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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
低低的呼唤自耳畔响起。
“嗯?”我模模糊糊答应一声“是谁在叫我?”
“公子,是阿姜呢。”那声音温柔地响起。
“阿姜?”我蓦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咦,你怎会在此?你醒了?”
阿姜果然就在我的面前,冲着我嫣然一笑:“是阿姜吵醒了公子,真是不该。但是”
“你没事就好了。”我伸手,牢牢握住她双手,似怕她再离开,于是只说“没事就好。”
“嗯”她笑得甜,双眼弯弯,忽而又说“公子,阿姜是来同公子告别的。”
我愣了,疑心自己听错,隐约觉得她的手似没平日那么和暖,忍不住深握了一下,再问:“阿姜,你说什么,告什么别,你要去哪里?”
她望着我,逐渐收敛了笑,露出一抹淡淡地惆怅神色:“阿姜当时念子心切,才闯来求公子相救,不料,反累公子你替我重塑身体,又多享受一段人世之乐,只是天命又怎能违抗,为我而让公子背了那逆天之命,并非阿姜所愿。”
“你说什么,”我皱眉,为何却在此时旧事重提?于是说“我若是不愿,谁也强迫不了我,你又何必多想!”
阿姜摇头:“公子,虽然不知为何,但同公子以及众人相处这段时日,却是我平生至乐之时,死而复生,多得这段日子,对我来说已经是至高安慰,况且我的两个儿子也都安稳。这一切,还都要多谢公子。”她低头下去,宛如行礼。
“你今日太过奇怪,竟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有点气愤,忽然想到一事,于是怒问“是不是被那坏人吓到,你别怕。你告诉我,究竟是谁人动的手,我定给你和梅伯报仇。”
阿姜一怔,旋即摇摇头,笑道:“公子误会了,阿姜心底并无遗憾,也无仇怨。”
“你说什么?”我吃惊地看着他,想了想赌气说“不行。你今天一定要告诉我是谁动手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公子,”阿姜的眼睛里忽然飘出一丝抑郁,或者不忍。
“什么事?”我问。
“公子,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我柔声问,看她双眉微微蹙起,十分惹人怜爱。这面容如此熟悉,一时间神思恍惚。
“担心公子你。”她终于低声说完。
“嗯?我又有什么好担心地。”我笑,不以为意。同时发现自己的异样,咳嗽一声。转过头去。
“公子你外冷而内热,看似刚强却极容易心软,明明关心别人,却偏要装作冷淡的模样,”阿姜忽然说“公子你可知。这样的人很容易吃亏。”
“什么。”我听她这么说,微愣之下,脸上热烘烘的,只得故意装作不在意地说“阿姜,不许再胡说。”
“看吧,明明被我说中。”她笑笑,那笑容一闪消失,仿佛一道电光那么迅速“公子。”她忽地伸出手,抚摸上我的脸颊“你可知有很多人关心你,爱护你。”
“阿姜!”我见她行为越发反常,按捺心头的不耐烦叫,她这是怎么了。
“公子抱歉,”她淡淡一笑,略见无奈:“阿姜只是可惜,不能长久服侍公子左右。一时失态。”
“你要去哪?”我记起她刚才的话,慌忙问。难道她刚才说的是真,真地要离开我?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她回答。
我心头一梗,情不自禁咽一口气。
“哦,是不想呆在这里了么,也好。”我心头冷而失望。面上却还是若无其事地说。
“公子你真舍得我走么,”阿姜看着我,顷刻掩口而笑:“你看看你,这不是小孩子脾气么。”
我的脸面微微发涨,扭过头去,心底气恼地想:都要走了,笑什么笑!离开我身边就这么高兴么?还笑话我,好大的胆子!
“公子,”阿姜停了笑,奇怪地看着我,又说“日后,我不在了,梅伯也不在了,公子你,要多多保重。”
我皱起眉头,为什么这话听来这么奇怪?
阿姜又说:“那云中子大人,看起来似是个很可靠的人呢,公子凡事要多多依仗他,同他商量,那流光公子,虽然不知他出身来历,但也看得出,他十分之关心公子,又具神通,只是公子的个性太冷,流光公子也是淡淡的,两个人相处,恐怕不易”
“说这些做什么!没来由的。”我听说到流光,心烦意乱,打断她的话,心头却想着她刚才那一句:梅伯不在,她也不在?
“现在不说,等会恐来不及了。”阿姜幽幽地,竟不管我地恼怒,继续说“哪吒少爷虽然小孩心性,却也是一心向着公子,日后就劳烦公子你多多教导他,你们两人说句大不敬的话,对我来讲,都宛如最亲的孩子一般,让我突然离开,心底也是难以割舍,但要来的必定要来,对么,公子。”
她叹息,望着我笑。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要听这些!莫名其妙的!”我着急起来,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阿姜,你乖乖好好休息,明日便能恢复,我找那伤你的凶手报仇就是,你放心,我定要他死在你面前,你别对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我”我说不下去,喃喃低声,同时低下头去。
阿姜低低一笑:“你?你怎样公子你是想说,你心底很难受,不好过吧,为什么不说出来给我知道呢?”
她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我咬了咬牙,只好承认:“是,我是难受不好过,你知道了?明知道我不爱听这些,那你就不要再说了!”
“嗯”她长长地答应了一声“阿姜知道了。只是不免还要说最后一句”她目光幽幽看定我,嘴角微动“公子,不要为我们报仇公子,你要相信你自己地心,一切都会很好的,阿姜会”
她忽然站起身来,仿佛要离开。
话,我听不清。
“你说什么。我不懂呢!”我叫。
我下意识地合住她双手,不放她走。
但那双手却忽然变得极其的滑,自我手心溜走,而阿姜地身子便也飘然出门,隐约透过门扇,可看到一面巨大的黑色翅膀,向着她地身形笼罩下来,如此强大的气势。
“不要走,阿姜!”我吃了一惊。大声地叫她的名字,却忽然之间失声叫不出来,浑身发闷,喘不过气来,我努力地挣扎,终于一个不慎,从床面滚落地上,就好像在刹那跌入了无底的深渊,身处无间黑暗,我“啊”地尖叫一声。惊出一头汗,却也因此而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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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伸出衣袖,擦我额上的冷汗。
“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只是抓着流光胳膊,着急地问“流光你带我去看阿姜,她说什么要跟梅伯一起走。还不让我替他们报仇,什么相信我不懂,为什么,为什么!”
“公子,清流清流,你别着急。”流光按着我肩头,不让我动“云中子一会就回来了,你别担心,他曾在那房间周围设下结界。等闲之人闯不进去的。”
“可万一对方不是等闲之人呢?”我愣了愣,问流光“流光,你说,能设下那么强大结界,甚至要云中子以剑破阵的人,会是谁?会是等闲之辈吗?”
流光神色略见黯然。
我眨眨眼,我真蠢,为什么要等在这里。等云中子地消息。
想到做到,我用力一推。将流光推到旁边,双腿一迈,已经下了床。
地面冰冷的感觉透过赤裸的脚心传入体内,好像冰冷小蛇在体内游走,我匆匆向前冲了两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好熟悉地感觉,也好恐怖。
就在瞬间,自门口暴涨而起,一道黑色气团。
流光眼神一变,几乎与此同时地跳到我身边,伸手将我牢牢抱入怀中,一边怒喝:“何方妖孽!现形!”
手上一挥,已经将璃光宝剑挥了出来,在手心熠熠发光。
而流光刹那变身,长发猎猎飞舞身后,黑色袍子隐现战甲光芒,浑身上下包裹着绝杀千里的滚滚杀气。
那黑色的影子在门口稍作停留,仿佛犹豫,顷刻间不发一声,便化作一团黑气,飒然消失。
流光左手抱我,右手横举璃光宝剑,全神戒备不敢放松。
就在这时门口白光一闪,却是云中子去而复返。
“怎么了?我刚才感觉”他看流光这般防备,张口就问。
“刚才有妖气暴涨。”流光手心一握,璃光剑消失在手中,凝重说道“好强大的妖孽气息。”
云中子面色微变。
“阿姜怎样?”我眨眼,看着他。
他忽而不语。
“说实话。”我又说。
“清流,”云中子低了头,拂尘在怀中微微发抖“清流,我很抱歉。”
我浑身发麻站在原地,流光手臂不退,保持着抱着我的姿势不动,我宁可他现在放开我,那么我可以顺理成章倒地,或者会嚎啕大哭一顿。
很快地我从头发梢也冰冷的感觉之中恢复过来,我伸出手,推开流光抱着我地手臂,不用别人照顾,自己也能稳稳站住。
“我去看看她。”我说,声音平稳。
我迈步向外走。
“不许去。”云中子拦住我。
“为什么?”我抬头看他。
“你、你现在的情况,清流还是不要去看了,反正无济于事,都是天意啊。”
他叹,白眉垂着,无精打采地。
“我不信。”居然连云中子这般乐天也会叹一声天意,我垂下眼眸,觉得好笑“我要去看,谁也拦不住我。”
我推他的手臂。他握着我不放。
“放开。”我厉声喝道。不看他,只望着眼前地面,浑身真气聚集流窜,一触即发,眼睛都灼热起来,烧得疼痛,眼前景物逐渐模糊。
暴走边缘,失控边缘。
云中子,你最好退开,否则,伤了你地话非我所愿,却,无可避免。
“清流大人,”朦胧之中有个声音响起,似乎是划破了杀机迷雾的利器。
我茫然不语。
“您就算要去,也要先穿上靴子,地上凉。”他又说。
“嗯?”我答应一声,茫然不知所措。
混沌中我感觉有人将我地手从云中子的手臂上分开,然后轻柔引导着我到床边坐定,本来麻木毫无知觉的赤裸双脚,忽然一阵暖和。
我痴痴低头去看,光影中却看有个人正单膝跪在我面前,那柔软宽大的双手捧起我的脚偎在怀里,又伸手捡起旁边地靴子,替我慢慢地穿好。
黑色的长发自肩头垂落,落在地上。
而他心无旁骛,半垂着脸,洁净宽阔额头,眉心一点朱砂红,如此绝艳。
他双眉飞展,睫毛长长,认真的表情跟动作,仿佛在做着全世界最了不起的事情。
流光,你总有办法叫我心安。
我竟没有想去挣扎,只任凭他替我双脚穿好靴子,又扶着我站起:“清流,我陪你去,可好。”他款款地说,双眸仍旧低垂。
“好。”我点点头。并不想抗拒,这又有何不好?
流光松开我的手臂,站在我旁边不动。我却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去哪里,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想到我是要去看阿姜的,于是一笑:“走吧。”
率先迈步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