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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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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务的内容就这样,你清楚了吧?”坐在客厅中的年轻女子笑嘻嘻地问道。

    “嗯。”对面站着的人缓慢的点了点头。

    “那么小蜜芽要接下这个任务吗?如果你不想接我可以转给其他人接。”

    被唤作“小蜜芽”的女子抬起头,整个表情呆板得连五官都可以忽略,因为她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充满着“全世界人都欠我钱”的愤世嫉俗感。

    不同的是,她的“愤世嫉俗”仿佛是从冰箱中拿出来的,既僵硬又冻人。

    “不是指名的吗?何况你明明就很希望我接下,我要真拒绝了,还怕你找不到台阶下。”查蜜芽实话实说,表情百年如一日的沉冷。

    她的个子虽然不高,但身材匀称,齐耳的短发稍稍蓬松,看上去像一朵蘑菇。

    椭圆脸形,五官标致,眼睛时常眯着,表情时常没有变化而让人感到无趣,也算是某种特异的“气质”

    “小蜜芽说话还是这么坦白。”

    “因为是你,所以我才多说了两句,而且似乎很久没有人会在我的名字前面加“小”字了。”

    “呃我只是”糟糕,她忘记她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她!

    “我能够理解,你继续这样叫没关系。”查蜜芽挥挥手,很大气的说着。

    只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无论如何都冒着寒气,让人很难相信她会宽宏大量,即便本人确实打算不计较。

    “蜜芽你那个表情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年轻女子挫败的吐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么你就先准备一下,小白最近比较忙,我会另外派人来支援你。”

    查蜜芽点了点头,她一旦不说话就像连呼吸都不用的木乃伊。

    “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留下来吃饭好吗?”

    “不用,我先告辞了。”查蜜芽说完便转身,游魂般“飘”出了屋子。

    她前脚刚走,便有一个端着餐盘的男人缓缓走进客厅,发现只剩下一个人时开口道:“这次的委托任务很一般,她竟然愿意接下。”

    “蜜芽才没那么挑剔。”年轻女子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轻言道:“别忘了她是这里的“世界””即便瞬息万变,也逃不过查蜜芽那双洞悉一切的眼。

    “她最近看起来越来越不像活人,这“世界”差不多快成神仙了吧?”

    年轻女子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

    查蜜芽也清楚自己心口的匮乏,所以她也在努力寻找可以填补的东西。

    一直在寻觅。

    迎面而来的风一阵接一阵的扑打着面容和躯体,风刀甚至有些凌厉,但正享受着驰骋快感的年轻男子却一脸畅快。

    滑板的速度极快,他的技术也是登峰造极,沿海的下坡路看起来可以为他带来另一波的高潮。

    两个小时前在中心街进行了一场即兴表演,他原本没打算参与,只因那街头乐队的演出煽动了气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置身其中。其实很不错呢,虽然彼此都是不相识的陌生人,却能在一瞬间就完美配合,让他有种妙不可言的感觉。

    项奕北干净俊朗的面容上有着畅快愉悦的笑容。

    风将他的白色t恤吹拂起,隐约可见裸露出的腰部,瘦削而结实。

    柔顺的短发被吹得有些凌乱,傍晚的夕阳落在他身上,让他原本清爽的气息中带着些许暖意。

    上身微曲俯低,原本不打算加速任其滑行,却在转弯后看见前方不远处,面海的围栏边站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的双臂张开,单薄的身体被风吹得有些摇摇晃晃,实在很危险。

    她该不会是想跳海吧?!这个想法刚浮现在脑海,项奕北便加快了脚下滑板的速度,直往那小女孩的方向驰去。经过她身侧时他并没有停下或减缓速度,而是快速的伸出手将她抱起来,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

    小女孩察觉到有人靠近,刚转头想一探究竟,便双足离地被一把抱起来,抱起她的人往前冲了几米后,便将她迅速放下。

    项奕北一个旋转后微微跃起,脚尖随即一勾,滑板往上腾空而起,双足稳当落地后,手一伸,将滑板轻松流畅的接住。

    “小妹妹你没事吧?”他走上前亲切的问道。“那样子很危”项奕北关切的话语,在她转过身来时卡在了喉间。

    “原来”只是个子小,他面前站着的、看起来有些不高兴,面无表情、眼睛微眯的女子,断然不是什么“小妹妹”

    “什么小妹妹?”她开口,声音轻细却明显不高兴。

    “对不起,我以为是小朋友在危险的地方玩耍,所以才”项奕北突然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红了脸。他刚刚将人家胡乱抱起的行为很无礼,要不要道歉?但那样会更尴尬吧。

    查蜜芽眯着的眼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有在看,但实际上她确实是在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清爽干净的男子,而且还看得十分清楚。

    “算了。”

    “真不好意思。”项奕北再次爽快磊落的道歉,见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后,又偏头看向另一边的海,他笑笑地转身离开。

    夹着滑板,双手插在裤袋中,他沿着围栏一边看海,一边悠闲的走着。

    真是个奇怪的女子回想起刚刚的事,应该不是自己神经过敏,那样子站在围栏外看海,无论怎么看都很危险,小孩的话还可以当作在玩闹,大人

    脚步一顿,他怔了下后忽然笑开,暗嗤自己杞人忧天,竟然到现在还在怀疑那名女子是不是想寻短见。

    眼角瞥见鞋带似乎有些松开,项奕北蹲下身正准备系好,身侧忽然晃过一道飘忽的人影。

    待他系好鞋带站起来,发现正是刚才的女子,已然走在了他的前面。

    他笑了笑,站起来迈开步子,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有意无意的调整了步伐,使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漫步着。他试着回忆她的长相,却仅能忆起一双微眯的眼,和她那不算友善的态度。

    直到两人间的距离越拉越近,项奕北才意识到走在前方的人速度变慢了。她突然停住脚步,靠在围栏边休息。

    应该是走累了吧!他没有停下步伐,只是在经过她身旁时,礼貌且坦然的爽快一笑,便朝前走去。

    “那个”身后传来的轻缓声音让他驻足,回头看见她依然靠在围栏上,眼睛却朝他看了过来。

    “离这里最近的公车站,还要走多久?”查蜜芽问道,不礼貌但也不算唐突。

    “就在前面,不远。”

    “你是不是要去那里?”她似乎休息够了,朝他的方向走来。

    “对,你也要去搭公车?”

    “那走吧。”查蜜芽走到他身旁,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朝前方继续走,项奕北愣了愣,不禁失笑。

    明明想要他领路,却是理所当然的命令口气。“你住在这附近?”“刚来。”所以对路不熟。

    “我家也在这一区。”项奕北看了她一眼,考虑了一阵还是开口问道:“你刚刚是在看海吧?”

    “你想问我是不是要自杀?”查蜜芽直视前方,毫不在意自己的话会带给别人困扰,尽管她的语气十分平静。

    “那个是看海吧”他尽量找恰当的词句回应,她的直言不讳真让人难以招架,令人惊奇的是,她竟然马上就看出他的真实想法。“如果是自杀,你打算像刚刚那样救人?”

    “或许。”他俊朗的面容上溢开一抹爽朗的笑容.让旁人不自觉地想要从他身上吸取阳光般的生命力。“毕竟这是不好的事。”

    “这也没什么。”查蜜芽可能是唯一一个无论如何吸取阳光,也没什么生命力的人。

    “如果没有牵挂,死也不是件可怕的事,眼睛一闭就当自己睡着了,睡醒以后不是在天堂,就是在地狱。”

    “听起来似乎是很了不得的理论。”真是奇怪的女子,他现在一点也不怀疑她刚刚有自杀的倾向。

    两人又平静的走了一段路,公车站便出现在眼前,而快要驶进站内的公车正好是他要搭乘的那辆。

    “我叫项奕北。”他不知不觉就脱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明知或许以后都不可能再碰面。

    她有些不理不睬,并没有将自己的姓名告诉他作为回应。

    “我先走了,再见。”抱着滑板三两步跳上公车,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她笑笑地挥了挥手,并不意外她仍旧毫无反应。

    今天很奇妙,他不但身不由己的加入了街头表演,还遇上一个有趣的女人。

    鲍车驶过两站,项奕北便下了车,一边回想着今天的际遇,脸上同时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这时候街上已没有什么人,家家户户传出代表天伦之乐的欢声笑语。

    他走到一幢空旷的大楼前,抬头向上一望,这栋废弃大楼的楼层颇高,但楼梯已经损坏,更别提会有电梯可以搭乘。

    项奕北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工地常用的手动升降梯时笑了笑,走过去按下开关,下一秒快速跑跳,夹着滑板腾身一跃,跃进升降梯里。

    升降梯缓缓攀升,地面上的东西变得越来越渺小,眼界却可以放得更宽广,他身上的白色t恤被风吹起,而他本人似乎很享受这种疾风吹拂的感觉。

    “咚”地一声,升降梯抖了半响后停住,项奕北一步跨出去,置身于危楼的最顶层。

    “嘿,小子!”

    “好久不见,查尔斯。”他举起手兴高彩烈的跟窝在顶层角落的男人打招呼,两人以快速而流利的英文交谈。

    被称为“查尔斯”的男人站起来,身型修长高大,但动作问充盈着矫健灵敏,长发束起,悠闲的姿态下隐含着机警的气息。他走到项奕北的身边,伸手就是一掌拍在项奕北的肩上,力道着实不小,而项奕北虽看起来是那样瘦削,却动也没动一下,仍旧稳当的站着。

    “小子,每次看见你都笑得这么开心,难道你都没什么烦心的事?”

    “有,比如约在这样的地方见面,我就很烦恼。”项奕北笑着跟老朋友抱怨。

    “我可是为了你才选了这个制高点,有好东西给你看。”查尔斯将肩上奇大无比的包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什么?”

    “自己看。”查尔斯点燃一根烟,他挺喜欢奕北这小子,看见他就如同徜徉在阳光照射下的海洋,既温暖又舒爽。

    项奕北蹲下身将滑板放下,掂了掂长型盒子的重量,感觉沉甸甸的。动手打开暗柜,当里面的东西显露在眼前时.他不禁笑了,像得到珍奇玩具的孩子般,非常开心。

    那里面装的,赫然是一柄远程射击的精密长枪!

    “注册过没有?”

    “给你的东西当然会弄得妥妥当当。”查尔斯咧开嘴角大笑。“喜欢吧?专程带过来给你的。”

    “难怪你会选在这种地方见面。”

    项奕北一边说一边将枪枝零件拿起,十指灵活巧妙的动起来,动作快得让人看不见影儿,不到三秒钟便非常漂亮的组装完毕,看得旁人瞠目结舌。

    “你这小子真是个天才!无论什么玩意儿都难不倒你。”

    “没什么,只是碰巧我很喜欢而已。”他调整姿势,居高临下的瞄准。

    “犯罪率最高的就是你这种人!”

    “没被定罪就不算犯罪。”项奕北朝查尔斯做了个鬼脸。“所以我什么坏事也没干过。”他小心翼翼的将长枪拆卸下来,重新放回盒子里。

    “查尔斯,谢谢你给我的礼物,我非常喜欢。”

    “就知道你会开心。”查尔斯猛吸了一口烟。“顺便问你一下,这次的货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有。”项奕北双手环在胸前,他的年纪不小了,但那张脸总是充满着蓬勃的朝气。“我看过了。”他又补了一句。

    “那就好,只要你看过我就放心了。”查尔斯顿了顿,又道:“目标码头你知道吗?”

    “嗯,不过跟我好像没太大的关系。”

    “老板是希望这次能由你来掩护。”

    “好啊。”项奕北过于爽快的回答让查尔斯愣了愣,下一秒叫嚣道:“你这小子怎么都不考虑一下,竟然答应得这么干脆!”

    “查尔斯小叔叔,难道你希望我拒绝吗?”他笑着调侃行为粗犷却生了一张斯文脸蛋的查尔斯,果然见其不满的张大嘴。

    “不准叫我叔叔!”查尔斯死命的瞪着他,见他面不改色、依然笑容满面,最后还是拿他没办法,只得叹气。

    “小子,最近总部势力分化,老板开口要你亲自掩护,就意味着情势很危险,你好歹犹豫一下。”

    “犹豫又没有用,还不是得做。”项奕北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又不是第一次,我会小心的。”

    “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说真的。”查尔斯重新背起他的大包包。“我走了,保持联系。”没走两步,他又回头给了项奕北一个飞吻。“如果你有危险,我一定会飞奔过来救你。”

    “好,多谢。”项奕北忍不住笑出声,跟他挥了挥手。

    直到查尔斯的身影不见,他才转过身。

    救他吗?他很感谢查尔斯的这份心意,也知道他这份心意是真的,可是对这种话还是不要太相信才好。

    查蜜芽坐了五站才下车,又走了近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她走进一间咖啡屋,推开门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风铃声,清脆的声音未能影响她的思绪。

    她直直的走向角落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拿着报纸似乎正在阅读的人,查蜜芽敲了敲桌子,而后缓缓坐下。

    “对不起,这里已经有”对方看了她一眼后,以为她坐错了位置,好心提醒。

    “我是查蜜芽。”

    “咦?”对方发出惊讶的疑问声,再次仔细的打量她,似乎还是不敢置信。

    “灰色地带的“世界”?”这个个子小小的,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还始终眯着眼的女孩子,会是那个气世界”?

    “是的,我是受委托执行调查任务的查蜜芽。”她再次重申,轻淡的声音中虽听不出不悦,但眼睛却眯得更小了。

    对方被吓了一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原本以为灰色地带的人都是一副三头六臂、凶神恶煞的模样,所以才会被她不符合想像中的样子给吓到。

    “抱歉。”对方诚恳的道歉,她挥挥手,也没打算浪费时间计较这种事。被这样怀疑也不是头一次,她的确是灰色地带的人,就算看起来不像,她也没有办法。

    只有接受委托才会执行任务的灰色地带组织,委托的一方可指名执行任务者,也可交由组织的高层分派。

    被指名的人可以选择是否要接受委托,不过既然是组织,就有一定的规矩,只不过她所属的组织规矩不太严就是了。

    灰色地带的人大多有一份很清闲的正职,这样才有时间来执行摆第一位的“副业”而在组织中排名前二十的人,皆有一个代表灰色地带的称号。

    她的称号是“世界”正职为一“无业游民”

    “那么,这是一些基本的资料,详细的内部机密要麻烦你调查,当然我们这边也会尽力协助,不过希望你不要惊动任何人。”对方将一个文件夹交给她。

    查蜜芽接过后,看也没看一眼便收起来,沉吟片刻才道:“你们自己人调查起来不是更方便吗?何况还有从属关系。”

    “因为有不得已的原因,所以才委托灰色地带的。”

    “派系之争?还是说有内鬼?”她直言道,却把对方吓得冒冷汗,明显可看出她是猜对了。

    “总之,就拜托你了。”这个娇小的女子,说话如此一针见血,明明没有压迫性的气势,却让人感觉冷飕飕的。

    “只要查出是谁就行了?”

    “没错。”

    “酬劳方面”

    “请放心,会按照贵组织的规矩准时入帐。”

    “好。”查蜜芽站起来,结束谈话、准备离开。“我再给你消息,再见。”说完她便迳自离开。

    “呼”还坐着的人,在她离开后不禁松了一口气;纳闷自己方才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