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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花开花落、秋去春来,匆匆已过了六个寒暑。
在这六年间,管氏企业在任允桀亲自领军,再加上任煌集团的雄厚财力支持,早已成为本地赫赫有名的大企业,更成功的转投资大陆。“沙蒂尔”除了在高雄及台中开设分店外,店址更扩张到深圳、上海及北京等大陆主要城市。只是,这些成功并不能填补任允桀心中的空洞。
“总裁?”广告部经理苏永三战战兢兢的问一迳冷着脸的任允桀。
“开始你的简报吧。”任允桀不假辞色的命令,打开企划书。
生活总要继续的,每天总是有忙不完的工作、开不完的会及推不掉的应酬,和以前一样的忙碌,只是失去了管依彤,他的生命不再完整。
苏永三指着大萤幕上正在放映的录影带解释。“呃,这些女孩是公司派出大批人力从各地网罗来的,虽然动作生涩了点,却没有一般模特儿的矫揉造作。”
苏永三看着面无表情的任允桀,心下惴惴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光是挑选“沙蒂尔”的专属模特儿,就不知吃了多少次闭门羹,不管是多漂亮的美女,总在第一次的审查时就被刷了下来,任谁也无法满足任允桀心中的形象。
不知道这次人选的下场是不是会好一点?
随着任允桀愈来愈紧皱的眉头,苏永三的声音也愈来愈小,更不自觉的松开过紧的领带,掏出手帕擦拭满额的冷汗,他的胃又隐隐抽痛了。
带子结束了,任允桀还是默不作声。
录影带在一阵黑幕过后又出现影像。
在五颜六色花海里的是一个极漂亮脱俗的女子,纤细的身子包裹在白色衣裙中,微风一吹更显飘逸,头戴宽边白帽的她手上还捧着一大束的花,她好像不知道有人正在拍她,表现得自然生动,笑得像个沐浴在阳光下的出尘仙子。
她的身旁还有位极活泼的小男孩,他们两人间亲密的互动让画面更生动了。
“对不起,这只是我随手拍摄的带子。”苏永三手忙脚乱的想停上机器运转,将带子拿出来。
糟了!他怎么会把这卷带子夹在里面?老板最讨厌公私不分,这下他可惨了,等着回家吃自己吧。
“等等,继续!”任允桀激动的半坐起身子。
这话让在场的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也许事情有了转机也说不定。
任允桀的眼睛亮了起来,仔细的看着萤幕里笑得极开怀的一对“母子”整个人深陷在自己的回忆里。
本以为因误会而离家出走的管依彤,至少也会回到管明威的墓前上香祭拜。因此,每逢管明威的生日和忌日,任允桀都会亲自到他坟前上香,明为上香,其实是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等待着管依彤的出现。
怕错过她,他还从日未出痴痴地等到星斗挂满黑幕,风雨无阻,痴情如他还是等不到最想见的身影。
已经六年了,六年来管依彤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她真那么恨他?非得完全消失在他眼前才甘心?
每天,任允桀都会拿这个问题折磨自己好几遍。
没想到失踪六年的管依彤竟然出现在这卷录影带里。
还有这个小男孩,他是谁?他看来只有五岁而已。
难道?会不会是?
任允桀想起了临分手前那狂风暴雨般的一夜--他一直努力要让她受孕,如果不能让她爱上他,起码她会为了孩子而死心塌地的留在他身边。
他的愿望终于成真了?
带子放映完毕。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任允桀,久久没有开口,嘴边却渐渐浮起一抹的笑容。彷佛有甚么计划在他心里酝酿成形。
这笑容却让全会议室的人一颗心全提到胸口,苏永三更是心惊胆颤的等着,等着魔鬼总裁的最后通牒下来。
“你这是在哪里拍的?”
“我回南部老家时,一直为找不到合适的模特儿伤神,四处开车乱逛找灵感时--”
“说重点。”任允桀沉声命令。
“嘉义山上。”
“嘉义?你没记错?”任允桀厉声再问一次。
嘉义?管依彤跑到嘉义去了?原来他这些年全找错方向了,她就在台湾,这么近又是那么的远,难怪国外的侦探找不到人!
“那里有一大片的花圃,所种的花除了供应本地的市场外,有些还外销到欧美等地。”苏永三忙不迭的写下正确住址,双手奉上。
“很好,模特儿的事等我回来再决定,散会。”任允桀紧紧抓着那张纸条,像是抓住最后的希望。
目送任允桀如旋风般出门后,所有的人全虚脱的瘫软在椅子上,每开一次会,他们的寿命在无形中便缩短一些。
甚么时候才会有好日子过?
***
“妈咪,你看,我的望远镜!”小书现宝似的拿着望远镜四处了望。“好远的地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好棒!”
“这东西哪来的?”管依彤皱着眉问。
颜雨棠到台北拜访相熟的花店顺便收账,石磊刚又有事要忙不在家,照顾小书的责任自然就落到管依彤的身上了。
“一位叔叔送给我的,他人好好哟!问我一些问题后就送我望远镜当礼物,还说等我再长大一点要带我去看星星。”
“小书,妈咪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
专心低头训斥的管依彤,没发觉躲藏在拭瘁观察她的人影,藏在墨镜下的眼正饥渴的搜寻着她的轮廓,修长的身躯竟激动得微微颤抖。
“我也这么说了,可是,那位叔叔说,我和他不是陌生人,拿他的礼物没有关系。”
“小书,要妈咪再说一次吗?拿去还给叔叔。”
小书听到这话却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踢着地上的泥土,瞧他这副委屈样,看来这礼物是送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不用了,我送出去的礼物从没有再收回来的打算。”管依彤身后有个低沉且熟悉的声音道。
她回过头后,却被站在眼前人给震住了,是任允桀!
“你?”
“好久不见了,依彤。”任允桀摘下脸上的墨镜说。
避依彤屏息的看着站在眼前的人,一身黑色休闲服的他,还是一样的英俊挺拔与冷傲,唯一不变的是唯我浊尊的气势,不,他也变了,变得沉稳内敛,也更危险了。
“就是这位叔叔送我望远镜的!”小书高兴的解释。
“礼物是我送给小书的,我送的他可以收下吧?”
“妈咪?”小书乘胜追击的问。
“好吧。”老实说,管依彤还没从异地相逢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谢谢。”道谢的人是任允桀。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忍心看小孩子失望。”管依彤在闪躲他的眼光。
“不问我来这里做甚么吗?”任允桀逼近她,将她纳入他的气势中。
这个狂傲的男人总有办法得遂目的。
“我?”管依彤摇头。
再见到他,闻到这般熟悉到想忘也忘不了的味道,让管依彤的心更慌乱得无法自处,突然涌上许多往事,心还混沌得理不清,她哪有余力去质问他!
任允桀不回答她的问题,迳自放开她,牵着独自在一旁玩得正开心的小书进屋。
大刺刺走进房里的任允桀,打量着房里的摆设。房子很小,却挤了一个小小的客厅、厨房和一个房间,布置得极其雅致温暖,这是“彤宫”现在的冰冷所不及的,这么小的地方很难想像会是管依彤安身立命的房子。
“不问我吗?”他转头再给她一次机会。
避依彤摇摇头。他来这里不管做甚么,已经和她完全无关了,不是吗?
“没关系,我想你心里大概也知道我来找你的原因了。”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小书一眼。
原因?甚么原因?管依彤不解地看着任允桀眼里的暴怒,他来找下堂妻有甚么原因?
对了,他是来讨她欠他的债务。
避依彤蹲下身,柔声告诉好奇而打量着任允桀的小书:“妈咪和这位叔叔有话要谈,你一个人先到房间去玩。”
“等等,事关小书的身世之谜,我想他也有资格知道真相。”任允桀急着打断她的话,孩子不在场,他这招棋就不灵了。
“甚么小书的身世之谜?”他到底在说些甚么?
“小书,好久不见了,我是你的爸爸任允桀。”任允桀蹲下身,双手搂着小书的肩说。
他根本不给管依彤任何反应及预作心理准备的时间,直接将他的目的暴露在她之前。
单刀直入且让人措手不及的方法,一如对她的求婚。
“小书!”管依彤尖叫着将小书拉开。“听妈咪说,这个叔叔绝对不是你的爸爸!”
天啊!任允桀到底在说甚么?乱认小孩也不是这种认法啊,万一要让石磊刚听见了,石家非引起一场世纪大战不可,这误会何只“天大”为了好朋友颜雨棠的幸福,她不能放任不管。
这行为看在任允桀眼里却是漂准的“作贼心虚”做妈妈的在“神不知鬼下觉”的情况下生下两人结晶后多年,孩子的爸来找孩子时一定会有的“公式化反应”
“他是我儿子。”任允桀冷冷地说。
“他不是你儿子!”
“事实摆在眼前,你为甚么不肯承认小书就是我儿子?”
“他真的不是你的儿子,你还要我承认甚么?”管依彤真有叫天不应的无奈。
“你不肯让我们父子骨肉重逢?甚至剥夺他拥有父亲的机会?”他不相信管依彤恨他到这地步,恨他还会生他的孩子吗?
“他已经有父亲了。”
“你再婚了?”
任允桀像头受伤的猛兽,不顾一切的逼问他想听的答案。
“你抓着我的手好痛,放开我!”
“你结婚也好,你爱那男人也罢,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的,首先从孩子的监护权开始。”任允桀并没有放开她,他只是略略松手,然后轻轻一扯,她就倒向他怀里了。
“为甚么我说的话你就是听不进去?要我说几遍你才懂?小书真的不是你的儿子!”她气得无力,这男人还是一样的自以为是。
“你--你为甚么这么执迷不悟?”他负气的直想摇醒她的顽固。
“要说几遍你才懂?你才是执迷不悟的人!”管依彤真想劈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甚么,这么固执!
两个人的音量从提到小书的身世后不只降不下来,还愈吼愈大声、分贝愈来愈高,早忘了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小书了。
小书轻扯着任允桀的衣摆,他很不高兴被忽略的感觉,尤其是他们讨论的正是他的事,怎么可以不徵求他的意见?
“叔叔,妈咪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不是你的儿子。”
颜雨棠教育孩子的方法在他人眼里看来是很奇特的。自小书略略懂事后,她便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也说了她和石磊刚相遇、相恋的经过,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他知道并且真心接受她所选择的父亲。
颜雨棠认为建立在欺骗之上的感情和真心是不堪一击的。小书现在还小,完全接受大人给的讯息,万一有一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不会埋怨她的选择?甚至恨起石磊刚来?丧失了小孩信任的父母是很可悲的,她不愿见到那一天来临,所以一开始便告诉他一切。
她一直告诉小书,虽然他的亲生父亲不在身边,但却有一个比生父还棒、还爱他的石爸爸。
“你就这么恨我?你自己不肯面对现实就算了,连儿子你也教他恨我!”任允桀哀叫。
“我!你唉呀!”管依彤气得跳脚。
百口莫辩也不过如此。
不过,分手那么多年了,他为甚么在这时候突然跑出来认儿子?
“好!他不是我儿子,那你说,他的亲生父亲是谁?”
“他的生父是--”管依彤迟疑。
她干嘛和他说这些?这可是颜雨棠的隐私,况且她真的不知道小书的亲生父亲是谁。
“看!说不出来了吧?”任允桀可是得意洋洋的。
“你要我说甚么?他真的不是你的儿子!”面对冥顽不灵的顽石,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你看!他的眉、眼、鼻,整个五官、轮廊长得和我多像,只要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小书是我儿子,这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你切割不断的!”
他们两个哪里像了?
长相遗传自颜雨棠的小书当然有着母亲的纤细与秀气,而气势伟宏的任允桀却独缺“秀气”这一项,怎么可能会像?
“小书的爸爸现在不在家,出去买东西了。”换个说法他会接受了吧?
“呵!买东西?你别想拿这个藉口推拖搪塞,是根本没有这个人吧?”
这下,任允桀更笃定“小书的爸爸”是管依彤创造出来的人物“再婚”只不过是想吓跑他的藉口而已,脸上的笑更得意了。
“啊!爸爸!”小书笑着扑上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石磊刚。
这叫声把正在“沟通”的管依彤与任允桀的视线全引到门口。
它无异是颗有声地雷,引爆任允桀所有的怒气。
一股莫名的气氛在弥漫着。
“回来了?”管依彤笑着打招呼。这只是极平常的招呼,但听在任允桀耳里却异常剌耳,气得七窍生烟的他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痛殴站在门口的壮汉几拳。
“是啊。”石磊刚看也不看一旁的任允桀一眼,一把抱起儿子。“你今天乖不乖,有没有惹妈咪生气?”
“我很乖,爸爸,我要的变形金刚你帮我买回来了吗?”
“买回来了,不过我藏在车上的一个秘密地方,自己去找,如果找不到就是爸爸的喽。”
这是石家父子常玩的寻宝游戏,石磊刚买的礼物不会直接拿给儿子,而是藏在车上要他自己去找,车子的空间有限,石磊刚藏的宝很快就被小书找出来了,就算如此,这一大一小还是乐此不疲。
“哇!”小书开心的大叫,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笑着送走儿子的石磊刚,转过身时却一脸戒心的看着任允桀。他在门外就听到一波高过一波的争吵,他很好奇,是甚么原因让一向温文的管依彤失控的大吼大嚷,看来罪魁祸首应该是这个一脸不善的男人。
“这位是?”
“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管依彤抢在任允桀开口之前解释。
“你竟然敢!”任允桀大吼。她竟然让小书叫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爸爸”这是他专有的权利,她怎么可以?
想以一句好朋友就打发他?门都没有!
“你好,我叫石磊刚,很高兴认识你。”石磊刚伸出手,却为了任允桀不寻常的大手劲而皱起眉头,这男人到底怎么了?吃错葯了?
“我不是依彤的好朋友。”
“爸爸,这个叔叔说他是小书的爸爸。”小书捧着玩具回来了,稚嫩的童音在这时听来却格外清楚。
这句话就像在滚烫的油锅加入热水,只是每个人被热油炸到后的表情都不一样--管依彤用手拍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完蛋了”的表情,任允桀则是得意洋洋的,而石磊刚则是气得握紧双拳,额上的青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正在抽搐着。
“这是怎么回事?”石磊刚暴吼。“我是小书的父亲!”任允桀再一次宣布。
“甚么?”
“要我说几遍都可以,我是小书的亲生父亲,现在我来接她们母子回去。”
“我才是小书的父亲,你刚刚没听到他叫我爸爸?”
“我听到了,那又如何?我是小书的生父!这是你这个半路跑出来的外人所不能抹灭的血缘事实!”
“生父?你根本不知道有小书的存在,现在才跑来认儿子,真不知道存的是甚么心!”
“你们两个冷静下来听我说。”管依彤急得大吼。真是一团乱的误会,理也理不清。
别看石磊刚老是笑口常开、天塌下来也不担心的样子。其实,他最怕的就是小书的爸爸跑来向他要人,好死不死的,任允桀竟误打误撞的戳中石磊刚的要害。
要是不现在阻止这两条蛮牛,光凭这山雨欲来的阴郁,以及两个男人眼里积蓄的怒火,事情定会弄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住嘴!男人讲话女人不要插嘴!”两个男人极有默契的同时回头大吼,
“你当初丢下他们母子不管,现在更没有资格坐享其成。”石磊刚说。
“我没有丢下他们母子下管,是她自己离我而去!那时我根本不知道她肚子里已经有小书了。”任允桀解释。
“你现在知道了,可以滚了!”
“不!我绝不会放弃我应得的权利!小书是我的!他的母亲也是!”“她已经和我结婚了!”
石磊刚这句话无疑是把利刃狠狠的插在任允桀的心口上。
椎心的痛楚强烈的让任允桀闭上眼,再睁开眼的他已经巧妙的掩饰住心上的痛,眼里更多了分决心。
“不管她是不是嫁给你,孩子是我的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有必要,我会不惜对簿公堂。”
唯今之计,只有以孩子为牵绊将管依彤留在他身边,只要能留住她,再怎麈卑鄙的手段他都不在乎。
要是她知道他深爱着她,不!他的爱随着分离的每一天日渐加深,他愿用今生每一天好好呵护她,这样,她是不是会回心转意?
“你敢!”石磊刚握紧拳头。
“我为甚么不敢?”任允桀也不甘示弱的迎了上去。
剑拔弩张的两人,像为争夺所属地盘而对峙的雄狮。
终于动手了!
不知是谁先挥拳的,不过,这已不重要了。
两个大男人打架是很骇人的。
“住手,你们不要打了!”管依彤大吼,不敢进人暴风圈的她也只能在一旁乾着急。
颜雨棠怎么还不回来?
杀红了眼的两个男人好像要在这里分出胜败似的,这场厮杀非得看到你死我活才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