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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啸一个箭步冲进灵棚,只见幽幽灯火之下,守灵的十几个小侍卫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康熙皇帝却依然熟睡一般躺在黄幔上,哪里有一丝活过来的迹象,那一丝希望犹如是风中微焰飘零的蜡烛,不带一声响地熄灭。
无能保护好康熙倒也罢了,这群废柴居然在灵堂上一惊一诈,殊无半点对大行皇帝的恭敬哀思之心!对康熙有泰山之情的凌啸顿时大怒,上前就要将这些家伙扯出去,不料忽闻“~咘”地一声轻响自灵床上传来,不大但清晰可闻,吓得宋荦和武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惊叫着慌神请罪“啊~皇、皇上,奴才罪该万死”
灵棚内一阵诡异阴森的气氛,凌啸也不禁毛骨悚然起来,待要上前细看,不料一股更加恶臭的气味传来,一眼望去,却是康熙微微隆起的腹部慢慢瘪下去了。懂些状况的凌啸这才明白过来,康熙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连腹内都开始**了。
死者长已矣,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头,抹掉泪水,凌啸起身再一次凝视这岳父半晌。在负尸缓缓还京和即刻赶去京城之间,凌啸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皇阿玛,蒙您信任宠爱,儿臣奉命辅佐监国阿哥,又兼太子太师重任,当此大丧之时,国不可一日无君,儿臣唯有秉持孝心,全力致于大清朝定国大计,不能亲自为您扶柩。呜呜,儿臣先去为您稳固江山”
武丹和宋荦知道这是题中应有之意,连忙上前为凌啸备好白麻袍服,躬身听训。
“宋荦武丹,马上传本辅臣密令给上书房行走方苞,着他率邵武城中所有兵丁。护送九位阿哥赶来苏州。等他们到达之后,汝再告知详情,让他们扶柩回京。这里所有兵丁侍卫,也要做好告诫,决不可再泄露出去,朝廷需要时间从容布置,稳定重于一切,明白吗?!”
宋荦刚要点头,忽地想起一件事,面有难色道。“驸马爷,于制台、魏督,释军门他们三人都赶去苏州了,三位大人心痛皇上,哭得眼睛都快要瞎了。是不是需要臣派人,去把您这保密地命令也通传他们一声?”
一摆手,凌啸转过身来,望着孤零零躺在灵床上的康熙,眼睛又模糊了。“不用了,我亲自去苏州告诫他们!宋大人,你派出快马去找金丝楠木才是正事!皇阿玛。儿臣去了,望您在天神灵保佑”
挥别出来,已是天黑月升,扯下了红缨的勤王军一路疾驰向北,直奔苏州而去,待到进城,正是子夜时分。
凌啸也不令全军歇息,一到运河边,径直向先前得到快马消息的于成龙三人走去。也不随他们哭泣,轻轻扯起他们,闷声就道“皇阿玛的盛敛之事,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即刻赶往京师,你们记住三件事,一是皇阿玛驾崩之事需要保密,就算你们先前告诉了什么人,也马上给我采取措施。二,没有上书房和三辅臣联签之命,你们两江三省,不得擅自调动一兵一卒。三,我给你们手令,一待九位阿哥随方苞到达,马上给我将方苞抓起来,押送京师!”
魏东亭只是海关官员,加上心中甚为悲痛康熙驾崩,已是昏昏沉沉,凌啸说什么他都点头。于成龙却大吃一惊,方苞是上书房行走大臣耶,皇上驾崩的关键时刻,怎么可以说抓就抓?!就算凌啸是监国辅臣、太子太师,可这一个命令就拿了人家亚相,未免太跋扈了吧。这样想着,口中不免犹豫,待要想问,却见凌啸地脸有些狰狞,加上两人以前的不合,于成龙又胆怯不敢问。
“嗯?!”凌啸一阵威压的哼问。
释垒却是裕亲王的门人,有了瑾虹这层关系,凌啸相当于是他的半个主子哩,当即不管于成龙的不自在和犹豫,率先就一个军参扎下去“喳!奴才遵令,只等方苞一来,奴才的军标马上将他拘押。”
凌啸满意地点点头,拍拍释垒的肩膀,忽地想起一事问道“马齐何在?”释垒三人神色一暗“当时皇上落水,我们成千成千的将士跳水去救,马相也追着皇上跳下湖去到昨晚我们都没有捞起马大人。”
听到马齐跳水,凌啸不禁一愣,以这家伙在西征时候的表现,他有那么忠心吗?
慢慢一想才明白过来,看来,这家伙收到了自己地那封讽刺之信,对方苞告阴状固然是恨得牙痒痒,只怕也对自己忌惮得很,生怕自己冷不丁给他一刀,想要保全,恐怕也只能学自己一样,抱住康熙的粗腿,来一次救驾,凭铁牌子功劳获得皇上的庇护。
凌啸跨上战马,挥鞭之前冷冷道“再捞,捞起来马大人,给我来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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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六年十二月二十日午时,凌啸回到了京师。
京城很平静,东直门前,达官贵人、贩夫走卒、文人士子进出如旧,仍是一派帝都繁华,冬日暖阳下,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圣明君主已经驾崩了。幸好凌啸事先除下了孝服,要不然定会惊世骇俗,吓醒这些太平盛世里面的芸芸众生。
高高地城门楼子前,凌啸进城却遇到了麻烦。
康熙在江南时任命的九门提督,乃是从黑龙江军中调来的,四十七八岁,名叫陶和气,却一点都不和气,笑嘻嘻的软刀子拒绝了凌啸带一千亲卫入城“驸马爷请明鉴,太后前日颁下懿旨,但凡地方督抚进京,一律允许带从人两百。爷是监国辅臣身负重任,千金之躯不比寻常,做好警哗关防也是应该地,不过,这一千之数未免太过骇人。内城之中有顺天府、步军统领衙门和五城司保护,治安绝对严密。还请爷体恤卑职地为难处,削减削减扈从人数,可好?”
凌啸冷冷望着这家伙一眼,心中躁怒。他照规矩把勤王军放在了通州,自己仅仅带了一千名亲卫,已经是在制度和安危之间做了让步,现在还要他削减,怎么不让他光火。这是什么时候?是自己老大驾崩、举国无首的时刻,多少政变颠覆的惨事多就发生在这样地关键点上!要凌啸带着两百人,进去那住满旗人勋贵的内城里面。他就算穿了铁布衫,都会感到脖子凉飕飕地!
“不好!”凌啸也不是善茬,冷冰冰铁板板砸了回去“你还知道爷不是督抚啊,爷要进城晋见太后。怎么着?”
没料到凌啸这么拽,这刚刚来到京城不到半月的提督傻眼了,要说不许进城,却又不敢。凌啸的确不是督抚,而是督抚毒药。招牌摆在哪里,发起怒来,也不是他能够接得下来的。冷汗把背心浸透。陶和气正要陪笑着继续牛皮糖,不料,城内跑来一大群侍卫太监,领头的赫然就是慈宁宫总管高无庸,这下子陶和气心花怒放,呵呵,有人代替自己打擂台来了。
陶和气把手一让,笑道“哟。是高公公,呵呵,正好,我在为您昨日个传的太后懿旨犯难,正和驸马爷”
高无庸是太监身份,见陶和气把他往火坑里面推,恨不得一拂尘打死这二百五,叫他见识一下不男不女的厉害,赶紧打断这家伙地啰唆,跪在地上给凌啸磕了头,恭恭敬敬地道“爷,您可回来了,太后她老人家一天问八遍啊,爷,快请随奴婢慈宁宫晋见。”
凌啸嗖地摔一张银票给高无庸,把手一摆,沈坷看见,一掌推得守门游击连退三步,率着亲卫就往里走,看得陶和气目瞪口呆。
走到身边,凌啸盯了他片刻,忽地伸手拍拍他的臂膀,矜持笑道“陶大人是吧?皇阿玛要你来当这九门提督,当然是信任于你,今天看你的表现,也算是坚于职守,不错。好,从现在开始,你听着,除了太后懿旨、我和裕亲王地命令以外,任何人的军令,你都不要理会!”
陶和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他身旁的一个年轻千户昂然道“驸马爷,九门提督乃是皇上特旨特简的独立要职,不受上书房、兵部、王公的节制,唯有圣命旨意是从!我在东北也曾听说勤王军有一军纪铁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所以,如果驸马爷要我父亲听令某事,您只有去请皇上授权,否则恭请恕罪了。”
凌啸好生欣赏,这年轻人有强项令地风骨,当即摆手止住了陶和气的惊怒呵斥,道“你儿子?”
陶和气脸上的惊色未退“驸马爷恕罪,这是犬子陶祺,在我中军忝居千户,因为是独子,平日骄纵”
看看陶祺那赳赳之气,凌啸嘿嘿“我勤王军,就是喜欢这种听军令有纪律的年轻人,游击陶祺听令,随我中军入城!”
嗡──!陶和气感到脑门上一阵晕涨,差一点中风瘫痪。咋了,儿子一下子就成了从三品裨将?晕,他现在才想起来,凌啸虽和自己一样是从一品,可任命提拔勤王军内部人等,那是连兵部吏部都不需要禀报的!那起点,比自己这里可高得不是一星半点,深怕过了这村没有那个店,赶紧推搡着儿子跪下“还不快给驸马爷跪下,快拜谢他老人家地提携。”
陶祺却比他老子清明,恭敬地问道“驸马爷,那监国辅臣还有佟中堂,为何不听他的命令。”
凌啸冷然素容“他一不是称爷的,他二不是管军地!陶和气,现在起关闭九城,不许出不许进!皇阿玛在太湖驾崩了。”陶和气大吃一惊,心中却是已经信了这噩耗,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一向不理政务的皇太后,突然要限制大员进京从人人数。
直等到他下完把九个城门关闭的军令,一回头,忽想起应该去皇城讨个统属说法,可一眼瞅见凌啸那远去的亲卫队伍尾巴,顿时大叫不妥。
还讨个屁的统属说法,独生儿子都被凌啸拐走了!妈的,别人用糖拐人,你这个人贩子用官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