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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视线一接触到卫千暮,怡君就会想到聂草草会受伤,都是她害的,千暮现在会这么难过,也是因她而起。
她自责地走到千暮的身边,轻轻拉拉他的衣角“千暮,你不要难过,草草一定会没事的,”
“滚。”千暮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南浦大步上前揽住他的肩膀“暮,别这样,丫头她也是好意。”
千暮猛地抬起头,冰冷的眼神让怡君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也吓了南浦一跳——他从没看过暮的这种眼神。
“我要她滚,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千暮的声音像冰刀一样的锋利。
巫翰阳走到他身边,轻拍他的背“暮,你冷静点!草草她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忘了,她曾经说过,下半辈子,她会照顾你,她会爱你,她不会这么轻易就”
“不要说了!”千暮的拳头握得死紧“我知道她不会有事的,她会醒过来,她抢走了我的心,她会对它负责的!”
想到聂草草,他那宛如冰山雕刻成的脸渐渐柔和起来,但当他眼角的余光扫到站在一边的怡君时,原本有了温度的眼神在瞬间又寒光迸射。
“狄,你最好现在就带她离开这里!否则我不敢保证我再看到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千暮,我真的不是有心要害聂草草的,我以为他们一旦知道绑错人,就会放她回去。我没想过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千暮的眼神毫无焦距地投向远方,显然不想听她的解释。
“丫头,我们先离开吧!”
狄南浦明白暮现在的心情不是“对不起”就能化解的,他没有对怡君出手,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除非聂草草平安无事,否则这辈子暮都会恨她,甚至连带着疏远自己。
狄南浦拉着竺怡君走到医院的大门口“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等草草醒来。”
怡君迎着风,呆呆地立在原地,秋季的寒意席卷了她的周身,让她禁不住瑟缩了起来。
南浦脱下的外套披上了她的肩“我还是送你回去吧!暮、翰,还有晚晴都留在这儿,一有消息,他们会立刻通知我的,到时我们再来看草草好不好?”
怡君一言不发地向医院的花园走去,南浦也只好跟在她的身后。
走到座椅旁,怡君坐了下去。
看着她原本生气盎然的笑脸如今一片死灰,他有说不出的心疼。
“丫头”
他本想安慰她,她却突然转过头来,惶恐地望着他“你说,她会不会死?”
她全身都在发抖,连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着。南浦再也克制不住地紧紧拥着她,他再也无法否认自己想要保护她、照顾她、爱她的心。
“不会的,草草一定会醒过来的。她是那么顽强、那么坚韧的女孩,她不会放弃自己的所爱、不会放弃自己的情感,也一定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她还想想爱暮、接受暮的爱。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这一刻,怡君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她真的会好起来吗?我好怕,我好怕她就这样死掉了,这样我怎么跟她道歉,怎么跟千暮道歉啊?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如果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宁愿当初被绑架的人是我”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南浦轻拍着她的背“相信我,她一定有机会听你的道歉,她也一定会接受你的道歉。”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她要是和千暮一样,不肯原谅我怎么办?”
“不会的!”
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南浦回忆起和聂草草几次见面的情景。
“你不知道,草草是一个再可爱不过的女孩。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翰和暮用肢解的尸体吓她,她不但没被吓倒,还聪明地避开了。
以前,除了我和翰,暮对谁都很冷淡,一开始对草草也不例外,可她就是不买他的帐,努力地去接近他,暮也慢慢地接受了她。他们俩交往的过程想起来就很好笑”
“我是不是很差劲?”
“嗯?”怡君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弄得南浦不明所以。
“聂草草那么可爱,晚晴也那么聪明,相比之下,我是不是很差劲?”
她认真的表情把狄南浦给逗乐了“干嘛要和其他人比较?你就是你!也许你没有草草可爱,也没有晚晴聪明,可你是竺怡君啊!是独一无二的竺怡君、是我喜欢的小丫头。”
“你真的喜欢我吗?”怡君张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不容他逃避。
凝望着她许久许久,南浦终于点了点头。他不允许自己再逃避下去了。
“是的,我喜欢你!也许在你打劫我的那一晚,就把我的心也一起劫走了,只是我一直没发现罢了。
所以,当你和翰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生气,才会吃醋;所以,当你在道场被打的时候,我才会心疼;所以,当暮的拳头迎向你的时候,我才会奋不顾身地迎上去保护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小丫头劫走了我的心!”轻点着她的小俏鼻,他的话语中蕴涵着无限柔情蜜意。
怡君一个挺身上前,环住了他的颈项,也环住了他所有的情感。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我一直都知道。”她突然松开手,将目光移向他的脸庞“你为什么要装出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骗我?你根本就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丫头,这件事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好不好?现在,我先送你回家,你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说不定草草也醒了!”
怡君眼珠子一转“好吧!就听你的,如果草草醒过来,你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
“一言为定!”二人击掌为誓。
竺怡君心情愉快地走出花园。她心里盘算得可清楚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她就不信在她的“柔情攻势”下,他会不吐露真相。
将怡君送回家后,狄南浦立刻赶回医院。
他很清楚,如果事情不处理好,以后暮再见到怡君,绝不会有好脸色。
他也希望自己的所爱、自己的幸福能得到兄弟的祝福啊!
看到迎面而来的晚晴和巫翰阳,南浦赶紧问:“翰,现在情况怎么样?”
“草草已经送往加护病房,暮在外面陪着她!刚刚草草的父母来过,草草的朋友朱健先送二老回去了。我们也要回去休息一下,明早再过来看她。”
“这么说草草没事了?”狄南浦欣喜地道。
晚晴摇摇头“只是暂时脱离危险。医生说,她的健康状况原来就不是很好,可能会引发一些并发症。”
翰阳一手搭上他的肩膀“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暮的脸色不会好到哪去。”
南浦点点头“换成是我,我也会这样。”
他能体会暮现在的心情,事情是怡君弄出来的,他现在代表着那个丫头,所以无论暮对他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有怨言。
整理好心情,南浦毫不犹豫地往加护病房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暮站在加护病房的玻璃窗外。
“暮”南浦走到了他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病房里接着氧气罩的草草“她怎么样?”
卫千暮像没听见似的,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毫无反应。
“对不起。”南浦望着病房里的聂草草“这个对不起不是替怡君那丫头说的,是替我自己说的。”
深吸一口气,他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你知道吗?当我知道被绑架的人是草草,而不是怡君的时候,我甚至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
“我也希望被绑架的人是竺怡君,而不是草草。如果换成翰,我想,他也一定希望被绑走的人不是晚晴。”千暮的语气里没有激动、没有埋怨,只剩下平静。“在爱面前,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你不恨我?”南浦望向千暮的侧脸,想要从中找出什么。
“恨你?为什么要恨你?因为你喜欢竺怡君?”
狄南浦脸上一片坦然“即使在这种时候,你的观察力也依然敏锐啊!”千暮的唇角勾勒出一个久违了的笑容“你第一次说到那个女劫匪时的表情,就和翰提到那个死女人的神情一模一样。从那时起,我就猜到你早晚会和翰一样,陷进爱河里,不可自拔。”
“你还不是一样!总说这根草缠得你很烦,现在还不是心甘情愿地被她缠住了。我们就是武功再厉害,也躲不过丘比特的箭啊!你还恨千莽吗?”
千暮摇了摇头“无所谓了,他现在和芷嫣在一起,听说下个月他们就要订婚了,申家和卫家也终于如我父亲所愿地结合在一起了。而我这个卫家的挂名大少,就像草草说的那样——从今以后,有她来注意我、关心我、爱我。她会用生命剩下的所有时间,来弥补我过去二十三年来的缺憾,总有一天会补齐的。”
他望着病房里的眼神褪去了冰冷和感伤,变得柔和。
“上次翰提议成立d。h。m,我同意。现在草草是我的责任,我有义务给她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我有义务给她安全、幸福和爱。”
看着暮蜕变得成熟,南浦突然感叹起来“我现在终于明白翰所说的那种感觉——只是待在她身边,静静地注视着她,即使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甚至什么也不去想,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就觉得心中涨得满满的,好象其他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这就是你和李巧玲之间所缺乏的——因为你根本不爱她。”千暮向来是一语中的。
“是啊!是该结束和巧玲之间的一切了”
狄南浦的目光飘向白色的病房,那不知名的情感一如这满室的苍白——带给人无力的沉重。
茶艺馆内的门边位置,每周六晚上的这个时候,都会坐着同一对情人,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一年多了,而这一夜将是最后一夜。
轻抿一口茶,狄南浦将视线调回到李巧玲身上“巧玲,今天我约你来是有事要跟你说。”
“你想问北溪的事吧?”李巧玲扬着满脸的笑容“放暑假了,北溪和我约好要去度假,你要不要一起去?”
“巧玲,今天我约你不是为了北溪的事。”
“让我猜猜”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是为了北溪的事,那是为了什么?你是不是想去我家拜访我的父母?放心吧!他们都是很开通的人,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们带些什么回去呢”
“巧玲!”南浦握住她的手,逼着她停下这无止境的自言自语“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李巧玲第一次在南浦面前失去平和。
她紧握着他的手,像是稍一放松,就会永远失去他似的“为什么?我们一直很好啊!我们从来没吵过架,甚至连冷战都没发生过;你从来没跟我发过火,我也从来没跟你耍过小脾气。我们之间一直是平静无波,一直是很好的”
“我们之间缺少了很多东西——缺少了了解、缺少了真实、缺少了信任,也缺少了爱!”
他也是到现在才明白,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不能把所有的缺点、怀疑、埋怨都隐藏起来,不让对方发觉,全力维持表面的平静。这样的话,到最后,爱也在虚伪的表面下失了原形,这就是他们的问题所在。
“是那个女人对不对?一定是她!那个竺怡君!你爱上了她,是不是?”李巧玲的五官在柔和的灯光下渐渐扭曲,甚至狰狞起来。
“巧玲,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她你着耳朵,拚命地摇着头“每次都听你的,听你说你那个专门惹祸的妹妹,听你说你的案子、你的朋友,现在听你说分手!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要听你的,我不听——”她抓着袋子,冲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狄南浦突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尽管他们已经交往了一年。
在他的记忆里,她向来是乖巧懂事的,没有脾气,甚至没有自我。
他没有想到,那些“温顺”不过是为了迎合他而特意伪装出的。她和所有女孩一样,任性、倔强,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他,忽略了
“竺怡君——竺怡君——你给我出来!”
大清早,竺家的花园里就吵闹不休,佣人们正努力拦着一个试图闯进来的女子。
“小姐,请你不要在这里大吼大叫,否则我们叫警察了。”
“你叫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家小姐抢别人的男朋友,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家小姐多不要脸”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狄北溪,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竺怡君闻声前来。
狄北溪推开挡在身前的佣人,手直指竺怡君“竺怡君,你抢了人家的男朋友,还有脸出来?”
“我抢了谁的男朋友?你的?”怡君一本正经地问道:“你男朋友是谁啊?谁这样不长眼,敢喜欢你这个目无尊长、不知天高地厚、粗俗不堪的泼妇?”
“你!”狄北溪气得脸都绿了“我今天不跟你废话,你最好赶紧离开狄南浦,他是巧玲的男朋友,以后会是她的丈夫,你别妄想进入我们狄家门,我不会承认你的。”
怡君好笑地瞅着她“请问,狄南浦是你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替他决定他未来的伴侣人选?”
“他是”狄北溪的话梗住了。
怡君得意地笑了起来“你连哥哥两个字都叫不出来,还有什么资格替他作决定?
感情是不由人的理智去决定的。我想那个呆瓜也没想到会喜欢我,可他就是喜欢了,也没办法啊!你要替李巧玲打抱不平,也要带着她一起来,这样比较有说服力嘛!”
她走到狄北溪的面前“我一直就觉得你很奇怪!呆瓜这么好的哥哥,你不喜欢也就算了,还处处鄙视他、伤害他,现在连他交女朋友都要插手。
我也有一个哥哥,如果他能有呆瓜关心你的一半关心我,我就开心得不得了了,哪还会埋怨他。他在美国三天两头换女朋友,我从来就不管,哪像你,这么多事!”
狄北溪的怒火已经燃到了最高点,她一个巴掌甩向怡君的脸颊。
幸亏怡君从翰阳那儿学了点防守,一手擒住狄北溪的手腕,一手推向她的肩膀,连着她的衣袖一起拉了上去。
狄北溪的手臂上一条长长的疤痕,立刻吸引了怡君的目光。
“哇!你的手臂上怎么有这么长一条疤啊?难看死了!你夏天一定不敢穿短袖吧!”
这是狄北溪的痛,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怡君揭开,她怒不可抑地反手给她一拳,却又被怡君灵巧地躲开了。
“怎么?被我踩到痛处了?你伤你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会不会痛?”
“用不着你管!”
“我非管不可!”
狄北溪又使出一记猛拳,怡君吐吐舌,躲开她凌厉的攻势,狄北溪一脚踩空,摔在地上。
“北溪,你没事吧?”
原本来接怡君去医院看草草的狄南浦,一进门就看到妹妹跌在地上的画面。
南浦眼尖地瞧见她手臂上那道丑陋的疤痕,那道疤痕就像一把尖刀再次划过他的心,痛得他无以复加。
他伸手想要扶她,没想到狄北溪一个甩手,推开了他“我的事不用你管!”
一旁的怡君看不下去了“你的事不用他管,那你还来管他跟谁交朋友?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丫头,”南浦沉下脸教训起怡君来“不要惹事了。”
“我惹事?”她也不高兴了“你搞清楚,我这是为你出头耶!”
“不需要!什么事只要你一插手,准会弄得一塌糊涂。”
南浦的口不择言严重地伤了怡君的心,她的眉纠结在一处,一张笑脸也失了神采。
“狄南浦,我让你厌烦了,是不是?”
瞥见她受伤的表情,他顿时后悔自己的失言。可北溪在这儿,他又不好解释什么——在他心里,一切以北溪为重。
“北溪,我们走吧!”
“等等。”
狄北溪带着傲慢的笑容走到怡君的面前,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瞬间,怡君的脸上就多了五道红红的指印。
“小姐!”金伯心疼地跑了过来“小姐,疼不疼?要不要叫医生?”
南浦愣住了,他想赶到她的身边安慰她——那一巴掌不仅打痛了她,也同样打痛了他啊!
他一抬眼,发现怡君正凝视着他,那眼神蕴涵了抱怨、责备。一时间,他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也跨不出去。
狄北溪扬着胜利的笑容回望着南浦“现在可以走了!”
“你不能走!”怡君的目光略过狄北溪,紧盯着狄南浦“她必须道歉。”
“我不会道歉,这一巴掌是我替巧玲赏你的。”
狄北溪的笑容中得意多过愉悦,她挑衅地扫了狄南浦一眼“你认为我应该道歉吗?”
两个女孩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狄南浦的脸上,他有着万般的无奈和纠结。
这一刻,时间犹如停止了般,四周静得出奇,只等着他说出决定一切的话语。
终于,他还是开了口。他吐出的那几个字犹如千斤般沉重“北溪,我们走吧!”
之后发生什么,怡君完全不记得了。她只知道那一刻,南浦走出了竺家、走出了她的世界。
他同时带走了她的自尊、她的心和她的幸福。
是谁说过:幸福太短暂,还长着翅膀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