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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啸的手不冷,自然是不会冰老人家的。他知道,自己这一去,靠风帆船少说也得要两年,却有两件事放心不下。
一件是五月将至,俄罗斯索菲亚女王增兵边境,显然就是不肯履约割让北西伯利亚。凌啸倒也不在意那些苦寒之地,领土名份已经摆在那里,以后收回也不妨。凌啸忧心的是,如今飞扬古阖然长逝,无大帅镇边的中**队,架不架得住住俄罗斯的骚扰寇边,毕竟那些新占的土地,都是老毛子经营了几十年的地盘。但有强烈自尊心的康熙在,凌啸也不担太大的心,想必,康熙是宁可守不住撤退,也断然不肯签不平等条约的。只要法理主权不失,来日国力大盛,再收复领土也不为晚!
而另外一件,就是蒙古了。康熙如果决定了改土归流并在自己出使期间推动的话,皇太后的亲蒙立场就可能会导致母子不合。在这件事情上,凌啸当然是支持康熙,即使大战一场也在所不惜,毕竟,中国已经不是以长城为国界的国家了,成为内陆的蒙古进行改土归流,合乎长治久安的国家利益。但皇太后对自己着实不错,兰芩、雅茹是拜她所助不说,收瑾虹诛简亲王进账千万两、“赐死”迟姗姗遮掩自己的失足,都是这老太后无怨无悔帮忙的,而康熙,现在当鳏夫也很可怜,这两个人,是凌啸不愿意他们隔阂反目地。
“皇祖母。我也是您的表侄儿,今后我就是您的后盾,不需要靠那帮蒙古王爷给您长脸撑腰!”在慈宁宫,凌啸苦口婆心地劝谏了太后一番之后,撂下这句话辞别出来,至于皇太后听不听。能否放弃蒙古王廷出身的门户之见,那就是凌啸想管也管不了的了。
刚出隆宗门,凌啸就被一声怒吼给惊了一下“呔!张廷玉,这是谁的指令,如果是皇上地圣旨,你拿圣旨来,口谕不算!如果是你的,嘿嘿,请恕李某不奉承!”凌啸茫然四顾。却见上书房门口,一个二品官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口中犹自不饶人地怒道“仅剩三千八百万两的国库,凭什么要给福建拨去一千万两?!现在马上就农田青黄不接。黄河也快要菜花汛,边疆罗刹也列兵不安好心那些军功爬上来的封疆们,以为国库是无底洞?哼!”呵呵,好风骨!
凌啸看着那人的背影远去,心中甚是赏识。虽然这人口中对金虎特廷他们很不敬,但敢于为国库而斥责宰相,光这胆气就令人肃然起敬。对张廷玉要拨款给福建一千万两。凌啸也是大惑不解,踱步进了上书房,却见裕亲王 国维、张廷玉、陈廷敬、尹泰、隆科多和硕岱都在,一个个面面相觑呆坐着苦笑,显然还没有从李姓“强项令”的硬挺中醒过神来。
见他进来,众人各按名分见礼,凌啸一问之下,这才明白过来事情的始末,忍不住苦笑起来。也难怪人家户部侍郎不见圣旨不拨款的。康熙的雄心烈火炎炎,居然是雷厉风行,自从同意了凌啸的出使请求之后,凌啸和他分手地这一个时辰之内,康熙竟是奇思怪想层出不穷,圣旨迭发。
一听凌啸说西洋人畏惧蒙古铁骑如虎,康熙就下旨上书房亲自抓督促“凤凰”两旗的组建事务,并挑选骠悍蒙古士兵组成所谓的公主卫队。瞧他那意思,显然是要蒙古兵随自己出使,不吓得英王法王胆战心惊,也得要保持一种心灵上的强烈威慑。这一点,凌啸深以为然。
一听凌啸说西洋人以瓷器之名名中国,康熙就下旨内务府立刻挑选大内中的名瓷锦绣打包装箱,并责成各官窑迅速烧制“紫气东来”系列。很显然得,康熙是要备好炫耀财货地礼物,不馋得英王法王口水四溢,也得要显示出东方古国的地大物博。这一点,凌啸深以为然。
一听凌啸说准备借机向西洋各国购买大量的海军舰船,并组织部分海军将士在西欧学习航海、战术、造船等术业,而且凌啸表示越显得财大气粗,追逐利益的西洋各国就越发会自压价格,康熙立刻就大手一挥,令承旨的张廷玉和尹泰两人回紫禁城来传口谕,火速从户部解款一千万两白银运往福建长乐。
这一点,凌啸深以为不然。我们国家地思路还是太实沉!晕死,就算我把五国舰队的海运能力吹嘘了一番,就算我们要显得财大气粗,可也不能押着现银上路啊,遇上风暴沉了怎么办?被人黑了怎么办?找谁哭去?凌啸苦笑道“先把解款一事放下来吧,我左右要去给皇上请安的,到时候给皇上谏议一番。”
他这一席包揽地话,让都是人精的宰相们明白过来,康熙显然是将凌啸革职不罢权!
“驸马爷。”慑于流毒驸马的威名,加上知道凌啸圆明园进见一事,尹泰不敢半点马虎于礼节,对身无一官半职的凌啸甚是恭谨“哦,还有一事,皇上令我们下朝命给各地藩司衙门,除关外西北西南之外,其余各省每县调一名年轻书吏,公车送到福建厦门海关集结驸马爷,您知道皇上说的这个年轻,是指的多大岁数吗?”
凌啸一愣,他可没有想过这等细务,思索片刻道“书吏的年纪。二十岁以下吧!”
~噗!噗!上书房一片喷茶之声,包括福全在内全都恨不得喷血。放眼天下,三十岁以下的书吏只怕也仅仅只能凑足一千,二十岁以下的大都还在鏖战科场呢!目瞪口呆中。张廷玉拿捏着给凌啸讲了实情,凌啸这才晓得自己不懂州县实务,闹了笑话,也不脸红,斩钉截铁地说道“二十五岁以下!不能再老了。倘使不够地,令各省学政挑选弱冠童生补上!”
陈廷敬和张廷玉飞快地眼光一对,实在忍不住了,问道“驸马爷,皇上只说集结,您能不能见告一下,厦门海关需要这么多的书吏干什么?”
凌啸暗赞一声康熙的“集结”知道他玩模糊策略,再一看几人热望的眼神。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心中赶紧寻思。父母在不远游的思想根深蒂固,要把人员弄去留学,怎么着都得要“骗”上船,无论如何都少不了一个拐卖的谣言中伤。倒还不如现在就骗得更大一点,虚中有实实中有需,不然以后地日子可有得烦。当然了,书吏也是读书人,上千户读书人家庭告起状来。责任也不容小觑,最好是有个人当替罪羊!
当即,凌啸眼珠一转笑道。“入学几年罢了!”
“入学?!”众人大吃一惊,最高学府的国子监都还只有几百人规模呢,怎么要一下子要在福建厦门搞个千人学府?硕岱茫然问道“驸马爷,他们入什么学?”
凌啸嘎嘎一笑,内中阴险却表面考人“你们猜呢?”
一听凌啸让大家猜,老辈的岳父自然不参与,老牌陈佟张也是不搀和的。可三个新人就不亦乐乎了,在驸马爷面前留下个善于领会的印象,官就显然做得牢啊!
隆科多看一眼佟国维,见老爷子用嘴巴朝门一努,顿时清明过来,笑道“呵呵,驸马爷,皇上是不是因为雍逆耗费了国库甚多,决心整顿江海关榷,大批换上新人,一扫各海关江关的冗贪风气?”
凌啸眼睛一亮,好借口。不过那都是肥差,我要是承认了,保不定你们马上把消息散发出去,底下的门生故吏给我玩起狡猾来,送来一千名纨绔子弟,不好学不说,到时候给我一个拐卖官绅子弟的罪名,我找谁哭去?!想到这里,凌啸端起茶,慢慢喝一口笑道“隆大人,不是。”
这一下,硕岱和尹泰都愣住了。硕岱出身军旅,和裕亲王并肩西征关系不浅,一眼望去,只见裕亲王猛喝一口茶水,却将茶叶吐在茶几上,马上心领神会,哈哈笑道“驸马爷,我这粗人来猜一猜!是不是因为皇上准备采纳申信望的部分建议,准备在各地增设文检衙门,所以提前召集些人手加以进修?哈哈,定然是这样,好肥的缺啊”凌啸眼睛再亮,借口好。不过,正如硕岱所说,倘使真地设立文检衙门,那可是不亚于破家县令灭门令尹的肥缺,只怕到时候来的更是纨绔中的狠人,自然是不能用这借口了。凌啸一边喝茶一边摇头。
尹泰却没人提示,陈廷敬和张廷玉都是和老师李光地不合的人,他唯有靠自己了。
忽地一眼看到硕岱这个行伍亚相身上,尹泰大喜“驸马爷,罗刹国今年赔款日期将至,很可能两三年之内北疆有干戈。倘使军事上顺利,臣以为,皇上,绝不排除提前收复北喜拔你牙地可能!那时候,就得要多少官吏镇守?可惜苦寒之地,官员们是不愿意去的,只好瞄着书吏们了,对他们是获取功名的进身之阶,对国家是有了抚牧之员厦门哦,厦门有前沙皇皇后在那里!定是让她召集罗刹商人组织的学塾,负责教授书吏们些土夷语言和山川地理,不然,朝廷军队就是占领了那些地方,也听不懂土话,不熟悉地形,怎么能当好地方父母?呵呵,看来这也是未雨绸缪的一大要务啊。”
凌啸啪地一声鼓掌。靠,尹泰很牛嘛,连选址厦门地解释,都帮我想好了!好,就是你了,尝一尝流毒驸马去国前的最后遗毒!
他一鼓掌,大家全是傻了,本准备安排各地门人的子弟们抢名额奔肥差地,现在一听是极北苦寒之地,顿时绝了塞入纨绔子弟的心思,也免去了凌啸未来“拐卖”官绅子弟的轩然罪过。
“尹大人心怀国安,老成谋国,前途无量啊!这件督促各地的要务,就交给你办吧!”凌啸温存而笑,看着自己回来时将铁定满头长包的尹泰,拍拍他的肩膀,却是有言在先,重覆自己唯一会“承认”的话“入学几年罢了!”
尹泰像是吃了欢喜坨一样喜笑颜开,心中暗自决定。
一定要在朝命之外,再给各地督抚写信交待重要性,万万不可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