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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收不收!”
开赌局的妖修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态度异常坚决:“炼丹炉这种东西不是硬通货,大家缺钱缺法宝缺材料甚至缺徒弟,谁要炼丹炉?这玩意我们不会用!”
那白鹤万万想不到得到的是这么一句话,顿时张着翅膀愣住了。
旁边一众妖修竟然连声附和,甚至连看一眼赌注的心情都没有:
“炼丹炉那种东西只能拿去卖给日照宗,不被狠狠压价才怪!再说了,我们也不懂丹炉好坏,无法计算价值,怎么押注?不行不行,要赌的话换一样东西!”
白鹤用翅膀拍了下地面,脱口说:“贫道亲手制作的法宝?”
阐教上仙炼的法宝啊!
这诱惑条件,连沈冬都心动了。阐教是什么概念?
在上古时袖子里不揣两件法宝简直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神仙!!阐教截教就是在这种彪悍风气里依旧横行霸道,拼法宝数量也能把人砸晕的牛叉人士。
一件法宝被敲上“阐教出品”的印记,绝对会成为日后的传奇。
譬如说翻天印、阴阳镜、捆仙绳…
可是现实一向残酷,尤其这帮聚众赌博的妖怪们还不知白鹤的来历。
“阁下出身百宝阁?”先问学历,炼器大师也有身份高低。
那白鹤很不高兴:“早有言在先,吾乃东海散仙。”
妖修们根本没把这句话当一回事,因为散仙这词也有两个意思,一个是渡劫不成功,身体被雷劫劈成飞灰,元神逃逸掉夺舍或者服珍贵丹药,终其一生也只能维持着超出渡劫期一丁点的实力,再无提升机会。散仙的另外一个意思是用于尊重或调侃,形同某些无门无派,没什么来历,但实力又还可以的家伙。
大家理所当然的将这只鹤分类成第二种。
——不然,这个渡劫不成的家伙得多傻多蠢,才会夺舍成一只鹤,嗯?
看着齐刷刷摇头的妖怪,白鹤有些恼怒,不过跟某某气性大的天尊比起来,这位上仙的涵养还是不错的。
“怎么,尔等眼界甚高,连法宝也不收?”
“这嘛…那件法宝有百宝阁鉴定证书吗?”妖修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轻松的摊手,“没有鉴定证书的法宝不值钱,也不好卖。”
“……”
沈冬看着那只呆滞的鹤,拼命忍笑。
修真界真是太奇葩了,还鉴定证书呢!以为在卖翡翠白玉?不过这主意确实不错,专家评估鉴定,行外人士也不怕被骗。当然啦,最关键的是天衍宗百宝阁借着做鉴定赚钱,还顺理成章垄断了法宝的生产与交易。
赌注堆里,那个小娃娃终于害怕的大哭起来。
“乖,别哭啊!忍住,师父很快就能给你赢回来一个师弟了!”
“白日做梦!告诉你,你徒弟我赢定了!不哭不哭,跟了我有什么不好,你师父那种货色,我一拳能放趴俩!”
“大言不惭,徒儿别听他的!”
“哼哼,不服来战!”
瞬间围观的修真者与众妖都叫嚷鼓动着这两个家伙赶紧死掐,拿实力证明。哄闹不休,早就将某只来历不明,行为古怪的白鹤忘到了一边。
——于是某上仙想发脾气也没辙,只能憋闷不已。
沈冬不着痕迹的退后,跑去问杜衡:“你说这个东海散仙…到底是谁?”
“不知道,我又不是我师父。”杜衡连猜都没猜。
“呃!也是…”
沈冬扭头看考场中的泰岳剑仙,想知道他们啥时候考完,打算把专业问题交给专业粉丝处理,结果这一看,顿时茫然。
泰岳剑仙呢?
举目看去,除了少数考生还在镇定答卷,其他人差不多都是披头散发愁眉苦脸,有的啃手指,还有些神经质的念念有词。最惨的还是那些明明复习过这些要点,关键时刻偏偏想不起来的考生。他们挠头发捶脑门,两眼发直半死不活趴在那里。
大概因为修真者相信打坐方能静心,所以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打坐姿势,盘膝是最基本的,什么五心向天啦,仰面张开手臂啦,也有脑袋顶着地面双手环胸倒立的,还有把试卷顶在脑门上妄图挑战传说中“天人感应”的——这哪里是考场,简直就是精神病院!!
想在这么一堆家伙里找到熟人,难度颇高。
沈冬目光溜了两圈,最后还是只能无可奈何的回到门主身上。
这时啥修饰词也不必用了,哪怕正常考试的人类坐在里面都是出类拔萃鹤立鸡群,更别说长乘门主了。
那宽袍广袖顺着潇洒的动作轻浮,指间犹带淡淡金辉。
笔尖并不完全接触到纸面,尚有一段距离,长乘门主的速度又太快,这就造成了前面一个字的墨汁还没全部落下,后一个字已经虚空写出大半,形成笔生烟霞的奇观。且因法力蕴透得太过,致使落于纸上的墨汁都多了一分浅金光芒,灼然生辉,似有一股剑意在其中流转,顺着字迹蛰伏在纸上,如此强横的力量,却毫不迸发。连承载字迹的纸都纹风不动,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断天门以后要是没钱了,就叫长乘门主这样卖字赚钱吧!当场书写,顺带收个参观费什么的,收入一定可观!
沈冬还在胡思乱想,忽见长乘门主手腕一沉,最后一笔往上稍稍一提,随即将笔一抛。然后门主缓缓自原地站起,注视着悬浮在半空中写满字的纸,神态悠闲,从容的踱了数步。
沈冬以为长乘会交卷的,可他没想到的是,长乘就这样颇有兴致的看卷子,一直熬到了司南撤除了无形屏障,所有试卷跟着结界通道一起消失。
“啊——”有考生不甘心的抓着笔跟着试卷跑。
一时墨汁横飞,人撞人,动作最快的也只来得及添上一个字。
第一次目睹这种惨烈景象的沈冬嘴角抽了又抽。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修真界大众说起四级个个如丧考妣了!你看这帮家伙,人模人样的进去,愣是满身满脸墨汁,头发乱七八糟乞丐装的出来。就算在北邙山前线,也不会有这种“全军覆灭”的可怖景象。
“白术真人,第一张图你填的是什么?”日照宗大长老从地上爬起来,无师自通的开启了对答案模式。
“不是自行车吗?”
“不太像啊!”旁边的人一听,立刻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是啊,没有四个轮子,又有跟自行车差不多的把手…所以我写的也是自行车。”“就是就是,搞不好是新型的自行车。”“呼,大家都这么写啊,我就放心了…”
长乘门主从这堆鬼似的家伙面前走过,冷冷丢下一句:
“无知小辈,明明是滑板车。”
“……”
眼见众人全都石化当场,个别表情扭曲。白术真人赶紧干笑一声,试图扯开话题:“四级果然很难,图片上的那些东西山海易购都没见过…好比最后一题,谁知道那辆有好多轮子的车到底是什么?”
“卡车吧!”大长老不确定的说,“开山给我补习的时候说过,有许多轮子又很长的就是火车,不长的就是卡车…”
“啊!果然不愧是器灵!”众人纷纷敬仰看,远处开山也得意洋洋的大笑。
斧头兄嚣张过了头,被吹捧后竟然拼命给沈冬使眼色,一副看哥混的,人生就要如此的表情——导致本已不想说话的长乘门主,全身气势大开,鄙夷看众人:
“谁说有轮子就是车?”
“啊?”连沈冬一时都懵了,那是什么玩意。
“哈哈哈!”
这阵畅快无比的大笑,将发傻的众人惊醒,错愕扭头竟然发现是一只身形庞大可充当坐骑的白鹤。
长乘门主原先根本没注意这个“连化形都不会”的妖修,此刻听到这个笑声顿时一震,陡然转身,有些惊疑有些不可置信,看着那只白鹤发呆。
“果然不愧是…咳咳!”白鹤笑得太狠,忘记这个身体不过是一只仙鹤,结果岔气了。
附身的元神再强大,也无法抗拒白鹤的本能,比如说喝水…又或者像现在这样呛得拼命拍地,脖子伸得老长,无比狼狈。
长乘门主顿时又站住了。
惊喜变成了疑惑与审视。
“…师尊误我啊,这是什么该死的附神术!”白鹤脖子乱晃,好不容易才停下来,晕乎乎的用翅膀抱着脑袋。
修真界大众正在嘀咕,这只白鹤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忽见长乘门主身影骤然一闪,直接将那只鹤一对翅膀拎开来,就这样惊疑不定的盯着看。
“松手…长乘!你给我松手!!”
门主听着这声音,终于有了茫然表情:
“师父,是谁把你塞到这东西里面的?”
“……”
“没事,如果元神被束缚,宿主一死,就能自动脱出!”长乘门主单手掐住白鹤脖子,剑光自眉间起,九德之气的长乘剑赫然在握。
长乘门主带着绝无问题的自信神色,旁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沈冬已经扭头不忍看接下来会发生的惨剧了。孰料那白鹤骤然惨叫一声,脖子就软垂下来,门主顿住,剑光分明还没斩上,剑锋只将那鹤脖颈上的毛全部搅碎了,成了一只秃脖鹤。
“……”
白鹤一动不动,头颈耷拉着。
这是,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