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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喝醉了。
见她顾不得自己酒量差,清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他就有预感,她一定会喝醉,果然,两个小时后,她在韩智宇的扶持下,醉醺醺地离开餐厅,当街唱歌跳舞,搞得韩智宇超尴尬。
可他在一旁却看得很快乐。
萧仲齐噙着笑,望着前妻踩着轻盈的步伐,在红色的人行砖道上跳格子,双手挽起裙摆,摇摆踢踏的舞姿宛如热情的吉普赛女郎。
她真可爱,喝了酒就像完全变个人似的,瞧她圆圆的裙摆,开了一朵又一朵喇叭花,一点也不端庄、不娴雅,却傻气得惹人疼。
身为她前夫,他也只有在蜜月旅行时曾见过她狂醉一回,当时的她,也如今夜一般活泼调皮,令他心动,可惜之后她便坚持自己酒品太差,无论他怎么哄骗引诱,都不肯多喝一杯酒。
今夜,她为何破例了?为何放弃节制?难道是因为她身边那个男人吗?
一念及此,萧仲齐唇畔的笑意敛了,眼神黯淡了,胸口也沉甸甸的,仿佛压着巨石。
温莉莉注意到神色的变化,用力咬了咬唇。“仲齐。”
他没听见。
“仲齐!”她提高声调。
他总算听见了,回过头。“什么事?”
“你要站在这里看到什么时候?不回家吗?”
“”“至少送我回家吧。你刚不是说,我们当不成情人,也可以当朋友吗?这么晚了,你不怕我一个人回去有危险吗?至少开车送我吧。”
温莉莉软语请求,努力微笑,心却在泣血。
今夜他主动约她,她原以为自己连日来的示好,终于打动了他,没想到他只是更明白地拒绝,她自尊受损,骄傲破碎,难堪得本想一走了之,但最后,还是坚强地留下来。
因为她相信,自己还是有希望的,她最大的情敌已经有了别的追求者,萧仲齐迟早有一天会认清,他对前妻的不舍只是基于愧疚的心理,他会接受她的,毕竟他曾经对她心动过,不是吗?
暂时当不成他的情人没关系,他们可以从朋友做起。
“我们走吧。”她温柔地凝睇他,在眼里倾注满腔缠绵的情意,希望他有一天能感动。
萧仲齐点点头,刚想掏出车钥匙,前言却传来一阵喧闹,原来叶初冬逮着了一个路人乱丢烟蒂,正义正词严地教训他。
“喂,你快捡起来!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万一着火了怎么办?”
“神经病!”对方不耐烦地瞪她。“哪会着火啊?我都用脚踩熄了。”
“就算不着火,你乱丢垃圾也是没公德心,快捡起来。”
“你这女人”
“我叫你捡起来,听到没?”叶初冬仿佛感受不到对方的嫌恶,泼辣地揪住他衣领。
“初冬,你别这样。”韩智宇急忙将她拉回来。“又不关我们的事,算了。”
“怎么会不关我们事?”叶初冬嚷嚷,尖锐的嗓音在静夜晨分外嘹亮,吸引无数路人好奇的注目。“维护环境,人人有责,那家伙一点公德心也没有,乱丢烟蒂,迟早有一点会出问题,我们一定得好好教导这种人呃!”一声响亮的酒嗝,在旁边看热闹的几个路人都笑了。
韩智宇俊颊窘红,朝那些路人狠狠瞪几眼,吓得他们急急散去,然后他将目光又调回叶初冬身上。
“你安静点,不要吵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看,很丢脸。”
“怎么会丢脸?”叶初冬委屈地扁嘴。“我说话有很大声吗?而且我有说错吗?我又不是故意找人家麻烦,我是”一记粗鲁的强吻闪电般地堵住她的唇。
叶初冬呆了,愣愣地睁大眼,脑海霎时空白,而以亲吻强势地命令她闭嘴的男人却是吻上瘾,放轻了力道,温存地啄吮她的唇。
萧仲齐瞠视这一幕。
这个吻,其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对他而言,却恍若经历了百年的磨难,他喉间干涩,胸臆,不能呼吸。
他像个倒吊的罪人,孤悬在空中,深切地领略着罪与罚。
究竟,他是犯了什么样的罪,要领受这样苦痛的罚
“你做什么?”叶初冬蓦然回过神,用力推开韩智宇。“你凭什么这样偷袭我?你都不懂得事先问一声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啊?讨厌、讨厌!你这个坏蛋、大坏蛋!”她一面唠叨痛骂,一面握着粉拳开扁,虽然她力气不大,打在身上痛不到哪里去,但韩智宇仍被她凶悍的姿态吓坏了,下意识举高双臂挡着脸,一步步往后退。
“初冬,你冷静点,冷静点”
“坏蛋,你别躲,过来跟我说清楚!”
“天哪!”韩智宇翻白眼,一时之间还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本来是为了令她安静才吻她,结果她反而更吵闹得街知巷闻,他窘到快爆炸了,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应付一个酒品不佳的女醉鬼。
“我来台。”萧仲齐主动过来,意欲接手他视之为烫手山宇的麻烦。
“是你!”韩智宇忿恼地拧眉,眼神咄咄逼人。
萧仲齐只是淡淡一笑。“你应付不了现在的小冬的,她现在不是平常的她。”
废话!他当然看得出来。韩智宇眯起眼。
“所以还是我来吧。”萧仲齐从容低语,转向叶初冬,稳稳扣住她挥舞不停的双手。
“小冬,是我。”
“仲齐?”叶初冬扬起红滟滟的脸蛋,迷迷糊糊地眨着眼,似是想认清他是谁。
“是,我是仲齐。”他含笑望她。“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我才没有喝醉呢!”她不服气地跺脚。“谁说我喝醉了?”
“是,你没醉,你很清醒。”他顺着她的话哄她,灵机一动。“那你可以跟着我这样做吗?”
“怎样做?”她好奇。
他踏上红砖道,一格踩一格,缓缓前进。“要一直线叫喔,不可以歪掉。”
“这简单,没问题!”她豪迈地保证,跟在他身后,一格一格,踉跄却确实地前进。
韩智宇和温莉莉目送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现场,胸臆都是五味杂陈。
“你歪掉了。”萧仲齐时进回头看,确认叶初冬是否安然无恙,偶尔一句打趣的指责,便激起她不服输的倔强,更卖力地走好。
但走着走着,她实在撑不住了,酒精的魔力令她天旋地转,她颤颤蹲下。
“怎么了?”萧仲齐停下来,关怀地问。
“我走不动了啦。”她懊恼地叹气。
“那,我背你吧。”他柔声提议。
她闻言,怔住,傻傻地瞪着他。
“上来吧。”他在她面前蹲下身,示意她攀上自己的背。
她迷蒙地望着他宽广厚实的背,忽地感到害羞。“不要。”
“为什么不要?”
“我自己可以走。”
“上来吧,小冬。”他往后朝她伸出双手。
她瞪着那双大手,犹豫半晌,然后,才像鼓起莫大勇气似的,轻轻一碰,马上感到一股激烈的电流窜过指尖。
“怎么了?”他不解她的震撼。
“我”她咬唇,脸颊好烫好烫,也不知是否都是酒精惹的祸,只觉得心韵急颤,全身发软。
她是真的走不动了,连站起来都无力,只好乖乖地偎近他,玉手搭上他肩颈。“我是我可没喝醉喔,只是懒得走而已。”
她像个小孩子,别扭地声称,萧仲齐偷偷地笑。
“知道了,你没醉,你很清醒。”
他稳稳地勾住她双腿,提气挺起身,背着她,走在晕着朦胧月华的台北街头。
清风微微,夜色无边,两人都静默着,谁也不说话,只有身后两道亲昵交缠的剪影,无言地诉相思。
“怎么样?头会不会痛,喝点水好吗?”
送叶初冬回到家后,萧仲齐扶着她坐在沙发上,亲切地问她。
她似乎陷在半梦半醒之间,神智迷蒙着,勉力睁开眼,怔忡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他斟来一杯温开水,托住她背脊,将玻璃杯衔进她唇缘,想喂她喝水,她却摇摇头。
“我自己来。”她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他不确定她是否酒醒了,只知道她比起之前在路上大吵大闹的狂态,收敛了不少,如今的坐姿,虽说不上优雅,倒也规规矩矩的。
他看着,觉得有些可惜,他倒宁愿她还是很醉,醉到憨态毕露,他很少有机会能见到这样的她,很惊奇,也有股说不出的怜爱。
她喝了半杯水,想把杯子搁在茶几上,他看见茶几上压着一份文件,怕她弄湿了,急忙抽出来。
仔细一瞧,那份文件是一份设计草稿,笔触有些凌乱。“这是什么?”
“这个啊?”她自己也愣了愣,看了两秒,才回神。“是室内设计图。”
“室内设计?”他扬眉。“你自己画的?”
“嗯。”他想起来了,她以前就是学设计的,他们在上海的住处,她也曾亲息设计装潢。
“你想往这方面发展吗?以后当个室内设计师?”他好奇地问。
“不可以吗?”她微微嘟嘴,似是以为他不赞成。
“当然可以。”他朗声笑了。“这样很好啊,我老早就觉得你挺有设计的才华,不好好发挥所长,挺可惜的。”
“你真这么想?”她不敢相信,怔望他的眼神蕴着几分傻气。
他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头。“真的,所以你好好加油,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成功的,到时我住的地方,也交给你来设计喽。”
叶初冬闻言,出神片刻,然后才像确认自己没听错他话中的含义,憨憨地绽开唇,笑得像朵盛开的花。
她接过设计草稿,逐页翻给他看。“哪,你看,这是客厅,我想在这里做个高起的平台,区隔空间;还有这里,一大片落地窗,不但可以采光,又能增加空间的空阔感,厨房也是特别设计的喔,你瞧”
她像个孩子似的,兴奋地指指点点。
他见她开心,心情也跟着大好,陪着她看设计图,虽然以他毫无艺术天分的眼光来看,他实在看不懂其中奥妙之处,但他愿意陪着她逐梦,与她分享喜悦。
她指手画脚、叽哩呱啦地说了许久许久,就连从前他们热恋得最甜蜜的时候,他也不曾见她如此活泼多话,于是他明白,她的酒还没全醒,依然半醉着。
这样很好,太好了
“仲齐,你说我是不是很认真的在工作?”她忽地扬起眸,定定地瞅着他,急切地寻求他的认同。“我真的很努力在工作喔,也很努力一个人生活,我应该没让你失望吧?”
“怎么会?”他蹙眉。让他失望?她怎会那样想?“说真的,我很以你为荣。”
与他离婚,恢复单身,她并没有像一般女人一样自怨自艾,一蹶不振,在人生路途上行走的姿态反而更昂然、更坚强。
“你很了不起,小冬。”他诚恳地赞许她。
“真的吗?”她听着他温煦慈祥的嗓音,眼潭隐隐聚拢一团水雾,雾里,闪着迷蒙的星光。“谢谢你,我现在好像变得有一点点喜欢自己了。”
“难道你以前都不喜欢你自己吗?”他又不懂了。
“嗯。”她直率地回应。“我讨厌自己。”
“为什么?”他大大不解。
叶初冬垂敛羽睫,双手揪着裙摆。“因为我好平凡,好趣,我什么也不懂,你在外面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知道,也帮不上你的忙。”她顿了顿,神情忧伤。“为什么你从不告诉我你在公司的事?你以前一定也有工作不顺的时候,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萧仲齐愣住,从没想过自己刻意避谈工作上的不愉快也是造成妻子心结的原因之一。“因为我不想你跟着我不开心。”他呐呐地解释。“在上海的时候,我知道你为了适应当地的生活,也过得很辛苦,所以我不想再跟你倒垃圾。”
因为他希望她快乐。
这是他对她的体贴,却让彼此的心有了距离。
“小冬,我做错了吗?”他涩涩地问。
她惆怅地出神,半晌,螓首轻摇。“错的人或许是我。”总是将话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我其实一直觉得很奇怪,像我这么呆板的女人,你到底为什么想娶我?”
“你居然那么想?”萧仲齐不可置信,他从不晓得前妻原来对自己如此没自信。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你跟我结婚,也不是完全心甘情愿的”
“什么意思?”他惊愕地打断她。“我当然是心甘情愿!”
她扬起脸,眼睫轻颤着,像只受伤的蝴蝶,拍着翅膀,飞掠过他心湖,点开圈圈涟漪。
她对他微笑,那笑,既惆怅又温暖,仿佛在感谢他,不必为了怕伤害她而说善意的谎
可他没有说谎!
“你是因为知道妈得了癌症,才向我求婚的,对不对?”她柔声低语。“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是因为孝顺才娶我。”
她怎会知道的?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当时自己的心理转折。
“是爸告诉我的。”她为他解答。
“他弄错了,不完全是那样,我是说,我的确是因为妈病了才跟你求婚,但我是真的想跟你结婚,我很爱你,小冬,真的很爱你”他急切地解释。急切地想澄清她的误解,若是她心里结,有一部分是他无意中缠紧的,那他想替她解开,现在就解!
可她却误会了他的焦灼,只是摇头。“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我没怪你,你不用这么紧张。”
要他如何不紧张?他好不容易有一点点懂得她的心结了,好不容易在他与她之间,看到了一丝丝复合的希望。
他还是有机会的,是不是?只要他能帮她解开心结
“你跟温莉莉在交往吗?”她突如其来地问。
“什么?”他悚然大惊。“没有!你误会了,我跟她只是朋友。”
她不信,用力挥挥手。“你可以跟她谈恋爱啊!不用顾忌我,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的,我很很快乐喔,你不要担心。”
她笑着,笑得那么灿烂,那么甜美,她笑得令他心痛。
“不要说这种话。”他沙哑地阻止她。
她却不懂他的痛,继续劝说。“我是说真的,你不用担心我,就跟温莉莉在一起吧,我会祝福你们。”
“不要这样说,我不想听。”知不知道他听了有多难受?他不需要她的祝福,不愿她如此大方,他想担心她,就是牵挂她,不可以吗?
“真的,我祝福、你们”她喃喃,螓首颓然一落,靠在沙发背上。
她睡着了。
他瞠视她,胸口堵着闷气,渐渐地,气消了,只余一腔苦恼。
恼的是她用一番醉言醉语,彻底搅乱了他的心,自己却这么不负责任地睡死了,苦的是他丝毫无法怨她,看着她娇恬的睡颜时,竟还升起某种不可言说的。
好想好想,亲亲她
天哪!头好痛。
隔天早上,叶初冬进办公室,试着振作精神工作,太阳穴却时不时地抽痛,教她片刻不得安宁。
她实在受不了,捧着脑袋,昏沉沉地陷入发呆状态。
昨天晚上,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事?
她知道自己喝醉了,似乎还当街跟人吵架,至于为什么而吵,她完全想不起来,只模糊地记得后来是萧仲齐送自己回家的。
为什么是他,而不是韩智宇?究竟怎么回事?她该不会在无意中闹出什么天大的糗事吧?
一念及此,叶初冬不禁哀哀叹气,早知如此,她实在该克制自己别喝那么多酒的,但昨夜她像是疯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或许是因为,她没料到会在那样的地方,巧遇前夫和那个女人。
“真是糟糕透了。”她懊恼地呢喃,糟糕的是她不仅在老板面前出丑,也在仲齐跟温莉莉面前失了形象。
尤其是仲齐,他会怎么想她呢?
叶初冬咬唇,努力回想,昨夜前夫的脸上,是否有一丝丝对她的不耐?但无论她怎么想,想起的都只有他温煦如春阳的笑容。
他好像并未嫌弃她,甚至还耐心地哄她、背她,送她回家,她记得自己仿佛跟他说了很多、很多,他一直用心听着。
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可恨的是,记忆全在脑海里散乱成一片片,而她拼凑不出一幅完整的图像。
她甚至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自己一早醒来,餐桌上便搁着一瓶解酒液、一盒鲜奶,以及两个她最爱的红豆面包。
萧仲齐留了张字条给她,叮嘱她记得吃早餐,若是太累了,就请假一天,,别勉强自己去上班。
她捏着那字条,一时出神。
从前,都是她为他准备早餐,这是第一次,他反过来为她打理,虽然只是简单的牛奶和面包,却让她的心,一阵阵不听话地悸动。
唉,真是糟糕透了
“你酒醒了吗?”一道深沉的嗓音忽地自她头顶落下,她惊怔,扬眸迎向韩智宇严肃的脸庞。
“什么?”她不解地起身。
他像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
怎么了?叶初冬愕然看着老板奇怪的举动,他这是在躲她吗?该不会是
“老板,我昨天做了什么事吗?”
他闻言,眯起眼,上下打量她,仿佛在确认她是否精神正常。
“我很清醒。”她难堪地声明。
他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那你跟我进来。”
“嗄?”
“动作快点!”他一贯暴躁地命令。
“是。”她不及细想,撑着沉重的步履,跟韩智宇走进他私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请问,有什么事?”
韩智宇没马上回答,死盯着她略显苍白的容颜,看得她更加窘迫不安。
“是不是我昨天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你?”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皱眉。“你完全不记得昨天的事吗?”
“不记得了。”她惭愧地摇头。
他瞪了她半晌,下颔一凛。“算了,不记得也好。”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闹了个惊天动地?叶初冬惊疑不定,韩智宇脸色愈凛然,她就愈不安。
“不过你喝醉的时候,还真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果然!叶初冬苦笑,她肯定闹大笑话了。“对不起,老板,我以后会注意的,绝对不会再那样喝酒。”
“嗯,你最好少喝。”韩智宇相当同意她自制,他可受不了再次应付一个酒醉的疯婆子。他眯了眯眼,沉吟片刻,然后状若漫不经心地问:“对了,你前夫送你回家后,有怎么样吗?”
“什么怎么样?”她一愣。“没怎样啊。”
“是无休止的没怎样,还是你不记得了?”他紧迫盯人。
“到底是怎样?”她整个状况外。
“算了,没怎样就好。”见自己问不出来个端倪,韩智宇怒了,不悦地抿紧唇。
叶初冬更迷糊了,怔怔地瞧着他。
他看着她无辜的眼,心弦一扯,表情顿时软化。“昨天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什么问题?”她迷惑地眨眼。
犀利的目光锁定她。“要不要跟我交往?”
“啊?”她愣住,这才恍然记起他昨夜的确问了她这么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你讨厌我吗?”韩智宇直率地问。
“我”她迟疑,粉颊瞬间烘暖。她怎么可能讨厌他?不但不讨厌,不如说还有一点点心动。
“回答我的问题!”韩智宇厉声下令,显然是坚持今天一定要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他个性本就急躁,再加上昨夜萧仲齐的出现,带给他莫大的危机感,更无法定下心,与她玩男女之间的暧昧游戏。
他要答案,现在就要。
可叶初冬却无法马上响应,她需要考虑,他的提议对她而言几乎可以算是人生戏剧化的大转折除了仲齐,居然也有别的男人会喜欢她。
“不用想了,就照你的本心给我答案,你到底想不想跟我交往?”韩智宇催促地逼问。
叶初冬闻言,惘然。
他要她依从她的本心,若是如此,那么她现在的答案是
门扉忽地传来两声叩响,一个女同事惊慌地探头进来。“韩先生,外面有位小姐要见初冬,因为她坚持在屋顶上等,我觉得怪怪的,所以”
“是你?”
接到同事通知后,叶初冬匆匆赶上屋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她料想不到的人影温莉莉。
“为什么约我在这种地方?”她呐呐地问,眼见温莉莉就站在围栏边,衣袂翩然,仿佛意欲乘风而去。
温莉莉凝定她,似是猜出她心里的想法,忽地笑了。“你该不会是怕我跳下去吧?”
她无语。
“放心心吧,我不会跳的,我约你来这里,只是想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温莉莉顿了顿,眼神隐隐蒙上惆怅。“自从出社会后,这一路我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不管有多大的委屈或痛苦,我都会想办法熬过去,死不了的。”
叶初冬看着她忧郁的神情,心念一动,忽然感觉到这女人活得并不快乐,也许她在工作上的表现很出色,但她并不满足,她的人生依然有抽缺憾。
“不过也就是这样,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叶初冬一愣。“放弃什么?”
“仲齐。”温莉莉坚定地迎视她。“他是我第一个想得到的男人,我绝对不会放弃他。”
叶初冬惘然。所以今天她来找自己,是为了宣战吗?
“我是来请你放过仲齐的。”温莉莉声明来意。“算我拜托你,请你放手让他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吧!”
叶初冬心口一震。“这是什么意思?”她发现自己的嗓音在颤抖,用力咬了咬牙。“我跟仲齐已经离婚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温莉莉闻言,冷笑。“不错,你们是离婚了,可仲齐的心从来没有自由过!他一直牵挂着你,某方面来说,你就像中他的十字架,为了责任与愧疚,他得背在身上一辈子。”
她是仲齐的十字架?
叶初冬震惊,傻傻地伫立原地,高楼的强风吹乱了她的发,吹得她脸颊微微刺痛,可她浑然不觉。
“他昨天拒绝了我的便当,他说,我不用这么费心做饭给他吃,他说他会自己照顾自己,但你知道吗?他很讨厌员工餐厅的菜,每次午餐都吃很少,你不觉得他最近变瘦了吗?”
是吗?他瘦了吗?
叶初冬努力回想昨夜见到前夫时,他当时的形象,为何她只见到他风采依然,仍是那么魅力迷人,却没发现原来他中午都没能好好吃饭?
他明明答应过她,他会保重自己的,为何做不到?
“老实说,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叶初冬不敢相信,她以为温莉莉瞧不起自己的,一个把家庭当成全部世界的女人至今她仍深深记得,温莉莉曾用那种几乎像是轻蔑的眼神同情地看着她。
可温莉莉却说羡慕她。
“这世上,仲齐大概也只听你的话吧?只有你能管着他,少喝点酒,好好吃饭,你不准他接近我,他就跟我保持距离,到现在也还是“温莉莉忽地顿住,嗓音变得嘶哑,神情掠过一丝狂乱。”其实只要他肯给我机会,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也能像你这样了解他的,我比你更体贴地照顾他!”
她像是快疯了,眼眸淡淡染红。”我知道他一直牵挂着你,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所以才不肯跟我进一步交往,但他也答应我了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我相信只要你肯放了他,我们会有开始的,拜托你,别让他继续苛责自己了好吗?请你放过他,让他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为何要来求她这种事?他们之间能不能顺利交往,关她什么事?难道是她的错吗?是她阻碍了他们的幸福吗?
叶初冬凛然抿唇,她告诉自己,不必理会这个女人的疯言疯语,她没必要随之起舞,但内心深处,她又不得不承认,温莉莉的确戳中了自己的痛处。
是的她的确束缚了仲齐,他的人是自由了,心却从未自由,因为他一直牵挂着她,而她也一直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的关怀。
他一直用他承诺的那条“红线”绑着他,这一年来,他对自己能够独立生活感到很满意,但其实,她从未真正“独立”过。
她依赖者他,以好朋友的名义。
“算我求你,叶小姐。”温莉莉忽地抓握她的手,放下姿态,含泪恳求。“我想做菜给仲齐吃,我想照顾他,想对他好,可只要他一天没有放下你,他就不会允许任何女人接近她,我拜托你,你给我一个好好爱她的机会好吗?我一定会珍惜他的,会对他很用心很用心的,一定会的”
为什么要这样求她?为何要用这种软弱的低姿态?仿佛她才是强势的一方,才是作恶的一方,她有这么坏吗?有这么自私?
叶初冬闭了闭眸,泪胎危险地在眼里孕育,但她强悍地封住,不能两个女人都崩溃,她们现在不是上演什么悲情大戏,她要冷静,总有人要冷静
“温小姐,你知道仲齐对荞麦过敏吗?”她一字一句地自唇间挤出嗓音,连自己也佩服自己能够如此镇定。
“什么?”温莉莉愣住,似是没料到她会突出此言。
她浅浅地扬唇。“所以你做菜给他吃的时候,记得不要添加任何含有荞麦的食材或调味料。还有,你知道他都爱吃些什么菜吗?”
温莉莉愣愣的摇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写一份食谱给你,当作参考。”她柔声建议。
温莉莉整个人呆了,瞪目结舌,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叶初冬再度微笑。“你跟仲齐之间会不会有幸福的未来,不是我能够左右的,但如果你想照顾他,我可以给你一些适当的建议。”
“你真的愿意?”
“嗯。”当叶初冬吐落应允时,她觉得自己的某部分也跟着失去了她不确定那是什么,却能感觉到,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而这辈子,或许永远没机会再追回来。
可她不怕,不怕的
她冷静地与温莉莉道别,冷静地走回办公室,冷静地来到韩智宇面前,送出一朵她自以为饱含感情,其实却悠远无情的笑花
“老板,刚刚你问我的问题,我想,我们或许可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