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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军既然已经暂退,被洋人舰队打得心尖巨痛心头大怒的凌啸,义无反顾地抛却一切政务,连夜率众进驻长乐船厂。
船坞中的伊丽莎白号,被凌啸一声令下,改船名为“苗俊青号”以纪念这次有史以来大海战中牺牲的近两万水师将士。而生还归来的两千将士,则被凌啸毫不犹豫地直接编入了勤王军海军的编制,等待造船厂绘制完成,就要正式驾驶这艘中华第一艘战列舰。
对于夺了人家的班底,凌啸可一点都不怕两江总督和山东巡抚的弹劾,不就是两千人吗,加上护送勤王军的那三十艘舰船上的士兵,总兵力两万多人的登州水师和松江水师,已经不足五千,凌啸相信,这一战的军报呈上去,只怕是康熙都会心头剧痛的。
康熙岂止是心头剧痛,天生要强的他,在江宁城行宫里收到海战军报,被所附祭文悲得泪流满面,被两军战损气得差点吐血三升。
这些时日一直在江南水乡中康熙皇帝,日子过得青光明媚,已经被他选中而送往京城的名媛丽女不下十人之多,可康熙还是顾盼花丛乐此不疲。无他,一旦真正放开心怀,以选美为目的的南巡马上变得人生有味起来了,环肥燕瘦,楚腰掌舞,各有幽幽动他心头之处,反正他身为皇帝,凌啸都可以两妻两妾一婢女的,自己何不广种博收?
但凌啸的战报传来,康熙这千古一帝迅速收敛花丛游冶之心。他知道,身为满族皇帝,第一要务是考虑到如何在全局上把控局势,凌啸的战报上,陈述战况和请罪之后的奏议很明确,幽幽打动了康熙的心。
“皇阿玛,事已至此,此次战事,诚可谓为我大清水师与洋夷们的一次大比较,结果是我朝战败。想当年唐朝之贞观开元盛世,胡人来朝者纷纷而至,可四海之涯,无人敢于挑衅,对大唐水师官兵恭敬谨慎达到极点。继后之故宋更是贸易四方,天涯海角的商民水军,何尝敢于对宋船说个不字?前明年间,更是郑和七下西洋,煌煌豪华之舰队铺天盖日,扬威于大食之西,沿途诸国皆惊为天国之兵。莫敢与之抗,遂有万国来朝永乐帝,麻陆甲以东皆附为属国之盛况!儿臣之所以不给皇阿玛发来明折,而用不经兵部的密折给您汇报战事,是因为担心一条,惧怕消息为汉人知,遂笑我国族当家,一朝不如一朝,一代不如一代矣!”
康熙忙乱这女婿心思缜密,看到这里当然是心头感念凌啸深明事理。开玩笑,要是真被那些反清的家伙们在民间传起谣言来,前面的西北大胜,都很难抵抗“这一代不如一代”的嘲笑和讥讽,要自己这新的当家人的脸往哪里搁去?还是这女婿贴心,不仅扛下了不需要他负责的全部责任,还时时没有忘记为自己和朝廷着想。
有了对凌啸的这层心理认同,下文中凌啸提出他的“进一步开海禁以商养兵,拨巨款建海军以慑强敌”自然就很能得到康熙的共识了。
思量半晌,康熙不顾此刻已是亥时夜深,连忙派出太监,招来上书房行走马齐、方苞、海关总督魏东亭,两江总督于成龙,江宁将军释垒御前议事。因为,共识是共识,但他和凌啸的高度终究不同,考虑出来的出发点和达成目的的途径大不相同,事涉国策,康熙不得不慎重。
众臣子来得很快,倦意却被马上凌啸的这份战报惊得清醒过来,尤其是方苞,看完凌啸的奏报,在看看满屋子不是满人就是汉军旗人,顿时感觉到芒刺在背,弄不清楚康熙皇帝为何让自己这个汉人看这份折子,凌啸不是说最好不要让太多汉人们看吗?
康熙唆了一口浓茶,兴奋得眼睛中精光四射,哪里还有半点的花痴模样,快刀斩乱麻地说道“李德全,赐大家座,赐大家茶,你们都已经看完了,既然两水师将士英勇抗敌,以命相搏,又完成了凌啸的渡海登陆掩护的军事命令,朕当然不是汉武帝,所以那些将士需要嘉奖,回头命兵部礼部叙议吧。现在两件事,一,凌啸所说的关于内逆外敌考虑,是不是需要扩大解禁海贸,加强建立强大海军?二,如果是,那么需要怎么样的一个方略?就这两条,你们说说看。”
于成龙和释垒,一个是两江总督,一个是江宁将军,心知在这种国策面前,自己和凌啸不是一个级别的,但皇上既然召见,肯定是咨询他们江苏沿海的海上情况。于成龙初来乍到,哪里提得出有油盐的话来,但释垒却是不同,五十岁,正是仕途里精干与圆滑并存的黄金年龄,一听到凌啸的这个建议,直觉就是机会来了。
站在他释垒的立场上,扩贸的好处是花差花差的,危险却是几乎没有!因为洋夷要来江苏,不管是真强大还是假牛逼,首先就要经过凌啸的防区。但考虑到扩贸对满汉富裕程度的倾斜,当即整理了一下措辞,释垒说道:“皇上,这驸马爷提的两条建议,奴才以为宗旨不错,而且满腔忧国忧民,尤其让奴才敬佩。但要是真的实行起来,只怕朝廷要考虑两点,一是能否考虑加入官本经营贸易,或者满人优先组建船队进行贸易。这样的话,到时候的利润分配之上,便于朝廷协调,也贴补一下荒寒之地的国族。二是奴才以为,驸马爷想新建海军,既然是以海上舰船为主,定然耗资巨大,可毕竟,我大清水师使惯了宝船福船之类的,平时里又是近海巡逻,万一战力反倒不及原来的水师,反为不美。能否先在他浙闽现行小规模试试,如果却有实效。我们各省在跟上也不迟的。”
康熙听得眼光一亮,笑道:“看来你也是兵部尚书的才干啊!嗯,东亭以为呢?”
魏东亭心中一阵泛苦,他和凌啸的私交不错,但自己是个满朝闻名的禁海派,想到凌啸这次必然是被打苦了想要报仇,当即说道:“回皇上,奴才完全同意驸马爷的建立海军建议。但不同意扩大解禁!奴才曾几次给皇上上奏折,说的就是扩大海禁之后的害处。民众私逃、走私逃税、民产外流,这些都是显然的。”看到康熙也在拧眉点头,魏东亭却多了一个心思,笑道:“当然了,奴才也承认,这些弊病,也有我们水师力量不够的原因造成的,所以,奴才的建议是,先让驸马爷在浙闽试建海军,到时候有了强大海军,倘使他真能减少和遏制这些海贸弊病,奴才当然造成扩贸了!”
康熙这时是点头不断,两个地方大员的见解都甚为老成谋国,如何不让他这君主高兴,于是笑着满含期待地望向马齐和方苞,这两个身为中枢重臣,身处裹赞助化国事的要职呢!
马齐额头开始冒汗起来,他早知道熙朝人才辈出,康熙更是虚怀若谷,因为包容而雄才大略,因为雄才大略而包容,相形益彰相辅相成,越发知人善用,自己身居中枢亚相职位,要是不能别出一番灼言真知,岂不是会被比下去?
思量片刻,马齐瞟一眼凌啸的死对头于成龙,笑道:“皇上,驸马爷忧怀国事,亲临战场,以千金之躯直冒箭矢于前线,奴才很是佩服万分。无论如何,从军报上来看,虽是两水师战败,可从整体占据来看,却是完成了战略意图,的确如驸马爷所言,牺牲小我而成就大我。驸马爷运筹帷幄间,勤王军战力卓绝,福建绿营新胜气勇,登陆成功,其实已经扼住了战局根本,斩断了洋夷舰队的补给粮道,不出意外,是胜了!奴才先恭喜皇上了,呵呵。”
康熙投来赞许眼光,于成龙等人却满是钦佩马齐眼光,马齐笑了笑,很惬意这些封疆大吏的钦佩,心道:坐上书房两年了,若是还不能练出看奏折判断事情的本事,我马齐早就回家抱孙子玩小妾去了!
可方苞却在马齐喝茶的间隙里心头一寒,马齐这是在给凌啸下套呢,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人家凌啸都不敢吹牛逼说胜了,你在这边先把他套牢了,万一战事有了闪失,岂不是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马齐咽下茶叶碎末,接着道:“驸马爷所奏两议,奴才以为释垒将军和魏督所言都有道理。海禁不可扩开,海军不可大办,一切都在摸索之中,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奴才建议,既然海军耗资巨大,一旦路子走错关系太大,既然驸马爷一向关于理财,也喜欢海外贸易,皇上何不给驸马爷一个机会,给他一个特别的赋税政策,让他在浙闽以商养军,用宁波、厦门海关的关税收入,试一试呢?再说众位阿哥们也在福建,可以帮衬呢,国库也可以暂时宽裕,一待福建有了成效,全国海禁可大规模开放,全国水师也可以大规模改造啊!”要是凌啸在此,一定会对老马竖起一个中指,**,特区的概念你都提前三百年搞出来了,老子一点都不佩服你,因为你这完全是在害老子,这时代允许臣子搞特区?这不是给凌啸和康熙之间埋下心理隐患吗?
可惜凌啸不在此处,可惜康熙对凌啸是真的打心里信宠,似乎对此方案颇感兴趣。
“赫!马齐,果真是集思广益啊!今天连联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好,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凌啸啊凌啸,你要以海商养海军,呵呵,你先养得试一试,成了,才能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呵呵,方苞,你的意见呢?”
难怪自古以来的名臣良将不敢离京的,怕得就是中枢里有人使坏!方苞自此对马齐有了一个认识,这老家伙是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主,不显山不显水就把凌啸抛到了云巅上,断绝了凌啸期望的国库支持,还再下了一个大套子,只等着云消雾散,看凌啸从天而摔的那一天!,
见康熙询问自己,方苞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竟是全部抛开,他终于明白张廷玉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真意,一躬身道:“臣听各位大人的见解,大受裨益。皇上,何不派臣去福建慰劳将士,犒赏有功的差事,也好让我顺途观风一次呢?”
马齐眼神猛地一缩。
方苞只怕比张廷玉还要圆滑,张某不过是不言声,平素也不倾轧人,可这方苞居然不仅知道避祸,还加要肥差,他会不会到凌啸面前暗中告自己的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