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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愣,他又不认识李勒,忽然大街上跑过来一个人,冲他大叫,当然会愣!少年先向左右看了看,这才问李勒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说话声音嗡声嗡气,鼻音极重。
李勒心里一乐,暗道:“好,这小弟弟似乎脑筋不够快,转的挺慢,应该很好骗!”他点头道:“是啊,我就是在和你说话呢!”他把自己的马往路当中一横,很“不小心的”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翻身下马,李勒围着少年的白马就开始转圈儿,一边转圈儿,一边不停地摇头,口中唉声叹气,一脸的沉痛表情“可惜啊,真是可惜了,好好的一匹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在地上转圈儿,那少年的头就随着他不停地转来转去,听他一个劲儿地叫可惜,少年再也忍耐不住,问道:“这位兄台,你说我的马怎么啦?”
如要让人相信自己的言论,那首先得有让人信服的身份!李勒再次长叹一声,抬头对马上的少年道:“我是御马监的管事,专门负责皇宫里的御马。我这人哪,从小就开始相马,所以呢,不管马得了什么病,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少年坐在马上随着李勒转脑袋,感觉太累,他也从马上翻身下来,大声道:“啊,原来兄台是位兽医,你在御马监里给马看病呀?”
“呃对对,我是位兽医,专门给御马看病的兽医!”李勒只好装起兽医来,瞥了一眼少年,心想:“我早就知道你是一大马猴子转的世!看看,我一说御马监,瞧把你给兴奋的,我看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一定是拿你当的原型!”
他指着白马道:“小兄弟,你这匹马有点儿内伤,你可知道?”
少年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我每天都是喂的上好精料啊,黄酒鸡蛋一样不少!”他也学着李勒开始围着白马转圈儿,不但他如此,身后的随从们也纷纷下马围过来,看他们的表情,显见对这匹马极为重视!
李勒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马身上时,迅速扫了一眼白马的腿部,又看了看队中其它马的腿。他发现普通战马腿上的泥点儿,都在小腿的下方,而拉车的驮马泥点儿不过是刚刚过蹄,这说明少年的侍从们都是随车慢行。那白马却不一样,泥点儿已经达到了膝盖上方,很明显,少年曾在路途中纵马大跑过。
李勒清清嗓子,摆出一副算命先生的架势,指着白马道:“小兄弟,以我多年相马的经验,我猜你的马一定性子爆烈,闲不下来,一会儿不跑都难受,对不对呀?”
少年啊了一声,眼神中现出几分佩服的神色,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我这马有个怪脾气,特别逞强好胜,只要见到道上有别的马匹在前,非发足超越不可,总是要赶过了头方肯罢休,自小如此,我也拿它没法儿!我在进京的这一路上,它见马就超,跑起来就不肯停下,害得我常常错过宿头!”
嘴上是这么说,可少年轻抚白马的鬃毛,十分爱惜,半点儿也没有责怪爱马的意思!
李勒一拍大腿,道:“这不就是内伤嘛,憋出来的啊,肚里有火,你得给它泄泄火才行啊!”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侍从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脸上露出不快,如不是看到李勒穿着内府军的校尉军服,侍卫们恐怕当场就得翻脸,把他赶走。
可少年经验不丰,没听出李勒话里的意思,眨了眨那双凸出来的眼睛,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勒道:“你得给它找几匹母马来才行!你想啊,人到了年纪都得成亲找老婆,那马也一样啊,你让它干憋着,它能不上火吗?往笨了想,它也得跑起来个没完哪!”
少年恍然大悟,向四下看去,道:“那上哪儿给它找母马呢?”
李勒笑道:“小兄弟,我跟你一见如故,我以前有个弟弟,和你长得很象,我特别疼爱他。说实话,我一见你啊,就想起我的弟弟。你看你从外地进京,刚进城咱俩就遇见了,这叫啥,这就叫缘分哪!现在你有了困难,我这个当哥哥的哪能坐视不理呢?这样吧,你跟我去御马监,我给你的马配上几匹最好的母马,都是大宛马,保准你满意,也保准你的马满意,你看如何?”
说完,他用手一指勋卫方向。只要这少年上当,跟着自己去了勋卫,嘿,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不把马留下你还想走人么?
少年瞪着大眼看着李勒,半晌不说话,忽道:“你骗我,你是不是以为我傻呀?”
“啊?没有没有!”李勒一咧嘴,忙道:“小兄弟,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呀,你看你”少年哼了一声,翻身重又上马,道:“你就是想骗我的马去配种,我出门时我二哥都嘱咐过我了,叫我遇人要留个心眼儿,天底下没有自动送上门的好事儿!你和我萍水相逢,一见面就说我的马有病,还要给它找母马,你当我真会相信吗?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要出啥花招儿,哼!”在鞍上一磕马蹬,白马前行,少年回头对李勒道:“你才被憋着了呢,该泄火的是你!”
侍卫们见平常有些迟钝的公子忽然聪明起来,反把骗子给忽悠了一顿,无不想笑,可又不想得罪李勒,只好强自忍耐,个个捂着肚子离开!
李勒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在后面叫道:“喂喂,小兄弟你怎么不识好歹呢,我可没有拿你马去配种的意思,是真心要帮你忙的!哎,我说咱们再商量商量!”他确实没有拿白马去配种的想法,他干脆就是想把白马给抢了去!
少年却不再理他,去得远了。
大街上的行人都看着李勒,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看着没,毒蝎子又开始害人了,骗人家的马,不是个东西,真够缺德的!
“哎,这年头好人难做啊!”李勒对天长叹一声,心想:“我上次在大街上骗太监,没骗成,这次又在大街上骗这傻小子,结果这小子竟然不傻!难道我跟大街犯冲?嗯,有可能,看来我以后要再出手,不能再站在大街,得进胡同才行!”
心有不甘,李勒把自己的马往路旁饭馆的门口一栓,叫老板替他看着,步行尾随,坠在了少年的后面。
车队走不多远,一名年纪颇大的侍从对少年道:“三公子,刚才那人是名内府军官,咱们会不会得罪到他呀?”
少年呸了一声:“我才不怕他!”
老侍从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老爷就是不知得罪了谁,所以才被皇上派去了前线,还把咱们以前在京城的府第转赐了给别人。咱们这次进京要是再不小心得罪了谁,那岂不是会让老爷更难做!”
听到提起父亲,少年低下了头,半晌之后才道:“我知道了,以后注意便是。”
老侍卫见他懂事,心中安慰,三公子虽不如大公子和二公子那般聪明伶俐处世圆滑,可贵在孝顺,凡事只要提起父亲,他必会为父亲着想,再不任性。
老侍卫指向前面一家大客店道:“咱们就在这里落脚吧,将就将就,反正大典之后我们就离京,也不会待多长时间。”
众人下马进店,老侍卫负责打点一切,并不让少年操心。少年虽然明知自己的白马没有病,可被李勒煞有介事地说了一通,难免还是有些揣揣,亲自把白马牵到了马圈,又给白马的槽子里填满精料,拍拍白马额头,这才回房里去休息。
李勒跟着他们到了客店门口,躲在一棵大树后,等了片刻,见那伙人并没有再出来,他便围着客店开始绕圈子,查看附近地形,确定逃跑路线,为盗马做准备。
李勒刚刚离开店门口,一条小巷子里便转出两人,都骑在马上。其中一人身穿锦衣,十七八岁的年纪,面白如玉,长相英俊,和那猴样少年一样,也是个富家公子。站在他身旁的人青衣皂帽,是个老家仆。
英俊少年道:“刚才那个猴子骑的白马,确定就是千里一盏灯吗?这等名驹竟为一只猴子所有,当真是暴敛天物!”
老家仆点头道:“我看得清楚,那匹马身材高大,白鬃之内夹有金丝,可不正是千里一盏灯!”
英俊少年拍拍身下的座骑,他跨下也是一匹白马,通体纯白,毛色闪亮,只是骨架不如猴样少年的千里一盏灯高大,但剽悍犹有过之。他笑道:“比起我的西方小白龙来如何?”
老家仆想了想,答道:“千里一盏灯身高体壮,在负重和长途跋涉方面没有哪种马可与之相比,少爷的小白龙也比不过它,但在短途冲刺方面,那一盏灯就差了许多,远不如少爷你的小白龙了!”
英俊少年看着客店大门,问道:“如果我把那千里一盏灯送给父亲,你猜父亲会不会高兴?”
老家仆笑道:“侯爷爱马,如能得到如此宝驹,当然会喜不自胜!”
英俊少年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老家仆,道:“我去把马弄来,你找个四通八达的街口等我,我一得手,咱们立即出城,先把马藏好再说。”
老家仆点了点头,一指西面,道:“我就在哪儿等少爷吧!”
听这两人的对话,竟然也是对那匹千里一盏灯动了歪念头!李勒比他俩还强些,至于他还有过买的念头,明白自己买不起后,才动了坏心思,而这主仆两人竟连买的念头都没动过,直接就要动强!
英俊少年嗯了声,大摇大摆地离了巷口,直向客店走去。待到了客店门外,自有伙计上来招呼,英俊少年进了客店,问掌柜的道:“老板,我有个朋友,他长得偏瘦,骑着一匹高大白马,前些日托人给我带口信儿,说进京要在你这店里落脚,这人可曾来到?”
掌柜的笑道:“这可真是巧了,公子问的那位客官,刚刚进了小店,现住在天字一号房!我这就叫人引公子上去?”
英俊少年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会友不急,可我这肚子有点疼,你们店里的茅厕在哪儿?”说着,他在正堂里东张西望的寻找。
掌柜的忙道:“那茅厕乃五谷轮回之所,怎么可能在正堂里!”向后面一指:“在后院,不难找,就在马圈旁边!”
英俊少年捂着肚子,微微弯着腰,向后院快步走去,一副内急的模样。
李勒踩完盘子,确定好了路线,便从客店后院翻墙进去,摸到马圈,见四方小院内竟有一名小伙计正在照料马匹,他立即闪身躲到一个破草棚子之后,心中盘算着怎么才能把小伙计支走,或者直接干脆点儿,把他拍晕算了!
就在这时候,马圈里快步走进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