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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光鹤三人攻占东直门的时候,勤王军中军终于拼死拼活地抢工挖开了枯井。凌啸等人再见星辰的时候,自该有一番生死重逢的相拥场面,胤祥和祖母感佩万分地抱头痛哭。三千将士则目视着灰尘蒙面却展臂呼吸新鲜空气的十七人,久久无语后忽地一下欢声雷动。
这是他们的勇士,其中有他们的领袖!
凌啸环视一下寒夜里累得满头热汗的战友,再看看他们另外挖掘的十七八个三丈深坑,心知儿郎们面对变故没有轻言放弃,甚至还做好了潜攻入城的准备,至少他们对得起自己的统帅一场!如此夜晚容易激动,凌啸顿时眼睛一红,心里面有一种强烈的歉疚翻江倒海。只因为康熙能容而雍正不能容自己,他就一声军令把众人强行拖进了这场会死人的争斗,尽管凌啸也深知决不会放弃,路也一定会走下去,可他却很希望勤王军的伤亡尽量的小一点。毕竟,尊严和生命的取舍、理想和代价的得失,小我的家破人亡和大我的风雨飘摇,有时候不是扳斤论两说得清白。现在这一刻,凌啸不愿意听任何理智的说教,他只想任由自己的情绪引领一回,他决不愿意让勤王军兄弟去承受雍正的疯狂报复。
至少今晚不愿意!
凌啸摸了摸怀中拿到的那封康熙信件,扫一眼胤祥讶然相对的弘时,心知两样在手。康熙尽可以从容夺位了,当即果断地令道“雍正已经发觉我军佯攻接应之计,现在左家庄已是危如累卵!传我将令,全军立刻护着皇太后,撤!”
“~~报!禀黄禀将军。东直门突然大面积坍塌,原因不明,敌军守城军兵损失惨重,陈、彭、祁三位大人已经率部成功攻占该处。三位大人分军左中右三路,肃清城上残敌和入城袭绕去了,是干一票即行撤退,还是坚持阵地?陈大人特令卑职回来请示!”一名军标千总领了十几骑手下快马来报,带给凌啸等人这样一个让人不可思议地结果,也把军人们的血性战意全都给撩拨起来。
固若金汤的高城深池忽然显现缺口,这要是在攻城战中。不知道需要付出何等惨重代价呢!大家都是久历战阵,如何不明白这实在不啻为天赐良机,要是轻易放弃掉,让雍正发动臣民修复些防御工事,那简直就是变相地草菅人命。睁着眼暴殄天机。
孔圣人也曰:万万莫装b,装b遭雷劈!凌啸也不是那种伪善犯贱之人,更面对这良机自感怦然心痒。
一看众将领不舍得放绿光得眼色,凌啸就在刹那间愁肠百转千回地计。较自己把雍正陷入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的报复定然来得残酷异常。要是他真的把心一狠,调集了京畿一半以上得兵力来攻打勤王军,只怕勤王军一个顶三也不管用。更何况,雍正一个多月得提防掣肘之下,勤王军粮草虽是不缺,可弹药却是久未补充。作为定位于国防力量地勤王军,善野战而不善巷战,飞扬古的三万戍卒又远在百里之外,独自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勤王军的处境将很是艰难!
很快,一份紧急送达的斥候军报。让凌啸的百转千回立刻嘎然而止。“~报,骁骑营、前锋营、丰台营全都运作起来,呈北东南三方包抄围堵我军去路,三军前锋骑兵已在五里之内,将军,如要撤退,须得立刻定下断尾殿后之决!”
五里?!那不是须臾将至是什么!凌啸心中一凛,雍正果然识透自己,战略意向之明显,下手之迅速狠毒,的确到了事不容缓的地步。黄浩舔着嘴唇,望定凌啸急切地呼唤一声,立刻引来众将领齐声附和“爷!中军护着您和皇太后先走,卑职赶往东直门安排断尾殿后,誓死护卫中军安全!”
凌啸也是血性男儿,哈哈仰天长笑一声,却不答黄浩,径自亲手搀扶了惊魂未定又受震憾的太后,沉声笑道“皇祖母,常言自古忠孝无两全,这些将士抛却高堂泣别妻子,以七尺血肉之躯报国保驾,孙婿身为天家受益的一员,作为带他们驰骋疆场地将军,舍不得舍不得放弃和他们同呼吸共命运的机会!老祖宗,保重了!胤祥率隆柯多等五百轻骑赶往密云向皇阿玛行在报讯求援,黄浩率中军和御林军护着皇祖母入城,择安全之佛门地妥加安置!”
他一句“同呼吸共命运”让在场环卫之人尽皆感佩得热血激涌,可让中军护太后入城这一招,大家却不敢苟同。谁都明白这是一场没有把握的战事,凌啸此举无异于是孤注一掷,竟然不给勤王军留下一兵一卒的种子,万一战局不忍言,勤王军将全军覆没不复存在!
只有黄浩很清楚,凌啸这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彻底激发每一个将士的荣誉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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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时分,胤祥和隆柯多终于摆脱了追兵,到达了密云。
康熙地病视乎恢复得不错,炸雷般的消息传来,这位流亡之君的神色不知道是淡定,还是木讷,耳中听着胤祥连珠炮一样的禀报,手上却有些颤抖地,接过胤祥转交来的报丧信与和谈信,边听边看,若有所思地怔怔发呆,似乎浑然没有把凌啸军队深陷险境当一回事。
这一切,看得大将军飞扬古在侧旁暗自拧眉,难免有些兔死狐悲。难道立功之人招薄凉,真是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康熙地不在意,也看得隆柯多心中暗自惊心警惕。凌啸之过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如今得康熙如此漠不关心,难道是过劳了?
皇阿玛昏聩了?!胤祥急迫地说完,猛不丁窥见帐中等人地脸色都不太自在,顿时心内大急,正待要高声建议马上派兵救援师傅。却听康熙忽然一掌将那两封书信拍在案上,咚地一声吓得各怀心思的众人全都凛然一惊。
“尹泰,这两封信给朕大声地念出来!”
尹泰不愧是学士,虽是君前有些紧张,但读起来却是抑扬顿挫,可是,除了康熙和胤祥,其他人在惊诧之余,全都不由得惴惴不安。秘闻!两封都是绝对骇人听闻地秘闻,更是有香有臭有味道的秘闻!
“古之君子。三日而自省吾身!”康熙哪里有半点昏聩的样子,开腔就引用古言,众人被他抬起的闪闪精光地眼神所逼迫,不由自主地全都给压得垂下眼睑“朕与社稷。及至有今日之祸,所为何因?!固然是因为逆子屑小狼狈为奸,发于过往蒙蔽朕躬,成于今次趁人不备。然而,若是寻根论缘。痛责他人之奸诈机心,不如思索己身之循弊养奸!”
尹泰见康熙摆手开言,马上恭谨地退下。心里面却在沸水一样地兴奋,皇帝这种带有罪己口谕的反思谈话,将是臣子们最好的揣摩圣意的机会,此时如费神用心,将来则受益终生啊!
“朕看到这两封信,才发现逆子将朕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朕要脸面,所以朕写给太后地信件没被烧掉,朕好名声,所以逆子才敢于信口雌黄开条件。哼。黄口小儿,以为这样就能哄朕让你苟延残喘?真***,好了肚脐忘了自己是娃,忘了你是你爹日出来的吗!”康熙的确心声曝露,激动处甚至不避粗话,可见连日来郁郁至极、“学光明正大不容易,学堂皇掩盖也不简单,好,好,朕自即日起,**裸坦条条一丝不挂,总该可以了吧!”
众人正在寻思皇帝今后会怎么样一个坦对天下法,不料康熙的思路很是漂浮,话锋一转道“朕自束发以来,习学圣人之道,以诚为观人之本,无论贤愚忠奸,先以本善视之,徐徐加以观察考核,此康熙三十年前人才辈出而朝政安然。不料三十年后,储君之位党争风起,此关乎臣子家业性命地长盛不衰,故此成为我朝百官操守之最大挑战。利字当头,才有了马齐这样的明八实四的暗人!朕早已看出朝局这般不好苗头,却未能以雷霆之手腕加以镇压纠偏,反倒以调停朝野势均力敌为沾沾自喜,以培养绝对忠君之干臣为矜矜自夸!实乃失策。”
这一通话,扫到了身为皇子的胤祥,扫到了投机皇子中的隆科多,但众人地心里面最震撼的是,康熙好像是对自己信任和培养凌啸十分后悔,因为每个人都明白,全忠的干臣指的就是凌啸。顿时,飞扬古和尹泰马上在心里大惑不解,凌啸这样给皇上卖命,可他究竟是什么地方让康熙有些后悔信重他呢?
康熙当然不会说出来,凌啸某些行为的后果,间接导致了这场变故,包括父皇遇害,这才使得自己多多少少“怨凌尤啸”但他和凌啸之间地恩情实在太浓厚了,恨是谈不上的,真正要怪凌啸一下,都觉得不好意思,可这不防碍康熙在内心深处有些情绪,但康熙主要还是公道地检讨自己,毕竟凌啸发迹之前,他自己就没有对皇子结党防微杜渐,而凌啸发迹之后,很多事其实是自己主使和首肯的。
“朕还有一个失误,用凌啸为太子太师,大错特错啊。”康熙长叹一声,却不说下去,凌啸年纪实在太轻,雅量或许能最终容人,但城府历练毕竟不同宰相,老四地之所以来阴招狗急跳墙,除了和凌啸有仇这一心病以外,感到自己总难以取悦凌啸这太师,恐怕也是因素之一。
这是康熙第二次在罪己口谕中提到凌啸。尹泰忍不住心中大骇,在凌啸亟待援兵支援的关键时候,皇上却磨磨叽叽,两次如此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把柄书信找到了,弘时被控制了,雍正帝山穷水尽,皇上胜券在握的时候,想借着雍正的手,先把他诸多不满的凌啸给废了不成?!尹泰自觉摸透圣意,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皇上,你的面色欠安,定是乏了,不如先休息”
康熙却面色一寒,伸手抓下帐布上悬着的尚方宝剑,不快地说道“朕要御驾亲征救凌啸!”
此言一出,包括飞扬古也是大吃一惊,失声道“皇上,为何要御驾亲往啊?”
一声抽出宝剑,康熙目视那如冰的寒锋。他的动作很装b,话却一点都不装b,在几乎凝滞地帐篷内闷声道“朕说了将**裸直抒胸意,告诉你们,朕就想去也救他一次。饭都不愿吃,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