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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闲暇逛曼哈顿区,屡见不鲜的加长型豪华礼车,发色不同的孩子们身着昂贵整齐的私立学校制服,保姆推着精致娃娃车漫步街头,还有笔直大道旁铁艺镂花大门锁住庭院深深的华宅,一派精致有序的图景。
距离车程一个多小时的长岛景致截然不同。车行处,繁茂的葡萄藤整齐排列在山坡上,漫山遍野,一眼望去,葡萄园尽头是波光粼粼的海面,滨海之处矗立红顶白墙的建筑,仿佛童话故事中的古堡,美丽的不可思议。
我趴在车窗上,伸手指着远处,回头雀跃地对荣致谦道:“致谦,猜猜看,这座城堡里会不会住着一位公主?”
一路上他低眉看文件,保持着不动如山的沉静姿态,此刻终于抬头,唇角凝起一丝柔雅的笑意,配合道:“莫非是白雪公主?”
我双手拄腮,眯眼畅想:“谁知道呢?也许是一位被恶龙囚禁的公主,终有一天,骑士骑白马而来,将公主救于水火之中。呵!致谦,你想做骑士吗?”
我眨巴着眼看他。
他将文件放下,抬手整理我额头被风吹乱的发丝,眼里深蕴一种纵容的溺爱:“你希望我是?”
我抬起下巴作肃然状:“当然不。因为……我要做女骑士,斩杀恶龙,解救公主!”
宁特兰庄园转眼到达。
此次宴请实则是一次私人品酒宴。
举办者是一对中年夫妇。荣致谦和夫妇俩用英文交谈几句便带着我进入宴客厅。
宴客厅并不奢华,黑檀木番龙眼家居,显得低调而沉稳。赴宴的客人多政商名流,携女伴三三两两围坐于一处品酒。负责斟酒的女郎穿统一黑色制服,面带微笑,手势娴熟地往客人面前的高脚杯中斟不同的酒。
我接过一杯不知年份亦不知产地的红葡萄酒,装模作样地一观,二摇,三嗅,四尝。
“怎么样?”荣致谦看着我,唇边微笑煦暖。
我皱眉,吐了吐舌:“好奇怪。”
“嗯?”
“酸酸的,有动物的味道。”
“卓小姐好敏锐。”一个声音插-进来,“这是封存二十年的黑比诺,产自勃艮第,带有隐约动物和松露香,一瓶在国内价值五万。”
来人面目普通,笑容却甚为亲和。
荣致谦介绍道:“这是纽约分行的负责人徐耀文。”
我点头:“你好,徐先生。”
“不敢,卓小姐和的订婚宴我有幸参加,可惜当时两位忙于应酬,此次终于能和卓小姐说上话,幸甚幸甚!”
他表情夸张,我不禁笑出声。
荣致谦却道:“此次希腊之行是否尽兴?”
“噢——还说?刚泡上一个大波MM来不及吃到嘴就被该死的路路一个催命电话给招了回来,你说我还能尽兴?”
徐耀文一脸怨气。
荣致谦回头对我道:“饿不饿?是否需要用些点心?”
我知他们有事相商,连忙点头。
我一边吃,一边注意那边的动静,此时又有几人加入他们的谈话,包括此间主人宁特兰先生,随后众人由宁特兰先生引入另一间屋。
荣致谦进屋前朝我望了望,我回应他目光的一刻正鼓腮吃得很欢。
他笑了笑,便随众人进去。
这时,一声“妮恩”传入耳中。这是我从前在RAD时的称呼,此刻听来依稀熟稔。我下意识回头,便见一位红发绿裙的时尚丽人诧异地望着我。
“菲奥纳?”我回想许久才想起她。
菲奥纳和我一样曾就读于RAD,早我两年入学,我和她相交不深。要论渊源,她同慕炜要深许多。两人同班,并且同样优秀,同样心高气傲,以至于曾为竞争同一个舞台角色大打出手。但不可否认,正是这种竞争关系,让她们彼此间进步神速。
只可惜命运弄人,菲奥纳意外摔伤致使膝盖滑膜受损,此后我再也没有在学院里见过她。我曾对荣致谦假言自己车祸没有留下残缺,便是随口借了菲奥纳的经历。
菲奥纳离校一年后我退学养伤,当时从未想过还会见到昔日校友,却不知后来有幸遇见慕炜,如今又在长岛见到她当年最好的对手——无法不感慨命运的神奇。
“哦,天,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宁家的私人宴会,可不是阿猫阿狗可以混进来的!”多年不见,她依然对谁都不客气。
我搁下盘子,抹了抹嘴角,笑不露齿:“亲爱的菲奥纳,我自然和你一样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她很快收住震惊的表情,上上下下扫视我,喋喋不休地开始品评:“让我瞧瞧,啧啧,纯手工定制礼服,曼宁最新款限量版鳄鱼皮手包,裸色高跟鞋,还有这套用玻璃种的翡翠镶嵌的首饰,我曾在约克大道的苏富比拍卖行见过,当时被谁买走了?哦,一定是个花钱如流水见到女人的大腿就流口水的花花浪子。亲爱的,你的浪子呢?我是说是谁带你进来的。我记得你的父母只是中国最普通的大学教授,可无法负担你如此高昂的花费。”
竟有人将荣致谦比作“见到女人的大腿就流口水的花花浪子”,我心中好笑,只得回答:“他遇到熟人,走开一会儿。”
菲奥纳点头表示明白:“噢——和的浪子一样遇到曾经一起风花雪月的r所以把你抛下了?”
早知自己已被她归为拜金女一类,我无心辩解,只是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一时愣住,于是顺着菲奥纳的视线终于看到一个颇为眼熟的亚洲女子。
小野葵和从前一样清纯漂亮,典型的日本娃娃长相。她原本的英文名是,只不过入学之初发音不准,自我介绍时竟将“皇后”读成“怪人”,徒惹一身笑话。
此刻她孤零零站在一男一女身边,那对男女举止亲密,小野葵脸色苍白笑容讨好,与当年骄纵任性的财阀千金相去甚远。
“我听说的父亲一年前破产,可她过惯了大小姐生活,怎么受得了没有华服美食的日子?幸好她还有一张不错的脸蛋。”菲奥纳眼露不屑,“你瞧她身边的浪子,费氏基金的继承人,女友无数,一个赛一个风-骚,据说本人在床上爱玩花样,传言还把女人玩死。啧啧,这样的男人,真亏受得了。”
小野葵已然发现我们的目光,起初有些疑惑,接着眼神一变,似乎想起了我们,瞬间就把头一扭,再也不看我们。
“哈,还是那么傲慢无礼!”菲奥纳无所谓地笑笑,“妮恩,可别学她……”
她说话的时候,我留意到那扇紧闭的门已经打开,荣致谦与众人步出房间,径直朝我走来。
“查尔斯舅舅。”那群人转眼已到眼前,菲奥纳朝其中一人微笑,我微微诧异,原来宁特兰先生是菲奥纳的舅舅。
“你和卓小姐似乎相谈甚欢,我的小菲奥纳?”宁特兰先生笑容和蔼,“你们可是旧识?”
此时荣致谦站在我的身旁,目光中带一丝询问。
我伸手挽住他的臂,冲他微微一笑。
我知道菲奥纳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此时我听她回答:“是的,舅舅,我和妮恩曾经一起跳芭蕾。”
我分明感到身旁的人身躯微微一僵。
菲奥纳一一问候过在场诸人,轮到荣致谦时,宁特兰先生简单介绍了一句。菲奥纳眼神兴奋,似乎还带着一点羞怯,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荣致谦。
荣致谦身材高挑,五官精致,英俊难言,加上显赫的出身,即使自视甚高如菲奥纳,也不免被吸引。
荣致谦似乎完全没有发现美丽女郎暗送秋波,态度矜淡却不失风度礼仪:“幸会,菲奥纳小姐。我是妮恩的未婚夫,妮恩一向贪玩,从前一定给你添过不少麻烦,望菲奥纳小姐海涵。”
话毕,又看向我,眉目间的温柔宠溺展露无遗。
我感觉心跳蓦地加快,怔忪间忙扯出一抹甜笑。
无须怀疑,此时菲奥纳心中必定失望又震惊。可是她很快掩饰过去,礼貌寒暄过后又同宁特兰夫妇一起将我们引入餐厅。
午餐十分丰盛,波士顿龙虾,辣根和顶级鱼子酱,网油包乳鸽佐鹅肝……每一道菜都经过顶级大厨精心烹饪,色香味俱全。
席间诸人偶有交谈。
菲奥纳特意让我坐她旁边,此时再也忍不住,小声问我:“几年不见竟不知你过得如此光鲜,豪门子弟臣服裙下,你们已经订婚?”
我看一眼荣致谦,他已放下刀叉,正与徐耀文交谈。
回过神,我同样小声回答菲奥纳:“早知你对我如此关心,一定千方百计赠你邀请函。订婚宴已过,婚宴贺礼你可以提前准备。宁氏千金的贺礼,想来十分贵重。”
菲奥纳瞪我一眼,扭头冷哼,我不禁抿唇笑。
午餐后宁特兰夫妇为客人安排休息的房间。
荣致谦清隽的眉目早已染上疲意,我不欲打扰他休息,见他脱衣便悄悄离开。
才回到自己的卧室,便被菲奥纳拉出。
“妮恩,阳光如此明媚,又正值葡萄采摘季,不如我们去凑个热闹。”
我微微惊讶,心里颇感兴趣:“可以吗?宁先生知道是否会责怪?”
“我年年光顾葡萄园,伙计们和我交好,舅舅从不过问。”
我见她毫不在意,略微安心。
我们很快抵达葡萄园。
此时有不少工人在园中忙碌,菲奥纳一边和他们打招呼,一边熟门熟路地带我过去,拿起两个压花草帽,顺势给我戴上一个。
“天气热,渴了自己去屋里喝水。”她又把剪刀给我,我学着她的样子,将裙边小心拎着,穿过一丛丛葡萄藤,找准目标下手。
葱绿的叶片中,一串串葡萄又大又圆,我闻着空气中散发的浓郁果香,已是雀跃不已。
“妮恩,那串不行,皮破了,葡萄太熟,而且水分太多会降低糖分,吃起来一定不甜。”菲奥纳在一旁阻止,我听从建议,又选一串,看一眼菲奥纳,她点点头。
我一手托住葡萄的底部,右手小心翼翼用剪刀把葡萄柄剪下来,我做的慢,几串下来看到不远处菲奥纳已收货半筐。
她挑衅看我一眼,我抹了抹额上的汗,继续劳作。
我的手势越来越熟练,其他工人看到我,鼓励道:“姑娘,干得不错!”
足足采了一筐,我已累极,不得不坐在一边休息。
菲奥纳也走了过来,工人递给她一杯水,她“咕咚咕咚”灌下,下巴点了点我:“怎么样,挺有意思吧。”
我挑了串葡萄,边吃边吐葡萄皮:“不虚此行。”
她哈哈一笑:“过会儿还有更好玩的!”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明白此意。
葡萄园前的空地上放了一个巨大的木盆,工人们将筐里的葡萄悉数倒了进去,欢快的音乐响起,我看到一个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摘下草帽,在木盆里脚踩葡萄随着音乐一蹦一跳,脸上洋溢着喜悦。
我顿时惊住。
现代葡萄酒的酿造历史始于19世纪中叶,在没有机械化压榨之前,都采用脚踩踏酿出香醇的葡萄酒,这自然也是庆祝葡萄丰收的传统仪式,葡萄酒文化的象征。
只是这种古老的酿造方式早已被机器取代,所以,当我亲眼见到之时,不免深深震撼。
菲奥纳在旁边拍了拍我的肩笑道:“亲爱的妮恩,昨天你喝的酒有一半都是脚踩出来的,是不是很香?”
我咬唇,笑:“宁特兰庄园出产的葡萄酒自然是最好的。”
顶级葡萄酒都出自这种传统工艺,有幸品尝,如何会嫌弃?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过来,洗洗脚,我们一起踩葡萄咯!”菲奥纳拉着我过去,起初我有些小心翼翼,看到菲奥纳和其他女孩子肆无忌惮欢笑的时候,不免被感染,愈发放纵起来。
木盆外的工人拉着风琴,有的打着拍子唱着歌,木盆内女孩子们载歌载舞,阳光下飞溅起香浓的葡萄汁液。
广袤的天空,夕阳印染出瑰丽的云彩,不远处是成片成片的葡萄林,近处是飞扬的裙摆和阵阵欢笑。我已沉迷其中,拉着菲奥纳和其他女孩子的手,不停旋转跳跃。
一个不经意回头,我猛然撞见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
洁白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仍是午睡前的打扮,裤脚却依旧笔直熨帖,纹丝不乱。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温柔专注地望着我。我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身后的夕阳,炫丽的云彩,映照出他皎白如玉的皮肤,勾勒出他异常挺拔的身姿。仿佛斜阳里定格的画,技艺精湛如米开朗基罗亦难以描摹。
难以控制的心跳加速,我缓缓朝他展露笑容。
他已走到木盆边缘,目光如水,含蓄而柔软
我蹦跳着飞快地向他跑去,喘着气问:“你怎么会来?”
“醒来没见到你,管家告诉我你在这里。”他伸手抹去我额头的汗珠,声音清冽柔和如林间微荡的风,“累不累?”
夏日如此炎热,他身上的气息尤为清凉平和。我不禁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贪恋地嗅着独属于他的味道:“嗯。”
“我抱你出来。”我尚未来得及反应,他已经牢牢握住我的腰,似乎毫不费力将我从木盆中抱出。
离开地面的那一刹那,我惊得几乎想要尖叫。
周围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连菲奥纳都连连喊着我的名字。
我无法控制地感觉耳热,任他将我抱到椅子上。
不长不短的距离,我在他怀里,失神中攒着他的衬衫,身体紧密相贴。这似乎是我和他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拥抱。夏日衣物单薄,走动时彼此不经意摩擦,我似乎能感觉到那一层棉布衬衫下温热光洁的皮肤和清瘦却不失力量的身躯。
悄悄抬眼看他,那一双深秀明亮的眼里映着我羞涩忐忑的脸。
傍晚的清风也吹不散我脸颊的热意,有一种柔软的甜蜜悄悄爬上心头,我忍不住弯唇,耳朵紧贴他的胸口,静静倾听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