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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太师府的时候,引发了好长一阵骚动。
哪吒伸双手抱着我,反反复复地问:“是清流吗,你是清流吗?”
乌溜溜的大眼睛自下而上仰头看着我,是惊喜,是不信,还是生怕一松手我就会不翼而飞。
我伸手摩挲他头顶。
他把脸埋在我腰间,深深依恋。
闻仲起初坐在堂上,后来见到我,便拖地站起来,向前疾走两步,双目晶光闪闪,只是牢牢看定我,良久不曾移开目光,喉头动弹,欲言又止。
面色不变的只有流光,苍白着脸坐在一旁,似乎多看我一眼都不敢。
我对着闻仲微微欠身,便拉着哪吒向后院走。
这太师府,也算是住到头了。
我得想我日后去到何方。
身后脚步声起。
“清流,留步。”是闻仲的声音。
我站住脚步,停在原地,垂眸不看他。
闻仲望着我,放低了声音说:“清流,你去了哪里?”
我听了这话,皱了眉别过头去。
闻仲依旧不动:“你可知我十分担心你?”
我摇摇头,何必。
他沉默一会,就在我想要转身离开之时,他忽然上前,伸手拉住我垂在腰间的手:“清流,你同我说句话。随便什么都成。”
那手心的温度传过来,让我想到那噩梦般的昨夜,顿时厌恶地一甩手。将他的手甩开。
闻仲愣愣站住,我甩开他地手之后心头便觉得有些后悔。立刻去看他脸色,却看他面色奇差,如尴尬如沮丧如手足无措,他从来都位极人臣,朝中权势赫赫,连纣王见他都恭敬三分,哪里会吃过人这般“礼遇”一瞬间呆立原地,无法言语。
我叹一声,伸手,搭上他的肩头,轻轻向下一按。
脸上带着些歉疚之色,闻仲看过来。那脸色才慢慢地缓和过来,有了些转危为安地意思。
我向着他点点头,带着哪吒仍旧向后走去。
感觉身后闻仲一直站在那里,熟悉的目光牢牢盯着我,一直到转过回廊,那种不安的感觉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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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屋内,哪吒好像布袋一样挂在我的身上不离开。
我觉得好笑,吩咐蝙蝠妖关了门,转身扶着他肩头:“乖,放手。”
哪吒抬头看看我。不言语。又低头将头埋在我的腰间。
蝙蝠妖在身后说道:“清流”顺口说来,忽然又打住。眼光闪烁说。“清流大人,哪吒少爷在您消失这两天急疯了。在城内四处找您呢。”
哪吒把头从我腰间探出来,怒道:“谁要你多嘴!”
我停了停,伸手摸摸他的头:“你在担心我吗?”
哪吒不语,仍旧是把脸埋在我的腰间,双手抱紧我。
“我这不是没事么?快松开。”我伸手拍他地后背。
哪吒的身子一阵颤抖,随即松开我的腰,说道:“你没事?我觉得有事,你明明说一会就回来,这一去就多长时间!回来还像是变了个人那也无妨,你只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有,你却不想告诉我,只说没事!我怎么放心,你这个大骗子!清流!”
伸手扑打我的身子,声音也渐渐地抖起来,大颗大颗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滚落。
“哪吒。”我咬咬唇,望着他哭泣的样子,心底也觉得难受,他一个小孩子,居然能看出只是,我要怎么对他说那一切?我巴不得将那不堪地一夜全部忘掉。
我低眉望着他:“哪吒,你你不懂”
心一痛,眼睛便湿润了,又不想在一个孩子面前掉泪,只好转过头去,偷偷擦拭。不料却对上蝙蝠妖望过来的眼神,那亮晶晶的眼神,如不解,又如惊愕,看得我甚是赧颜,垂了双眸,镇定心神,正想着强打精神来安慰哪吒两句,门口人影一闪而过。
我看那影子欲进不进,最终却又离开,心中已经了然。
打起精神陪着哪吒说了两句,又被他哄得发了个以后绝对不抛开他的愿,看他精神有点困顿,便把他安置在我的床上,祝福蝙蝠妖怪好好看守,便迈步出门。
不料就在我要踏出门口的瞬间,小小蝙蝠妖忽然低声问:“是有人惹清流大人不开心吗?”
我一愣,转过头看他。
“我小妖我”
蝙蝠妖望了我一眼,脸忽然在瞬间涨得通红,却不再说话,眉宇间掠过一股怨愤气息,扭过头去,双拳倒是握紧。
我略觉得惊愕,想了想,只当他是孩子气发作胡言乱语,轻轻摇了摇头,不再理他,出门沿着走廊慢慢地走过去。
月夜下,一道清幽身影,深夜不眠。
昂然独立,身形修长,长发及腰,正是流光。
“为什么不睡?”在他身后伫立多时,瞧着他的不动声色,瞧着那不动声色逐渐有了破绽,瞧着他的身子微微发抖,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般的,我终究忍不住先开口,打破沉寂。
就在这瞬间,流光绷紧的身子蓦地松懈下来,慢慢地他调转身子,双手合起,冲着我行了个礼,说道:“清流大人”
我默默看了他一会,我不会说话,他竟也是同样,我又何必跟他生气,两个心存死结地人面对面,若是硬挺到底,只能两败俱伤。而我是不想如此地,面对流光。我心底有一份怜惜。
迈步,轻轻走到他身边。
就在靠近他地时候,流光向后退一步。
我伸手,搭上他肩头。
他无法再动,眼皮飞速地抬起,扫了我一眼,重新便又垂下眼睛去。
“好些了没?”我问。手顺着他地肩头向着领子滑过去。
流光身子一抖。却没有抗拒。
不说话。
便只好我说:“让我看看吧。”
流光别转脸去,却站地笔直不动。
我将他的领子轻轻掀开,看里面地伤口。
虽然昨日已经见过,但此时再看,还是让我觉得双腿发软。
但这伤口虽然狰狞,却不比昨日更差。
我情知这是将魂魄还给他。得以护体的缘故,心头稍微安稳,当时我虽然负气,但到底是做了一件对的事。
“疼吗?还疼得厉害吗?”我多问两句,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对他的气也没那么厉害了。就算他此时不回答我,不同我说话,我还是不想同他生气。
流光的嘴角一抖,那句话似乎在嘴唇上盘旋了一会,终究还是一个沉默。
我叹了一口气。也不想再勉强他。
只是想要细细观察一下这伤口。未免就多看了两眼,待看到那深深翻出地血肉。流光不期然地抖了抖身子。扯动伤口,于是一丝新鲜的血流便顺着伤口流出来。
那血液跟蚯蚓似的。从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慢慢地爬落,滴落在衣领上,便将领子打湿。
我呆呆地看着那血痕的模样,忽然之间脑中一片混乱。
是我被他捆绑的双手,血迹斑斑,伤痕累累,是他被我连甩了十几个巴掌地那张脸,嘴角鲜血淋漓,滴滴落下。
接着的场景便有些不堪入目起来。
耳畔隐隐是谁人的倾情呢喃:“杨杨啊”我收回手,慢慢地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我后退两步,摇了摇头,要将脑中的那些幻觉给全部清除。
但越是如此,他们越是清醒。
我甚至能看的清除那人眼底的燃烧欲望,我甚至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躺在床上,我那扭曲的身体,如此触目惊心。
“啊”我低低地惨叫一声,捂住耳朵,弓起身子。
步步后退,一直到撞上台阶,忘记停步,身子趔趄,便向后倒去。
一双手臂牢牢揽住我的腰。
“清流大人!”沉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结实地手握住我地手腕,那种突兀的温度直指我心。
“别!放开我!”我慌乱不堪,失声地哀求。
那人地手便立刻放开,只是仍旧抱着我腰间不动。耳畔声音更急:“清流大人,快醒醒,我是流光!”
“流光”我嘴角喃喃,似乎溺水之人捉到一根稻草,与此同时,终于觉察身边一缕淡淡清风也似地气息滑过,心魔散去,而我自迷乱中清醒过来,抬头木然看眼前人。
流光抱定我,清净双眸之中透出深深伤痛。
“流光。”我再叫一声,已经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也站直身子起来。
不自在地撩一把耳畔地头发,我微笑:“流光,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一切终会好起来。”
尽量掩饰,这话也说的毫无说服力,但除了这些,我不能给他任何其他说法。
流光只是看我,不再说话。
我竟无法再看他的明亮双眼,于是转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也回房了。”
转身向着走廊之上迈步过去。
胸前横住一只手臂,我转头看,却是流光,他站在那里,终于开口:“到底发生何事?”
为什么每个人都想要问我发生了什么?闻仲如此,哪吒如此,现在流光也是如此。
他们真是唯恐我忘记了那段不堪过去么?
我僵立原地,不语。
流光的手臂横着不动:“清流大人,到底发生何事,您不同了,您跟以前,不同了”
他的声音带着抑制的颤抖。
我惊看他。
“你什么意思?”我问。
他痛苦地摇头:“为什么您会变回原体?清流大人,我绝对不会相信这是大人您的自愿,到底发生何事,到底”
“别问了!”我粗暴打断他问话“什么事都没发生。”
冷冷地望着他:“流光,你问的太多了,别说是什么都没发生,就算是有事发生,也同你无关!”
我举步上台阶。
他忽然伸出双臂,抱住我肩头,死死不放。
我脚下一绊,居然倒在他怀中。
黑麒麟强大的清净气息顿时包围了我全身,近日来的烦躁不安,遇到邪气侵扰的那丝焦怒烦闷,顿时灰飞湮灭,仿佛清风拂面,分外安稳舒畅。
我一时挣脱不得,也不想挣脱。
“清流,别这么说。”流光低头,在我耳畔低声。
“嗯”我懒懒地答应一声,却不知他什么意思。
“清流答应我别推开我。”
“流光”我眉睫微微一动。
“清流,自从你赐名给我,替我解开封印,你可知,流光此心,便一直向着清流大人。”
“你不必。”我靠他胸前,贪婪地呼吸他身上气息。
这种感觉,像是一方面要靠在这里不放手,另一方面却又觉得不妥,急需抗拒。
“清流,清流,”他喃喃地“纵然是为你而死”
我本来极其沉醉,忽然听到一个“死”字,顿时浑身一抖,睁开眼睛,使出十二万分劲,将他推开。
“你说什么!给我把那个字收回去!”
他淡淡地看着我:“我不。”
“收回去!”我向前一步。
“我不。”他不后退,低眉望着我,身子微微后倾。
我大怒起来,连你也要忤逆我了!于是伸手一把抓住他胸前领子,右手挥起,一巴掌向着他脸上甩去。
他闭上眼睛,不语。
我的手高高举起,急速落下,就在要挥落他脸的瞬间,却又生生刹住。
小黑哥哥不容易啊,瓶子,快去安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