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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结束的时候,已是晚霞铺天的酉时一刻了。
凌啸今日很是高兴,回府的路上走得是得意万分。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地大胜一仗,驳得熊赐履等人哑口无言,凌啸当然感到十分的解气,但他的高兴却并不是因为这个。
康熙在朝会后半段,一口气解放了随驾苏州的扈从人员,已经发往乌苏雅里台的刘铁成等人也尽数召回,被雍正软禁在刑部大牢的于成龙、魏东亭等人也释放出来官复原职,连续十几道旨意都是拨乱反正,力图在人事上恢复到出事前的模样。好在雍正也没有来得及大加清洗和安插,办这个事情,六部也不会耗费太大的精力。康熙也没有容忍铁杆追随雍正的一部分勋贵,凡事御史台据闻有嫌疑的,他都命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联合调查审讯,依据罪行大小定罪,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该充军的充军,但和上次处理索额图党羽不同,康熙专门指示,非罪大恶极者不可妄用极刑,但像岳钟麒那样逃逸掉的死党,一旦逮到,则全都套用谋逆罪,力求杀得震慑。
由此,凌啸看得出,康熙办得很是耐心,也很有章程,对这些措施,凌啸满意就满意在,既不左倾激进,也不右倾保守。皇帝真的是在恢复当中!
到府门口,凌啸本想派人去请邬先生过来细商一下。可话还没有出口,就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声,竟是刚从夹蜂道被解放出来地总管太监李德全来了。他一身新崭崭的行头,说一声有旨意,凌啸一听,不知道康熙是有何旨意。赶紧命令开中门放炮摆香案。阖府下人忙消停之后,李德全对着凌啸、欣馨和雅茹微微一颔首,在大堂上直接面南而立,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和硕欣馨公主之子,身份贵重,天资聪颖,着赐姓爱新觉罗,赐名弘康,过继于四福晋乌拉纳拉氏膝下。入主雍和宫!钦此。”
原来是康熙兑现诺言来的,他还真是言既出,行必践啊!
这件事情凌啸知道,可他一直以为是康熙报复雍正的随口之言,当成笑话从来没放在心上过。也没有给别人说起过,不料康熙今天居然明颁圣旨,把这件事情给铁板钉钉了!
这道旨意一读完,不仅三人全都愣住了,后堂回避静听的大母与黛宁也不禁瞠目结舌。过继外孙的事情。民间上门女婿之类地多得很,但出现在子嗣旁支枝繁叶茂的皇家之中,却是绝对少见的!黛宁还只是觉得惊异。大母却心中很不是滋味,她并不了解康熙是在报复雍正,孙子过继给任何一家去,她都能接受,可要是过继给雍和宫,这岂不是要认仇作父?!这要是被刚刚从天津卫赶回来的豪成给听到了,那还不火冒三丈啊!
大母正想着,就听到正堂上一声痛哭响起“啸郎。不要接旨!欣馨舍不得孩儿啊啸郎,这是我们俩的亲生骨肉,怎么能交给别人来养,认别人为娘亲爷亲?不行,我要进宫去请皇阿玛收回这道旨意!”
凌啸也正是这个意思,他可管不了什么报复不报复的,更不稀罕将来的“雍贝勒”爵位,虎头虎脑的可爱孩子,自己不能听他叫一声爸爸,也不能享受到看他成长的乐趣,那是何等样的一种损失?!凌啸更是对欣馨地母爱别有一番欣赏,当即赞一声,请大母陪欣馨入宫,并嘱咐她先去慈宁宫给太后通气,再去恳求康熙收回成命。
傻眼了的李德全和婆媳两人去后,黛宁满脸不可思议地踏着莲步走了出来。凌啸浑像没事人一样,正和雅茹郎情妾意地眉来眼去,依偎在一起贴着脸悄悄蜜话,黛宁忽地回想起在通州大营雪地中的一幕,微有意思涩楚的感觉,她也不及细究这种不舒服,插话道“喂,凌啸,你可别怪姑姑没有提醒你,大凡是一个人的好意被人拒绝之后,会很有一些厄怎么形容那种不爽呢?”
被他们亲热模样搅得心神不宁地黛宁,脑子里全是当时耳鬓厮磨的滋味,一时间没有想到合适的表达。雅茹和凌啸虽是正如胶似漆,但姑姑在说话,他们也不敢不听,马上就分别为她找到了表述词汇。
雅茹笑道“好心当了驴肝肺的不爽!”
凌啸笑道“热脸碰上冷屁股的不爽!”
黛宁是个能诗能赋地风雅之人,见凌啸又讲粗话了,连忙呸呸呸几声,正待要接着说下去,雅茹却怪叫一声,跳起身来向后园跑去,一边跑一边叫道“姑姑,我觉得好冰啊,好不爽啊!”凌啸大“怒”起身就追“臭丫头,敢骂你相公,那是在外面冻的,站住,非要你碰得试一下不可”
顷刻间两人一逃一追全都没了影子,竟是让黛宁满腹的担忧没了听众,黛宁嘟着嘴气得一跺脚,这才深刻体会到了哥哥即将体会到地不爽,怒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姑姑不管了,哼,去萦怀楼听柳诗诗这小娘唱曲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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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宁担心康熙会觉得自讨没趣而发火,凌啸不是没有听出来。
但他以为,康熙这么干也不是没有阻力的,宗室层面多多少少会有些不乐意。自己的孩子即使过继袭爵,也不过是闲散贝勒的尊荣一世罢了,这一点,有世袭罔替丹书的自己一样可以给孩子,难道还指望他今后获得皇位?那岂不是给康熙和朝廷出了一个如何界定雍正庙号灵位名分地难题?!而且在朝会上。康熙没有借着赏自己的名义顺理成章地提出这件事来,本身就明白会是一件惹风波的麻烦,单独宣旨也多少有低调处理的意思。凌啸相信,欣馨她们娘俩进宫推辞,是康熙巴不得地,他绝对不会大发雷霆的。反倒会高兴自己不为难他。
凌啸也是多日未亲怀柔公主芳泽,看着雅茹流口水,看到黛宁也会淌口水,可目前黛宁对自己,还只是一种偶尔心疼地温存,说是唯一不反感的男子尚可,要在她心里登堂入室,还需要好多软磨功夫,加上康熙的警告和黛宁的辈分,大被同床的疯。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好先追小魔女了。
套房之中,凌啸“张牙舞爪”地扑到榻上,样子很是急色,可真正抱着娇小秀媚的雅茹入怀的时候。他却是极其的温存。这一刻,他是天使,深知“怜香惜玉”就是给老婆们专用的形容词,心中涌荡着地是浓郁而绵长的爱护之情,自然不会像羞辱乾隆老母那样粗鲁而下流了。
不过。连幼学琼林上都有“新剥鸡头,玉真之乳”这样教坏小孩子的话语,凌啸自然也不例外。对雅茹粉红柔嫩的椒乳格外有兴致,一直吻吮到雅茹都开始呢喃细语了,方才老船泊新港,水乳交融。
四大洋都风平浪静之后,凌啸畅抒精华完毕,一面轻轻为雅茹抚摸香肩,一面令丫环转告胡骏他们,接邬先生回二月河畔,他自己还得要填饱肚子。也还要等欣馨回来幸福她呢。但欣馨一等不回来,两等还没回来,到自鸣钟指到亥时(晚9到11点)二刻的时候,和雅茹情话缠绵地凌啸躺不稳了。眼看这时候宫门就要落钥了,欣馨不会是母子连心,言语间惹怒了康熙吧?凌啸越想越不瓷实,连忙为雅茹掖好被子,嘱咐几句后一翻身就跑了出来。
刚刚出了主院折南十几步,就只见和二月河畔相连的那一进院落小径上,沈珂等亲卫护了邬思道的轮车进来,凌啸赶忙和先生见礼,言简意赅地和邬思道略一交流,就要进城去到大内看看。
邬思道不知道这两天他在大内的详情,但过继一事上,他很同意凌啸的观点,康熙实在没有必要强行践诺,也就没有多说,任由胡涛胡骏护着凌啸离去。但轮车还没有到二月河畔,邬思道却猛地一摆手“停!沈珂,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二公子他说皇上要把石玉婷嫁掉,二公子在朝会上舌战群儒大胜?是不是这么说地?!”
沈珂也听见凌啸那寥寥几句的介绍了,当即点点头。邬思道像是睁眼睡着了一样,茫然地瞪着枫林上的夜空,眼睛却亮得不弱于萤火虫,忽地命道“来人,快去追回罢了,不妨事地,那情分摆着,皇上应该不会应该不会!”
“呵呵!邬先生好啊,豪成回来了,给您见礼了!”一声爽朗的笑声自枫林流水边传来,邬思道定睛一看,果然是天津卫回来的豪成,当即叫一声“大公子”寒暄起来。
豪成自从上次误会凌啸贪图爵位放弃报仇之后,被邬思道解劝得误会冰释,主动带领三百勤王军跑到天津卫,以收买加恐吓的法子,为凌啸死死控制着京师海上入口,如今不共戴天的家仇得报,他一是准备回来兄弟团圆,二是要祭奠祖坟告慰先父。他是个粗豪的性子,但长久在京师市井打滚,也很是心细如发,刚才已经听到邬思道的半头话,忍不住问道“先生,你刚才在说什么,豪成怎么听不懂啊?”
见豪成相问,邬思道转述了凌啸的话,笑道“思道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合皇上和二公子的性子,这种辩战攻讧地事情最是万难,风险又最大,一旦辩论输了坐实小人的名声,皇上不给他一个相当的处分,也是难服悠悠之口啊!时局尚未安定如磐石,皇上和驸马相依相靠,拦着二公子出头都来不及的,他怎么舍得让驸马去当这种马前卒?!”
豪成也是一愣,寻思着笑道“啸弟不是说皇上今日赏人了吗,莫不是皇上觉得弟弟的功劳太大,赏无可赏了,这才整个功过相抵出来?呵呵,这招也用过啊。”
邬思道却大摇其头,反驳道“不,不是那样。以前的功过相抵,都是二公子主动惹他,皇上顺势而为。还有皇上先给二公子通气吹风的,叫背黑锅。这次皇上主动不宣而行,那叫什么?叫请君入瓮!怪啊!”“大爷,先生”正在说着,就见管家蒋皆思飞快地向这边跑来,灯笼的红光也不能让他的面色有血色。
邬思道心里面咯噔一下,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