至于连穴道也未点她的,仅仅用内力在她麻穴附近点一点。
就这样,席丝丝觉得通体软麻不堪,动弹不得,只好听凭他的摆弄。
此时,秦桐一双眸子里,就像要喷出火来一样。
他匆匆脱下了上衣,露出了结实的胸肌,又冷笑了一声,用手指着自己的腿道:“你真忍心,把我腿伤成这个样?”
说着匆匆撕开裤管,把腿伤缠了缠,这时席丝丝在一边,几乎吓呆了。
她忽然叫道:“不!不能这样,你!”
说着又二次翻起身来,可是秦桐仅仅一举手,她就又像原样一般的倒了下去。
她这时是真正害怕了,一时怪叫了起来,秦桐慢慢地缠好了他的腿,才冷笑道:“没有用的,附近三十里以内,不要说人,连狗都没有一只,你还是乖乖地顺服了的好。”
又呵呵笑道:“你嫁给我以后,我不会错待你,我秦桐也是有名的大英雄!”
席丝丝一面在草地上爬,一面回头冷笑道:“你原来不姓左,是姓秦!”
秦桐追上一步,挡着她的路,哈哈笑道:“老实告诉你吧,我姓秦叫桐,你大概也听说过我。我是银河老人的弟子,江海枫是我师兄;可是我已经不认他了,早晚我还会要他的命!”
席丝丝呆了一下,冷笑道:“江海枫是我义兄,他如知道你此刻的情形,岂会饶你活命!”
秦桐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我就更不能放你了!”
席丝丝面色一白,抖颤道:“你是银河老人的弟子,怎会如此无耻?”
秦桐这时已脱得只剩了一层内裤,他怪笑了一声,整个的身子直向席丝丝扑了过去。
席丝丝倏地一掌打去,却为秦桐一只手抓住;并且用力的向怀内一带,另一只手就去抓她的衣服!
只听得“嗤”一声,一件上衣,整个的撕破,露出了她半截玉青!
席丝丝张口就咬,秦桐却用自己的嘴迎会!
同时他已把她按倒在地,双手按着她双手,正要强行非礼!
就在这危急之间,他听得身侧有人冷冷笑道:“秦桐,你这该死的东西!”
这人的声音虽不高,可是听在秦桐的耳中,却如同响了一个焦雷一般。
吓得他倏地回身站起,却见身前不远,立着一个身着黑衣的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使他吃过苦头的左人龙!
只见他手上抱着秦桐的衣服,秦桐师父的“子夜绿珠”宝剑却已系在了背上。
秦桐这一惊真是不小,淫意全消,当时怪吼了一声道:“姓左的,还我的宝剑来!”
整个身子,仅着一条内裤,半裸地朝左人龙身上扑了过来,左人龙一声叱道:“打!”倏地抖手把他的衣服掷出,秦桐双手一接,已把它接在了手中。
左人龙这时身形一纵,已到了席丝丝附近,道:“姑娘请暂时在一边避一避,等我惩治这个畜生再说!”
席丝丝悲愤伤心之余,见是左人龙,顿时如同见着了亲人一般,忍不住热泪滂沱而下,痛哭失声道:“左大哥,你不能饶他!”
左人龙自昔日和席丝丝一别之后,对方俏丽身影,即来一刻忘怀,此刻见她秀发蓬松,衣衫破损,不由得难过万分。
当时点了点道:“姑娘放心,他跑不了!”
言罢猛一翻身,目光如炬地紧紧咬了一下唇道:“秦桐,你这武林败类!”
秦桐狞笑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还有脸说我!”
身子一闪,右臂用“凤翅单展”的手法,向外一引,直向左人龙助下削去。
左人龙知道这秦桐乃银河老人弟子,和江海枫是师兄弟,武功不可轻视,倒是不敢大意!
他身形霍地向左一偏,秦桐左掌也跟着向左一摆,双掌交错,用“金杯碰”的手法,向当中挤压。
他心恨左人龙入骨,所以两掌之上贯足了内力,满打算这一击之下,就能把左人龙毁在掌下!
可是天山之星左人龙,岂是如此容易就被他伤着。虽然江海枫武技胜他一筹,可是秦桐却仍然不是他的对手!
秦桐双掌尚未向当中凑拢,就见左人龙双手一闪,正正地挡在了他的两腕之间,秦桐方自觉出不妙,还未等他抽招换势,就只见左人龙双掌向外霍地一炸!
只听他口中叱了声:“去!”秦桐双手猛地向两边荡了开来,双腕几乎像是要断了一般地疼。
他口中“啊呀”了一声。
当时再也顾不得恋战了,身子向地上一滚,趁势窜出丈许之外。
左人龙赶上一步,正要下重手伤他。
可是秦桐这时却也急了,只见他双手连扬,一片残枝碎石,齐向左人龙面上身上飞来!
天山之星左人龙倒没有想到有此一着,当时急忙低头闪开,秦桐却伺机手脚齐施,就地一弹“嗖”一声窜出了数丈以外。
身子正落在了一棵大松树的枝桠之上。
只见他满身尘土,汗泥混淆,样子狼狈到了极点,喘吁吁的道:“左人龙,记着今日之事,我秦桐要在十天之内,不能讨回师门二物,誓不为人!”
说着又桀桀一笑道:“二大爷去了!”
说罢,双手一振,在松枝之上,施出了“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足足拔起了有五六丈高下,直直地向着山涧之下落去。
左人龙一晃身,来到了涧口,却见秦桐光着身子,在山下纵跃起落如飞,他忖思着自己是追赶不上了,不禁冷冷一笑,道:“便宜了你这畜生!”
这才回过身来,席丝丝这时也冷静了下来,只见自己身上衣服,已被秦桐抓得东一条、西一条露肩现肘,实在是羞于见人!
左人龙这时一进身,吓得她匆匆地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口中急切地道:“左大哥,你你不要上来!”
天山之星左人龙,这才明白过来,当时面色一红,忙正色道:“席姑娘,你不必惊怕,待我想想办法!”
席丝丝紧咬玉齿道:“秦桐呢?”
左人龙叹道:“活该这厮命不该绝,他跑掉了,不过我一定能找到他的,姑娘你大可放心!”
丝丝不由低下头直落泪,在树后悲伤地道:“要不是大哥来,真是不堪设想这一次大哥是我的大恩人!”
言下之意,似乎还有个“上一次”左人龙淡然笑道:“上一次,那是一个误会,姑娘的障眼法儿,倒真是把我瞒过了,后来知道席春竟是姑娘的化身,我真是惭愧得很!”
席丝丝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声道:“我怎么出来呢?”
左人龙“哦”了一声道:“只顾了说话,却把正事忘了!”
说着送匆匆把自己外衣脱下,一面抛过去道:“姑娘暂时先将就一下,不妨先穿上这件外衣!”
席丝丝拿过了衣服道:“不行,这是男人的衣服呀,这么大!”
左人龙一笑道:“好在姑娘化装男人,比我们男人还俊像呢!暂时先穿一会儿,等姑娘回去再换过来吧!”
席丝丝只得把衣服穿了。
过了一会儿,由树后面走了出来,只见她腰系红绦,头挽大辫,倒有几分男子气概。
只是往下一看,那衣服的下摆,整个部拖在地上,一双袖口也过了双手,很是不合身!
左人龙忍住笑道:“姑娘不妨卷起双袖,把腰扯高一点,也就差不多了!”
席丝丝依言而行,把衣服提高了些,双袖卷了卷,看起来果然好得多了。
她看看身上这副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长叹了一声道:“今天幸亏遇见了你!”
左人龙奇怪地道:“秦桐在西湖为江海枫打下山涧,我还以为他死了呢,想不到居然会和你在一起,真是令人想不通!”
席丝丝怔了一下,红着脸道:“什么?他被江海枫打下山涧?”
左人龙点了点头道:“我亲眼目睹的!”
席丝丝叹了一声道:“这个混蛋东西,把我骗惨了!”
遂把遇见秦桐的经过说了一遍,左人龙听后点了点头道:“姑娘你是上了他的大当了!”
席丝丝冷笑了一声,道:“我要知道他是江大哥的仇人,当时早就捉住他了。唉!现在怎么办呢?”
左人龙似乎想起了一事,问道:“方才我记得姑娘说遇见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姓什么?什么样子?”
席丝丝呆道:“她姓秦,叫什么我可没有问,骑一匹白马!”
左人龙不禁呆了一呆,半天作声不得,席丝丝看了他一眼,奇怪地道:“秦桐说是一个女贼!”
左人龙苦笑道:“此女人称塞外飞鸿,姓秦叫紫玲,乃是天山一个有名的女侠客。姑娘说她是女贼,是太屈辱她了;只是奇怪她又为何与秦桐为敌呢?”
席丝丝摇了摇头道:“这就不大清楚了!”
左人龙自听说紫玲出现以后,好似情绪整个地变了,不时地发出一声叹息!
他心内不禁想道:“紫玲既已到了西湖,她不可能不知道我的消息,却并不来看我,可见对我确已断念,我又何必再痴痴地追念她!”
心内一动,又转想到,听一股青烟乔冒的口气,紫玲似乎对江海枫不错,并亲自涉险救他,看来她与秦桐为敌,必也是为海枫无疑。
想到此,心内一股凉气,一直凉到了脚根,不由显得大为失望!
自己不远千里来到了中原,只为找她一叙旧好,却想不到,竟会如此节外生枝!
再一想江海枫年少英俊,武技堪称天下无敌,人又聪慧端正,紫玲能看上他,也是眼力不差。以目前情形看来,二人情感必已有了相当的进境,自己又怎能忍心去拆散呢?
这么一想,他就呆住了。
抬起了头,目光正交视在丝丝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之上,他的心内不由得动了一动,感情由幻想又回到了现实!
他不由苦笑了一下道:“我们走吧!”
席丝丝自与左人龙分手之后,想起来那件事,也不知哭了多少次。无疑地,左人龙是接触过她肌肤的第一人,人又英俊,这就难免使她发生绮丽之思了!
今天,想不到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居然又会遇见了他!
非但如此,他且于虎口之下,救出了自己,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而自己半裸的身子,也被他看见了。
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心情之下,往往会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结果有两条路:
一、憎恨对方入骨。
二、爱对方入骨。
左人龙仗义救人,自无被憎恨的理由,那么,席丝丝就很正常的,在他身上,播下了深厚的感情。
同时左人龙也基于以上的理由,对于席丝丝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此时此刻,正是所谓的“心心相印”只是谁也都像是犯了罪一样的,不愿意把自己的心情,向对方吐露出来。
当下左人龙道:“姑娘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席丝丝脸红了一下道:“老实说,我还没有住处,我的东西都放在马上,现在马也丢了!”
说着一面回头四下的找着,左人龙点头道:“这没有关系,姑娘可以先骑我的马!”
说着撮口一声长啸,就由对面松林之内,泼刺刺地驰出了一匹大黑马,一直跑到了左人龙身前。
席丝丝幼居甘肃,对于马匹很是内行,一看他这匹黑马,就知道他这匹马是西北有名的“小黑龙”只见它四蹄上都生有很长很黑的长毛,不由十分羡慕地细看着道:“这马真好!”左人龙笑了笑道:“如果你喜欢,这匹马我就送给你!”
席丝丝已翻身上了马,闻言回眸笑道:“真的?你舍得?”
左人龙笑道:“当然是真的,我天山还有一匹,也是黑的!”
席丝丝孩子气本是极重,这时一高兴,顿时忘了方才的屈辱,不由拍手笑道:“好!你真好!”遂道:“那我们就可以一块骑着出去玩了。”
说了这句话,才觉出有些语病,不由面色一红,在马背上怔住了。
左人龙望着她的直率天真,不禁有些感动,含笑点了点头道:“不瞒姑娘说,我如今是一个孤独的浪人,如果姑娘真愿与我为友,倒是我的荣幸。”
席丝丝面色一红,垂头不语!
左人龙即一笑道:“你快去找你的马吧!”
席丝丝用明媚的眸子扫向他道:“那么你呢?”
左人龙抬了一下脚道:“我走路!”
席丝丝不好意思地道:“你也上来吧,我们两人共乘好了。”
天山之星左人龙闻言一喜,可是他又立刻摇了摇头,道:“谢谢姑娘,我就在此等你好了。”
席丝丝掠了一下秀发道:“多谢!”
黑马泼刺刺地冲了出去,这时她的脸才觉出微微地发热,心中暗自忖思道:“我真该死,我都对他说了些什么啊!这样岂不是被他看轻了么?”
正因为如此,天山之星左人龙,就更在她脑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他起码不失为一个“正人君子”!
山前山后找了一通,并没有自己那匹马的踪影,她不由很是气愤!
因为她所有的衣服、银两,都驮在马背上,现在一齐丢了,自己岂非将是“寸步难行”?
无可奈何地只得又转了回来,看到左人龙仍然昂立在一块巨石之上,显然寸步未离。
左人龙问:“找到了么?”
姑娘摇了摇头,失望地道:“怎么办呢?我的衣服和钱”
天山之星左人龙在她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似乎已经有了一番思考,现在他已决心拿出一份肝胆,来结交这个朋友。
于是,他朗笑了一声道:“无妨,我们到苏州城再买,这里有很好的绸缎,漂亮的衣裳!”
席丝丝红着脸摇头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话方一了,左人龙已纵身跃上了马,坐在席丝丝的身后,伸了一双结实的铁腕,由丝丝手中接过了马缰,含笑道:“姑娘坐好了!”
席丝丝只觉得脸一阵阵地发热,内心真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她不自觉地回过头来,望着天山之星左人龙深情地笑了笑,微微点首。
马就撒开了腿,直向山下狂驰而去!
多少年了,对于这个“野鹤闲云”的姑娘来说,她还是首次有一种安全的感觉。
昔日对于江海枫,她曾经迷恋憧憬过,可是由于海枫的冷漠,终未能成为事实。
对于江海枫,她只是得到一种“痛苦的快乐”那是残缺不全的。
而如今,左人龙看来似乎还比江海枫肯负起这个责任,他关心自己,而并不怕别人的多心。
这一霎时,她的心情整个地开朗了。
马跑得太快了,可是二人都是自幼在马上长大的,他们都有超人的骑术,坐在马上,都好像是坐在平地上面一样的平稳!
不一刻已到了平地,席丝丝回头笑道:“跑慢一点,小心踩着了人!”
左人龙依言放慢了,笑着说:“我很久没有这么快跑过了!这是我们第二次共乘一骑!”
席丝丝不由嗔道:“还说呢!想起来我就恨你!”
左人龙微微笑道:“我也太荒唐了,竟会没有看出来!”
席丝丝咬了一下唇,回头道:“要不是今天见了你,我还一直把你当成了一个坏人,不过我真不懂!”
说着皱了一下眉道:“你为什么要与江海枫做对,其实他这个人,是一个很讲侠义的好人!”
左人龙叹了一声道:“以前都是我糊涂,江海枫确是一个好人!”
席丝丝不由一喜道:“这么说,你已经不再和他做对了?”
天山之星左人龙一笑道:“我们如今是不打不相识,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席丝丝猛地回过身来,惊喜道:“真的?”
左人龙点了点头,席丝丝眸子里散出了无比的兴奋和喜悦光芒。左人龙笑了笑道:“不久我就可以带你去找他,那么席春又回到主人的身边了!”
席丝丝脸色绯红地笑骂道:“你这人真坏!不理你了!”
左人龙长长叹了一声,苦笑道:“我说的是真话,等见了江海枫之后,把你交给他,我就该回天山去了!”
席丝丝回过头来,眼中含着激动的光芒,道:“等见过了江大哥以后,我和你一块走好不好?”
左人龙一怔,道:“你也走?”遂苦笑道:“那是不可能的。”
席丝丝冷笑了一声:“我说的是真的!大哥!我决心”
说到此,低下了头,又叹了一声道:“如果你不愿意,也就算了!”
天山之星左人龙闻言剑眉微轩,微微地笑了,点了点头道:“好,只要你愿意,我们就一块走!”
说着已来至市街之上,街道上行人如梭,骑马的人并不多,像二人这么合乘一匹,很是显眼,他们就停下来,双双下马。
在一家绸缎行,左人龙为她选了几色绸缎,又到一家绒衣行,买了几套女装、女帽,可是女鞋却是不容易买。
因为席丝丝自幼就是天足,从未缠过,而如今的妇女,除了渔人以外,很少是天足的,所以找了半天也没买成。
席丝丝觉得很不好意思,就说:“算了,别买了,这一双就够穿半年,我自己会做。”
左人龙为她买了这些东西,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难得这姑娘生就爽朗的个性,她肯接受自己的资助,并不推三阻四,忸怩作态,快人快语,这种个性,是左人龙所喜欢的。
这似乎也说明了,席丝丝率直的侠女个性!
一个人能够慷慨地主动去资助别人,固不容易,可是能够很坦然地去接受人家的资助,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来,他们二人相处得相当不错。
在苏州,他们畅游了几天,顺便也找寻秦桐的下落,可是一点踪迹都未发现。
他们是住在苏州有名的“燕子客栈”一人一房,隔墙而住。
天山之星左人龙,虽说是有说有笑,可是他内心始终有一个症结,这个症结非要在见了江海枫之后,才能够解开!
因此,他在欢笑之余,却未免有些郁郁不乐。
这天,已是深秋的日子,苏州城外“寒山寺”的枫叶都红了,游人不断。
天山之星左人龙晨起外出未归。席丝丝一个人觉得甚是无聊,唤来了茶房,询问去寒山寺的路途,就道:“左相公回来,你就说我上寒山寺看红叶去了,叫他不必去找我。”
茶房答应着,就去为她备马。
左人龙自那日答应之后,这匹“小黑龙”就真的留下给她了。
席丝丝骑在神驹之上,穿着新衣裳,沐着习习的秋风,真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此去寒山寺,还有一段路途,过了“北塔寺”由平门出城,经过榴园,顺道而下,就是“寒山寺”了!
“寒山寺”的规模虽并不怎么大,可是它却是一处有名的古迹,景致美极了。
席丝丝一路策马而上,前面不远的红叶,漫山遍野,在秋风里,展出一丛丛的红浪。
游客们行至此,多已精疲力尽,很少有人还有兴致再逛下去。
席丝丝却有这种雅兴,她不停地催着马,非但要游寒山寺,看红叶,她还想要到前面的“枫桥”去走上一趟,看一看“桥外桥”的特殊风光!
下了“寒山寺”是一条清澈的江水。
这条河流叫什么名字,她也不清楚,在久住内陆,吃尽风尘之后,水对于席丝丝来说,实在是很美的。虽然不如黄河那么壮观,可是衬以寒山寺和附近的红叶,实在是另有一番风光!
她牵着马,走到河边,招呼了一条船,正要上船,忽见上流处很快的驰下来一叶扁舟!
那小船扯满了风帆,顺水而下,其快无比。
船头站着一个黑衣人,正在频频地催着船道:“快!快!”
席丝丝不看则已,这一看,不由热血沸腾,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跃上船道:“追上这条船。”
船上黑衣人非他,正是那个弑师背兄、无恶不作的秦桐!
秦桐似乎也听到了声音,向这一边看了一眼,面上益发现出惊异之色。
席丝丝大声道:“秦桐,你不要跑!”
秦桐慌忙之中,狞笑道:“贼丫头,你又敢如何?”
他口中说着,那条小船,愈发的疾矢一般地向下冲去,席丝丝的船遂也飞快地追了上去!
她这时尚不知道秦桐为何如此慌张,正自不解,忽听得后方水面上一人道:“席姑娘,你盯牢他,小心他跑掉了!”
她不由吃了一惊,忙自回头,才见自己船尾后方,约六丈左右的水面上,另有一条小船追上来。
小船顶端,站着一个白衣青年,形相极为英俊,江风吹拂着他的白色衣袂!
席丝丝细一辨认,不由大喜道:“江大哥,原来是你啊!”来人正是中原一剑江海枫,他面含微笑的点头道:“今天真巧,我找得你好苦!”
席丝丝喜得忙叫船夫停船,海枫却远远摇手道:“追人要紧,姑娘不可叫他跑了!”
席丝丝这才想起,忙回过头来,却见秦桐那条小船,已在七八丈以外,正亡命一般地向前疾驰着。
她不由连催道:“快快!前面船上那人是个强盗,别叫他跑了!”
船夫只提打起了精神,死劲地追上去。
三条船,一条追一条,在江面上一泻如箭,其快无比,一霎时已出去了七八里之遥!
前面是一列石桥,正有船只等着渡过。
秦桐这条船,不得不慢下来,席丝丝不由大喜,催着自己的船匆匆赶上去。
忽见秦桐一回身,只听得“嗤”一声,一支亮银镖,直向自己面上飞来。
席丝丝一伸手把这只镖接在了手中,同时冷笑道:“秦桐,你不停船?”
说着抖手一镖,原镖打回“咚”一声,却钉在船篷上。
这时二船已靠近了,眼前是一个大石桥,秦桐忽地腾身上了桥。
席丝丝只当江海枫在后,一时忘了秦桐的厉害,也跟着一纵身,上了桥。
惊忙中,似听得江海枫喝叱道:“不可上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席丝丝方一上去,就见秦桐猛地一回身,已到了她面前,双掌一探,直向席丝丝两处肋下插去!
席丝丝向右一旋,秦桐这时已在拚命,他必须要以席丝丝挽救自己的生命。
当时身形一挫,用“舟子撒网”一式,立刻接在了席丝丝的两处肋骨之上。
随着他冷笑了一声,把她给夹了起来。
只听得一声断喝道:“秦桐你敢!”
江海枫的船已赶到桥前,跟着他身子就像是一只翩翩的白鹤一般,只一闪,已上了桥头。
口中厉叱道:“该死的东西!”
身形一起,双掌疾翻,正要击出,可是秦桐夹关着丝丝,已经纵到了一边,他冷笑道:“江海枫你立刻住手!”
海枫不知何情,当时站住了脚道:“你要如何?”
秦桐哼哼一笑道:“你要是再上来,可就怪不得我要用重手法,把这个姑娘弄死!”
海枫不由一惊,道:“你你敢!”
秦桐狞笑道:“我怎么不敢?现在你立刻下桥上船,等你走了,我就放她,要不然”
江海枫不由气得直咬牙,席丝丝被他双手扣在麻穴之上,虽是气怒,却是一声也哼不出。
江海枫虽恨到了极点,但他却也只好点了一下头,道:“好!我退下桥!”
说着身形翩如燕子一般的,又落了下去,站在船篷之上,秦桐冷笑了一声道:“你苦苦与我为难,是为什么?”
海枫朗笑道:“似你如此恶人,人人得而诛之,又何怪我?再说师门的两样东西,我还要取回!”
秦桐呵呵一笑道:“你来晚了,那口‘子夜绿珠’和师门的‘青玉令’,如今已被吃里扒外的左人龙抢去了,你要是有种,就去找他,却苦苦与我为难做甚?”
海枫不由一怔,道:“胡说,你想挑拨?”
秦桐一声狂笑道:“信不信由你,二爷哪有工夫和你多说?江海枫,你也不要急着找我,有一天二大爷得势,你不找我,我还去找你呢!”
说着双掌一用劲,直把席丝丝推下桥去“扑通”一声,落入水内。
他本人却借着这一推之力,燕子似的拔了起来,接连几个腾跃,已自无踪!
江海枫原本估计以自己超然的轻功,即使落后一些,也不难追上,却未曾想到,他竟会有此一着,把席丝丝推落水中。
自然,江海枫是救人要紧!
他只得匆匆命船夫把小船划过去,然后抛了一根绳索让席丝丝紧紧地抓住。
这样才把她由水中救了上来。
席丝丝全身上下为水浸了个透湿,由于方入水时,穴道尚未解开,还喝下了几口冷水。
这时上船之后,呛咳得十分厉害。
江海枫气恨得连连跺脚不已,口中喃喃骂道:“好孽畜,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于是他只得把席丝丝救到船上,关上了舱门。
这时桥上桥下,甚至于两岸,都挤满了人。
方才海枫等三个人的身手,惊吓得他们目瞪口呆,纷纷传诵不已。
江海枫皱着眉,问席丝丝道:“姑娘要紧么?”
席丝丝气得热泪直流,想不到两次在秦桐手上都吃亏受辱,此仇真是不共戴天了。
噘着嘴道:“我真倒霉!”
海枫叹道:“真对不起,你可以先脱下来换我一件衣服!”
席丝丝苦笑道:“那倒不必了,反正我住的地方也快到了!”
这时席丝丝所乘的那条小船也偎了上来,船夫在外面唤道:“大小姐,你的马我可不敢牵!”
海枫就走过去道:“我来拉,在哪里?”
迎面就见那匹高昂的大黑马,海枫不由一怔,这匹马,他是认识的,昔日左人龙骑它的时候,海枫就很注意地看过,所以这时,他只一眼,就能认出它来!
当下开发了那小船的钱,把马拉上了这条船。
进入船舱,席丝丝把身上头上擦了一下,仍然还穿着**的衣裳,皱着眉生闷气。
海枫一笑道:“你也不要生气,这口气我早晚会为你出。”
席丝丝叹了一声道:“大哥,想不到还能找到你”海枫不由微笑道:“你当初为左人龙擒去,听说是你自己脱逃了,可有此事?这些时间你都在哪里?”
席丝丝皱了一下眉道:“还说呢!”
于是就一五一十地,把这段经过叙说了一遍,最后说到了如何巧遇秦桐,如何上当蒙辱,如非是左人龙相救,自己也只有一死了结等等。
说到此,真是一字一泪,哽咽不能成声。
江海枫听得剑眉频扬,连连道:“好孽障想不到他竟会如此,这么说,我更是万万饶他不得了。”
席丝丝点头道:“我当初确实以为他是好人,要早知道他是大哥的仇人,当初他就死定了。”
说着又滚下泪来道:“这都怪我”
海枫笑道:“这怎能怪你?你也不必难受,我倒是觉得因为我而让你受累不浅。”
席丝丝低头未说话,海枫遂问道:“这么说姑娘现在是和左人龙在一块了?”
席丝丝脸色微红地点了点头,道:“我们是一路的!”
江海枫点了点头道:“是住在”
席丝丝道:“燕子客栈!”
海枫遂笑道:“好,一二日内,我会去看你们的,现在我把你送上岸边,你快回去换衣裳吧!”
席丝丝问道:“大哥现在是住在哪里?”
海枫笑道:“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是居无定所,今天我才来到苏州。因为听说你上了秦桐的当,所以特地赶来这里,想不到这么巧,你们两个人都让我遇到了。”
说着小船已拢了岸,海枫便把她的马牵上岸,说道:“你回去代我问候一声左人龙,我很感激他为我取回了那两样师门至宝!”
席丝丝一面上了马道:“大哥,你一定快一点来啊!”海枫笑道:“当然。”
席丝丝因自己一身湿衣服,很不好意思,虽有很多话想要说,却是羞于启齿。
当时匆匆上了马,飞快地驰回客栈。
左人龙早已回来了,见了她这种样子很是吃惊,席丝丝少不得又说了一遍。
左人龙闻言大喜道:“这样一来,我们就省得再去找他了,你当时应该带他来的!”
席丝丝冷冷一笑道:“你认识江大哥还不清楚,他这个人就是这么怪!和谁都合不大来。”
顿了一下,又皱眉道:“不过,他说来,一定会来,我们耐心等他几天就是了!”
左人龙点了点头,心中却不免想:“如果海枫真对席丝丝有情,我就应该知趣而退,把席丝丝交到他手中,我也就安心了,我是不能被他看轻的!”
当下心内如此想着,口中却未说出。席丝丝忙着去洗澡换衣服,左人龙一个人不免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他想到了,自己孤单单的一个人,长年飘泊,就像是一头野马似的。
塞外飞鸿秦紫玲不要去说她了,如今这个席丝丝,本是情投意合,看来结盟有望,却有江海枫的一段感情纠结其间,自己终究还是只有退让一途。
想着不由长叹了一声,开始感到一阵伤感,这是他多年来从未有过的。
江海枫的出现,不可否认的,给席丝丝在感情上,也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整夜,她都在床上静静地深思着。
她忘不了海枫那种毫迈的个性,英俊的面影,可是,不知怎么,她总有一种感觉,感觉到,江海枫不会属于自己。
他那种气概,似乎说明了,她只能与他为友,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属于他。他也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她在枕头上,也不知躺了多少时光,只觉得枕边湿湿的。
又想到了左人龙,此人不愧是一个君子、侠士、正直、豪爽、英俊、可爱
自己能与他结为夫妇,却也未尝不美。只是,把他和江海枫联想在一块儿,总似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感觉,真个是取舍为难。
她一个人这么细细地想着,直到天快亮,才昏昏地睡着了。
忽然,一阵敲门声,把她惊醒了。
室外像是左人龙的声音道:“姑娘快起来,大事不好了。”
席丝丝吓得一骨碌由床上翻起来,匆匆穿好衣服开了门,只见左人龙面色发白道:“不好了,那‘子夜绿珠’和‘青玉令’不见了!遍找不着,可在姑娘房中?”
席丝丝吃了一惊道:“没有呀,我一直没有动。”
左人龙冷冷一笑道:“这么说,一定是秦桐那狗才前来偷去了!”
说着二人来到左人龙住处,左人龙抬头打量了一下窗户,那高地三丈余的小天窗。
他面现惊异地腾起身来,一只手微微在上面摸了摸,遂飘身而下!
“他竟会有此轻功,倒是没有想到!”
席丝丝面上变色道:“莫非他竟能够由这里出入不成?”
左人龙皱眉不语,心中确实也感到纳闷,因为如是秦桐,那么他当时要取自己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心中正在奇怪,就见一个茶房走了上来,笑道:“适才有一位相公,要我给二位送一封信来。”
说着掏出一个信封,双手递上后,自行离去。
左人龙接过信来,只见上面写着:
“左席二挚友亲展”
席丝丝心中一动,不由“哦”了一声道:
“别是江大哥写的吧?”
左人龙匆匆拆了开来,见具名是“海枫”二字,就点了点头道:“果然是他!”
细看内容,只见写的是:
“‘子夜绿珠’、‘师门玉令’多谢保管,弟自取去,不劳挂心!
左兄英俊,丝妹温柔,才子佳人,举世无双,弟不胜羡慕之至,但愿从今抛弃成见,结为两好,实为武林佳话。
天山张灯结彩日,弟或能亲为往贺,就此别过,关山路遥,仆仆风尘,萍水结缘,此情最真,二位不见弃,愿以挚友终身见称。
小弟此去,决心追赶恶徒秦桐,如不能手刃此贼,清理门户,誓不罢休。
仅以墨玉、珍珠各一,留赠贤兄妹,聊表寸心,尚乞哂纳。
匆此
敬颂
旅安
海枫顿首”
看完之后,席丝丝已面红如火,低下了头,左人龙呆了一呆,微微笑道:“好一个狡猾的江海枫”
再看大信封内,果然有可做“扳指儿”的上好墨玉一块,及一颗明亮的珍珠!
当时他取物在手,哈哈大笑道:“席姑娘,珠子你收下,这是你江大哥所赠,不可不收呢!”
席丝丝脸色更红了,并且背过了身子。
左人龙一怔道:“姑娘莫非不要?”
席丝丝扭了一下道:“死鬼,你代人家收着不是一样吗?”
左人龙不由得双目一亮,大喜道:“这么说,姑娘你已经”
席丝丝回过头来嗔道:“我不是早就表示过了,今生今世,我除了你”左人龙不由心花怒放,以手抱拳,深深地向着席丝丝一拜道:“左人龙一介武夫,竟幸蒙姑娘垂青,此恩此情令人刻骨铭心,自今当”
席丝丝脸色一红,又羞又笑道:“算了,肉麻死了,我知道就好啦!”
于是又叹了一声,目光之中泪痕滚滚道:“我们应该谢谢江大哥,依我说,我们应该助他一臂之力才是!”左人龙笑道:“我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