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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约数十丈,瞥见天光透进,原来,已到了出口所在。
出得山洞,景物又是一变,只见一条云封雾锁的深谷横拦去路。
洞外悬崖,伸延四五丈,横宽十余丈,上见青天,下临绝壑,三面都是陡峭的山壁环绕。
百里冰探首下望,瞧瞧那云雾弥漫的山谷,道:“大哥,这深谷,可是断魂崖吗?”
萧翎望了商八一眼,道:“如若商兄弟没有带错路,这云气弥漫的深谷,大概就是断魂崖了。”
百里冰喃喃自语,道:“这事很奇怪啊!”萧翎道:“奇怪什么?”
百里冰道:“我看到一个人,消失在那巨岩之后,我自信不会看花了眼睛,但那人呢?除了藏在山洞之外,只有躲入这云雾封锁的深谷中了。”
商八道:“那洞中虽然幽暗,但宽不过数尺,在下已然留心查看,未见人影。”
百里冰道:“她唯一的去处,就是这云气封锁的深谷了”
抬头打量了一下四面的峭壁,说道:“我不信,她能够攀上这百丈以上生满青苔的峭壁不露一点痕迹。”
语声甫落,突然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由那云雾封锁的深谷之中传了上来,道:“萧大侠能够找来此地,足见一诺千金。实乃大信大勇的人,不过,我家姑娘重又改变了心意,不愿再和萧大侠见面了。”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吐字清晰,众人都听得字字入耳。
百里冰突然举步而行,直向悬崖边缘走去。
萧翎探手一把抓住百里冰,道:“姑娘是何许人?”
那清脆的女子声音道:“萧大侠贵人健忘,连小婢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萧翎略一沉吟,道:“你是素文姑娘。”
那女子声音应道:“是小婢。”
萧翎道:“我那岳姊姊好吗?”
素文应道:“姑娘很好,她已知你到了此地,对萧大侠的千里奔波,我家姑娘是感激不尽,但她左算右算,觉得你萧大侠留此无益,因此改变了心意,命小婢劝你回去。”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素文姑娘”
素文接道:“叫我素文就是,这姑娘之称,叫小婢如何敢当。”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可否现出身来,和在下谈谈?”
素文道:“好!小婢这就上去。”
声落人现,一个全身青衣,头梳双辫的少女,由那云雾迷蒙的深谷中跃登岸上。
萧翎心知在那云雾封锁的绝谷中,必然有接脚之处,所以,对素文跃上深壑一事,丝毫不觉惊奇,望了素文一眼,道:“岳姑娘现在这断魂崖吗?”
素文点点头,却未正面回答。
萧翎道:“她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心意,不要和我相见了?”
素文沉吟了一阵,道:“个中内情,姑娘并未告诉小婢,但以小婢猜想,那全是为你萧相公。”
萧翎道:“怎么为我呢?”
素文道:“我家姑娘很善计算之学,大约她算过之后,觉得相公留此于事无补,所以,又改变了心意,要小婢转告相公,早些回去,不用再来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有一件事,还望素文姑娘能够转告你家小姐。”
紊文道:“什么事?”
萧翎道:“在下由禁宫而来,幸未辱命,取得了岳姑娘心中急于想见之物。”
素文道:“急于想见之物,那是什么?”
语声一顿,接道:“你是说,你已经进入禁宫了?”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
素文沉吟了一阵,道:“姑娘曾经告诉小婢,无论如何,也要劝你回去。”
萧翎仰起脸来,思索了片刻,道:“好!既是那岳姑娘坚持不要和在下相见,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在下有一物,劳姑娘转给那岳姑娘如何?”
素文道:“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八件,小婢也一样转给姑娘。”
萧翎伸手入怀,摸出箫王张放的武功手录递给素文,道:“把这交给你家姑娘。”
素文也未瞧看,就放入怀中,道:“萧大侠能体念到我家姑娘是一片好意,那就不会怪她了。”
萧翎点点头,道:“我知道,姑娘多多保重,在下就此别过了。”
素文满脸惭疚之色,道:“有劳萧大侠往返奔波,小婢心中实觉着不安的很。”
萧翎也不再答话,循原路退出石洞,穿过深草荒原,才停下脚步。
中州双贾已知萧翎心情不佳,一路上也不敢多言,直待萧翎停下了脚步之后,百里冰才长叹一声,道:“大哥;我害了你!”
萧翎奇道:“为什么你害了我?”
百里冰道:“那岳姑娘定然是瞧镖了有我和你同行,故而心中不悦,才会不肯和你相见。”
萧翎嗤的一笑,道:“你想得大多了”
伸出手去,握着百里冰的右手,席地而坐,道:“冰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赶来此地吗?”
百里冰道:“我知道,你为了找那位岳姑娘。”
萧翎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来此找她,她又为什么住在这等可怕的地方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萧翎笑道:“好!现在我都告诉你。”
数日来愁容苦脸的百里冰,忽然间,眉一展,恢复出满脸笑意,道:“难道你不是来此探望她?”
萧翎摇头,道:“不只为此”他似在筹思措词,良久之后,才说道:“这么说吧!她和一个武功很高的人订下了一场约会,会面之地,就在那云雾封锁的断魂撵,在那等绝地会晤,自然是一场不分生死不住手的恶斗了。”
百里冰道:“你赶来助她,是吗?”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那个和她约晤之衲,不但本身武功十分高强,而且,还有强他十倍的后援,岳姊姊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能有今日,也全是岳姊姊所赐,不论这场搏斗多么凶险,我也不能置身事外。”
百里冰点点头,道:“其间有这番恩怨,自然是应该帮助她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因此,我决心留在此地,等待那人赶来此地赴约”
百里冰接道:“我留在此地陪你。”
萧翎本意是想劝她离开此地,却不料,话还未入正题,那百里冰却抢先说出了留此陪他之言,不禁微微一呆。
忽闻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我知道留在这里,也无能助你”萧翎接道:“唉!这一场搏斗,我们的胜算很小,你留这里,岂不是大过危险吗?”
百里冰道:“唉!如若你在这场搏斗中被人杀死了,难道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萧翎呆了一呆,暗道:她对我如此情意,将来该如何了局?
他已知无法说服百里冰,使她离开这险恶之地,只好改变主意,道:“冰儿,你在这里陪我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百里冰道:“什么事?”
萧翎道:“没有得我允许之前,不许随便出手参与其事。”
百里冰略一沉吟,道:“好!我答应你。”
萧翎目光又转到中州二贾脸上,道:“两位大概已知晓,强敌厉害,留此无益,何况孙不邪老前辈和无为道长等,恐已等得心焦,两位兄弟也该去通知他们一声才是!”杜九道:“我等自知武功难以帮助大哥,不过”
商八急急打断杜九之言,接道:“大哥之意,可是要我等通知那孙不邪老前辈和无为道长大哥所在地吗?”
萧翎道:“不用了,你们只告诉他,我很好,不用他们挂念,此地事完,我如还能活在世上,自然会去追查你们的下落。”
商八脸色严肃他说道:“大哥要为天下武林同道保重,小弟去了。”
杜九似是还要讲话,却被商八抓住衣袖,拖着向前跑去。
萧翎呆呆地望着两人背影,直待完全消失之后,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咱们要找一处隐秘所在藏起身子。”
百里冰道:“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萧翎道:“因为我要练习几种武功!”
百里冰道:“好!我替大哥护法。”
两人就在进入那深草荒原的要道所在找了一处容身之地,住宿下来。
萧翎一面苦练无相大师的弹指神功,一面和百里冰研读华山谈云青的手著剑招。
百里冰除了和萧翎研练剑法之外,就打些山鸡、野兔,烤来充饥,有时,采些松子食用。
这地方人迹罕至,两人除了吃喝之外,就以练习剑法打发时光,荒山无人,心神专注,虽只有近两月的时光,但两人进境却是很快。
这日早晨,萧翎坐息醒来,屈指一算时间,已是约期将满,回顾了百里冰一眼,不禁失声而笑。
百里冰正在生火烤一只山兔,见萧翎失声而笑,停下手来问道:“你笑什么?”
萧翎道:“可惜这深山之中,没有铜镜,你该照镜瞧瞧,你那一身白衣,已然成了黑衫,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已变成小叫化了。”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你呢?蓬首垢面,也强不了我多少。”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这些时日之中。咱们一心一意的贯注练习剑法上,心无旁骛,连自己的存在也忽略了,适才我算过,那衲和岳姑娘订下之约已届期满,不是明日,就是后天,必然来此地,咱们今日要梳洗一下,可到峰顶之上注了。”
百里冰接道:“为什么要迁到峰顶之上呢?”
萧翎道:“咱们要轮流守望,看他们来了多少人呀!”
百里冰四顾一下山峰形势,道:“就四周山势而言”似乎是别无出路”
转了转烤着的山兔,道:“西行一里许处,有一处山泉汇集的小溪,你先去梳洗吧!”
原来,萧翎勤练武功,近两月的日子,一直未离开过坐息之地。
萧翎依言而行,不足一里地,果然有一条小溪,萧翎就那小溪中梳洗一下,换过衣服,恢复了英俊容貌。
行回原地,百里冰已然烤好山兔。
目睹那百里冰辛劳操作,萧翎心中大为感动,行近百里冰,拂着她蓬乱的长发,说道:“冰儿,这两月来,当真是苦了你啦。”
百里冰盈盈一”笑,道:“可是我很快乐!山兔已经烤熟了,你先吃吧!我去梳洗换衣。”起身奔行而去。
萧翎望着那燃烧的枯枝,想到这两月来百里冰的辛苦油生惜怜,暗道:她一个娇生惯养的人,跟着在这等荒凉的深山之中,过着孤苦凄凉的日子,而且煮食采薪,如食甘抬,这种情意是何等的深厚啊!以后我该好好待她才是
百里冰匆匆梳洗回来,见萧翎还未吃那野兔,急急说道:“大哥,你怎么不吃呢?”
萧翎微微一笑,道:“等你回来一起吃啊!”两人匆匆吃了一些兔肉后,攀上一座高峰。
百里冰道:“期限已届,大哥寸阴如金,小妹替你守望,你趁这刻工夫,再坐息一阵,好好想想那谈云青的剑招。”
萧翎心知那岳小钗除了两个亲信女婢之外,再无援手相助,唯一赶来援助于她的人,就是自己,那玉箫郎君此番如不邀约助拳人,那就罢了,如若邀请有人,那人必定是武功绝世的高手,这一番对阵恶斗,凶险之处,只怕尤过在禁宫之外和沈木风交手的一仗。
心中念头转动,口中却缓缓说道:“冰儿,我求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百里冰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大哥这话说的太奇怪了,不论你说什么,我自都会答应你啊”萧翎接道:“我知道,不过,这件事有些不同,只怕你不肯答应。”
百里冰黯然说道:“大哥啊!难道现在你还不知我的心吗?”
萧翎神色严肃他说道:“正因你对我太好了,才不会答应这件书情。”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道:“真的,我自己还想不出什么事我会拒绝你,你就说出来听听吧!”
萧翎道:“不成,你一走要答应我,我才能告诉你。”
百里冰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说吧。”
萧翎拍拍身测的小石,道:“冰儿,坐过来。”
百里冰缓缓行了过去,依在萧翎身边而坐,神情间无限温柔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冰儿,你武功比大哥如何?”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我自然不如大哥了!”
萧翔道:“如若我打人家不过,你自然不是别人的敌手了!”
百里冰点点头,道:“那是当然啦。”
萧翎道:“所以,这次事情,你不能插手其间。”
百里冰道:“我知道,我只在旁边替你助威就是。”
萧翎摇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去,如果那人杀了我和岳姑娘,难道还会放过你吗?”
百里冰道:“不行,只有这一件,我不能答应你。”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你已经答应了。”
百里冰黯然流下泪来,缓缓说道:“大哥,我上了你的当。”
萧翎伸出手去,拂着百里冰头上的秀发,缓缓说道:“冰儿,你听我说,那人很恨岳姑娘,也很恨我,我无法预测是如何一个结局,但如果动起手来,定然十分凶险”
百里冰接道:“不要说了,我已经明白了!你要如何呢?”
萧翎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那人来时,你在咱们练剑的地方等我,我如能够留下性命,就来接你,如是一日夜中,我还不来接你,你就回北海去吧!”
百里冰眨动一下眼睛,两行清泪顺腮而下,口角却带着凄凉的笑意,道:“大哥,我答应你,在这里等你,不过,你如不来接我,我不会再回北海冰宫去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因为你如不来接我,那是不死即伤了!”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
百里冰道:“你如死了,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萧翎默然不语,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冰儿,假如我真的死了,你就是死了,也无法使我复生啊!”百里冰道:“那总比我忧虑愁苦一辈子好些啊!”萧翎心想再劝她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正待忖思措词之间,突闻那百里冰说道:“大哥,有人来了。”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就算那玉箫郎君请有助手,也不致请这么多人来啊!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冰儿,咱门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能让他们看到。”
百里冰应了一声,跃上一株老树之上,隐身于茂密的枝叶之中。
萧翎却闪入一块大岩石之后。
只见当先一衲,青衣金面,正是和自己在那宅院之中搏斗的铁手人。
此人生像特殊,一望之下,立时认出,显然是为那玉箫郎君赴约而来了。
奇怪的是,萧翎凝目看去,却不见那玉箫郎君之面,在那青衣人之后,紧随着两个黑衣大汉,抬着一张软榻。
软榻后,鱼贯相随着四个人。
第一个是身披袈裟,手执拂尘的中年尼姑,第二个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第三个是一位身着灰袍的老者,第四个是一位身着劲装,外罩披风的少年。
萧翎打量过来人之后,心中暗暗忖道:那金面铁手人既然现身,自然是玉箫郎君来了,何以会不见玉箫郎君之面呢?
一时间疑虑重重,想不出原因何在。
只见众人行过山腰小径,直下那深草荒原而去。
百里冰跃下老树,低声问道:“大哥!可是这些人吗?”
萧翎点点头,道:“不会错了,正是这些人。”
百里冰神态黯然道:“大哥!你当真的不带我同去吗?”
萧翎想到此去的凶险,低声说道:“冰儿,你瞧到他们来的人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多,这一战的凶险,恐怕也在我意料之外,你去了”
百里冰接道:“正因为他们来的人大多了,所以,我才要
萧翎奇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他们去了那么多人,难道人人武功都很高强吗?我难道连那两个抬软榻的仆人也打不过吗?”
萧翎怔了怔,道:“冰儿,我不是说你武功太低”
百里冰道:“我知道,你是怕凶险的恶斗伤着了我,是吗?”
萧翎道:“不错。”
百里冰道:“我早已说明过,你如战死,我势难独生,难道你不信我这些话吗?”
萧翎道:“你一定要去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我只是求大哥带我去,我已经答应过你,那自是不能悔改。”
萧翎神色肃然,沉吟不语。
百里冰接道:“大哥,答应我吧!你该知道,我孤苦伶仃的守在这里,不知你是胜是败,心中的焦急、痛苦,那是尤胜凶险百倍的。”
萧翎道:“好吧!带你同去。”
百里冰展颜一笑,偎入萧翎怀中,柔声说道:“我知道大哥待我好,一定不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山之中苦苦等待”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冰儿,我带你去,但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百里冰道“好!我一切听大哥吩咐就是。”
萧翎登上山顶,向下一看,只见那一行浩浩荡荡的衲群,已然走入深草荒原之中。
那一片广大的深草荒原深处过顶,那一行人,已然消失于那深草之中,只能从那深草的分行判断那一行衲的行径之地。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咱们也该走了!”
百里冰柔声说道:“我已准备好了”
语声一顿,接道:“大哥,我求你一一件事,希望大哥能答应我。”
萧翎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不要大过逞强,也不要手下留情,大哥虽是大仁大义的侠客,但此番敌众我寡,不用和他们太讲仁德了,能够杀他们一个,大哥就减少一些阻力。”
萧翎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咱们走吧!”
百里冰侧目看去,只见他笼罩在脸上的苦愁忧郁,此刻却已一扫而空,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奋发豪壮,心中暗道:看来那岳姑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只怕是要重过我十倍百倍,才有这般慷慨赴义,视作当然的豪气了。
心中感慨,却是未说出口。
两人缓缓行上山顶,走入那深草荒原。
萧翎戴上千年蛟皮手套,摸摸怀中短剑,说道:“冰儿,我想起两件事来了,咱们得走快一些才成。”
百里冰加快脚步,和萧翎并肩而行,说道:“什么事,不知是否可以说给我听听?”
萧翎道:“当然可以”
略一沉吟,接道:“我想适才那张软榻之上,可能就是玉箫郎君。”
百里冰道:“他为什么要睡在软榻之上呢?”
萧翎道:“可能是一个阴谋,也可能他真的病了。”
百里冰似是还想追问,萧翎却抢先接道:“还有一件事,就是中年尼姑”
百里冰道:“那中年尼姑又怎样呢?”
萧翎道:“我已经记不清楚岳姑娘的师父是尼姑还是道姑,但她一个出家人,卷入这等是非漩涡之中,如非和这件事有着情意上的牵缠、苦衷,必是有着特别的武功,受人聘请而来!”
长长叹一口气,道:“如若她是岳姑娘的师父,那就大为麻烦了。”
百里冰道:“她师父赶来相助,不是多了一个助手吗?怎么会麻烦呢?”
萧翎道:“如若真是岳姑娘的师父,岳姑娘自是不会出手抗拒,那只能任人宰割的了!”
百里冰道:“奇怪啊,师父不助徒弟,难道会去助外人不
萧翎道:“岳姑娘的师父,和那玉箫郎君有着亲情,两亲相权,助其重,吃亏的自然是岳姑娘,咱们得及时而至,替她接下这一阵。”
萧翎说完内情,行走如飞,直向前面奔去。
百里冰紧追萧翎身后,两衲轻车熟路,片刻工夫,穿越过狭谷,到了那云雾弥漫的断魂崖。
凝目望去,除了那云雾封锁的深谷之外,哪里还有人影。
萧翎四顾了一眼,道:“冰儿,他们已经深入断魂崖下了,咱门快追下去。”
百里冰道:“两月前那位素文姑娘现身之处,必有接脚之点,咱们找找看吧!”
两人就记忆所及,仔细的在那云雾封锁的崖边寻找了良久。竟然找不到接脚之处。
萧翎一皱眉头,道:“冰儿,我不信那素文能凌空跃上断崖。”
百里冰道:“还有那些人,如无接脚之处,绝不能全部下去。
萧翎凝目沉思了一阵,道:“是了,那玉箫郎君诡计多端,如下了这断魂崖之后,就将接脚之地破坏,以免岳姑娘有了后援。”
百里冰道:“大哥说的虽有可能,不过,小妹还有一个看法。”
萧翎道:“请教高见。”
百里冰道:“我想那玉箫郎君未必就想得那样多,破坏这进入断魂崖底之路”
略一犹豫,接道:“那玉箫郎君恨你,是因他把你视作情敌,是吗?”
萧翎被她问得一怔,道:“也许那玉箫郎君如此作想。”
百里冰道:“那就更不会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他带有强敌随行,用心只怕未必是对付那岳姑娘,对付你的成份还大一些。”
萧翎沉思了一阵,点点头,道:“大有道理。”
百里冰道:“这地方如此荒凉,此事知晓之人又是极少,何况,那玉箫郎君武功高强,一般的武师也不会放在他的眼中,只怕他早已料到,可能赶来此地的,只有你萧翎一人。”
萧翎不得不点头,赞道:“很有道理。”
百里冰道:“如若我是玉箫郎君,也希望在这一战之中,把你杀死,就算伤了那岳姑娘的芳心,以后再设法安慰她。”
萧翎道:“这么说来,进入断魂崖底的接脚之路,不是那玉箫郎君破坏了?”
百里冰道:“照我的看法,定是那位怕你身履凶险的岳姊姊授意那位素文姑娘破坏通往崖底之路,怕你去而复返”
话到此处,口气突然一改,接道:“也许她早已料定你会去而复返,所以,才这般未雨绸缨,拆去了那接脚之处。”
萧翎心中惦记那岳小钗的安危,也未留心百里冰的神情,一心一意,只想早些下入谷底,助那岳小铰一臂之力,当下说道:“那要如何才能下得谷去?”
百里冰黯然说道:“你在这悬崖之上,大声呼叫,以示决心,那位爱护你的岳姊姊,自然会派人来接引你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心念一转,高声说道:“岳姊姊,小弟践约而来,还请指示下崖之法。”
他一连呼叫数声,竟不闻有人回答。
百里冰原本是讥讽干他,想不到他竟真的叫了起来,心中更是黯然,站在一侧,默然不语。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她虽不答理,但我也得冒险下这悬崖。”
百里冰道:“这深谷云雾封锁,目力难及数丈之外,石壁光滑,没有接力之处,你要如何下去?”
萧翎道:“咱们带有衣服,把它撕成布条接起,垂索而下。”
百里冰不再多言,解下背在身上的包袱,正准备扯开衣服,突见人影一闪,那素文已由悬崖下跃登上岸。
萧翎怔了一怔,道:“你怎么上来的?”
素文绥起柳眉儿,答非所间地道:“你们怎么还不走呢?”
萧翎道:“我那岳姊姊呢?”
素文道:“她很好啊”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她看过了你那本书,很感激你,适才听到你呼叫之声,暗施传音之术,派遣小婢上来告诉你们,快些离开此地,你那本箫王武功手录,已带给她一些生机,要你们不要插手此事了。”
萧翎摇摇头,道:“素文姑娘,我们如是要走,也就不会此刻再来了,不瞒你姑娘说,我和这位义妹已经在这里等待了近两月时间”
素文接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这里等待着,不过,姑娘不让你们参与此事,心意十分坚决,我劝你们还是退回去吧!”
萧翎道:“不要在下参与,那是你们姑娘的事,但我听不听她的活,那就由我做主了。”
素文一皱眉头,道:“我不告诉你下谷之法,你有什么办法下谷呢?”
萧翎淡淡一笑,道:“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姑娘尽管请便吧。”
素文呆了一呆,道:“你有什么办法?”
百里冰接道:“我们扯破衣服,接成一条长索,垂索而下。”
素文道:“你们一定要下吗?”
萧翎道:“不错,就是岳姑娘亲自登岸,也一样拦不住我。”
素文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那是无法阻拦你们了?”
萧翎道:“正是如此,姑娘如若害怕岳姑娘惩罚你,那就请退开不用管我们的事了。”
素文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告诉你们下谷之法,如是这一战我们胜了,事一过去,姑娘最多骂我一顿也就是了,如是这一战不幸失败,咱们都将没命,姑娘自是无法惩治我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如肯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事后岳姑娘若追问此事,由在下一人担待。”
素文嗤的一笑,道:“其实很容易,你如留心一些,也许早就瞧出来了!”
萧翎道:“我瞧得很仔细啊,直不见下谷之路!”
素文道:“你再仔细瞧瞧吧!”
萧翎探首深谷,向下看去,只见一丈左右处,有一块接脚的石级。
不禁一皱眉头道:“怎么我刚才就没有瞧到?”
素文道:“刚才那石级上,因青草遮掩了起来,除非知晓内情之人,自然是不容易瞧出来了。”
萧翎道:“此刻时间宝贵,寸阴如金,咱们不能耽误了!”
言罢,当先飞身而下。
原来,这悬崖之上,每隔七八尺左右,就有一块突岩,有如阶梯一般。
素文回头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姑娘也要下去吗?”
百里冰点点头,道:“自然要去了。”
素文道:“小心一些,看准那突岩之后,再跳不迟。”
百里冰道:“多谢关心。”抢在素文之前而下。
这深谷不过三十余丈,但因天然云雾浓厚,视界不清,是以,瞧下去,无法见底。
萧翎一口气跳落到谷底,转目望去,只见云雾茫茫,竟然不见人踪何处。
但闻素文叫道:“萧相公不要急,小婢带路。”
萧翎虽然心急如焚,但因不知去路,只好等着。
素文跃落,举步向南方行去。
萧翎居中,百里冰紧追在萧翎身后。
行约十数丈,素文突然转入一座山洞中去。
那洞口很狭小,仅可容两人并肩而行,云雾深重,如非熟悉地形,很不易找到。
三人鱼贯入洞,转了两个弯,景物忽然一变。
只见两只高燃油灯,照得一片明亮,眼前是一个两丈见方的石室。
室中没有桌椅之物,所有之人,全部席地而坐。
岳小钗紧靠在后面石壁而坐,旁侧站着那红衣女婢。
那中年尼姑和那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并肩坐在左侧。
那灰袍老者和那劲装少年坐在右侧,那少年身上披风已经脱下,长剑也捧在手中。
紧靠那灰袍老人身边,坐着满脸病容的玉萧郎君,那金面青衣人,和两个抬软塌的黑衣大汉,却背靠石壁而立。
素文带萧翎进入室中,引得室中所有的人一齐转脸相顾。
岳小钗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素文加快脚步,奔镖岳小钗的身边,和那红衣女婢相并而立。
那中年尼姑打量了萧翎一眼,目光转到岳小钗的脸上,冷冷道:“这人是谁?”
萧翎不等岳小钗答话,抢先接道:“在下萧翎。”
玉箫郎君接道:“就是我说的那人。”
那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冷笑一声,道:“他来的很好,今日之事,也好一了百了!”
萧翎环顾了四周一眼,缓步行至石室一角坐下。
百里冰紧随萧翎身侧,寸步不离。
萧翎不知岳小钗心意如何,是以对那老妇人讥讽之言,置之不理。
只听那中年尼姑轻轻叹息一声,道:“小钗师妹,他就是萧翎吗?”
岳小钗点点头,却未答话。
那中年尼姑挥动了一下手中拂尘,道:“小钗,我已经三十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我不想开杀戒,因此,很希望这番纠纷能和平解决,化干戈为玉帛。”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小妹实是想不出纠纷何在?”
那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怒道:“若不是小孙救你,你此刻尸骨已朽,小丫头忘恩负义”
玉箫郎君接道:“奶奶呀,慢慢说,这件事也不能怪岳姑娘。”
目光一掠萧翎道:“如若不是萧翎,也不会发生这事了!”
那中年尼姑接道:“萧翎来得很好,咱们可以面对面的谈清楚了”
岳小钗突然接口说道:“这与萧翎无关,事由我起,你们准备如何,找我就是。”
那满头白发的老妪突然挺身而起,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丫头,可是认为我不能宰了你吗?”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晚辈身处此境,十分为难,还望诸位能够高抬贵手。”
白发者姬道:“老身抬手放过你,可是小孙之病,又有谁替他治疗呢?”
岳小钗眉头深锁,望了玉箫郎君一眼,低声说道:“张兄害的什么病?”
那铁手青衣人冷冷说道:“相思病!自从岳姑娘对我们公子冷淡之后,三月以来,我家公子一直是痴痴呆呆,不思饮食,常常是一坐半日之久,一语不发,一个生龙活虎,钢铁一般的人物,短短三个月的时光,被折磨成这副模样,在下斗胆要问姑娘一句,你这般对待我们相公数度救你之命的恩衲,你心中可安吗?”
岳小钗轻轻叹息一声,目光转注到玉箫郎君的脸上,道:“张兄,你这又何苦呢?天下美女,何止千万,似张兄这般俊美的人物,又有渲赫的家世,正不知是多少深闺少女梦寐以求的情郎,何苦为我岳小钗”
玉箫郎君苦笑一下,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那白发者妪冷哼一声,接道:“没有出息,张家有你这样的子孙,都丢完了先祖颜面。”
玉箫郎君黯然泪下,默不作声。
萧翎心中暗道:当年初度和这玉箫郎君见面,他是何等高傲气度,想不到短短数月之间,竟然成了这样一个萎靡不振的样子。
那白发老妪骂了玉箫郎君之后,目光又转到岳小钗身上,冷冷宣:“虽怪我们张家子孙没有出息,但你不勾引他,他也不会对你这般痴情,追根究底,还要怪你这个负情变心的臭丫头了!”
岳小钗道:“老前辈说出这等难以入耳之言”未免大过羞辱晚辈了!”
那白发者妪怒道:“羞辱你又怎么样?”
岳小钗一皱眉头,道:“老前辈这般咄咄逼衲,难道就不肯留给晚辈一步余地吗?”
白发者妪冷笑一声,说道:“小孙虽然没有出息,但他乃是我们张家唯一的传人,你难道就不替老身想想吗?”
那中年尼姑接口说道:“似这等谈法,再谈上三天三夜,也谈不出一个结果来,咱们还是谈谈正题吧!”
岳小钗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那白发老姬余怒未息他说道:“今日之事,总要有一个决定,不论如何谈法,一定要找出一个结果来!”
中年尼姑缓缓说道:“那是自然,贫尼奉师命而来,总要给你老人家有个交代”
目光转到岳小钗的脸上,道:“小钗,今日情势,你心中想是早已有数,来时师父亦曾嘱咐为姐,希望你能对张世兄有个交代。”
岳小钗眨动了一下眼睛,缓缓说道:“师姐要小妹如何呢?”
中年尼姑道:“红尘十丈,纠纷无止,愚姊已三十年不闻不问人世间的纠纷,此番前来,是师命难违,但我既然来了,总希望能把它办好,免得闹出不幸惨事!”
岳小钗道:“师姊说吧!你要小妹如何?”
中年尼姑望了萧翎一眼,只觉他英华内蕴,神采照人,玉萧郎君,虽然生的甚俊,但是与萧翎比起来,却缺少一股飘逸清灵之气,心中暗道:如若要在两人之间,择一而侍,自然是那萧翎强过玉箫郎君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纠纷之源,是为你负情变心”
岳小钗接道:“师姊真是这般看法吗?”
中年尼姑道:“不管你心中有多少委屈,不管你心中想法如何,但你和张世兄,有过一段情,那是不会错了。”
岳小钗望了那中年尼姑一眼,道:“师姊之意是”
中年尼姑接道:“咱们一件一件谈,剥茧抽丝,你只要回答师姊之言就是了。”
岳小钗对这中年尼姑似是十分尊重,缓缓点头,未再争辩。
那中年尼姑轻轻叹息一声,道:“岳师妹不回答姊姊之言,那是说姊姊说的不错了。”
岳小钗道:“我们确实有过一度很好的交往,我事先已经对他说过,这件事,一点也不能怪我。”
白发老妪怒道:“你对他说的什么?”
岳小钗道:“我对张兄说,如若那萧翎还活在世上,我就不能再和他交往下去。”
自发老姐回顾了玉箫郎君一眼,道:“俊儿,有这件事吗?”
玉箫郎君点点头,道:“不错,她对我说过,不过我没”
那一直没有讲话的灰袍老者,突然接口说道:“这事简单的很,咱们把萧翎杀了就是。”
萧翎剑眉耸动,正想接言,岳小钗却抢先说道:“兄弟,这些事和你无关,你不要说话。”
萧翔一向对岳小钗尊敬异常,只好强自忍下未言。
那中年尼姑长长吁一口气,道:“贫尼来此之前,师命所嘱,是要贫尼查明内情,如是岳师妹情理两亏,贫尼自然会出手迫她就范,因此,贫尼希望能了解全部内情,一则归见家师之后,也好有个圆满的报告,二则也好自定个处理之法,是故,贫尼不希望在内情尚未完全明了之前,就闹出惨局。”
白发老妪冷哼一声,道:“你那师父皈依佛门之后,自鸣清高,早已不把我这老嫂嫂放在眼中了,先夫未入禁宫之前,令师还常回白云山庄,叫过两声嫂嫂,自从先夫失踪于禁宫之后,这四十多年来,她从未再回过白云山庄,她也从未叫过我一声嫂嫂,好像她已经不是张家的人了。”
那中年尼姑淡淡一笑,道:“家师生性外冷内热,为了张老前辈陷身禁宫一事,曾经耗费了三年时间,希望能找出禁宫所在,营救出张老前辈,但因事与愿违,才羞回白云山庄,剃度出家,皈依佛门,就是贫尼,也不能轻易去打扰于她”
白发老姬道:“那她为什么又要收留岳小钗,传以武功呢?”
中年尼姑望了玉箫郎君二眼,道:“此事要问张世兄,据贫尼所知,是那张世兄苦苦相求,家师无可奈何,才收留了岳师妹,但只是传授武功,并未正式收她为徒。”
白发者妪道:“既未正式收她为徒,你却一口一个师妹,叫得十分亲热啊!”中年尼姑皱皱眉头,但仍然心平气和他说道:“家师有一段是坐关时间,曾经把这位小师妹交给了我,她在家师门下学艺,那我要如何称叫于她呢?”
白发老妪回顾了玉箫郎君一眼,道:“俊儿,你对臭丫头不但有救命之恩,而且还苦苦求告你那位姑奶奶收她为徒,如今她羽翼已丰,自然是不会再理会你了。”
这几句话说得口气虽然十分刚强,但语内含意,却是充满着凄凉。
岳小钗柳眉扬动,缓缓流下来两行泪水,欲言又止。
玉箫郎君长长叹息一声,道:“奶奶,这些事都已经成过去了,不用再谈了,小孙之病,大约无药可医,岳姑娘既已变心,咱门不用追究此事了”
话至此处,突然重重咳了两声,打断了未完之言。
自发老妪缓缓接道:“孩子,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玉箫郎君道:“小孙之意,咱们不用再打扰岳姑娘了。”
白发老妪冷笑一声,道:“你父母早已死去,张家后裔,要靠你传宗接代,孩子,你肩上责任何等重大,岂能轻易言死。”
玉箫郎君道:“小孙纵然不要死,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白发老姬道:“你死了,那也该有人为你偿命啊!”他们祖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词内充满着凄凉、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