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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楚宁大夫是赫城唯一的一名女大夫,师承鬼医楚风的门下,她也不是赫城人,只不过三年前来了此地便暂时居住下来。”沈萝向青离解释道。
青离暗暗咂舌,这鬼医她是知道的,或者可以说,江湖众人没有谁不认识他,其医术诡谲莫测,手法高深,从来都是居无定所,也许这几日有传闻他去了南海,那么后几日他又有可能去了南风,谁也说不准。
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面目,只因他从不肯见人,哪怕是医治,也一定会将患者以及周围的人全部迷晕才予以救治。
凡是经他手医治的人,就没有治不好的,不过此人还有一怪癖,救人看眼缘,有的长相甚陋,穷的捉襟见肘,他可以不收分文,有的家财万贯,权势颇大,他说不救,那便是再有多少银子都是无用。
青离心下有些疑惑,这些年来她从未听说过鬼医收了弟子,向来不都是独来独往,这倒是奇了。
而楚宁此时已施完了针,裸露的皮肤间那些细小的针眼正一点点渗出血迹来,她也不去擦拭,沈萝便疑惑地问道:“大夫,这怎会渗血?”楚宁冷冷道:“毒液。”这是她进屋医治沈老爷到现在说的第一句话,却只是不带任何情绪的简单两个字。
沈萝似是习惯了,也不恼,忙招手唤了名侍女过来,“你去把昨日刚送到的玉尖雪顶茶沏一壶来,记得用今晨刚取的花露。”青离一听这茶的名字就知道是极为珍贵的,那楚宁则不动声色地盯着沈老爷的身体看。
青离将沈萝拉到一侧,附耳悄声问道:“这楚宁既然是鬼医的徒弟,又怎肯来沈府医治?”沈萝轻轻一笑,又侧首瞥了眼楚宁,这才缓缓道:“她和鬼医的脾性是完全不同的,虽说她待人冷淡,可人是极好的,医者心肠,并不是每一个大夫都像鬼医那样,虽然她是鬼医的徒弟。更何况两年前我曾帮过她一个忙,这才请得到她。”
听她这样一说,青离便明白了,二人又行至沈老爷的榻边,那些血迹已经渗出了许多,适才量少,所有看的并不真切,此刻一看才发现那些血全是乌黑的,有些瘆人,沈萝面上涌出担忧的神色来,“楚大夫,我爹爹不会出事吧。”
楚宁则从药箱里拿出个白瓷小瓶来,朝那些血迹处撒了些药粉,不一会竟将那些血迹给清除干净了,而侍女此时也沏好了茶恭恭敬敬端了来,沈萝亲自为她斟了一杯,又递到面前,楚宁接过细细品了,轻轻点点头,语声无波,“味道不错,难为你还记得我爱喝茶。”
沈萝忙笑道:“我那还有四两这茶,待会儿让侍从给你包上,好带回去喝。”楚宁 也不同她客气,微微颔首,又继续道:“你爹体内的毒素太多,现在一次性清了出来,却是伤了身子,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你记得去寻极好的大山参,要有千根须的,每日削了薄片儿用适才沏茶的花露冰镇起来,临睡前喝上一小盅,以此法养伤个三个月,即可痊愈。”
青离正思虑沈老爷醒来后会不会不认识人,就听那楚宁继续说道:“他的经脉被人封住,导致了神智不清醒,时而还会将自己想作是旁人,不过不打紧,我已经将他的经脉重新通了,不会有大碍。”
青离不由得再一次赞叹她的手法,实在是厉害之极,不愧是鬼医的徒弟,其能力真是非一般医者可以相较的。
沈萝这下才彻底放了心,深深吐了一口气,眼中还蕴上了水雾,感激地看向楚宁,切切道:“真是太好了,那药材倒也不算难找,我且记下楚大夫的吩咐了。”
楚宁点点头,便开始自顾收拾药箱,待人将茶叶包好送来后,楚宁便要离开,沈萝欲要送她出府,却被她拒绝,只道是不喜人跟着,沈萝虽是无奈,却也只得随她。
穆秦又派了几名侍女好好服侍沈老爷,沈萝便回去操办婚典的事宜去了,这一日过的倒也十分平静,那紫芙没有再出来,可青离总隐隐担忧着,觉得这样的平静有些不真切,实在是不像这历经诸多波折的沈府。
廊道的紫藤开的依旧很好,说明紫芙一直没有离开,终于到了夜间,几人正于月下的花园子里饮酒用膳,就听得不远处一位侍女的声音,“老爷醒了,小姐,老爷要见你呢!”
那侍女边跑边喊,语声里尽是喜悦,青离看了她的模样,似是沈萝身边的丫头,而沈萝一听见这个消息,便急忙放了筷,随那侍女先跑了去,待众人行至沈老爷的屋子时,就看见父女二人紧紧抱在一块儿,有些苍老的声音带了丝哽咽,“阿萝,爹实在是糊涂啊,竟被那些妖孽之辈给蛊惑了,爹对不起你的姐姐们呐!”
青离不忍再看下去,便寻了个由头出了屋,这也许是沈府不幸当中的万幸,青离没有办法去改变即将发生的事,但好在这个家的支柱醒了过来,也算是给沈萝的一种安慰吧。
翌日,沈老爷听沈萝说了是青离一行人将他给救回来的,便要赶在婚典的前一日设下宴席,好好表示谢意,尽管几人一再推脱,他却执意要设,便只有随着他去。
宴席上,待所有人都落了座后,沈萝和穆秦先行起了身,斟了满满一杯酒,举向青离四人,语声诚挚,“青离,舒儿,还有两位公子,你们此番不畏困难救出了我爹爹,大恩难以为报,唯有杯中美酒烦请各位满饮此杯,我沈萝,敬你们!”
众人皆举杯共饮,青离将杯子倒扣,示意喝完,“沈萝,你们太客气了,帮你们只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啊。”沈老爷也起了身,满脸的愧疚之色,“多亏阿萝有你们这几位朋友了,否则我这个老头子还不定要消沉到什么时候呢,真是谢谢你们了。”
话音刚落,竟是老泪纵横,青离心下不忍,她看向沈萝,见她神色有些不郁,想着她定是担心自己体内的紫芙,可又不能表露出来,让老爷子担心。
穆秦伸手搂住沈萝,又 恭恭敬敬地看向沈老爷,“岳父大人,明日即是婚典,小婿还担心,想着将这婚期延后,等您醒过来,没想到一切是那么的顺利,恭贺岳父大人病愈!”说罢便行了个大礼,可沈老爷却并不领情,他冷眼看向穆秦,说出的话却是令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门婚事我并没有要答应。”他的话语极其冷淡,不带有一丝情感,沈萝适才满脸的笑意此刻就僵在了面上,神情木讷,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爹,你,你刚才说什么?”
沈老爷落了座,右手拾了银质的筷子,拈了筷雪梨,却没有即刻吃下,而是放于碗中,筷头两端用力一夹,便将那雪梨给生生分开了,他此举不为食梨,而为分梨,沈萝低低垂首,将沈老爷的这一动作看的清清楚楚,那眼泪水就汪在眼中,盈盈欲坠。
“分梨,分离。”她喃喃自语,沈老爷筷子一放,眉头深蹙,抬首看着沈萝,语声中明显有怒气,“你是沈府的九小姐,现在也是我唯一的一个女儿,你又怎能嫁给一个江湖败类!这件婚事我绝不答应!”
这宴席间突然的变化,和正在发怒的沈老爷都让众人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沈萝和穆秦,二人的面色十分的复杂痛苦,穆秦眉头深蹙,他侧眸看着沈萝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疼不已。
沈萝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置在了桌上,发出了响声,她深吸一口气,似是想将泪水憋回去,“爹,你的病医好了,这让沈府的所有人都感到开心,明日便是婚典了,你却突然和我说什么你不同意,爹,这门婚事本就是你一手操办的,比武招亲也是你想出来的,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反悔?”
“反悔”二字一说完,沈萝的泪水便再也止不住,不断落下,沈老爷怒的一拍桌子,穆秦立时上前来将沈萝护在身后,他指着二人道:“阿萝你也说了,我之前是病着,以至于糊涂了,竟想出什么比武招亲,实在是荒谬之举,我害了你的八个姐姐,断不能再害了你!更何况你身前的这人,不是什么善类,他从前是做什么的想必不用我再说一遍吧。”
沈萝不断地摇着头,沈老爷一咬牙,一个巴掌便掴到了沈萝的脸上,这下手虽然不重,可她的脸已经红了大片,沈老爷眼中似有不忍,将眸子微微撇开,齿缝间吐出冰冷的话语,“你可知,赫城的大街小巷都在笑话你们两个!”
穆秦立时心疼地抬手抚上沈萝的面颊,满脸的痛心,又转首朝着沈老爷跪了下去,男儿膝下有黄金,可穆秦竟肯为了沈萝而下跪,这倒让青离对他有了些改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