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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毫不怜惜地折磨着昭阳,同时呢,那口里还不停地说着污秽下流的言语。
昭阳只觉得,生不如死。
她是昭阳,她是大齐国的长公主,从来都是她玩弄男人,没想到落到一天,被男人玩的地步。
昭阳心中恨得磨刀,郁娇,楚誉!都给她等着!
……
一直到了天亮,那男人才放过她。
“小美人,今天晚上再来呀?”男人惬意地躺在床上,望着拼命揉擦身子的昭阳,笑得猥琐。
“滚!”昭阳带着她的交换品,飞快跑走了,回到了她的住处。
婆子从屋中走出来,伸懒腰,没问她一晚上,去过哪里了。
昭阳被一个猥琐男人折磨了一整夜,得到了一把南瓜条和一小碗的红薯粥。
可吃进肚子里,却还是饿。
昭阳不想为了吃饱肚子,再去被那人折磨了,便唤出服侍她婆子,“叫刘管事来,本宫要见誉亲王!”
婆子扭过身子,瞧着昭阳,“一三五,你要见誉亲王?见他做什么?”
昭阳饿得说话都没有力气了,不想回答婆子的话,她咬牙冷笑,“这是你该问的吗?”
婆子双手环胸,将身子靠在屋子廊檐下的廊柱上,冷冷一笑,“你归老身管,你要见谁,得老身同意。”
“反了你了!”昭阳一脸怒火,“本宫是公主!”
“你是一三五号病人!”
“……”
“回你自己的屋子去,管事一会儿会带大夫来,给你号脉瞧病。”
“我没有病!”
“对,你没有病,你只是在胡言乱语而已。”
婆子瞥了一眼昭阳,傲然着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她,走进自己的屋子里,睡觉去了。
砰——
门无情地关上了。
昭阳望着那紧闭着的屋子门,心中怒得想杀人。
她吸了两口气,撑着饿得头昏眼花的身子,走到了那株槐树下,然后,她搓搓手掌,打算再次爬树。
但是,见鬼的是,这棵树,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剥了树皮,淋了桐油。
滑溜溜的,她根本抓不牢树干。
再说了,她长这么大,昨天晚上是第一次爬树,她的爬树技巧十分的差,面对眼前没有树皮且淋了油的树,她是一筹莫展。
抓不牢树干,她就没法爬树,爬不上树,她就出不了院子围墙。
昭阳气得差点没吐血。
显然,这是有人有意针对她,将树的皮剥去了。
一定是那个死婆子。
可她又打不过那死婆子,只有干生闷气。
昭阳忍着怒火,来到了小院的门口。
院子门没上锁,但是呢,门外守着一个彪形大汉。
汉子一脸的大胡子,铜铃眼,样子看着,十分的凶狠。
“一三五,没有人带着,你不得出去。”
“本宫不是犯人,你凭什么不让本宫出去?”昭阳咬牙冷笑。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病人。是病人就会分不清东西南北,走迷了路,回不来了,在野外遇上了野兽,怎么办?”汉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本宫要去找刘管事,不是去别的地方。”
“不行!刘管事是大忙人,不见人,你老实地回自己的屋子里去养病。”汉子蛮横地将她推回去,关了门。
“都给本宫走着瞧!”昭阳望着紧闭着的院子门,咬牙大怒。
只要她不死,她必要这些欺负她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呵呵——”门外,汉子冷笑一声。
昭阳出不去,只得回了自己的卧房,躺下来想办法。
很饿,饿得难受。
昨天一早来了这里,她只吃了两顿。
服侍她的婆子,每顿给她端一碗稀饭。
碗只有拳头般大小。
稀饭名副其实,稀稀的饭,碗中的米粒几乎数得清了。
说白了就是米汤里放了几粒米而已。
往常,在她的昭阳公主府里,她拿这种米汤加几粒米的粥,喂她府里刚生下来的小狗儿。
她每天早上的早点,不是血燕羹,便是灵芝汤。
她早上从不吃这等便宜的米饭。
这只能填饱肚子,不能养颜。
可是现在,她根本顾不上自己的颜了,她要吃饱!
那两碗稀饭入肚,不到天黑,也消化得无影无踪。
受不了饿的她,只好去找那个男人要吃的。
想到昨晚受到的屈辱,她心中恶心得想吐。
她不能再去找那个男人,她是长公主,她怎能为了吃饱饭,去出卖肉体?
那是下等贱人的做法!
不,不不不,她得另想他法活下去!
……
昭阳出不去,只好老实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吃的呢,依旧是,拳头大一碗的稀饭,没有菜,更没有其他的点心辅食。
跟她在昭阳公主府里吃的,简直是天上人间的差别。
早上没有吃的,饿着。
中午一碗稀饭,天黑时一碗稀饭,这就是昭阳一天的伙食。
但是呢,看管昭阳的婆子,却吃着水晶酱肘子,酱烧鸭,牛肉羹,大碗的干米饭,还有酒。
菜香饭香酒香从婆子的屋子里飘出来,飘进昭阳的屋子里,飘入昭阳的鼻中,气得昭阳暴跳如雷。
昨天是这样对待她,她忍了,今天又是!
欺人太甚!
昭阳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小碗清汤稀饭,想像着那婆子一边吃着肉,一边讽笑着她,她大怒之下,操起碗就砸到地上去了。
砰——
碗的碎片四散飞溅,米汤溅得四处都是。
“该死的老虔婆!”昭阳咬牙怒骂了一句。
另一间卧房中,服侍昭阳的婆子正在吃着饭,忽然听到昭阳的屋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她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婆子眯了下眼,冷冷一笑,这才第二天,昭阳就受不了了?
皇上还打算将昭阳长长久久地关下去呢!
呵——
早知如此,何必得罪人呢?
婆子鄙夷一笑,放下手里的酒杯,抓了块酱油鸭腿,一边走,一边吃着,踢踢踏踏地往昭阳的卧房走来。
昭阳的卧房,门半开着。
婆子推开门,拿眼往屋里瞧了瞧。
这间屋子是西边间,西晒很重,她嫌热,没有要。昭阳住在里头,受不了吧?
“哟,这是怎么回事呀?一三五?”婆子靠在门框上,撕咬着鸭腿,口里含糊说道。
只见昭阳,一脸怒气地盯着她,地上砸碎了一只碗,碗里的米粥,洒得四处都是。
婆子当然明白昭阳为什么生气了,可是呢,她的差事,就是气昭阳的,所以就明知故问,不说,继续啃鸭腿。
啃得嘎嘣脆响,气得昭阳的脸色,越来越铁青了。
酱烧鸭腿的味,调得十分的好,颜色红亮诱人,香味直勾人的肚肠。
昭阳肚子饿,想吃,很想吃。
其实呢,像这等油腻的食物,她以前是不屑看,更不屑吃的,吃了会胖,而且,吃了之后,嘴里有一整天都有酱油味。
她为了美,从不碰这等酱烧之物。
可是她现在饿,很饿,只要是吃的,她都想吃。
“你胆子不小!”昭阳眯着眼,眯着婆子冷笑,“给本宫吃清汤米粥,你却吃着肉!谁借你的狗胆子,敢这么虐待本宫的?”
皇上啊,誉亲王啊!
婆子心中说道。
不过呢,这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这是庄子里的规定,为了病人的病好得快,才不准病人进油腥!所以一三五,这也是为你好。”婆子冷笑一声,啃着鸭腿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你将自己的碗砸了,中午可就没有吃的了。下顿饭,得等到黄昏时才送来,现在,你就饿着吧。”
“你给本宫回来!”昭阳怒气冲冲地跟出了屋子,朝那婆子的背影大喝一声。
婆子才懒得理她,扭着身子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昭阳走到她的房间前,大怒着,朝那门狠狠地踢了一脚。
奈何门板太厚,昭阳的脚都踢疼了,门却纹丝不动。
婆子对她仍是不理不睬的。
房间里,婆子啃鸭腿的声音,一声一声地传来,刺激着昭阳的神经。
昭阳更加感到饿了。
“你们,你们都给本宫记着,本宫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人!”欺负她的人,她会一个一个的来收拾。
一定会叫他们不得好死!
……
昭阳砸了自己的碗,婆子却不给她再送吃的,中午,昭阳就饿了一顿。
昨晚上,她靠卖身子得了一点南瓜条和一碗红薯粥,今天早上才免强吃了个早点,但并没有坚持多久,就消化干净了,所以,还没有等到天黑晚饭时间,昭阳就饿得受不住了。
她又饿又渴,躺在床上,连动一下胳膊的气力都没有了。
下午的粥点送到她的面前时,昭阳再不敢拿架子砸碗了。
等那婆子将碗放在桌上,昭阳捧起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还满意地砸巴了两下嘴巴。
“贱骨头!”婆子嘲讽一笑,走到自己的屋子里,喝酒吃肉去了。
昭阳打不过婆子,求情也无用,她只能眼睁睁地干看着,羡慕着。
白天吃得太少,不到二更天,昭阳又饿了。
想要宵夜吃,但那是不可能的事,任凭她骂人,砸门,婆子就是不开门不理会,吃自己的睡自己的。
昭阳饿着肚子,生不如死的又挨了一晚。
来到庄子上的第三天早上,昭阳拖着饿得头昏眼花的身子,来到婆子的房门前。
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砸着门,“开门,我有重要的话要说。”
屋子里,婆子正在睡觉。
被吵醒后,婆子不耐烦地怒道,“吵什么吵?一大早的,嚎丧啊?”
昭阳咬了咬牙,忍着怒火,说道,“我要见誉亲王,你跟刘管事说一下,叫誉亲王马上来见我!”
婆子从床上坐起身来,手里慢悠悠地摇着大巴扇,目光往门那儿瞥了一眼,冷笑一声。
“我说一三五,你又想搞什么夭蛾子?这天才刚刚亮,你个疯子不想睡,我老婆子还想睡呢!你把我老婆子气病了,每天两碗的米粥,也会没得吃了。”
昭阳气得一噎。
“放肆,你敢这么跟本宫说话?本宫虽然被囚禁了,但是,本宫的身份仍是高贵的,本宫要是死于非命,你们都得陪葬!”
“……”
昭阳冷笑,“誉亲王是本宫的弟弟,本宫这个姐姐,想起有个宫中的秘辛还没有跟他说过。本宫担心自己饿死了,秘辛就永远不被人知道了,怪可惜的,所以想跟他说说。况且,那个秘辛是关于他的。”
婆子的眼珠子转了转,想起她的任务来。
她来看管昭阳时,庄子的刘管事跟她说,怎么虐昭阳都行,除了不让昭阳死了。
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是,如果昭阳要见誉亲王,先探出真实性,如果是真的,就不要拦着。
想到这里,婆子丢开手里拍蚊子的大巴扇,拢了把头发,溜下了床。
她一把拉开门。
昭阳见门开了,眼睛亮了几分,“哼,本宫还以为,你不怕本宫呢!”
婆子冷笑,“一三五,我是听到说,事情是关于誉亲王的,我才不敢怠慢。”
言外之意,你算老几?
昭阳气得脸色都黑了。
她忍了忍,扭身往自己的卧房里走去,“马上去叫他来!迟了一步,我可能就想不起来了。”
大约太过于兴奋,步子走得急了些,昭阳转身才走了两步,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去。
婆子一惊,飞快跑上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抓我干什么?快去叫人。”昭阳没意识到,自己饿得昏眩了一下,以为那婆子要打她,吓得慌忙抽回胳膊。
婆子是怕她摔死了,才去拉她。
她都骂人了,可见,还不至于会死。
“你等着!”
婆子理了下衣衫,走出去找刘管事汇报去了。
……
婆子走后,昭阳就坐不住了,心中开始盘算起来,如何要挟楚誉,如何脱离这里,如何去报仇!
以雪今天之耻辱!
尽管,她饿得头昏眼花,坐都坐不住了,但是呢,她的两眼中,还是闪着兴奋之光。
……
楚誉来了静海山庄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这里,他一直在等昭阳,主动说出她的事情。
昭阳从小养尊处优,被蚊子咬一口,都会觉得是天大的委屈,再加上,住的环境差,被人天天恶语相向的辱骂,又少吃少喝的,不出三天,她就会受不了。
第三天的清晨,楚誉刚刚走出房间,来到正屋门口的廊檐处呼吸山间清新的空气,就听到赤焰来报,“爷,刘管事来了。”
楚誉眸光微闪,“哦?叫他进来。”
“是!”
刘管事小跑着进了楚誉的院子。
“誉亲王,誉亲王。”刘管事的脸上,浮着兴奋之光。
他完成了一桩差事,楚誉会不会赏他些什么好处?
这可是救驾有功的亲王啊!
安王叛逃之后,楚誉就是大齐国最有声望的王了!
楚誉站在廊檐下,淡淡看着刘管事,“怎样?”
“昭阳公主要求见王爷。”刘管事道,然后呢,冷笑了一声,“她饿得受不了了呗,一大早就嚷着要见王爷,说是有秘辛要跟王爷说,怕自己饿死了,秘密就永远烂在自己肚子里了。”
“秘辛?”楚誉冷笑一声,“她哪里有什么秘辛!她是想离开这里而已。”他抬头看了看天,时辰还早,楚誉的唇角浮着讽笑,“她说想见本王,本王就会马上见她?早干什么去了?本王还以为,她不怕饿呢!”
楚誉嘲讽一笑。
刘管事眨眨眼,“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今天很忙,没有时间见她,叫她先等着。本王哪天有空了,哪天见她。”
刘管事不知道,楚誉的心中究竟做着什么样的打算,为了昭阳的事,楚誉一路跟来了静海山庄,亲自安排着事情。可昭阳已经同意见楚誉了,楚誉反而又不见昭阳了。
但人家是王爷,他哪敢多问,刘管事只好点头应了一声,“是,王爷!”
刘管事走后,赤焰不解地眨眨眼,问着楚誉,“主子,昭阳求见,主子为什么不见?”
楚誉转身,看着赤焰,“昭阳呢,这人心高气傲,疑心又重。本王要是答应得快了,她会觉得自己太不值钱了,会觉得自己亏了,不一定会说。”
“……”
“本王要磨磨她的性子,告诉她,不求本王,她会活得生不如死。本王要将她的性子彻底磨掉。那个时候,她走投无路之下,一定会全盘说出。”
赤焰眯着眼想了想,笑道,“来到这里的人,起初都是骄傲的,时间久了,经不起饿,都会老实起来,昭阳公主从小娇生惯养,一定会受不住的。主子的办法真好。”
……
昭阳叫婆子去跟刘管事说,她要见楚誉。
婆子出去了一圈后,回来跟她说,刘管事找楚誉去了,叫她先等着。
昭阳就满心欢喜的等着。
等着楚誉来找她。
平时最厌恶的清汤白米粥,昭阳今天也吃得十分的开心。
前天,楚誉来找她,对她说,要想活命的话,就告诉他林伯勇的解药是什么。
她当时觉得,楚誉的样子太欠抽,他想要,她就得给?凭什么?
叫楚誉和郁娇着急,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她得不到林伯勇,那就叫林伯勇死掉好了。
她当时,如是想着。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里的日子,是如此的生不如死。
为了吃饱肚子,她居然去卖了身!
她想想都恶心。
她只好放低了身架,去求楚誉。
楚誉那么担心郁娇的想法,而郁娇又那么在意林家的事情,楚誉一定会来找她的。
昭阳坐在廊檐下的阴凉处,等着走出去的婆子,回来给她好消息。
等啊等,等到太阳都要落山了,婆子才姗姗来迟。
手里端着一碗她的晚饭——清水粥。
昭阳看见那碗粥,心中并没有欣喜起来。
她将目光往院子门那儿瞥去一眼,冷冷问道,“怎么就你一人回来?楚誉呢?”
婆子淡淡看了她一眼,走进了屋里,将粥碗放在了桌子上,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一三五,你说想见誉亲王,誉亲王就得见你?你谁啊?誉亲王可是亲王,他来此地,是来办差的,可不是玩的,日理万机,忙着呢!”
“日理万机?楚誉?”昭阳气得脸色发青,谁都可能会日理万机,就那小子不会!加上很饿,她只感到一阵昏眩,差点栽倒在地,“不可能,是不是你没有跟刘管事说?”
昭阳跟着走进了屋子里,冷冷问着那婆子。
婆子转身过来,冷冷望着昭阳,笑了笑,“你不信,你自己去问。”
“我能去问还用得着问你?你又不让我出门!”昭阳气得很想杀了婆子。
可婆子一脸凶相,她根本不敢动手,也没有那个本事杀。
“刘管事是大人,誉亲王是王爷,我一个小小的打杂的婆子,哪里知道贵人们的想法?”婆子手一摊,不理昭阳,走了。
昭阳咬牙切齿:“……”
……
就这样,楚誉没来找昭阳,昭阳又喝了一天的清汤米粥,又饿了一晚。
一直到了第五天的早上,昭阳饿得穿鞋子都觉得鞋子空了一圈,睡在床上起床都困难时,婆子才走来敲着她的门。
“起来起来,王爷有令,叫你速速去见他。”
昭阳撩起沉重的眼皮,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望着门的方向问道,“你说什么?楚誉要见我?”
站在门外的婆子不耐烦起来,“话我是对你传到了,你爱去不去。誉亲王今天下午就得离开了,他走了,你要想见他,可是再也见不着了。”
昭阳一骨碌从床上跳到了地上,连鞋子也不穿了,慌忙去开了门,“我去!”
婆子看着她欣喜的脸,和一头乱发,心中鄙夷着,这哪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昭阳长公主?
这分明是个乞丐婆子!
……
昭阳匆匆拢了下头发,使自己看着,不那么的邋遢了,跟着婆子来找刘管事。
刘管事看到仇人昭阳,不再明艳高贵,比那街头讨饭的婆子,好不到哪里,心中冷笑着,他的仇,可算是报了。
让仇人死得痛快,不如,让仇人活得憋屈。
艰难地活着,可比死了,要难受许多。
刘管事淡淡看了昭阳一眼,“跟我来吧。”
“你运气好,王爷今天有空。”婆子瞥了一眼昭阳,淡淡说道。
昭阳哪敢再发脾气,点头应了一声,“是”。
……
刘管事带着二人,来到了楚誉住的院子前。
院子的门口,有两个持刀的护卫把守着。
两人看到刘管事带着一个婆子以及一个疯傻模样的年轻女人前来,眸光一沉,“何事?”
“这位一三五号是昭阳公主,要求见誉亲王。”刘管事笑着说道,“两位给放个行吧?”
两个护卫,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昭阳,惊讶得睁大了双眼。
“什么?这位就是……昭阳公主?哈哈哈哈——”两个护卫盯着昭阳,大笑起来,“喂,刘管事,你当我们兄弟俩,没见过贵人,故意哄我们是不是?这什么公主呀,这是乞丐婆吧?我们兄弟二人,见过京城的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见过李太师的孙女李大小姐,见过林将军的女儿林大小姐,见过丞相府的郁四小姐,那几位才是真正的高门小姐,优雅端庄。眼前这人,还公主?呸,要饭的还差不多。”
服侍昭旧的婆子,瞥了眼昭阳,唇角浮了抹讽笑。
此时的昭阳,除了那张脸,长得还算过得去,身上其余地方,哪有一处像贵小姐的样儿?
两个护卫的讽笑,羞得昭阳脸上狠狠地一窘。
要不是想离开这里,她真恨不得跳起脚来,狠狠地踢一顿这两个护卫。
两个卑贱的男人,居然嘲笑她当朝长公主?
简直是反了!
刘管事笑道,“两位大哥,错不了,这位真是昭阳公主,在这里的编号是一三五,在下带她来见誉亲王,誉亲王也应允了。”
“哦?”其中一个将腰间的挂刀往身后一推,朝昭阳走近了两步,伸出一根手指头,挑起昭阳的下巴,打量着昭阳的脸冷冷问道,“你,就是昭阳?那个在京城里疯疯傻傻胡言乱语的昭阳长公主?”
“本宫没有疯!”昭阳挥开护卫的手,冷冷说道。
护卫懒得理会她了,“对,你没有疯,你呢,只是朝虚无的空中,不停地喊着林大小姐的名字而已。你说没有杀她,她却追着你不放,呵呵——”
昭阳气得一噎。
“昭阳公主,请吧,王爷说,他今天很忙,但是呢,为了公主的事情,他还是会放开手头上的事情,来见一见公主的。因为公主,是他的姐姐。”护卫似笑非笑说道,放了行。
昭阳冷冷地朝两个护卫瞪去一眼,大步走进了院子里。
刘管事和婆子,没有得到允许,不能进去,留在外面候着。
昭阳进了院中后,径直朝主屋走去。
因为一连五天,她每天只吃两碗清汤稀饭,早已饿得虚脱了,几十步路,昭阳走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正屋的门开着,楚誉端坐在正屋中的桌旁。
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张琴。
昭阳看到那张琴,眼神缩了一下,那不是……景纤云的琴吗?
景纤云死后,那张琴留给了林婉音。
她十分想得到那张琴,因为那张琴,能弹出十分精准的琴音来,那是张名师做的琴。
但是林婉音小气,不给她。
她恼恨之下,到皇上那儿告了林婉音一状,说林婉音教大公主学了艳词淫诗。
诗词中的句子,可理会成普通的意思,也可理会成艳词。
比如,林婉音写的“龙探幽穴”。普普通通的一个词,她解释为,男女欢爱时的场景。
当时的大公主,只有十二岁。
正是懵懵懂懂略懂情爱的年纪。
皇上一怒之下,罚了林婉音半年的俸禄,且罚林婉音在御书房前下跪认错。
要不是楚誉说,那天是他生母的生辰日,宫中不宜动罚,皇上会罚林婉音跪一整天的。
因为楚誉的话,林婉音只罚跪了半个时辰。
昭阳想到往事,由林婉音,而恨起了楚誉。
“这不是林婉音的琴吗?怎么在你的手里?”昭阳走进了正屋,冷冷问着楚誉。
林婉音死后,她派人到林家到裴家去搜这张琴,但是,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
她还一度怀疑,是林佳兰或是裴元杏据为己有了。
但那两人都发誓说没有拿,说,若在她们的身边找到那张琴,愿裸身罚跪。
一个女子,敢发裸身罚跪这样的毒誓,显然,琴并不在她们二人的身上。
她找不到琴,郁闷了很久。
楚誉抬眸看她,冷笑一声,“这是林婉音送与本王的,当然在本王的手里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张琴,被林婉音藏进了她林家长房,落英园绣楼二楼的夹层里。
当林婉音成了郁娇,再次进入落英园的绣楼二楼时,他恰好也去了那里,无意间看到了郁娇从夹壁里取琴。
这张琴,他寻了许久,没想到,被心细的林婉音藏在了夹壁里。
郁娇知道他喜欢《落英舞》的曲子,喜欢这张琴,就送给了他。
昭阳眯了下眼,“林婉音为什么给你琴?”
“与你何干?”楚誉冷冷一笑,手指轻轻拨动琴弦,落英舞的曲子,从他指音悠悠传出。
竟与林婉音弹得一般无二。
昭阳的脸色,旋即大变,“你……,你……”
“楚昭阳。”楚誉一边抚琴,一边冷笑着看着昭阳,“那天在郁府,你听到的那只曲子,是本王弹的。”
“什么?”昭阳大怒,“原来是你!是你在装神弄鬼?”
“本王没有装,是你心中有心魔而已,楚昭阳!你杀了林婉音,所以你怕!”他住了手,琴音戛然而止,“你府上接连几次闹鬼,莫名出现的蛇虫,还有你进了静海山庄一事,全是本王一手安排的。你觉得,现在的你,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吗?”
“是……是你……”昭阳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几口气,“是你搞的鬼?”
“没错!是本王!”楚誉笑了笑,笑得森然,“本王说过,会要那些害了林婉音之命的人,不得好死!你杀了林婉音,这是你应得的惩罚!所以,我的好姐姐,你是想继续在这里饿着等死呢,还是想要一个别的死法?”
“楚誉!”昭阳吓得大惊失色,她觉得,楚誉该被关在这里才对,楚誉才是个疯子!“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了我?”
她以为,林伯勇是世间最痴情的男儿,没想到,楚誉更比林伯勇痴情。
他为了一个,从不对他笑,从不跟他说话,已嫁作他人妇的女人,大开杀戒。
楚誉入魔了!
“交出林伯勇的解药,交出那个会灵术的人!”楚誉冷冷说道,“本王就放你离开这里!”
昭阳眯了下眼,心中盘算起来。
到了如今这一步,昭阳明白,再反抗的话,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而且是极残酷的死法——活活饿死。
“解药很简单。”她得意一笑,“林伯勇中的毒,其实并不复杂。用我的血,加上几种花粉调和成药丸就可。”
“你的血?”楚誉恍然,楚氏中,有的人的血,本身就是解药,“哪几种花粉?”
昭阳说了几种花粉的名字。
楚誉朝门外说道,“赤焰,可记下来了?”
赤焰站在门外回道,“记下来了。”
“你进来吧,带一点昭阳的血,速速回京去,和药粉一起调成药丸给林将军服用。”楚誉又说道。
“是。”
赤焰闪身进屋,来到昭阳的身侧。
昭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手被人抓起,紧接着,手腕上一疼。
她吓得尖叫了一声。
原来,赤焰已经将她的手腕划开了,正往一只玉瓶里挤血呢。
“挤多了本宫会没命的!”昭阳提醒着赤焰。
赤焰不理他,照样挤。
昭阳气得脸色发青。
她为什么不说是普通人的血?为什么嘴快说成是自己的血?
好在玉瓶只有一寸高,没多久就装满了,赤焰将瓶塞盖好,闪身离去了。
昭阳忍着疼,自己撕了一块衣角,将手腕的伤口处包住了。
她望着楚誉,接着说道,“会灵术的人叫莫霓,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个子挺高的,跟你差不多的样子,眼睛很漂亮,说话的声音……十分的沙哑,带着北地的口音。他来无影,去无踪,一年去我的公主府,也只有一二回,今年年初,他使用灵术将林伯勇困在了石室里后,就没有去过我的公主府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怎么联络他?”楚誉眯着眼问道。
“他送了一只鸽子给我,说,用那只鸽子写信给他,他收到信就会来。不过,上个月我给他写信了,他一直没有回,就是我的府里出现蛇后的第二天。”
“莫霓?”楚誉喃喃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这是什么人?
会灵术的中年男子?
他怎么从没有听说过,在北地,有这么一号人物?
“楚誉,我将解药的法子告诉给你了,也告诉了莫霓的事,你该兑现你的诺言了吧?你快放我走!”
楚誉收回神思,眸光淡淡看着昭阳,“本王怎么知道,你的那个解毒的法子,对人没有害?”
昭阳气得咬牙,“你究竟要怎样?”
“试好了效果,没有害的话,就放你走!”楚誉淡淡说道。
昭阳明白,楚誉是怕她乱说药方名,而害了林伯勇,才说等试过了结果,才放她走。
反抗也是无用的,昭阳只好说道,“本宫没有乱说话,你最好也说话算话!”
“放心,本王会说话算话的!”楚誉冷冷说道。
如今的昭阳,已经是个弃子,裴太妃都不保她了,她走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
赤焰带着装血的玉瓶,用着几乎是飞的速度,赶到了京城的昭阳公主府。
府里,芦生正焦急地等着赤焰的解药单子。
拿到单子后,芦生大喜之下,马上开始制解药。
解药研制好后,又马上试药,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芦生才放心地给林伯勇吃。
“你们何苦这般?”林伯勇叹息,“我即便是解了身上的毒药,也是一个废人,提不动刀枪不说,走路都累得慌。”
芦生知道,林伯勇的这个累,是有人用灵术在控制着他的行动能力。
但他不能说实话,怕吓着林伯勇。
芦生便安慰着林伯勇,“林将军,这是因为你中毒太久了,一时没有恢复而已,多多锻炼,多多休息,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林伯勇点了点头,“说的也对,我能活着走出石室,多亏有你相救,有你师兄相救。哦,对了,你师兄是谁呀?”
芦生吓了一大跳,楚誉不准他说出真相,要等楚誉亲自来接林伯勇时,才能说。
他讪讪说道,“师兄说,他马上会回来了,你亲自问他吧?”
林伯勇点了点头,“说的对,我得亲自感谢他才对。”
林伯勇虽然能走出石屋了,但身子并没有完全康复,芦生便将他安置在昭阳府中另一处屋子里,也没有透出林伯勇还活着的消息给外人。
林伯勇没有大好,消息一传出,只会生出更多的麻烦出来。
……
第二天上午,林伯勇已经解了毒的消息,由赤焰亲自带回了静海山庄,告诉给了楚誉。
“大好了?”楚誉惊喜问道。
赤焰说道,“好了七层吧,毒是解了,他体内的灵术没有解除,行动不及普通人。”
赤焰叹了一声。
楚誉却说道,“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只要林伯勇活着,他才能安心的娶郁娇。
“把昭阳放了。”楚誉眸光微缩,对赤焰说道。
赤焰惊愕问道,“为什么?昭阳这个狠毒的女人,该老死在疯人院才对!再说了,她要是不在主子的手里,安王就不怕主子了,攻打京城一带,他就没有顾虑了。”
楚誉却说道,“本王的手里,有个裴太妃,就够了。至于昭阳,她已被裴太妃放弃了,更加冷血的安王,哪里会将昭阳放在心上?”
赤焰眨眨眼,“裴太妃放弃昭阳了?”
楚誉点头,“否则,昭阳来了这里六天了,裴太妃为什么不派人前来接昭阳?连问都不问一下?”
赤焰笑道,“主子这么一说,属下明白了,昭阳,只是个弃子而已。”
楚誉轻笑一声。
“她反正已经是个弃子了,本王何必在意她?再说了,她离开静海山庄,只会死得更惨!”
“……”
“她从小养尊处优,饭食从哪里得来,都不清楚,在这里,一天两碗米粥的养着她,真是太便宜她了。她离了这里,不出三天就会死。”
……
楚誉说话算话,果真命人放了昭阳。
昭阳看到身后,紧闭着的静海山庄的大门,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没有轿子坐,没有马车坐,也没有一个仆人跟随她,服侍她,但是,昭阳还是开心的,必竟,她不必再像一个犯人一样,被关着了。
她要去找太妃,找她大哥,她要楚誉不得好死!
昭阳沿着山路,往山下走去。
到了山脚下,她坐在路边休息时,从林间走出来几个山匪。
昭阳吓得拔腿就跑。
“站住,那儿有个美人!”有人高声嚷了一声。
昭阳的身上,还是那身从京城穿来的华丽衣衫,料子好,多日不洗,皱折一片了,但看着,还是比普通的衣裙好看。
再加上昭阳天生丽质,这些久不见女人的山匪们,看到昭阳,像看到了仙女。
昭阳很快就被抓到了。
“放开我,放开我!”昭阳吓得大声叫嚷着。
“放开?爷们好久没看到女人了,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女人了,怎会轻易放你走?”
山匪们大笑着将昭阳扛走了。
……
昭阳的这一天,过得简直生不如死。
她被山匪们扛到了一处山洞里,七八个男人轮着折磨她。
正当她觉得,她快要死了的时候,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怎么这么开心?有什么大好事?啊?哈哈哈——让老子也乐一乐。”有人在山洞口问道。
“大哥,弟兄们捡了个美人,正在享用呢,你要不要一起来?”
“哦?美人?”一个长相英武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山洞里头。
“哥——”一声女子的声音,在一堆破衣服里响起来。一个光着身子,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搂着衣服坐在地上,看着中年男人大哭着。
昭阳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哥哥安王,太好了,她死不了了。
安王的脚步一顿。
头,嗡了一下。
昭阳,怎么会在这儿?
他心中纷乱起来,前几天,他得到了母妃裴太妃的秘信,昭阳被人陷害成了疯子,被送出京城了。
难道,昭阳又被人赶出来了?
他这个妹妹,从小衣食无忧,连头发都不会梳的人,离开了侍女,就会活不下去。
她一个人在野外乱跑,遇上他的这几个久不近女人身,装成山匪探消息的部下们,只有被欺负的份了。
安王烦躁地闭了下眼。
不,他不能认昭阳。
一,他丢不起那个人,他的妹妹,居然是这般样子,居然被人轮着欺负了。
二,他认了昭阳的话,不罚兄弟们,以昭阳蛮横的性子,是不会罢休的,一定会报复他的部下。如果罚了部下,他刚刚拉拢的人,只会全部弃他而去。那他还谈什么攻入京城?
“成大事时,怎么能让女人留在身边?杀了她!”安王拂袖转身就走。
“大哥,这女人长得不错呀。”
“京城里多的是年轻美人,一个半老徐娘而已,值得你们要,杀了!”安王毫不客气地说道。
自己的妹妹,堂堂大齐国昭阳长公主,轮落到被男人们轮着玩的地步,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搁?
所以,安王选择了不认识。
“哥,我是你妹妹昭阳啊,你怎么能杀我,你怎么狠得下心啊,哥哥——”昭阳被人拖起来时,大声地嚎哭着。
什么?这女人叫安王哥哥?是……昭阳公主?几个汉子吓得面面相觑。
“大哥……”有人眯着眼,警觉地问着安王,他们玩了安王的妹妹,安王会不会杀了他们?如果安王敢杀他们,他们就反!
“这女人是个疯子,你们从哪里捡来的?也不怕传上病?快杀了!”安王发现了自己部下大变样的神色,大怒说道。
“就在静海山庄的山脚下。”有人说道。
“静海山庄里,全是疯子,这个女人从那里跑出来的,不是疯子是什么?杀了她!”安王毫不客气地说道。
几人对视了一眼,安王这是保他们?那他们就跟着安王干了。
“是,大哥!”汉子们回道。
昭阳身子一软,彻底傻眼了。
“哥哥,你不能无情啊,哥——”可任凭昭阳怎么哭,安王不为所动。
安王不表态,他的部下们,当然不会动容了,还巴不得杀了昭阳,昭阳要是活着,他们就会没命。
于是,昭阳被人拖到山洞外头去了。
刀起头落,昭阳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死于自己哥哥的部下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