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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晴许是被他的态度给吓到了,便急忙放了手,愣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才轻轻道:“那,夫君你多小心。”
沈长山现在心里只念着一个人,那就是阿芙,听范晴的语气,想来定是对她做了什么,如此便更加心焦了。
后院离这间屋子并不远,他的上身还赤裸着,出了屋,有风吹来,沈长山却忽略了这袭来的寒意,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清芙村已经空无一人了。
不过几日的功夫,后院便已经变得萧条了,地上几根枯枝随意摆放着,而这里只有一间屋子,他直直行了去,却发现被上了锁,不由得发了怒,他朝四周看去,还好,劈柴的斧子正放在不远处的木桩子旁。
他走过去拿起了还算锋利的斧子,对准这扇门便砸了下去,这一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背上的伤口也已经撕裂了。
剧痛传入浑身,他打了个冷颤,伸手推开了门,那个小锁便直直坠了下来。
门一推开,沈长山便闻见了一股潮湿的味道,他心一沉,忙行了进去,全然不顾此刻已鲜血横流的背脊。
阿芙正躺在一堆稻草上,四肢蜷缩起来,似个婴孩的模样,她的发丝凌乱不已,上面甚至还插了几根枯草,穿的还是那日的衣裳,可上面已经肮脏不已。
裙子不知被谁给扯烂了,露出了双腿,可那本该是洁净嫩白的肌肤却顺着腿根子沾上了乌黑的血迹,而那张小脸上已没了生气,眉头还深深皱着。
沈长山的心一直在颤抖,他觉得心底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好像碎了,不堪一击。
那具身子旁还置着个小碗,里面是些残羹剩饭。
沈长山的脚像被人牢牢拉住,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沉重,他缓缓蹲下身子,能够感觉到血在一滴一滴地坠下,那样安静,“滴答,滴答。”
他伸手摸一摸阿芙的面颊,声音颤抖不已,“阿芙,你,你醒醒。”
她却没有任何动静,沈长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指探到她的鼻翼前,还有呼吸,只是那缕气息很是微弱。
他沉了心,拦腰将阿芙轻轻抱了起来,似乎轻了许多,他不禁将眸子转向了她的小腹,可那里竟是平坦的!
沈长山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戾气,那样阴沉。
他抱着阿芙,她的头轻轻靠在沈长山的胸膛前,他一步步地出了这个屋子,而他身后则是蜿蜒着长长的血迹。
从商之人是何等的聪明,沈长山现在只细细一想便明白了。
范晴带着她的士兵,屠了村子。
他边走边垂首看阿芙,她的眉头就不曾松开过,哪怕是紧闭着双眸,依旧能感觉到她的痛苦。
范晴自沈长山出了屋子,心便一直提着,她总觉得沈长山变了,变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这一条短短的路,却似看到了许多流光,里面泛起了无数沧桑的浮影。
沈长山抱着阿芙走进了屋子,范晴愣在一旁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想要开口,却被沈长山周身浓烈的戾气给镇住了。
他径直走向了床榻,小心翼翼地把阿芙放了上去,范晴看见了他鲜血遍布的后背,心都要被揪起来了。
她上前去,苦涩地道:“夫君,你的伤。”
可沈长山从刚才就似没看见她一样,包括现在的问话,全当没有听见。
他行至了一侧的衣柜前,打开来,里面有许多衣裳,全是阿芙和沈长山两个人的,他细细挑选了一件,水蓝的颜色十分漂亮。
他又从一旁拿了盛满清水的盆子来,旁若无人地为阿芙脱去了衣裳,拿过洁净的帕子浸湿了为她的身子仔细擦拭。
当帕子擦到小腹的时候,沈长山的动作明显一愣,复又继续朝下擦去,将身上的污垢擦干净,还有腿根子的黑血,擦了好几遍才看不见痕迹。
范晴就那么愣在一旁,看着她的夫君为别的女人擦拭身体,动作是那样的温柔,生怕碰疼了一般。
她的心里十分不好受。
沈长山又扶起了阿芙,为她穿戴好后便将她抱在怀中,低低道:“别怕,没事了,没有人能再欺负你。”
范晴看的眼睛酸酸的,正欲说话之时,就见刘贺领了名士兵进来,他没有看到沈长山,因为有道帘子隔着,还以为他仍在昏睡。
便走至范晴身边道:“夫人,那些尸首已经全部火化了。”
范晴还未来得及阻止他,刘贺就已经说完了,他抬首望去,却见范晴眸子里尽是焦急之色,便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夫人?”
沈长山抱着阿芙的手紧了紧,他扬声道:“刘贺。”
声音虽然不大,但已足够让帘子外的刘贺听清,他立时难以置信地望向帘子内,惊道:“主子!”
便急忙跑了进去,却一眼看见他怀中抱着的阿芙,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
他急忙跪了下去,颤声道:“主子您醒了,真是,真是太好了。”
范晴也急忙行了进来,沈长山微微皱眉,心平气和地问道:“我还是不是沈府的主人?”
刘贺从他的话语中听不出一丝情感,可在这种时候,越是没有温度的话语便越是吓人。
他急忙点了头道:“主子您说什么呢,这,这沈府的主人自然是您了。”
沈长山挑眉,笑道:“那你呢?你是谁?”
刘贺虽然疑惑,但心里也在害怕着,便只能顺着他的话回道:“属下是沈府的管家。”
沈长山把阿芙放于一侧,垂首轻轻吻一吻她的面颊,又朝刘贺伸出手来,“把你的佩剑给我。”
刘贺的心狂跳不已,却不得不从,他把剑取了下来,递给了沈长山,双手还有些颤抖。
沈长山缓缓接了过去,他把剑鞘拔开来,银色的剑身看起来十分锋利。
他伸出手指重重一弹,那剑便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来,可在此时却听得人心里直发颤。
范晴见状,生怕他要做什么,便急忙道:“夫君,小心别划了手。”
话出口却是那么的蹩脚,沈长山也不理会他,以极快的速度将剑横在刘贺的脖颈上,他此刻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
有几颗滑落在剑锋上,缓缓晕开来,他垂首,似是能从里面看出自己惨死的模样。
他开口时语声已是临近绝望,“主,主,主子,属下知罪。”
沈长山长眉一挑,泠然道:“给我看病的大夫是哪儿的人?”
刘贺立时瞪大了双眸,没想到他竟会问出一句与此刻情景完全不相干的话来。
硬是愣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是,是随行军的大夫。”
沈长山缓缓点了点头,轻轻道:“哦?那你把他带来我面前,我给你一刻钟。”
说罢便将剑收回,剑锋一离开自己的脖颈,刘贺便如是大赦般擦着汗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看着他仓皇逃离的身影,范晴只觉得面前的这人周身都透着股冷意,让人无法接近。
片刻后,刘贺带着大夫走了进来,那大夫许是听了些什么话,一见到沈长山便立时跪了下去,垂首不语。
沈长山平平淡淡一语,“你起来。”
那大夫是个年轻的,一听这样说,才稍稍放了心,沈长山指着他道:“你过来看看我妻子的伤势。”
范晴听他唤阿芙为“妻子”,心口立时抽痛起来,难道自己在他心里就一点地位也没有么?
大夫起了身来,为阿芙仔细把了脉,却迟迟不敢开口说话,他的眼神一直在瞟向范晴。
沈长山自然是看出了端倪来,便轻轻道:“你如实说便是,她的症状,伤势,以及要用的药材,一个不许落下。”
大夫听他这么一说,心下稍稍衡量了一下,这沈长山的地位不管怎么样都要比范晴和刘贺高,便心一横。
急声道:“回主子,姑娘,不,是夫人,夫人的伤势并不重,只是堕胎伤了身子,没能及时调理好,以后也不会再有身孕了,至于迟迟不醒,是因为,她的意识被打碎了,或者说她的心里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和创伤。”
沈长山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震怒来,而是低低道:“恩,你且去开了药来好生调理着,她多久会醒?”
大夫细细算了片刻,“这就不一定了,若是有好的药材三五日也就能醒来,但这个村子位处偏僻,自然没有那么多名贵的药材,但这些药材赫城却是不缺的。”
沈长山心下微微一沉思,便道:“那好,你今后就跟在我身边,我妻子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便给自己准备好棺材。”
大夫重重点一点头道:“是。”
沈长山抱起了阿芙朝刘贺道:“你去准备马车,我们即刻回赫城。”
刘贺忙应声下去准备了,倒是范晴,一直被晾在一旁,满心的悲戚无处诉说,她上前去,柔声唤道:“夫君,阿芙姑娘她......‘
她此刻已经学聪明了,知道这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便好言相劝,不想却被沈长山一个冷眼撇来给生生打断了。
“她不是什么姑娘,而是我妻子,沈府的夫人,你要记清楚了,范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