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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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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违章渣土车。少棠往交警局和法院跑了几趟,处理繁琐的善后,又去孟建民厂里谈伤员在西安的后续治疗费用,以及找保险公司扯皮。在当时混乱状况下,孟家也没有别的能打能吵能扛事儿的男丁,亲戚都在北京上班,只能少棠去跑,为他大哥嫂子讨个公道。

    偶尔觉着难受难撑的时候,想想头顶青天孟建民盯着他呢。

    保险公司不厚道,原本想赖账,说你这是刑事责任案件,抓到了嫌犯,就是肇事者赔偿,我们不管赔,不能让你拿双份,出个事故你还有的赚少棠急了跟保险公司的人抠法律条文,说老子他妈的这么些年都是跟人签合同的,以为我不懂法没见过合同条款上怎么写的你就怎么给我赔,不然我叫我的律师跟你打这个官司。

    保险公司欺软怕硬,看过少棠名片上的台头,那间公司名字,权衡利弊,估摸惹不起,于是赔了。

    也是因为这样状况,原本有可能针对到少棠身上的怨恨与责难,就没人顾得上了。建民不在,一家之主就是老太太,别人轮不到。再者说,如今这情形,谁把贺少棠撵走,谁就顶上来负责孟建民留下的遗孀老小,将来孤儿寡母有个需要,谁担着

    案子后来判决比较顺利,该伏法的伏法,该赔钱的赔钱,依照当时情况,算是给一个普通工人家庭争到一笔巨款。然而多少钱能挽回一条鲜活生命

    此前,母亲住院恢复期间,孟小北孟小京回家一趟,整理父母的东西。

    大屋酒柜上,摆有孟建民一张黑白相,两只香烛。孟建民年轻时英俊端正,双眼极有神。经大姑提醒,头七当晚,两兄弟在他们大院门外,大马路的路口处,烧了一盆纸钱,算是烧七。

    孟小北从衣柜里给他妈妈收拾出一些衣物和日用品,准备带去医院。

    聂卉一直安慰着男朋友。女孩安慰人的方式,大抵就是哭,掉眼泪,柔情攻势。由这种方式来减轻另一方情绪上心灵上的痛苦,也不失为一种有效方法。

    然而少棠不能也哭。少棠和孟小北两人自始至终没有互相说话,就埋头收拾东西。

    孟小京侧身坐在他们家窗台上,眼望远处一片空旷开阔地带,发呆片刻,转过头道“孟小北,爸爸这么多年永远还是更疼你。”

    孟小京逆光的身形在窗前化作一丛剪影,眼睛黝黑,说“爸爸就是没有等我,没理我,他最后心里最惦记的人是你。”

    孟小北仿佛就是从那一年,经历了这许多事,性格变内向稳重很多,说话口气都变了,一下子长大。

    他天生不是那种多愁善感自怨自艾的人,不会过度自躏苛责放逐人生。他不会认命,他从来都是遇挫折而更强,他可以活得很好。

    孟小北往北京给祁亮打了个长途,在电话里说“亮亮,没事,我问问你怎样,好好过日子,别再晃荡。”

    祁亮“你干嘛啊,莫名其妙的,我日子过得好着呢你真够操心的。”

    孟小北说“我家里出了点事。我爸我妈出车祸了,我爸爸不在了。”

    祁亮在电话里半天没说出话,需要一段时间反应,二十岁男孩,没有“爸爸不在了”这样的概念。

    后来祁亮对孟小北说,挂断电话之后,他立刻就给祁建东和他妈妈分别打了电话。祁建东当时特激动,电话里嗓门贼大,豪气地谈笑风生,以为他儿子主动找他和解、向他低头了,父子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祁亮给萧老师打电话,鼓了勇气对萧逸说“就是想问问,你过得好么以后还能叫你小逸逸吗”

    萧逸也诧异“小亮你怎么啦”

    祁亮撅嘴小声说“我心里一直特想你,不好意思跟你说,怕你嘲笑我没有人要了。”

    大屋窗台上有一排盆栽,夏天一个多星期没浇水,集体打蔫儿,那盆文竹纤细的茎杆直接萎了快要枯死。孟小北赶忙拎了喷壶浇花。这都是他爸,养病期间平日里侍弄几株花草。种的有吊兰、君子兰、文竹,皆是清雅气质一类的植物。

    回想住在这个家的两年高中时光,孟建民当时确实病得很重,夜夜咳嗽。孟小北自己反省,他好像没有帮他爸倒过一杯水。他妈妈总是不好意思指使他。双方隔着一层,马宝纯每次都喊孟小京倒水倒痰盂。

    大衣柜里有相册,孟小北拿相册出来看。这是那种装黑白小照片的老式相册,每一页贴有几幅照片,布局随意,再以一层薄膜覆盖上,黏住。孟小北挑中一张他们一家四口的老照片,揭下来揣在自己钱包里。那时还住在西沟,老的厂房宿舍大院里,孟小京很乖地让妈妈抱着,而他自己像个小泥猴子,顽皮地骑在他爸后脖子上,威风霸道地占据他们家制高点,快活得眼睛眯成两道缝。

    孟小北去小屋整理他留下的课本杂物,装了两大纸箱。

    他在他书桌一角,发现两张红色存折。

    存折都写的他的名字,一张是他高中两年挣到的微薄酬劳,另一张大约是大学几年陆续挣到的钱,他自己都记不清,不太在乎钱。存折里是一笔一笔小收入汇起来的;孟小北每次上交稿费,孟建民立刻记账,存到存折里。另付一个小记事本,记录每一笔入账的数目日期,可能是怕和家里别的钱弄混,特别细致。

    孟建民当日临出门前,在大儿子书桌前坐了挺久,然后在记事本空白页上留了话。

    小北,这是你这几年画画辛苦挣到的稿费,我们一直为你记账存着。大学即将毕业,就都交给你自己保管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如果受了委屈,那方面发生变故,还是回家来。爸爸爱你。

    好像是少棠先掉泪了,站在屋子当中,眼眶慢慢殷红,觉着自己已经够爱儿子,或许可能还不够深沉深刻,偶尔自私。

    孟小北捏着两张存折慢慢蹲下去,掏心扒肺的,抖得喘不上气,被少棠从后面用力攥住肩膀。

    十五年前少棠与这家人相识,他夜里去爬孟建民家窗台,想偷腊肉吃,结果被小狼崽子无情地浇了一身狼尿。那时的贺班长多么年轻无畏,浪荡洒脱,脸皮也厚,他就拎着两瓶西凤,哼着小调,跑到人家里蹭臊子面吃,一来二去,吃出十五年交情。他赚回个干儿子,大宝贝,一生作伴。

    贺少棠后来跟他嫂子商量着,在西安南郊某一处新建的墓园,买下一块墓地。

    马宝纯叮嘱买夫妻双人墓地,先放进一人,过些年后还能重启一次,安放另一个人进去。

    这一年秋,孟小北孟小京哥俩失去生父。孟建民下葬,埋骨于西安,看灞水凄凄,西风长啸,想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一生抱憾,没有能够再回到北京。

    作者有话要说小北的父亲去世十多年了。非常偏爱这人,所以以建民得子开卷,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