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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心态改变,丑妇做起事情来更加利索。
这一点,最有感触的就是和丑妇共事,接触最多的李三媳妇儿和春娘了。
“春嫂子,你有没觉得今日的丑妇妹子特别的嗯,怎么形容呢?”李三媳妇儿拉住正在收拾铁锅子的春娘,一边儿把头歪向春娘:“对!爽朗!春嫂子,你有没觉得今日的丑妇妹子特别的爽朗?做事都透着一股子的泼辣劲儿?”
“原来不是俺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呀。”春娘干脆放下手头上的活儿,拉着李三媳妇儿坐在一旁的石头敦子上唠起嗑来。
她说:“从前呐,俺就觉得丑妇妹子特别的能干,会干!但和今天的丑妇妹子比起来,实在是赶不上。李三妹子,你有没觉得今天个的丑妇妹子特有吸引力?仿佛从前的人和现在的人不是同一个!”
“喂!春嫂子,你别这么说,怪吓人的。又不是妖魔鬼怪,咋说不是同一个咧。”李三媳妇儿搓着露出来的半截手臂,一边儿怪罪春娘:“现在的丑妇妹子啊,是比从前多了些人味儿。”
“这挺好,俺挺乐意看她如今这模样的。”突然想到啥,眉头皱紧,拉着李三媳妇儿咬耳朵:“李三妹子,你听说了吗?村里柳家老宅来客人了。”
“啥客人?不就是他们家的大孙女迎春嘛。切!她算啥客人呐!”
春娘摇头:“这你就错了。咱农户不大讲究罢了。但大户人家可不一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那姓氏前头不还得挂上夫家的姓吗。再是血肉相连,如今嫁人了回来探亲,那就是客了。”
身份不同了,自然人们对待的态度也会相应变化着。
“嗨!被你这么一打断,俺差点儿忘记说正事儿了。”春娘忙止住李三媳妇儿“俺是听说的。前几天,罗家的大管事向东市的猪肉荣私下买了好多猪下水咧。你说,他罗家那么富贵的人家,要这猪下水做啥?”
“哦!”李三媳妇儿经过春娘这么一说,突然回想起来一些事儿。恍然大悟道:“俺就说嘛。前几天,俺向猪肉荣买猪下水,他说不够卖。俺还奇怪,这猪下水,除了俺们一家子买,还有哪个买咧。原来是罗家的人啊。”
“还有这事呐!回头得跟丑妇妹子好好合计合计。迎春可是嫁给罗家大少爷的。又是这关卡回来探亲,别不是又打啥主意了。”
如今柳家老宅的人在南畦村的威信没以前那么盛了。如春娘和李三媳妇儿这样子的明白人。这个村儿里并不是没有了。
又说起柳家老宅来。
“这都一天了,张大媳妇儿咋回事儿?连个音讯都没有的!”刘氏在从前柳迎春住着的屋子里来回踱步。
“哎哟,娘,你别晃了,晃得我头晕眼花的。”如今,柳迎春已经不是乡下的小姑娘了。不再动不动就“俺,俺”的自称了。
“娘,我看这张大媳妇儿估计是事儿没办成,不敢来见咱们了。”
刘氏听了这话,才停下脚步:“不可能。张大媳妇儿就算事儿办不成,那也没道理躲着咱们。她皮厚着呐。”
“娘!那你倒是说啊,那老肥婆都一天不见人影了,又不报信儿。不是躲在家里不敢见咱们。又是什么?”
“去!你这孩子咋说话呐!一口一个的老肥婆,她好歹辈分上大着你。是你长辈!以后不许那么叫了。”刘氏面上怪罪闺女不懂礼貌,不尊老爱幼。但是听她口气,并不是真怪罪,话里可听不出几分真心来。
坐在榻上的柳迎春自然也知道她娘并不是真怪罪她,但是她还是鼻子中哼出一声不屑,冷嘲道:“她算哪门子的长辈啊?是逢年过节给过我封红呐?还是平常没事儿送我衣裳首饰呐?她想当我的长辈,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身份。哼!”出乎意料的,刘氏并没有对柳迎春的说辞有些微的微词。想来,她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儿子是远近驰名的秀才老爷,她闺女是镇上最大的罗家少夫人。张大媳妇儿在她跟前儿算个啥?不就是跑跑腿,使唤使唤当枪使的丑角儿吗。
她嘴上说张大媳妇儿算是她闺女的长辈,但心里可不承认,要是真就这么承认了,岂不是说,张大媳妇儿是和她一个辈分儿的吗?
按照寻常人家来说,她们辈分儿是一样的,但止不住她会生孩子啊,她生的孩子,不管男女,放眼十里八乡,都是顶优秀的。
所以刘氏心里从不认为张大媳妇儿有资格和她平起平坐。
“娘,我不等了,你让她来。”迎春气哼哼地有些急躁。口中这个“她”自然指的是丑妇。
“额”这下子,刘氏有些张口结舌了,要是以前那个在柳家老宅里的翠花儿的话,她让她嘎哈,她一定不敢推辞的。但现在这个丑妇,她还真是有些拿不准咧
忙安抚身边儿这个小祖宗:“别急。娘去张大家里看看去。”
“去张大家里有什么用!哼!娘,你就通知那女人,让她来见我。”柳迎春越发的不像话了“让二房的两个混小子去叫。”
刘氏听说是让二房的人去叫,心里那根弦暂时松懈下来,也好,就让二房的人去试探试探那边儿的态度。
要是能叫过来,那最好不过了。可要是吃瘪那也是二房倒霉催的,不干她的事儿!
刘氏刚开心一会儿呐,那边儿门口就窜来一个影子“大姐,让俺去叫。”
柳迎夏就冲了出来。
“不可”
“行!就让你去!咱们迎夏最能干了。”刘氏刚想说“不可以”就被柳迎春的声音盖住了。
刘氏还想说啥子,柳迎夏一溜烟儿,就拔腿跑了。
屋子里,留下神色两异的母女俩。
许久,刘氏才轻轻吐出两个字:“为啥?”
柳迎春木着脸反问:“什么为啥?”
“她是你亲妹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这一次,柳迎春笑了:“是呀,亲妹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都是同一个爹同一个娘,为什么我要这么倒霉地嫁到罗家去,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她?!”
刘氏的心狠狠抽了一下。讷讷说了一句:“你现在不是过的挺好的吗?”
岂知。柳迎春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和刘氏一起感慨世事无常,艰难都过去了。
刘氏的话就像是压沉木船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彻底地刺激了柳迎春。她顿时拔高嗓门儿,似哭似笑,似悲似喜,尖锐的嗓音直戳刘氏的心肝儿。
“过得好?这是哪门子的好?娘。你知道当初我嫁过去的时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嫁过去的吗?你知道我是被压着成亲的吗?你看见了吗?夫君他身体不好,成婚的喜堂上只有新娘没有新郎!娘,一个女人,一辈子成亲的大事,这辈子就那么一回头啊!”这些都是刘氏极力选择遗忘的事情
今天,又被翻了出来。刘氏又一次尝到了当初那揪心的疼痛。
她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柳迎春。只一口咬住:“人都有坎坷,磨过了的灾难,那就是大富大贵。你瞧,如今谁比你风光?也许这真的是天意,不是都说你和女婿是观音菩萨座下的一对金童玉女吗?女婿现在身体也好了,王大夫可是断言他活不久的。但女婿身体不是逐渐在变好吗?”
刘氏越说越快,越说眼睛越亮。
对!就是这样子!
柳迎春既失望又难过地看着自顾自说话的刘氏,悲痛地摇头。这就是她娘!从来没有懂过她的处境!一味地天真以为她过的很好很好!
要是真的过的很好。她又何必回到娘家。处心积虑要那个女人手里的秘方呐!
“是呀,夫君身体渐渐好转我过的不错。”柳迎春有些麻木。“以前夫君身体不好,父亲还给夫君准备了两个通房,夫君只是限于身体影响,不能可现在身体好了。”
刘氏终于听出不对劲来。
“闺女,你和娘说,到底咋回事?”
柳迎春心里压着事儿,毕竟是自己的亲娘。这么一问,委屈彻底地发泄出来了,她哭着说:“我嫁过去,夫君身体也渐渐好了些。父亲从前给夫君准备的两个通房也近了夫君的身。女儿,女儿不过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儿。
要不是有个亲兄弟被父亲看中,又加上母亲看在女儿嫁过去,夫君的身体确实好了些,对女儿多加维护。女儿,女儿要被那两个通房算计死了!
可就是有了母亲的维护和宝通在父亲面前得到看中,女儿还是吃了她们好些的苦头。
现如今,女儿也学会了些许手段,娘,女儿的手已经不干净了。”
“你你动手杀人了?”刘氏脸色煞白。
“大宅后院里的阴私,不是咱们小门小户的农家弄的明白的。女儿从前不懂,现在懂了。女儿要是不动手,那此刻沉在罗家后宅那处废院子里的就会是女儿!还得被冠上一个不贞的名头!”
柳迎春靠着刘氏哭,刘氏却全身发抖。
柳迎春抬起头,望进刘氏的眼里:“娘,你怕了吗?”
刘氏狠狠一咬牙:“娘是怕!娘怕你在那豺狼虎豹里被撕得粉碎!”
刘氏依然全身发抖,自家的闺女从前是多么天真烂漫懂事儿啊。这才多久才多久啊!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干干净净的闺女,手上却沾上了鲜血!沾上了人命,那是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的呀!
这!这!这一切都不该是她的闺女承受的啊!
“娘情愿将你嫁给平常百姓。挑个富裕些的,门当户对的,俺们迎春嫁过去就是去享福的,俺们迎春的人品,嫁过去,定是被夫家疼着的,邻里亲戚称赞的!”刘氏忽然狠狠抬头,目露凶光,咬牙切齿:“俺们迎春是代那狠毒的贱女人受的罪!”
“哇。”柳迎春顿时嚎啕大哭,这本来不该是她嫁过去的啊!这本来不该是她受的罪啊!
“娘!我恨她!”柳迎春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藏着的魔鬼:“娘!我要她死!我要她死呀!”
刘氏抱着柳迎春安抚,母女俩哭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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