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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这才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豆儿过来为向宁穿上小肚兜,我问:你觉得她可疑吗?
豆儿沉吟了一下,方说:幕后黑手定也没有料到事情还有这样的转机,此刻恐怕正气的跳脚,如若她沉得住气,一定会过来,对娘娘百般问候,而方才合淑媛的表现奴婢实在看不出!
我道:如今只有引君入瓮了,你去散布谣言,就说本来是我胎死腹中,却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毒害凝婉仪,夺其子!
豆儿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为了抓住小人,娘娘宁可污蔑自己的清白?如若将来被小皇子误会了怎么办?
我叹气:谣言总归是谣言,如果他连谁真正对他好都不知道,就算我白疼他了,再说如今的事态,即便咱们不散布谣言也定会有人去做,倒不如咱们自己提前动手,如此一来,那罪魁祸首定会过来猫哭耗子,哼,只希望她不要被我找出来!
豆儿这才点头称是。
到了傍晚,外面渐渐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夹杂着冷风,我正在月子里,不能开窗,殿内有燃放着火盆,因而并没有体会到秋天的清冷,只是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萧条、昏暗、冰冷的画面,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小米儿怕我体弱着凉,给我换了厚被,又给向宁换上了温暖的小衣服,陌儿过来看我,随行的伞上滴下串串水珠,剪溪把伞撑开放在内阁之外晾着,陌儿走进来,脱下身上的披风,笑说:姐姐这里倒是暖和。
我“嘘”了一声,又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向宁,陌儿忙降低声音:本来要早晨过来的,谁知竟睡着在贵妃椅上,知道刚才被雨声吵醒,哟,怎么长这么大了,可比出生那天大一圈呢!果真是月子里的孩子,一天长一寸呢!只是姐姐未免太瘦了,怎么就早产了!
我对陌儿向来是没有保留的,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她,她愤恨的几乎把手中的手绢扯破: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姐姐现在可有什么眉目?
我没有答茬,却说:上一场雨的时候,我还在被禁足呢,如今倒是鸡犬升天了一般,万千宠爱于一身,人世间的事情还真是不可预测呢,说起来要不是那时候你不顾危险为我奔波,又拆穿了皇后的阴谋,我哪会有今天呢?只是我那女儿
陌儿忙为我擦泪,安慰道:等姐姐身体好一些,就给小公主祈福吧,再有三天就是小公主的头七了,不如我帮姐姐为小公主安魂吧!
安魂?
陌儿点头: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传说,死了的人会在死后第七天回到她生前最留恋的地方看看,所以亲属们就会在第七天的夜里在死者留恋的地方摆放一些衣服和食物
我打断她的话:小公主还未出世就死了,哪里还有生前最留恋的地方?
陌儿摇头:有的,就是姐姐的怀抱,也就是当初姐姐怀她时住过的德秀宫内殿,到了那天晚上,我会把姐姐做的另一份婴儿衣物摆放在那里,希望小公主能回来!
我一听,慌忙便要坐起来,豆儿忙压住我道:姐姐小心身体。
我拉住她的手:当真会回来?我都没有看过她一眼,我只想看看她,只想让她在黄泉之下过得好一些,她被丢弃在乱坟岗里,一定会怪我!她会不会生气了就不回来了?
陌儿笑着摇头:不会的,她一定知道姐姐的苦衷,都说母女连心,她一定不会怪姐姐的!
我道:我要亲自为她安魂!
陌儿惊诧得说:姐姐的身体还没有好,怎么能受这份劳累?都说月子最最重要,姐姐只管好好保养,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做吧!
我摇头,固执的说:我福大命大,一样是催生,我都能保住性命,更何况是现在,我不过是去德秀宫呆上一夜,不会有大碍的,我只怕她不愿意回来见我!
说到这里我的心如刀绞,恨不得马上就到那天,让我和我的女儿相见!外面的秋雨下的更加缠绵,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一般,都说雨有一种魔力,可以为花草树木穿上绿装,又可以冰冷的夺取它们的生机,不知道我那草草丢弃在乱坟岗中的女儿,此刻会不会觉得冷!
陌儿道:既然姐姐坚持,我也无话可说,只求姐姐多加注意身体,不要劳神伤身才是!
我吩咐豆儿:去把文督卫叫来。
只见陌儿颤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她说:天也不早了,我就回去了!
我这才忽然想起陌儿的心情,不无愧疚地说:你先回去吧!
陌儿笑笑,穿上那红色的披风,由剪溪撑着伞缓缓的离去,透过窗子,还能看到那一抹红影在淅沥的秋雨中摇曳着,最后消失。
小米儿抱着一些衣物进来,我说:记得把德秀宫内殿收拾一下,三天后我要去那里留宿一晚!
小米儿有些茫然:小姐这是为何?
我却不说话,只低头为向宁盖被子。
文督卫冒雨前来,身上的盔甲上嘀嗒的往下滴水,豆儿给了他一条手帕,他随意的擦了几下,我笑道:怎么也没有打伞?
豆儿忙说:奴婢要给他撑伞,谁知他走得太快,奴婢都跟不上,这才淋湿了。
文督卫只站在门口,却不进来,想是怕弄脏了殿内的波斯地毯,我道:无妨,督卫请进来说话。
他这才走进来,却低着头不看我,我更加觉得好笑:怎么都不抬头呢?我生产之后就丑到这个地步?
豆儿忙说:是娘娘现在身穿薄衫,只盖了一层被,文督卫怕冒犯了娘娘罢了。
我笑笑才说: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对文督卫说。
历来我做事都不会避讳两个丫头,如今忽然这样,难免让两个丫头茫然,让文督卫浑身一紧,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这才退出去,我道:你起来吧!
他依然低着头,我威严的说:为什么不看我?
文督卫回答:君臣有别,男女有分,奴才不敢唐突了娘娘!
我淡淡的笑问:前阵子我被禁足,生病之时来探望我的人是你吧!那时候你怎么不怕唐突了我?
文督卫神情一僵,忙说:奴才该死,当时人命关天,奴才奴才该死!
我笑笑:什么该死不该死的?我谢你还来不及呢,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不是钟情于我?
文督卫大骇,忙跪下:奴才对娘娘不敢有非分之想!
我费劲的坐起来,直视他:我只要你一句实话,你是为了那只金钗入宫的,之后又一直跟随在我身边,为我赴汤蹈火,如今我不过是叫你过来,你便风雨不误马不停蹄,我不信这一切都只是你衷心的缘故,今天我屏退所有人,就是要听一句真话!
文督卫只不出声,内心似乎惊涛骇浪,多有挣扎。
我继续说:多情总比无情苦,你连一句真话都不肯为自己说吗?咱们中原人就是活得不纯粹,不如蓝翎,从来不对自己说谎,其实不过是一句真话而已,你有什么可以瞻前顾后的?
文督卫这才抬起头,无需说话,那眼神就炙热的足以让我无法对视了,我镇定心神,笑说:只可惜世事弄人,如若当初没有入宫,也就不会在掀轿扔金钗的时候被你看到,可进了宫之后,你我就只能君臣相待,如今我已产下皇儿,今后他的安危就要仰仗你的保护了。
文督卫笑道:这还用娘娘说吗?奴才本来也誓死要保护娘娘的!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卑劣,居然利用他的情感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是,太多人虎视眈眈了,我不能让向宁再出一点事!
我道:眼下还有一事相求。三天后便是凝婉仪宛平公主的头七了,我想为她安魂,到时候兴许可以带她在咱们皇宫里转一转,你可不可以陪我?
文督卫忙说:奴才万死不辞。
待他退下之后,两个丫头才走进来,身上带着外面的冷气,我解释道:刚才求文督卫陪我给凝婉仪的宛平公主安魂。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豆儿说道:当时,向宁皇子就是文督卫亲手抱来咱们宫的。
我的脸上顿时烧得厉害,忙问:你们叫了他来?
豆儿摇头,当时是陈太医让奴婢去寻他的,奴婢只依照陈太医所说的“按计划行事”文督卫便已明白一切,匆忙的赶去恩泽轩了。
我更加觉得面红耳赤,方才与文督卫的对话不时地提醒我有多愚蠢,我竟然还要瞒着他!殊不知他竟比我还要早些知道事情的原委。
小米儿安慰我说:小姐不要尴尬,就当是你故意说错,为了掩外人耳目吧,本来小公主就是凝婉仪的孩子!
我有些羞愧的别过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再次面对文督卫了。
外面的雨越来越重,天气黑暗的有些凝重,也没有打雷,雨水缠绵不断均匀的下落,我觉得室内有些烦闷,便央求豆儿开窗,豆儿死活都不肯,只说:娘娘也该多注意身体,月子里的人受风了可如何是好?别说现在生病痛苦,万一留下病根,娘娘可还要受几十年的罪呢,不行不行,娘娘若是热,奴婢就把炭盆移去几个!
说着便把炭盆拿出去,室内慢慢的凉了下来,小米儿怕我冷,又给我和孩子盖了两层大被,我有些无奈:这样和放炭盆有什么区别?就让我凉快一下吧!
小米儿这才拿下去一层,我缓缓的把胳膊和腿露出来,只用被子的一角盖住胸口和腹部,向宁踢蹬了一下,也把身上的小被子给踢落,我给他盖上了几层薄纱,他头下枕的虎头小枕头上微微的印出一层汗,我用手帕给他擦了擦,才说:去端些饭来,我要多吃些,争取在这三天之内就能变得硬朗些!
小米儿不禁笑说:三天哪够啊,都说孩儿的生日,母亲的难日,几乎是小死一回,非要休息个把月才行,三天,就算修养的好,也只能稍微有些力气!
我笑说:有力气就好!
豆儿端着一些饭食走进来,我有些诧异:怎么这么快?
豆儿笑说:娘娘生产那日,皇上就已经在钟爱馆的别院里安置了御厨,就是为了能够及时供应娘娘可口的饭食,瞧,这里面是一些清粥,娘娘先清一请肠胃,过一会再吃些小菜,方算对身体好!
我接过粥,缓缓的吃起来,说实话,我实在没有胃口,却依然一勺接一勺的往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