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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和珍珠意外现身,并带来一部美仑美奂的书稿皮草格格和她的情人,让林适一觉得生活有了新的发展方向,虽说是“发死人财”但这在文坛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有的作家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名气,人一死名声鹊起,关于他的评介多起来,原本无人问津的作品,也一下子买得火起来。
皮草格格活着的时候也还算红,但跟她的绯闻比起来,她的作品就算不了什么了。网上曾经流传过一张跟她交往过的“情人名单”林适一的大名当然是榜上有名,处于“第一情人”的位置。书商找到他写这本书也是有道理的。
和珍珠告诉林适一,从第一眼看到他开始,她就爱上他了。
她是躺在床上跟林适一说这句话的。他们并排躺着,相互没有身体接触,林适一和和珍珠在这种时刻都对对方有几分怀疑,怀疑刚才处于激情中的男女到底是不是自己。他们觉得看到了类似幻影的东西,特别是床头那堆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书稿,里面躲藏着个精灵——那就是皮草格格,在床上那对男女做ài的时候,她时不时地充当“第三者”的角色,她在书页中发出叹息之声,有时又转换成“格格”的笑声。他们动起来的时候声音就很大,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声音就随之减弱了。
“你听,什么声音?”女人说。
他们停止动作,开始侧耳倾听。他们隐约听到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别的什么都没有。他们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不由得抱紧对方的身体,恨不得把肉嵌到对方骨头里去。
“我和皮草格格是同一天认识你的,我还记得那一天,你穿着一件白衬衫在酒店的回廊里晃来晃去,终于,等到你迎面向我走过来,我叫了你一声,问你是不是‘一哥’,我们才说上话。”
林适一被抛进回忆里,他记得那时他们在开“青创会”很多的人聚在一家酒店里激情澎湃地谈文学,那家酒店的确切位置他已经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那是一家有户外游廊的酒店,到了晚上幽幽的灯光布满了酒店四周,让人心思浮动。
林适一说:“我们不是有过肌肤之亲吗?”
和珍珠幽幽地回答:“不,是你的记忆出了问题。我是一个处女。”
“处女?笑话!难道是伤口又长上了?”
“想不到你也会说这种粗话!”
“我也想不到你的记性这么差。”
和珍珠的声音从回忆里飘过来,很淡,像蓝色汽水。林适一躺在黑暗里,他为自己终于想到“蓝色汽水”这个词感到高兴。这么多年以来,他除了写一些“本报讯”之类的小稿子,已经很久没动笔了,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自以为是个有才华的人,后来才发现自己的“才华”也如零花钱一般,零零碎碎都花掉了。
这一回,他决定振奋起来,跟和珍珠一起,把手头这本皮草格格和她的情人推销出去,想起这个书名,他在黑暗中微笑起来,然后身体一跃,从床上坐起来。
那本书使林适一忽然找到了生活的目标,他认为他不能跟着白美丽那种女人沉沦下去了,跟着她混除了蹭吃蹭喝,别的什么也得不到。在黑暗中他还想起,有一次,白美丽竟然跟他提起大麻,吓得他把头缩进被子里去,白美丽当时却笑得喘不过气来。以后每次吸烟,林适一都觉得可疑。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在“夜爱夜咖啡厅”白美丽手里拿着一支香烟,烟雾缭绕的样子颇具魅惑的杀伤力,现在想来,又有那么一点点邪恶。林适一为自己感到庆幸,因为他遇到了和珍珠这样的女人,只要和她在一起,今后的生活就有指望了。
他打开灯,很安静地看着她。
“知道吗?你救了我。”
他盘腿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在心里跟她说话。
“知道吗?你是我的救世主,和珍珠。你救了我,让我怎么感谢你呢?”他在灯光下细细地看着她的脸,他喜欢她脸上柔和纯美的线条,她眼睛很安详地闭着,看上去似乎在微笑——但又怎么可能微笑呢,因为她已经睡得很熟了。
和珍珠幽幽地睁开眼,问道:“你怎么不睡觉啊?”
林适一说:“我在看你。”
“天啊,人在睡着的时候被人看是最可怕的。以后——”
“我偏要看!把所有的灯都点亮,我要看你,偏要看你!”他有点像发疯小孩子似的,从床上跳起来去开那些灯,大灯、小灯、床头灯、地灯、天花板上的灯,大大小小有十几盏,他把它们全部拧开,他高兴地跳到床上去,在弹簧床上跳呀跳。和珍珠让他快点下来,她说床会跳坏的。林适一却说,坏就坏吧,无所谓,我高兴。
和珍珠抱着一只软垫坐到靠背椅上去。她很安静地看着林适一,眼光就像在看一个孩子。她暗恋他那么久,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谁也不会想到像她这样一个世俗眼中的“好女人”会爱上一个世俗眼中的“坏男人”她想,这辈子她要跟林适一好好地过,他虽然有些好吃懒做,有些贪慕虚荣,但本质上并不是个坏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适一还在床上胡闹,他甚至把羽绒枕头拆开,将羽毛雪片般撒了一地。
2
林适一又背起了他那只方方正正的大记者包,里面装着满满一书包打印出来的书稿。他答应和珍珠要给他们的书找一家最好的出版社,这样的话既对得起已经去世的皮草格格,也对得起辛苦写作一年的和珍珠。
这天下午,林适一正坐在出版社堆满书稿的办公室里跟编辑谈稿子,白美丽的电话又气势汹汹地打了来,连电话铃声都带着气似的——林适一惊讶地看着电话,不知是谁把他的手机铃声给换了。
“你小子躲着我,是吧?”
白美丽的声音在电话里变得很夸张,有点像女巫的声音。“你小子躲着我是吧是吧是吧”
声音由强变弱,再由弱变强,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是她的声音。堆满书稿的房间突然变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忽然纸页扑啦啦地飞起来,贴到林适一脸上,他在瞬间变成了一个贴满稿纸的纸人。
突然推门进来的女编辑被眼前的情形吓住了,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被纸包住了,那些纸虽是松松地围着他,但不知为什么在几秒钟的停滞后才一片一片地脱落下来。
“可可能是风扇的气流太大了吧?”女编辑有些结巴地说“我来把它关掉。”
她用手指按了一个按钮,风扇停止了转动,但感觉上却有一个时间间隔后那些纸片才纷纷脱落,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全乱了,全乱了”那个女编辑说“都怪这台该死的电扇,把一切都搞乱了。”
林适一看着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纸,感到一阵头晕。但是他还是勉强蹲下,将那些纸一张张地捡起,放到桌上去。女编辑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突然蹲下身去拉了他一把,然后她说:“怎么能让你捡呢,这是我的工作呀。”
“没关系的,举手之劳。”
林适一已经忘了电话那回事了,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白美丽说,电话里有个女的,我听见你们鬼鬼祟祟的,一直在说话呢。林适一说,什么男的女的,我们在谈工作呢。
从出版社出来,林适一打了一辆车赶往夜爱夜咖啡厅。他可以想象白美丽黑着脸坐在灯影里吸烟的样子,他的心一直往下沉,他怕见到她。跟和珍珠三天三夜的缠绵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真正爱的女人不是白美丽,除了想从她那儿骗点钱之外,自己对她一丁点儿爱意都没有。
3
“我也知道,你不爱我。”
白美丽依旧坐在她常坐的那张沙发椅上,手里拿着一支烟。她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吸烟。林适一站在她跟前,心一软,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说:“这是哪儿的话呀,咱们这个年纪,又不是中学生,还谈什么爱不爱呀!”
“咱们这个年纪怎么了?就不能爱了?交往那么久了,你都没亲口对我说过那三个字。你现在说一遍,怎么样?”
林适一站在那儿,脸上发起烧来,他的嘴巴张了几张:“我——”
白美丽“噗嗤”一声笑了。
“好了,好了,我就不为难你了。走,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从夜爱夜出来的时候,外面已是满城灯火。有许多人鱼贯进入咖啡厅,白美丽咬着林适一的耳朵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生意真他妈好。”林适一没说什么。跟和珍珠比起来,他觉得白美丽实在是很俗。
这天晚上,林适一又被迫上了白美丽的床,但他心里却一直是想着和珍珠。身旁的白美丽一直紧紧地抱着他,让他无法挣脱。他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无法入睡。白美丽可能是折腾累了,在他怀里睡得很甜。其实,今天白美丽急于找到他,是想向他展示她的新“玩具”她最近从网上订购了几千块的“情趣用品”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要跟爱侣一起玩的。白美丽说:“我好想你啊,每按一下‘马上购买’键,都会想一下你。”
林适一有些不屑一顾地说她幼稚。白美丽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幼稚”因为她比他大多了“幼稚”这个词贴在她脸上,让她心里美滋滋的。
她面色诡异地从一个小包里拿出一条水晶珠链。林适一以为她是要戴在手上的,而她却说是要放在那个里面的。他惊讶地望着这个花样翻新的女人,又爱又恨,忽然生出念头:要好好地蹂躏她。
他们在床上折腾了好久,并没有用那些珠珠链链之类的东西,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的手指,他碰过的女人每次都如触电一般,发出叹息般的叫声。他很喜欢女人在床上如痴如醉的样儿,把她们弄得高兴,他自己也高兴,这叫“双赢”
在激情中,白美丽总是忍不住抱住他的身体,大声地说好舒服好舒服。可是林适一就在这哇哇大叫中突然失去了兴致,从她身上下来。
他又一次背叛了自己,他躺在那儿泪如雨下。白美丽已经翻身去冲淋浴,床上只剩他一个人,他可以不顾及表情,独自一人喘口气。他此刻躺在黑暗里却极其想念另一个女人——她珍珠般的肤色,在黑暗中隐隐约约地闪现出来,让他有点透不过气。
“还不去洗?”白美丽说“冲个澡好凉快的。”
“嗯。”“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是不是在想什么人了?”
“神经!”
林适一有些气呼呼地翻身下床去洗澡。他忽然很想和珍珠,想得要发疯,他带了手提电话进浴室,一边哭一边给她打电话。和珍珠问他在哪里,是不是喝醉了。他说我没醉,就是想你了。
在他们的谈话大约进行了六七分钟之后,浴室外面突然出现了异常的响动,玻璃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了,尖利的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其中有一片飞到了林适一右眼的眼眶上,血顿时流下来,殷红的一道。透过血色看世界,他竟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看见白美丽就站在眼前,她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手里拿着一根绳索。
“你要干什么?”
她听不到他的话,她的世界仿佛被一个玻璃罩子罩住了,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无法进入到她的脑子里。她反复摆弄手中那根绳索,那条绳索白得就像白骨。他拼命想去抢夺,却听到白美丽凄厉的叫声。他看到手背上的血,他对自己说,疯了,这个世界全都疯了。
4
白美丽对于自己那天晚上的失控行为解释为“因为太爱一哥”了,她打破浴室的玻璃破门而入,把自己也弄伤了,手臂上被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后来两人一起去了医院,躺在两张洁白的病床上,中间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他们一个纱布包在脸上,另一个纱布则缠在胳膊上。
“受伤了?”
“受伤了。”
“爱我吗?”
林适一回避了她的目光,他把脸扭向一边,说:“这种话哪能一天到晚挂在嘴边上。”
白美丽不说话了,她把手伸过来抚弄林适一的头发。林适一躲着她说:“别动,别让人看见。”
“谁会看见呀?鬼才看得见呢。”白美丽兴致极好地说“我怎么觉得你在浴室打电话的时候,就跟见了鬼似的。”
林适一若有所思地说:“是见了鬼了。”
就在这时,有个白色身影从门前的走廊走过,那是穿着飘忽及地的长裙和平底鞋的身影,很快地飘过去了,但林适一却立刻认出了那个影子——和珍珠。
林适一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到门口,去追那个影子,却发现楼道里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他觉得他快要被这两个女人折腾死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心快被这两个女人撕成两半。
5
联系出版的事非常顺利,皮草格格和她的情人这本书好几家出版社都想要,并且他们开出了高价,以诱惑作者把书稿交给他们。林适一跟和珍珠商量了好几回,都没能商量出结果来。书是和珍珠写的,但和珍珠希望她和林适一联合署名,她说林适一报社里要评职称,有一部著作出版说不定对他将来评职称会有好处。
林适一差不多快要忘了还有“评职称”这回事了。“女人就是心细,”他望着和珍珠安详的坐姿,心也很想安定下来“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啊,”他听到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
下午,和珍珠坐在窗帘前的一把椅子上看书,林适一就坐在她腿前的地板上打瞌睡。这样恬静的片断在林适一记忆里是从未有过的,以后也不再会出现了,只此一回。他以为从此以后岁月悠长,他以为他和爱穿白裙子的和珍珠就这样过下去了。就在这时,电话铃声截断了他的悠闲。他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对和珍珠说,他要出去一下。
林适一在迷迷糊糊中猛地一睁眼,用手摸索着,在地板上找电话的动作让和珍珠看到眼里,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她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晚上,林适一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香烟和香水混合在一起的气味,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低着头凑得很近地看和珍珠,看她是否真睡着了。和珍珠紧紧地裹着毛巾被,一动不动,假装睡得很安稳的样子。林适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开始抚摸她的后背。
她穿了极薄的睡衣,隔着毛巾被几乎摸不出衣服的存在。珍珠一动不动,假装一点反应都没有,其实她心里在偷偷落泪。她心里很清楚,他刚刚是跟一个女人混在一起,现在又来弄她。她想要推开他的手,但又没有一点力气,她渴望他的手,可是在渴望的同时又想推开他。
和珍珠听到林适一换拖鞋的声音,从抽屉里拿衣服的声音,到浴室冲淋浴的声音。她心里混合着各种各样的滋味,她把自己的身体弓起来,蜷缩成婴儿在母亲怀中的形状。
林适一跟像婴儿一样柔软娇嫩的和珍珠做ài。他脑子里乱哄哄的,他也不知道哪一个自己是真的,哪一个自己是假的,刚才在白美丽家里,他也没有拒绝跟她做ài,现在又对另一个女人这样,他真觉得自己不是人。应该立刻把自己从床上拉下来,连抽自己几个耳光。
做ài之后,他一个人裸着身子蜷缩地蹲在墙角哭泣。
这时候他出现了幻觉,墙的四角出现了“吊死鬼”那是在皮草格格生前的房间里出现过的景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林适一百思不得其解。
林适一眼前再次掠过这样的情景:火车站附近震动的小屋,流水声、女人的呻吟声交替出现,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闪一闪的红光,在这样的红光里,墙角的四个被吊起的布偶显出面露狰狞之色
“为什么不穿衣服?”
“为什么哭?”
“为什么?”
林适一听到耳边嘀嘀哒哒的声音,混杂着女人的说话声。他半张着嘴,侧过脸来仔细听,分不清那是皮草格格还是和珍珠的说话声。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吓人,像一个在瞬间老去的人,他张着嘴,眉头紧锁。
6
白美丽动用关系,封杀了林适一与和珍珠的所有出版计划。她用钱买通一切,她就是要林适一靠自己无法生存,逼得他走投无路,最后乖乖地回到她身边。
要封杀林适一的想法,她是在一天夜里成形的。那天他们在酒店里谈下了一桩生意,白美丽兴致极好地想要庆祝一下。林适一说:“那我们去唱歌吧?”白美丽撇了一下嘴说:“唱什么歌嘛?咱俩庆祝一下,就咱们两个人。”
白美丽让林适一一个人先呆着,她独自到总服务台去订房间。这是一家高档酒店,大堂的咖啡吧里有一种暧昧而又温暖的氛围,一些人坐在灯影里幽幽地喝着咖啡,还有几对暧昧的男女很温情地相互眉目传情。林适一坐在那儿出神儿,他想今晚又不知要搞到几点才能回家了。
这时候,有个打扮得娇滴滴的女人朝他走过来。
她冲林适一笑了一下,说:“你好。”
“你好。”
“我可以坐在这吗?”
“当然。”
女人一屁股坐下来,说:“我一看见你,就想起了我哥哥。”
林适一笑道:“噢,是吗?”
两人正要再聊几句什么,白美丽旋风般地冲过来,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说:“林适一,你干嘛呢你!”
林适一一脸无所谓地说:“没干嘛呀!跟人聊聊天。”
“聊天?也不看看这种女人是什么烂人!”
坐在一儿的那个女的一下子急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哎,你怎么骂人呀你?”
白美丽也不示弱,伶牙俐齿地说:“我跟我男朋友说话呢,你算老几呀!”
“就算他是你男朋友,你也不能张嘴骂人呀!”
林适一用力拉开卷入莫名其妙战争的两个女人,心想自己怎么总是这样,坐在这儿歇会儿都会蹦出两个女的为自己吵架,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林适一克制着自己的厌恶情绪,装作很温情地说:“你也累了一天了,咱们早点上去休息吧。”
听到这样的话,白美丽的情绪一下子好了许多,她挽着林适一的胳膊神气十足地走了。
“你知道吗?她是一个鸡。”在电梯上,白美丽用力挽着林适一并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去,好像生怕他跑掉似的。这让林适一感到很不舒服,他又不是她的一件什么东西由她这么拽着搂着的,他是他,他林适一是个独立的个体,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他可不是女人的小玩具,由她们怎么捏,他就怎么变。
弧形的楼道寂静无声,地毯很柔软,吞没了他们的脚步声。白美丽看了一眼门上的数字,然后轻车熟路地把房卡“唰”地插进去又拔出来,转眼就灯就亮了。两人走了进去,里面宛若梦幻一般。
关上门,白美丽返身抱住林适一,她不停地亲吻他。林适一有点想躲闪的意思,但转念一想没必要做得那么绝,就附和着她的吻,开始回吻她。
白美丽一边吻他,一边扯他身上的衣服,她把裙子撩起来,把林适一的手放了进去。他显得有点被动,迟疑了一下。这让白美丽看出问题来了,她知道林适一心里一定有什么人了。她有些赌气似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个精光,然后“大”字形地躺到床上去。
“你怎么还不过来?”
“怎么啦?忽然不开心啦?”
“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个女的?”
林适一不说也不动,只顾坐在窗前的那张圈椅上抽烟。他的精神忽然和这个房间分离开来,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想他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呢?他为什么要陪着这个讨厌的女人说话甚至睡觉?正在这时,包里的手机恰好响了,林适一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含糊地说了一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就丢下床上一丝不挂的女人,脚底抹油般地溜走了。
就在那个晚上白美丽萌发了“封杀”林适一的计划。她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手里握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银壳手机。她一边把电话打给平时与她相熟的几个出版界的老友,一边用手抚弄着自己的身体,有几次欲罢不能的时候险些发出异样的声音,但她还是控制住了,她的声音娇媚极了,把对方说得心都酥软了,对方连声说着“好好好”白美丽放下电话,拿出“自慰器”开始自己跟自己做ài。
夜里,有一种嚎叫声叫得声嘶力竭。人们都在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在被窝里猜测着可能是发生了惨案。只有一个女人独享乐,她自慰的频率在逐渐加快,叫声也忽大忽小,像一匹在野地里奔跑的野马。
7
就在同一天夜里,一对恋人相拥而眠,他们虽然躺在床上,但精神却极好,眼睛亮亮的,毫无睡意。他们一起憧憬着未来,以为从明天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们明天将到出版社去找社长跟他谈条件。他们想象着皮草格格和她的情人在书市上一路畅销的景象,乐得眼睛里都快流出蜜来了。
他们说,等将来有了钱,一定要买好大好大的一幢房子。
他们说,还要生孩子,还要生两个。
“生两个是不是违反政策啊?”他们之中的一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另一个就说:“到那时政策早已松动了,不用咱们操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一晚是和珍珠生命的高峰,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幸福滋味。幸福就在手边,她一伸手就可以摸得到。她没想到在她和皮草格格这段漫长的生命长跑中,她居然成了赢家。她们两个女人同时喜欢一个男人,那时的皮草格格是那么张狂,而她自己却始终躲在幕后,内敛、羞涩,不敢表达。原以为自己对林适一的爱是没有什么指望了,因为在皮草格格那种狂放女人面前,自己无疑就像一棵不言不语的小草,风一吹就倒。
然而现在,在所有女人眼中又帅又可爱的一哥就躺在她身旁。他已经睡着了,他睡着的样子也像醒来时一样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