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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圆汇报完工作,看了眼对面的白雁翎,欲言又止。
她端起红茶,轻轻地抿了一口,放下后才说:“白总,我听说你过几天要出差到冰岛谈生意,是吗?”
白雁翎目光停驻在电脑上,闻言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没错。”
她深吸了口气,拿捏着该不该说,最终,还是说出口:“三年前。我刚认识烟然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还是同事……”
他的手顿了一下,表情不变地看着屏幕上的内容。
看他没有组织,方小圆才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有一天我们一起坐公交车,我就是无意地问了她一句,她以后是什么打算,她告诉我,如果以后有可能,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要去冰岛,如果可以,希望能在那度过余生……她还说,住在冰岛,有时间也可以去荷兰,反正都是欧洲国家,而荷兰,是风一年吹过最多的地方。”
她见白雁翎依旧没有反应,索性一鼓作气说下去,“烟然……现在也许在冰岛也不一定呢?既然白总你要去,其实……”
白雁翎唇边绽放一丝温和的笑。
“小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拿起手机,冲着方小圆示意:“你看,莫寒旁敲侧击地发短信问我你在不在这……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方小圆脸红,两年前她在时宏科技做的不错,白雁翎把她从时见深那里挖出来,把时见深气得跳脚,她和莫寒低头不见抬头见,偶尔在背后偷偷谈论白雁翎和顾烟然的事情,每每总是扼腕叹息。一来二去的,今年快入冬的时候,确定了关系。
白雁翎看见方小圆这个样子,手按了按眉心,“我真是……都不知道你们早就……这样以后工作再忙,也总要腾出时间给你们相处。”
方小圆诚惶诚恐:“白总你说笑了。”
她收拾好东西,和白雁翎道别,拎着包走出去,就看见在外面对手和气的莫寒。
唇角一牵,她快步跑到他身边,莫寒很自然地拎起她的包,和着清冷的月色往前走。
方小圆把自己跟白雁翎说的事情告诉了莫寒,有些郁闷。
莫寒搂住她的腰,笑道:“你知道的事情,确定boss不知道吗?你希望的事情,你以为boss没去做吗?”
方小圆有些惊讶:“你是说,其实,白总早就知道烟然现在在哪吗?”
莫寒挑眉:“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顾小姐爱咱们老板吗?”
“当然。我可是亲眼见证的人。”
方小圆认真道。
“我也觉得我们老板很爱顾小姐。”
莫寒看着远方,“人与人之间或许有某种极为玄妙的吸引力,如果是一厢情愿的思念或许无法奏效,可如果依旧心心相印,我觉得。这种磁场一定会牵引着他们走向对方,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方小圆说:“也许这次白总出差,就是个契机?”
莫寒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
“莫寒,你混蛋,谁让你亲我了?”
方小圆追着莫寒打。
白雁翎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远。也露出笑容。
----这样平凡的,可以握在手里的小幸福。
他很羡慕。
林家恨他入骨,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他眼中的黯然像一片孤寂郁沉的天空,倾覆而下,遮盖住原本明亮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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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日,他到了机场。时见深前来送行。
“这次就是去谈生意?”时见深明显不信。
白雁翎淡淡道:“和那个李家的二世祖谈谈,之前本来说好等他回国再谈,他突然说要去冰岛,我就跟着去了。”
“你大爷的。”
时见深狠狠打了下他的肩膀,“又他妈在这跟我装,你这三年偷偷去冰岛多少次。你以为我不知道?”
白雁翎没说话。
时见深叹气:“有什么要坦白的,就赶紧坦白,你也三十了,人家姑娘也耗不起了,有什么话不能敞开说,要不。咱在温习一遍苏墨版本的鲨鱼故事?”
白雁翎摇头,“我要登机了。”
“你就臭屁吧你!”
时见深冲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
“白雁翎!”
他也不顾机场人群纷纷:“你他妈的,且行且珍惜知道吗?喜欢了这么久,能不放手,咱就不放行吗?”
白雁翎走了。
他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到外面拂过的薄纱一样的白云,礼貌地拒绝了空姐想要端过来的饮料。
从江山市飞往冰岛的要十五六个小时,每次他踏上这场旅途,都会在飞机上睡个天昏地暗,醒来之后仿佛又有了新生的勇气。
“想打垮白家的,至少这十年还没出现,林家不是对手,韩家更无须在意,苏家……欠他们的,还就是了。”
这是白夜傅前段时间和他说的话。
“公司,我来看着就行,你没必要那么辛苦……我现在说这话可能有些晚了,但是雁翎,如果你曾经因为我的管教失去了那段青春岁月……那我希望你,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找回来。”
他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闭上眼睛。
又是天翻地覆。
……
因为他为了谈生意特意来冰岛,李家那位二世祖李宪专门派人来接他。
到了地方,李宪请他吃饭,并告诉他,自己的女朋友马上要进行一个露天演出。
“她是拉大提琴的。我这个人不懂什么音韵,但她真的可有气质了,式子一摆出来,整个人都特别美,有一次看见她在大街上拉琴,我就看上她了。”
白雁翎笑:“那一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
“是个很美的女人。”
李宪评价。他后面说了些什么白雁翎没怎么听清楚,只是觉得,从“女孩”变成“女人”,三年的光阴,一字之差,很多事情倒也成了沧海桑田。
“就是和她在一起费脑子。”
李宪抱怨道:“她有时候看人。就是那种无意识的,特别……阴森还是怎么说……说实话,有时候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白雁翎笑了没说话。
李宪邀请他去看演出。
他欣然同意。
到了地点,人来的不少,白雁翎看见台子已经搭起来,他们像是置身在那种古希腊式的古典建筑中。音乐学院的学生在低地,也就是演奏的舞台中心进行装饰,他们坐在高高的阶梯上,对台子上的情况一览无余。
“怎么是在这么寒酸的地方?”
李宪皱眉,“我听说这次演出还是一个学院的一个大投资商赞助的,就赞助在这个地方?直接坐在地上。这么冷的天!”
白雁翎倒是直接坐下来。
“冬天冷,可我们穿的也多。”
他安安静静在那坐着,李宪有些不耐烦,“什么时候才开始?我听说今晚有极光,也不知道这个演出要到什么结束。”
陆陆续续有人来到现场坐下来,半小时的时间。这片环绕舞台的坐席已经坐了不少人。
今天风有些大,白雁翎转过头,似乎想知道风是从哪个方向来,李宪忽然兴奋地说:“白先生,你快看,那是我女朋友!”
他缓缓转回视线。看见台上上来十几个演奏手,“你说的是哪个?”
“亚洲人你看不出来?是头发最长的那个!”
李宪指给他看。
“很漂亮吧?”
白雁翎把手指放在嘴边,轻嘘了一声。
“演出快要开始了。”
他们乐队演奏的曲子十分激昂,李宪的女朋友隐没在角落里,低着头,看着乐谱。专心致志地让音乐自手边的琴弦中缓缓流出。
三年前,他和韩青枫打了一架后,听说韩青枫成了废人,也成了韩家的弃子,被送到国外休养,也可称之为流放。
那时韩家急红了眼,无论如何要把他送进牢里,所有人为他的事情焦头烂额的时候,他找了很久才找到苏泓窈。
“我避而不见,你倒是一门心思想找到我。”
苏泓窈缝着手里的那件如烟花色的旗袍,笑道。
“苏姨,您要是想让我坐牢,我的意思是,如果这能让你心里宽慰一些,我愿意去坐。”
白雁翎站在她身旁,“从我见到您开始,我就想为您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我……”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事情的?”
“我妈跟我说的,十多岁的时候,她就跟我说了。”
白雁翎沉默了一下,说道。
苏泓窈停下手里的动作,透过镜片看向他,“你想做什么?”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苏泓窈叹了口气。
“心脏换了,人也醒了。只是纸包不住火,她终究会知道她姐姐的事情,而她现在肩头受了很重的伤,无法提起重物,胳膊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抬不起来……她是不能拉小提琴了。”
白雁翎心口往下坠,站在屋子里喘不过气来。
当他的视线无意中看见苏泓窈藏在屋子里的一个琴盒。
“苏姨。那是什么?”
“大提琴,我以前闲着没事的时候学的,你父亲以前总说我没什么才情,我一气之下就学了这个……你不会让我教她学大提琴吧?”
“大提琴不用扛在肩头,直接放在地下,拉起来的时候。胳膊全程几乎自然地垂下,对她来说,应该会轻松一些。”
白雁翎看着苏泓窈,目光诚恳:“苏姨,让她的梦想换个方式来绽放,算我求你了。”
他走的时候。苏泓窈没忍住问:“你不恨我吗?”
“你救了她,在最初的时候,我们因此能相遇,这是件多好的事情。”
白雁翎对着她笑了,看见她红了眼睛,什么也没说。离开了她的家。
小提琴手是除了指挥家之下的,整个乐团的首席演奏家。
他们往往站在极为显赫的位置,面色或冷峻或自信,用自己的琴弓在琴弦上划奏出激昂的乐章,呼风唤雨,指点江山,是明亮的星辰。
大提琴手像是幕后的工作人员,在并不显眼的位置上,弹奏属于乐队的音色,低眉顺眼,协作调和,是星辰身后广漠无极,黯然无光的夜空。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差异,能不能接受这样看似已经大打折扣的梦想。
但今天,他看见她坐在那,他能听出她在像厨师一般在为这道美味佳肴低调地在那进行调和,她长长的头发被烫的微卷,尽管坐在这样的高的地方,他也能看见她洁白的额头,和低头认真弹琴时的那种举手投足的风情。
他由衷地为她开心。
一曲终了,掌声雷鸣。
李宪立即跑下去,把她牵着走上来。
“白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林烟。”
他笑,伸手过去,“林小姐你好,我叫白雁翎。”
林烟也露出笑容,同他握手。
“白先生,你好。”
落单的大雁掠过低空的林间,倘若看见里面升起徐徐的青烟,是否也会因此得到心中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