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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人志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首先震惊住的是郁府的人。
郁老夫人惊得一下子病倒了,又伤心又气。
“钱婶,马上派人去江州,请大少夫人回家。她回娘家这么多天了,气也顺了吧?人志都没了,她还不赶紧着回来?”郁老夫人吩咐起了身边的管事嬷嬷钱婶。
梅姨娘死,锦夫人被关,郁老夫人又气病了,府里没有了管后宅的人,时间久了可不行。
郁老夫人想到了回娘家一直没有回来的,郁人志的妻子,钟氏。钟氏也是郁老夫人的娘家堂侄孙女。
钟氏和郁人志发生口角,被郁人志打了一顿后,钟氏一气之下回娘家去了,恰逢钟氏的母亲生了重病,钟氏就一直在娘家没有来京城。
钱婶答应着,找人前往江州报信去了。
郁老夫人病倒,哭起了孙子,骂起了裴家人。
整个春晖院的人,个个都惊惶不安,气氛前所未有的肃穆。
五小姐郁怜月的姨娘卫姨娘,正在拆发髻,准备安睡,听到郁人志之死的消息,对身边的嬷嬷笑道,“这叫,前人不作福,后人要遭殃。”
嬷嬷笑着从她手里接过金钗,轻轻地放在盒子里装好,说道,“锦夫人的气焰,又会矮一大截了。”
“呵呵,她自找的!”又道,“我还是穿戴起来吧,陪我去看老爷,老爷中年丧子,心情一定不好。”
这府里,关了一个锦夫人,死了个最得宠的梅姨娘,一个疯子长宁郡主不足为惧,一个没有子嗣的洪姨娘,她从不放在眼里。
风水轮流转,今天,到她这里了。
嬷嬷又拿出金钗来,帮她重新插上,笑道,“是。”
郁人志死,有人欢喜有人忧。
更悲观绝望加怒火腾腾的,是锦夫人。
锦夫人一直被关着,得到消息时迟了些。
三女儿郁明月和小儿子郁人杰,得到郁人志之死的消息,两人吓得脊背都凉了,马上一起来看锦夫人。
这么大的事,不说不行。
“你们父亲是何想法?”锦夫人问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他是不是无动于衷?”
郁文才要是不替儿子报仇,她会找郁文才拼命!
郁明月说道,“听来旺叔说,父亲看到信件后,发了火。”
郁人杰也说道,“娘,您放心,爹爹不为大哥报仇,儿子也会为大哥报仇的。”
锦夫人一把抱着小儿子,“你别冲动,娘后半辈子只能靠你了,你们父亲只要开了口,你大哥的事就好办了。他不会放过裴家人的!”
大儿子的能力虽然比不了嫡姐的儿子裴元志,但是,却比这个小儿子强上许多。
能力强的大儿子都死了,小儿子冲动之下,不是更送死?
锦夫人还想东山再起,没了儿子做后盾,她更会被郁文才嫌弃的。
郁人杰说道,“娘,儿子说的不是裴家,是说郁娇那个死丫头!”
“对,娘,对于裴家我们一时拿他们没有办法,但是,不是还有个郁娇吗?娘也怕她?”郁明月也愤恨说道。
“郁娇?”锦夫人眯起了双眼,眼底露着浓浓的戾色,“你们大哥的死,是她搞的鬼?”
郁人杰冷笑,“她,还有梅姨娘,大哥,以及裴元志和他的护卫们,全都住在同一家客栈里。梅姨娘忽然死了,裴家护卫指证说是大哥杀的,依儿子看,八成是郁娇在陷害!”
“……”
“娘忘记了,裴元志一直喜欢郁娇,郁娇要是撒撒娇,裴元志为了讨好美人心,杀了大哥也是有可能的事。”
“郁——娇——”锦夫人咬牙切齿,“那个小妮子要是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会将她千刀万剐!”
小儿子挨打赔了银子,三女儿半边脸毁容了,她被郁文才嫌弃关了禁闭,二女儿出事,大儿子死。
一件一件事,她会跟郁娇好好清算!
“她还在长风亭呢,不如,买几个杀手除了她?不,最好是将她卖到窑子里去,被千万个男人折磨着!”郁明月冷冷一笑。
她想到自己毁容的脸,以前对她微笑问好的公子们,见到现在的她全都退避三舍,不知今后她能不能嫁出去,郁明月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恨不得现在就弄死郁娇。
“明月说的话没错。”郁人杰冷笑,“那小贱人就该被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不,你们现在别冲动。这事先放下。”锦夫人眯着双眼,冷冷说道。
“为什么?她害死大哥,娘为什么还先放过她?”郁人杰和郁明月,不解地问道。
锦夫人冷笑,“有句话不是说吗?爬得高,摔得重。我要让她先往上爬一爬,再将她狠狠拉下来,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
不能让郁人志克死他乡,郁文才马上派了得力的长随郁来旺,带着小儿子郁人杰去长风亭处理后事。
又派五小姐郁怜月的姨娘卫姨娘,暂时打理起府里的杂事。
卫姨娘早在心中猜到,郁文才会重视起她来。
她欣喜地答应着。
郁怜月见自己的姨娘忽然成了管家姨娘,那因自卑怯弱而常常低垂的下巴,马上抬高了,唇角的笑容也变深了。她十分盼望郁娇回府,这样一来,她可以在郁娇的面前,摆摆架子。
因为,郁娇身旁的丫头们要拿多少月银钱,是由她的姨娘说了算。
……
郁文才死了儿子,连夜派人往宫中递了请假的折子。
正德帝理解他的心情,朱笔一挥,准了。
郁文才收到正德帝的回复后,紧接着,坐着马车快速往裴府赶来。
他要找裴家讨要个说法。
永安侯裴兴盛,早已收到儿子裴元志从长风亭送来的密信。
信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了,更再三提醒永安侯,当心郁文才的报复。
“郁文才报复?呵——”永安侯将信纸揉碎了,对身边的长随笑道,“他有那个本事吗?”郁文才怕他怕了二十年了。
正当永安侯满不在乎的时候,安王府来人了。
安王得知郁人志之死,马上派人来了永安侯府,要永安侯务必安抚好郁文才。
“不能因小失大。”密信上的话语寥寥,这几字却划上了重点线。
“安抚?”永安侯气息一沉,“难不成,还要老夫向郁文才陪礼道歉?”
他恼恨着将信纸揉碎,撒手扬掉。
“侯爷,安王是在考虑大局啊。”他的长随说道。
但高傲的永安侯,从来都没有将郁文才放在眼里过,哪里会理会安王的提醒?
更不屑长随的警告。
二十多年前,江州穷秀才背着一筐书进京赶考时,他刚刚继承了侯爵,见到他,还要行跪拜大礼。之后,郁文才即便是考上了状元,见到他仍要俯身行大礼。
他怕郁文才?笑话!
……
因为天已黑,永安侯府的大门紧闭着。
郁文才站在大门前,脸色阴沉,朝身边的护卫喝道,“给老夫重重地敲门!”
“是。”
护卫锤了十几下,门才慢悠悠地开了。
郁文才也不发话,推开仆人抬步就往里闯。
“裴兴盛呢?叫他马上出来见老夫!”郁文才进了府门之后,怒气腾腾大着嗓门嚷起来。
永安侯裴兴盛不怕郁文才,可府里的仆人们怕啊,这位可是丞相大人,谁吃多了敢去得罪着?
“我们老爷身子不适,睡下了。”仆人忙回道。
“他还有心情安睡?叫他滚出来!”郁文才怒道,“他儿子的护卫,杀死了老夫的儿子,他不该给个说法吗?”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请侯爷。”仆人将他请进客厅里,叫了个侍女去端茶水,他则跑走去传话去了。
但是呢,仆人去了之后,就再没有回来,郁文才在客厅里等得火冒三丈了,也不见一人前来同他说话。
端茶的侍女又像个傻子,一问三不知。
“好好好,好得很!”郁文才咬牙切齿。
但他发怒归发怒,却不能在府里乱闯去搜人,只能干等着。
永安侯裴兴盛像是打定主意不见他,过了一更天了,也不见出现。
将郁文才气得够呛。
“走着瞧!”郁文才大怒着,甩袖走人了。
裴兴盛,居然敢让他吃闭门羹?
这分明是在羞辱他!
只要他不死,他必要裴兴盛死!
……
郁府,静园。
高大的树木,遮着满是星子的天空。
越发显得静园前的小路,幽深静谧。
有一人放轻着脚步,从远处急急而来。
他穿一身黑衣,神色冷峻,目光凌厉。
来到静园的院门前之后,男子并没有敲门,而是身子一翻,跃进了园内。
身姿矫健,显然,是个高手。
“什么人?”一个声音沙哑的老妇人,忽然从暗处跳了出来,提棍拦住了他的去路。
“辛妈妈,是我。”男子叹了叹,“楚誉。”
辛妈妈微愣,“誉亲王?”她冷冷一笑,“王爷半夜三更闯入郡主的住处,为了何事?”
“当然是来见郡主了。”楚誉道,“我不能进式登门拜访,只好夜闯了,请辛妈妈放行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她。”
他没有自称“王”,一直用平语,“我”,让辛妈妈很是诧异。
这就是传说中,不可一世,眼高于顶,孤傲冷漠,连正德帝也拿他无可奈何的誉亲王吗?
跟传说的样子,太不一样了。
辛妈妈收了棍子,淡淡说道,“王爷又不是不知道,郡主精神一直不好,从十年前起,她就不再见客了。王爷还是请回吧。”
楚誉的目光攸地一沉,“要是本王非要见她呢?”
辛妈妈听出,他开始动怒了,扬了扬淡黄的眉,冷冷说道,“除非我婆子死!”
楚誉也说道,“本王也是这样的意思,除非辛妈妈将本王打死,否则,这园子一定要闯!”
说着,他脚尖点地,往园中深处飞快跃去。
辛妈妈眯了下眼,提棍追了上去。
但楚誉的动作很快,辛妈妈居然追不上。
她咬了咬牙,只好从袖中取出一个装有药粉的荷包出来,想扬手扔出去,却听一个妇人的声音轻缓说道,“阿辛住手。”
辛妈妈只好收了手,停了脚步,站在原地看向声音处。
半散着头发,一身素白衣衫的长宁郡主,从一丛竹子后,缓缓走出来。
准备走上正屋台阶的楚誉,听到长宁的说话声,马上回头来看。
“郡主,誉亲王非要闯进来,他说要见你。”辛妈妈朝长宁郡主走来,说道。
长宁点了点头,“我知道。他迟早会来见我的。”她朝辛妈妈摆摆手,“你去吧,我跟誉亲王淡淡。”
辛妈妈叹了口气,点头应道,“是。”转身离去了。
楚誉折回来,走到长宁的面前,认真地行了大礼,“誉,拜见长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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