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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挨到了戊时,偌大的府中已是冷冷清清。一抹娇小的黑影一闪而过,向后门而去,没入人潮涌涌的大街之上,一袭黄衣罗裙,翻边羊皮小靴,头上简单的挽了个桃心髻,簪一只白玉,略施薄粉,那人不正是楼烟落么。
连续晴天,积雪融化。今年的万灯节比往年更为热闹,一路花灯悬闹市,处处齐唱太平歌。但见三街六市灯亮,月如银盘,灯似繁花薄锦铺地。红妆栏,倩女双双倚栏;绿桥边,对对游人戏彩。满城萧鼓喧哗,彻夜笙歌不断。
烟落的步履有些急,上百艘画舫,挨个的找“临仙画舫”还着实有些困难。幸好她一路问了几个往来卖灯笼的小贩,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临仙画舫”便是在这敛翠湖的最东侧位置,是今年万灯节上最大最华丽的一艘画舫。
渐行渐近,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便来到了画舫跟前。
几丈高的画舫,看着约三层楼的样子,隐隐可见大厅,还有楼梯,奢华而绚丽。红漆绿瓦与汉白玉雕花柱子,船头则是两只栩栩如生的龙头,船头船尾都树立着桅杆,上面插满了黄缎面旗帜,全绣满了龙飞凤舞的“晋都”二字。攒梁檐角之上挂满了各色的灯笼,有绣屏灯,梅花灯,马儿灯,寿星奇座灯等等,品种繁复,令人眼花缭乱。
烟落抬脚跨上搁板,刚想上船,一名蓝衣小厮忙上前阻拦,凝眉道:“姑娘,这临仙画舫可不是随意之人可上的,不知姑娘可有请帖否?”
请帖?烟落迟疑了下,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有,那就对不住了,姑娘请回吧!”小厮一见她没有请帖,便立即露出了一脸鄙色,看眼前的这位姑娘衣着打扮皆不是上品,虽貌美但看着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子。边回绝着,边欲上前赶人。
“等等。”烟落见状,出声阻止道:“我有庆元侯的书信。”说着便从衣兜中取出那信封,眼下这状况,不知行不行的通,也唯有一试了。
哪知这小厮一听“庆元侯”三字,也不看书信一眼,瞬间便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尖声道:“姑娘原来是庆元侯的贵客,我已经在这里恭候您大驾多时了。”翻脸倒是比翻书还快。顿了下,那小厮又道:“不过,姑娘,今日是万灯节。按惯例这上船的规矩不能改,里面等着姑娘的那位爷交代了,姑娘必须挑一个灯谜作答,答对了方能入内。”言罢,他便指了指身后满挂的灯笼。
“好。就那个吧。”烟落随意一指,挑了个粉色莲花灯。
小厮一见,拾起一边的杆子便将花灯引下,道:“姑娘可要慎重了,我们这画舫的规矩,答对才能上船,而且只能作答一次,如若答不对便只能请回了。”
“没问题!”烟落自信一笑,猜灯谜一向是她拿手的。伸手捞起一缕不经意间垂落的秀,举手投足间的风情让那小厮是愣了又愣。
此时周边已不断地涌上了围观的人群,个个翘等待。以往年年这最大的画舫之上都是悬挂的最难的灯谜,所以那些个看客们早就群聚于此,就等着看拔筹之人的精彩作答了。
“好,那我念了:飞燕不言牡丹掩面。请姑娘现作一句七言诗。”小厮挑起花灯,高声朗读道。
“呦,作诗的灯谜,少见呢,难”议论声不断传来。
烟落只是淡然一笑,旋即答道:“鸟自无情花自羞。”
清脆的声音如风如絮般划过人们的心田,静寂的仿佛喧闹在瞬间远离,维有清晰的呼吸之声此起彼伏。少刻,终于有人出声打断了这凝滞。
“好,好,好,真是绝句。”
围观之人中顿时又沸腾了起来,喝彩声一片,赞赏的目光纷纷投来。
“姑娘,请上座!”小厮见她应答如流,忙侧身让开一条道,单手作出一个“请”的姿势,道:“姑娘,您要找的人已经在三楼‘顺’字雅间等候您多时了。”
“嗯。”烟落略一颔,面带微笑,撩起裙摆,抬步跨上隔板,小碎步来到船中。无心欣赏画舫中的奢华摆设,她满心的期待着能早些见到她的傲哥哥。几缕红霞早已飞上了腮边,一颗心簌簌直跳着。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入不远处人群之中一双漆黑清冷的眸子之中。
“宋祺,去查查她是谁?”低沉的嗓音极富磁性。
“遵命,二殿下。”黑影一闪,迅没入人群之中,无影无踪。
拂过红木扶手,烟落随着满铺大红色柔软厚密绒毯的楼梯缓步来到了三楼的“顺”字号雅间。不过看起来,这三楼似乎只有一间房而已,八扇齐崭的雕花紫檀木门有着说不出的华贵与气派。虚掩的门透出一室绮丽的光亮。
有些急切地推开。
“傲”那一声傲哥哥的呼唤,却被她生生地咽回了喉口,菱唇微颤,一双似水美眸中写满了惊讶与困惑。
两扇通天落地的雪白鲛纱帷帐以流苏金钩挽起。房中青烟缭绕,香气逼人。迷蒙间唯见一男子正坐于雅间内独自饮酒,一袭海水绿耀眼的织锦便服,头戴熠熠生辉的赤金冠,怎么会是他?
她怎能忘记,那一双隐透着些许暴戾与邪气的眼睛,此时正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目光深邃得仿佛要将她吸入无边的黑洞一般。
强作镇定,烟落启唇,道:“这位公子,真是抱歉,我走错房间了。”声音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名男子不知有着什么样的目的,想到这,背后竟是泌出了冷汗。船外的湖面之上腾地吹过一阵冷冽的风,直灌入她的脖颈间,又惹来一阵瑟缩。
调转身,她急欲逃离。
“昔日廊坊行,佳人今不见。”身后的男子却不疾不徐地念道。
心中一惊,烟落慌忙回头,脱口而出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说呢?”风离御勾唇一笑,却并不急着回答。猎物已在囊中,他自是不着急,今晚将有一场好戏在这里上演。
轻轻地拨弄着眼前的青铜鼎香炉,里面正娉娉袅袅地散出阵阵怪异的紫烟,一缕一缕地萦绕盘旋,在凝冻的空气中慢慢变淡,直至消失殆尽。
“难道,那封信是你”烟落微咬下唇,又问道:“可明明有‘安邑’的印鉴”
“我以为你很聪明!‘鸟自无情花自羞’确实是好句。只是,难道你不觉得如果是你的情郎给你写的信,印鉴之上不应是‘庆元’二字么?”此时铜鼎之内的紫烟已然散尽,风离御轻轻打开了铜鼎的盖子,执起底座凑至冷硬的薄唇边,只一吹,炉内的残香便灰飞散尽,不见踪影。
一抹邪笑挂在唇边,他挑眉,眸中闪过一丝算计,差不多了,以她刚才所站立的位置,这香她应该吸入了不少。
“什么”烟落一惊,她确实没有想到过这点。如果是傲哥哥给她的信,印鉴用的的确应该是他自己的封号“庆元”二字才是,这么大的疏漏,而她竟然没有觉。
再次对入那一双深邃的眸子,他眸中无边的冷意浸润了她的全身。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落入面前这名邪气男子的圈套之中。上次他无端扯碎了她的婚嫁之物,这次不知他又意欲为何,烟落心中暗叫不好,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她很想逃离这艘临仙画舫。
只可惜,已经太晚了
一种莫名的燥热感瞬间游走全身,勾起她心底深处的渴望。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自己究竟要什么,瞬间干涩的喉咙让她几乎不出声音。
沉重的双腿再也无法迈开步子,只一秒她便落入他硬朗的怀抱,鼻息间满满的都充斥着纯男性的气息,昭示着危险即将来临,而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么绵软无力,无法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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