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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凌啸厉色严词的追问之下,施世骠不得不将一些耳闻禀报过来,清朝水师的确是吃了亏。
按照四支水师的分工,防护福州外围海面安全的,是登州水师和松江水师,而登州水师一向是在黄海巡弋驻防,对于洋夷战舰的厉害程度并不清醒,提督苗俊青又十分刚愎自用夜郎自大。七天之前,在抗击侵袭敌船的过程之中,因为被击伤了一艘福船,苗俊青顿时大怒,率领自己的舰队擅自追击,终于在海坛岛外一百五十里处遇到了洋夷的舰队,还没有靠近到七八里的射程之内,就被洋夷战列舰抢先开火,又被击沉了两艘福船和十几艘中小船只,方才在松江水师的接应下匆匆撤回,整个战斗中,仅仅取得了击伤对方一艘战列舰的微小战果。
凌啸大吃一惊,苗俊青等人隐瞒败仗固然让他愤怒,可洋夷战列舰采用的是欧洲海战的新式战法,清朝水师无论从舰船速度、火炮性能还是战场指挥上,都和洋人隔了一个不小的档次,难怪人家敢耀武扬威地前来谈判了!思量半晌,凌啸方才明白,千船决战的想法要实行起来还需斟酌。凌啸当即打定主意,淡淡说道:“苗俊青立刻革职留用,四大水师今日起全部回防福州、泉州、厦门三线海面。”
施世骠愣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躬身领命出去,留下凌啸一个人看着海图发呆。说句老实话。凌啸真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无助地感觉让他十分痛苦。
洋人已经进入了战列舰的大舰巨炮时代,十年之后,欧洲将出现蒸汽抽水机,七十年之后,瓦特将发明工业蒸气机,而浑浑噩噩的中华子民,还在用这种既无比例尺,也无参照定位的地图,还在使用本是木料体积单位的“料”还在驾驶着四方帆布的战船保卫海疆,连号称是水师第一人的施世骠,也在神色间不自觉地,流露出对洋夷战列舰的惧色。
历史的改变已经面目全非。但永远不变的是历史的脉络。罗马不是一日可以建成的。时间对凌啸来说十分重要。面对提前而来的外**舰。凌啸知道自己必须早作决断“来人。请三位先生和叶卡婕琳娜、菁菁小姐到书房议事!”
“什么?全部杀掉?!”
赶来书房的众人全被凌啸的疯狂想法给惊呆了,扣留的六百多洋夷官兵,他竟然是要全部杀掉?不说叶卡婕琳娜、菁菁面色煞白,就是顾贞观和戴名世也目瞪口呆,邬思道感觉到凌啸今天的很不寻常,眼睛一眯敛神如芒“二公子,敌人越是强大,越是需要我们耐心周旋,倘使杀掉扣留人员,只怕是再无转圜机会!你刚才给施世骠的命令全是长期守势的,为什么现在又?”
凌啸苦笑一声,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抗美援朝的决议过程,猛咬牙关,斩钉截铁道“我需要将大清水师全部推到的契机,我甚至还苦闷至极的渴望,洋夷军舰去进逼渤海!但洋夷没有带多少陆战士兵,所以,我更确定的是,五国舰队怒火滔天之下,定会用军舰载着台湾士兵,大举来攻福州城,而不是去渤海撒野。我需要这个千船决战的机会!”
邬思道眼中精光更甚,一收手中折扇,点头不语,唯是一顿茶杯,伸出大拇指称赞。
顾贞观和戴名世吓了一跳,望望凌啸的脸色,忽地有些清明过来。
他们帮凌啸管理福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作为当家事务人,很清楚凌啸的目前处境,四大水师云集福建,每日就需要十三万两白银的用度。这钱财压力倒还是其次,关键在于五**舰的到来,把全国水师力量的四分之三都拖在了福建,万一五**弃扰福建,改往袭扰渤海京畿,那时候举国惊诧之下,凌啸更会面临来自全国的众口讨伐,政治上的巨大压力,说不定会迫使康熙削减掉凌啸的水师指挥权。
与其等到那样一天,倒还真不如凌啸所说的那样,拼得鱼死网破搞千船决战,纵使水师全军覆没,但相信也可嘣掉五国的几颗牙!反正清军陆军强盛,五国即使派来后续舰船,也运不来多少登陆之兵,这前后的时间至少也得一年之久,到那时候,说不定两大船厂已经造出了相当的海上力量,尤其是长乐船厂有了战列舰样本之后,更会让人期待。
想到这里,两人互望一眼,也点点头。
菁菁年纪还小,不太懂得这几位深沉男人们的那些道道,但她很是崇拜凌啸这种杀伐决断的气度,有些崇拜即将掀起铁血战歌的凌啸,激动得粉脸嫣红,站起来叫道:“啸哥哥,国家的气势尊严不可以丢,要不然,以后我们和南洋的贸易,会更加受气!不管怎么说,我十八行的所有商船全部听你命令!船打光了,我们可以再造,人死光了,我们可以再生”决心表到这里,忽觉那句“我们可以再生”很是不妥,正害羞的时候,却发现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女孩情结,一个个都在沉眉苦思。
叶卡婕琳娜怔怔地望着凌啸,看着他刚毅的面部轮廓,忽地有些明白中**人和西欧军人的不同,也明白了为什么凌啸可以打败俄罗斯军队了。千船决战一旦全军覆没,死伤将士将在六万以上,大清水师千万两的家当,将樯橹灰飞烟灭,这是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置之死地的气度。叶卡婕琳娜缓缓站起身来,眼光和菁菁一样充满崇拜。却因为西方女子更重豪勇,而多了一份爱慕。“我的将军,这一次,如果你需要凌琳娜的效力,将是我的荣幸。”
凌啸哈哈大笑起来,当着三位先生的面,一拧叶卡婕琳娜的脸蛋,笑道“但凡这种大战,岂能少了我凌琳娜的光彩?好,洋人之中,我不会现在就杀的,给你留至少三条管道,现在要做的是取信于人!”
总督府后院囚室里,道格拉斯很是自豪。掏出自己的烟斗。却因为没有烟丝火摺。一边干咂。一边笑着对德尔兰四人笑道:“怎么样?我还不是以一个军人的坚毅。把那个中国官员的嚣张气焰给打压下去了!呵呵,想从我的口中得到军事情报,光凭这些个所谓酷刑,就能逼我就范?想当初我在印度的时候,哼,大象踩活人的刑罚我都见过呢!”
德尔兰点头也自夸道:“是啊,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也不出孬种,勇气和忠诚是全欧巴罗大陆上有名的。我估计,那清朝驸马是吃了壮阳药混了脑子,这才把我们扣留下来,今天一清醒,肯定歇菜放了我们,要不然,等我们的舰队发现不妥,哼,他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勇气?忠诚?其余三人一起心头大骂,这两个和荷兰人完全不搭边的词汇,从你们这些连自己政府也不忠的人口中说出,真是侮辱了这两个词汇。
卡洛斯因为是西班牙的吕宋军官,对凌啸的名声比其他人要了解得多,当然不会像他们这样乐观,思索着说道“咦?你们注意到没有,昨晚上的那个幕僚,好像并不是来真的刑讯我们,反倒是皇后殿下,像是真要把我们打得皮开肉绽的,这事情好生奇怪啊,怎么说,我们欧洲人也是人种相近,皇后她不该这么对我们啊!”“那你想本皇后如何对你们?帮你们求情吗?”囚室门忽地开了,叶卡婕琳娜走了进来,风情万种地一笑,从桌子上取过纸笔,快速的写下几行字,凝色道:“伊丽莎白号战列舰上的信件已经被搜查出来了,好在清军没有人懂得法语,来问我的时候,我已经随手烧了。现在,情况紧急,我安排有一条小船在江边,你们中的一个人可以上船偷渡去台湾,帮我把这封重要军情送到五国舰队最高指挥官手上,谁去?”
五人一起嘴角大奚,昨天谈判你最狠,昨晚样子你最凶,丫丫的你骗谁啊!一条小船偷渡,万一被发现了,葬身海底,我们找谁哭去?马士加路抢先道:“我不去,我等着凌啸来放我们走,好过当逃犯被打死!”
叶卡婕琳娜冷笑道:“放你们?哼,你们五人明天将被押往内陆,去拜见清朝的皇帝,三千里山路,走都要把你们走死!本皇后好不容易取得了清朝公主的信任,昨天又做戏骗过凌啸的幕僚,现在最后问你们,谁去?”
梭思卢很是精明,听出了弦外之音,愣愣问“我们战列舰上的士兵呢?他们”
“他们只有两条路,要么被杀死,要么做苦力!”叶卡婕琳娜很是不耐烦“快点决定,等清兵大举进行登陆战的时候,恐怕你们会和我一样,死在这异国他乡了!”
道格拉斯大吃一惊,一跳三尺高“你说什么?清兵要登陆台湾?”
其余四人一起变色。由于存了调停息兵的幻想,五国舰队大都没有过分去争夺海峡控制权,仅仅是在北岛尖海域作大规模集结,峡间兵力控制区仅仅三十里,清兵万一当真搞大举登陆,成功的几率不是没有。到时候,如果清兵扫荡了全台湾,没有了台湾做基地补充,五国的舰队只好回吕宋补给,想救自己这些被扣留的人都狠难了。
因为那时候,不仅舰队前来困难,只怕连“台湾国”这个借口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去!”五人一起自告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