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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天天跟着安王出出入入,就算是化妆成另外一个人,或者是在黑夜里见到他,老奴也不会认错的。因为,老奴认人不光是认一个人的脸和声音,还认一个人的气息。”王贵海又说道。
王贵海会武,武者的感知能力,要比普通人的感知能力要强。
这一点,正德帝是相信的。
脸和声音是可以伪装的,唯有一个人的气息,是绝对伪装不了的。
因为每个人的气息,都是独一无二的。
“成非?”正德帝喃喃念了一声这个名字,没一会儿,冷笑起来,目光森然如剑,“朕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他是安王的人!为人忠心,武功又好,还救过太妃一次。安王请朕赐爵位,朕封他为五品带刀持卫。”
“就是这人,另外,还有林世安也在其中。”王贵海又说道。
“嗯?林世安?”正德帝的目光,微微缩了一下,“林伯勇的堂弟?”
王贵海点头,“对,是他。皇上,他也是安王的人啊,他的长女,那个被人称作林二小姐的,由安王和昭阳公主做媒,许给裴元志做继妻了,皇上您忘记了这回事么?”
“……”
“要不是裴夫人过世,裴元志出事,只怕,这两家的的亲事,已经成了。”
“……”
“而永安侯裴兴盛,和安王又是亲表兄弟。若林世安和裴家结了亲,等于说,林世安和安王,也是亲戚了。”
“哼!”正德帝冷笑,“好个楚正安!”
王贵海又说道,“这只是其一,其二,才是皇上该注意的。”
“什么事?”
“林世安的爷爷,便是过世的林大都督,会制火药。虽然林世安的父亲,只是林大都督的继妻生的,但自古以来,父母都宠小儿。”
“……”
“难保林大都督没有将制火药的技术,悄悄传与林世安的父亲林二老爷,林二老太爷知道这门技术,也一定会传于林世安。林二老太爷已死并不惧怕,担心就担心这林世安,也会制火药。”
“你怎么不早提醒朕这件事?”正德帝大怒。
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当初,林伯勇的祖父林大都督还活着的时候,先皇曾将林大都督召进宫里,指出过火弹的不足,说是成品中次品太多。
制出的成品,十个总有四成不响。
这比例太大,太浪费硝石了。
林大都督是个天才,将做爆竹的法子,进行了加工改造,研制出了火弹,先皇指出其中的不足处,林大都督说,会想个法子改良。
先皇要求他一月之内改好。
但谁知,林大都督的旧伤忽然复发,一病不起,死了。
据说,他在病中一直在研究火弹的改良法子,有没有改良好,没人知道。
那个改良的法子,有没有传到林家二房父子的手里,也没有人知道。
但是,林世安现在出现在安王制火弹的窝点处,那就不能不怀疑了。
王贵海被正德帝吼得身子一颤抖,吓得慌忙跪倒在地,“皇上,老奴也是刚刚想起来。”
而他心中则道,这明明是正德帝犯的错,为什么要他来承担?
当林世安丢失林伯勇的遗体时,誉亲王将林世安告进了衙门里,昭阳公主进宫给林世安求情,皇上看到昭阳的面子上,命顺天府衙门放了林世安。
说来说去,都是正德帝自己造成的呀。
但是,王贵海哪里敢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你还有理了?”正德帝怒道,他是皇帝,自己犯了错,当然是不会承认的了,“林世安人呢?还有其他的那些人呢?”
王贵海说道,“被关在一处秘密之地。丰台县令派了人,正在严加看守着。”
正德帝两眼冒着怒火,“带朕前去,朕要亲自审问!”
王贵海吓了一大跳,“皇上,您重伤刚醒,身子弱着呢,不能行动啊。”
“弱什么弱?朕死不了!”正德帝大怒着,伸手拍着床沿。
他的一步错,险些成了大错。
外面传说,他会将皇位传与安王,那是不可能的事。
自古以来,皇位一直是父传子,子传孙。
他怎么可能,将皇位传给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弟弟?
并且,即便是亲弟弟,也不可能传!
他有的是儿子!
他有八个儿子,为什么传给弟弟呢?
他这么做,是想引得楚誉和安王争斗起来。
因为,若真要传给弟弟的话,楚誉是嫡皇子,最有资格继承皇位了,一定不甘心地去和安王争。
这两人都让他不喜,最好是争个两败俱伤,他好来个渔翁得利!
可他万万没想到,楚誉没死,他先受伤了。
这是其他人蓄意的暗中刺杀,还是他无意间地撞上了安王的阴谋,他得弄清楚!
正德帝大怒着,坚持要出门,王贵海吓得心儿乱颤,一个劲地劝说着。
这时,门口有随从的声音忽然说道,“皇上,王公公,有重大的发现!”
王贵海和正德帝两人,同时停了说话。
王贵海说道,“皇上,容老奴前去问问,是什么重大的发现,等事情问清楚了,您再决定要不要亲自去审人。”
“速去!”正德帝眸光阴沉,冷冷说道。
“是。”
王贵海心中这才松了口气,总算将正德帝的思绪转移了。
正德帝的腿都断了,还要跑去亲自审犯人?皇上不要命,他还要命呢!
出了事,他别想活!
王贵海从地上爬起来,抹了额头上的冷汗,大步走到外间来。
这间小园的里里外外,全是正德帝的暗卫,就连服侍的仆人,也是暗卫扮的。
为的是,防着有刺客趁机行刺。
“什么重大发现?”王贵海问,眯着眼望着这个暗卫。
在正德帝昏迷时,他已命暗卫们在城中加紧暗查,有蛛丝马迹的可疑之处,都要随时汇报。
暗卫说道,“城中一个小宅里,刚才忽然失了火。那里只住着一个年轻的妇人。灭火时,一些地痞流氓之徒们,趁机哄抢妇人的贴身衣物和财物,几人抢夺中,掉出了一些不寻常的金银玉器,和一封奇怪的信。”
暗卫们是皇上的人,什么奇怪的金银玉器没见过?
他们得的赏赐品,不比一个王公大臣们的赏赐品差。
他们拿的俸禄,不比一个三品官员的差。
他们从不缺钱花,能叫他们惊讶的财物,只能说是少见,或是有着故事,不可能因值钱而叫他们心动。
“是贡品。”暗卫说着,将一个布袋递上,“里头有一封信,是原永安侯世子裴元志,写给林世安的。”
“什么?”王贵海眯了下眼,一个年轻妇人的手里,掌握着裴元志和林世安来往的书信?
什么意思?
王贵海接过袋子,袋子很沉,摇一摇,袋子里发出清脆的玉器和金器的撞击声。
他打开来看,果然,袋子里头的金银等物,都是上好的货品,有几样不是贡品,也是来自宫中赏珍阁的出品。那里出去的首饰,都是一等一的好货。
一般是大臣们的家人,出钱到宫中定做,或是娘娘们定做了日常配戴,或是皇上命人打制好专门做赏赐品用的。
随便哪一件,都是价值不菲。
这一袋子,少说也值万儿八千的银子了。裴元志,倒是大方,送这么多的钱物给林世安。
王贵海又取出袋子里的那一封信,他手指一弹,抖平信纸来看。
信上的字,寥寥几个,却吓得他心惊肉跳,脸色大变。
“你先候着!”王贵海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抓着那封信,转身跑进了卧房里间。
卧房的门,开着。
正德帝的床前,只挡着一架屏风,挡着了外面的情景,却挡不住声音。
他听出了暗卫和王贵海对话里头的蹊跷。
见王贵海跑上前,他眯了下眼,问道,“怎么回事?”
王贵海神情凝重地递上袋子,“皇上,您过目。”
写信的人,是裴元志。
裴元志,是正德帝的外室子,是皇子,他这个奴才,就不好做判断了。
王贵海是个聪明的人,只将物件给正德帝看,他不做表态。
正德帝看他一眼,接过信纸来看。
纸上的字不多,匆匆扫上几眼,就看完了。
正德帝盯着信上的字,脸色阴沉得要杀人。
“他……究竟想干什么?”正德帝咬牙切齿,他还想好好的培养这个儿了,可裴元志倒好,干尽蠢事!
命林世安在火弹上动手脚,林世安事败,捅了出去,安王还能饶得了他?
关键是,安王没出事,他出事了!
到了末了,这个儿子看都不来看他!
正德帝心中,对裴元志是失望到了极点,他冷着脸,一把揉碎了信纸。
王贵海说道,“皇上,是不是裴公子识破了安王的把戏,才买通林世安,在火弹上做手脚,目的是安王,没想到,误伤了皇上?”
“事情的真相,朕要亲问他!”正德帝看了他一眼,“你派人去找裴元志!叫他马上来见朕,朕受了重伤,他居然不来?”
裴元志得知正德帝受伤后,马上来寻正德帝,但是呢,他走到半道的时候,遇上了刺客的阻扰,两方还在厮杀着。
郁娇和楚誉,当然不会让裴元志这么快来见正德帝,杀不了他,阻扰的法子,还是有的。
不知真相的正德帝,当然会发火了。
王贵海心中也对裴元志不满着,皇上受了重伤,全丰台县的人都知道了,裴元志居然还不来看正德帝,这实在是不孝。
“是,皇上息怒,老奴这就叫人寻裴公子去。”
隔墙有耳。
安王这个时候,已经跟着丰台县令,来到这处别庄了。
既然来了,安王当然是不会放过,打探消息的机会了。
他由丰台县令陪着,缓缓往后宅走,他的暗卫,已经潜进正德帝的园子,去偷听消息去了。
安王的这个护卫,武功高强,正德帝的暗卫,根本不是对手。
再加上,安王的人,并不是行刺,只是打探,因此,藏得很好。
他将正德帝和王贵海的对话听到耳内后,又悄悄地回到安王的身边。
安王的腿,也受了伤,走得很慢,那护卫打听到了消息回来,安王还没有走到正德帝住的小园。
“王爷,您的腿受着重伤呢,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行路?”丰台县令赔着笑脸说道。
虽然,查出的制火弹的窝点处,有安王的人,但皇上没有说,安王有罪,他这个七品小官,就不能得罪着安王,就得奉承着。
“也好。”安王点头。
在丰台县令不住意时,那个打听消息的护卫,飞快来到安王的身边,递了纸条子,塞到安王的手里。
安王抬手,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裴买通林,破坏火弹,圣命消息隐瞒。
安王脸色大变。
火弹出问题,是裴元志搞的鬼?
皇上知道了消息,却命下面的人隐瞒住,不让他知道?
这是在保护裴元志的意思?
安王眯着眼,细细琢磨着其中的问题,裴元志命林世安在火弹上动手脚,这分明是想害他的意思!
挑拨他和正德帝!
好个裴元志!
安王咬牙冷笑,他绝对不会放过裴元志!
“王爷?王爷?”丰台县令轻声地喊着安王。
“走吧,本王的腿,不碍事。”安王飞快敛了心神,平和说道。
“是是,您当心脚下。”
到了正屋,丰台县令往里望着去一眼,对站在门口的一个护卫说道,“安王来看皇上,劳烦请通报一下。”
那护卫见到安王,行了一礼,跑进卧房去了。
彼时,王贵海正往外走听说安王前来,吓了他一大跳,飞快走到外面来看。
果不其然,安王正由丰台县令扶着,往这边走来。
他又飞快走回卧房,“皇上,安王来了。”
正德帝神色一敛,冷冷说道,“他来了?”
王贵海点头,“皇上不想见的话,老奴将他赶走就是了。”
同时,他心中暗道,这个安王,胆子倒是不小,居然还敢来皇上这儿?
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砍了安王的脑袋么?
正德帝不是不想砍安王的脑袋,而是,他目前还不能将安王惹毛,虽然安王搞鬼,害得他丢了双腿,他也不能给立刻安王治罪。
因为,安王的手里头有兵,有大块的封地,那是先皇给的,他一直想收回来,但安王狡猾,他次次都失败了。
安王要是死咬一口,说制火药的窝点,不是他的,而是他人在陷害,还真没法制罪。
毕竟,安王也吃了亏,也并不在现场。“见,为什么不见?”正德帝眸光一冷,威严说道,“传安王!”
他是堂堂大齐国皇帝,怎会怕一个臣子?
王贵海看了眼正德帝,不知他要做什么,只好点了点头,“是……”
安王住着拐杖,一哒一哒地,缓缓走上了屋子的台阶,这时,王贵海走来了。
“哎呀,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着安王殿下?”王贵海朝守卫在门口的两个护卫招招手,“快过来。”
“是,王公公。”两个护卫快步上前来,一左一右的扶着安王。
安王朝左右各看了两眼,轻轻一笑,由着他们扶着,走向了正德帝的卧房。
到了门口,他推开扶着的两人,缓缓跪下了。
“臣弟,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念完,磕下头去,十分的虔诚。
屋中的屏风后,正德帝盯着声音的方向咬牙切齿,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听说,你的腿伤着了?既然伤着了,就起来吧!不必行礼了。”
“是,皇上。”安王道了谢,从地上爬起来,哭着朝屏风处走去,“皇上,臣弟无用,没管好手下人,以至于,他们胆大得私制做火药,伤着了皇上,伤着了臣弟,臣弟罪该万死。”
该死?
安王的确该死!
正德帝心中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