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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息之余也只好先去把工作上的事情安排一下,谁知道才一个眨眼间,就听说那女孩犯起了疯病,甚至咬伤了先生。急急冲下楼,只看见衬衫上血迹斑斑的先生愣愣地站着,而那个该给先生上药的峙遥居然在对着先生的伤口发呆!
包扎妥当了,叶先生似乎才回过神来。换过一件干净的衬衫,他将峙遥和氏政叫到了书房。“我要退休了。”先生看着窗外,神色无比平静。
峙遥和氏政都没有表现出吃惊,他们早就知道,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先生要去哪里?”氏政问。叶先生微微笑了笑:“说不准呢。我还没有决定。”
峙遥的声音轻轻的:“先生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叶先生的视线没有转回来:“嗯。这一次,不会让你们跟了。”
“我之前委托了一个人在我走后把我的亲笔信送到所有分会,里面说得很清楚,你们俩是我的继承人,有权决定帮会的一切事宜。到底是要解散还是继续做下去都由你们,或者是再转手送给别人也可以,但是一定要是你们俩一起下的决定。”
峙遥和氏政对视一眼:“那先生你再也不回来了吗?”叶先生眯了下眼。这个很难说。如果下一次默默还转生在这里,他就会回来。
如果有一个组织在这里可以帮忙寻找倒是很好的,不过就不知道氏政他们能不能维持这么久,就为了这个而叫他们等待是不妥的;默默转生的地域范围越来越广,这一世甚至越过了太平洋来到这里,真不知道下辈子她还会被弄到哪里去。
也有可能他真的就再也不会来了。不过这个不好和他人解释清楚,所以他只是回答:“也许。”
峙遥跪了下来:“先生,求求您让峙遥跟着吧!峙遥绝对不会做让先生不高兴的事情的!您在外面一定有很多事情要亲自动手,峙遥想帮您分担。
就让峙遥跟着您吧,先生!不要不要把我留下来!”叶先生只是淡淡地道:“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话。”
峙遥咬住唇,眼圈红红的不再说什么。氏政开口:“那先生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叶先生转过头来看了他一会儿,露出真心的笑容:“好好对待昨晚和你在一起的人吧,氏政。说不定,你们可以得到幸福。”
“默默”子夜小心翼翼地把熟睡的少女抱进怀里,并伸手帮她液了液被子。少女睡得很熟,苍白的脸上因为睡意终于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显得健康了很多。
然而她的眉是紧紧蹙着的,像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子夜没有办法。即便是默默的睡梦,也是由专门的神只掌管的;他有再多的能力都不够,更不能妄自干涉。
他只能轻轻地拍抚她。少女呢喃一声,向他靠了靠,又睡熟了。子夜不敢再动。这么多年来这般抱着她的机会少之又少,就算是真的抱住了她,那时的感觉也多半是痛彻心扉。
默默被烙印之后,他紧跟着进入轮回。转轮王在神力的干涉之下没有办法对默默施予援手正气得直跳,看到他,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他送进往生,记忆和灵力都没有替他洗去。
“我希望我做对了。”往生之前,转轮王看着他叹息。当时他不能明白,但是在默默轮回过数世过后,他终于知道转轮王的意思。他见证了多少次默默的死亡。甚至数度在她生命的最后那个瞬间方才寻找到她,她的血鲜红地流满他的身。
那样悲惨的景象差点把他逼疯。而现在终于能够拥她在怀,已经是极致的幸福了。由于他的身体已经不是原本修炼时的金身,所以他如愿以偿地失去了飞升的机会,数千年来毫不停歇地寻找她。
他时时刻刻都在与烙印抢时间,为了能够更快地找到她,他不断地扩张自己的势力。他做过富商,做过宰相,垄断过油气买卖,贩卖过军火和大麻,只要是能够更加快速地寻找的管道,他都一一不放的紧握在手中。
然而不论怎么努力,他所能够争取到的最多不过是一两天罢了。看了看怀中的人儿,子夜惨淡地笑了笑,虽然拼命告诉自己哪怕是一两天也是好的,但是这争取来的数个小时看来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罪。
被护住的少女又开始颤抖和挣扎。子夜抱住她,一手按下呼叫铃。医生们冲进来之后,他不再在旁边看他们抢救,而是转身出了门外。峙遥、氏政、甚至安琪都在。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很久之前就守在这里了。
几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很奇怪,但是他实在没有心思去管。看着叶先生离开的背影,峙遥终于忍不住再次确认:“阿政,你说的是真的吗?”
氏政点头:“突然想起来的。虽然奇怪,但是和先生曾经的行为和经历一比对却有着惊人的相似点。应该错不了。”
“可是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安琪喃喃。一时间真的难以接受这样的故事。峙遥眼神复杂地看了这个女人一眼,又将视线转了回来:“虽然不知道你的记忆是不是可靠,但是认真回想起来,先生的确一直是这般形貌。从收养我算起来已经十多年了吧”
“档案库里有资料提及,五十年前在越南,曾经有一股势力也在寻找这么一个女孩子。最后人好像是找到了,但是那个集团却在最鼎盛的时期里原因不明地解散了。
分化出来的三大帮派一直在找一个男人。现在那三个帮派只剩下一个,角头现在已经79岁了。我早上把先生的照片发过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回音。”氏政低声道。
“这样好吗?先生的资料就这样流传出去。”安琪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没关系的。看到照片的只会是那角头一个人,他已经活不过今晚。”谈及生死再也不能让他们变色。
“嗯。那先这样吧。若先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要离开我们,跟他摊牌就是了。”峙遥说“我去看看里面怎么样了。”
“嗯。那我继续去查那个传讯的人。”氏政也转身离开。安琪扭过头去看院子里隐在树影下的人,那样高贵而倨傲的站姿,身后却拖着长长的悲伤的斗篷,沉默在毫无光亮的黑暗里。真可怜。她想。
安琪看着传真,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点惊讶都没有。也许是因为早已模模糊糊地猜到,也许是那个人的气质只能符合这样一种传奇的经历,也许是别的什么,她不想去追究。
传真里的照片很模糊,看得出来是那种老旧的黑白照相机照出来的,相片的颗粒很大;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似乎是摄影师的技术不佳,相片抖得很厉害,几乎让人认不出上面的人的五官。
然而,那用红色笔圈出的人头,却牢牢牵住看的人的视线;那奇特到几乎无可形容的魅力,让人深深的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是这样的。
叶先生,身世成迷,黄种人的肤色,西方人的眉眼;有着不知道从哪里取得的大笔的金钱;学识渊博,任何人能够谈出的话题他都极其精通,从来没有出现过接不上话的情况。
熟悉得仿佛他一辈子就是研究那个话题的;会说至少九国语言,据曾经跟在他身边的角头回忆,他们去了数个国家,叶先生从来不带翻译,讲话流利得像在说母语。
不知道年龄,一张永远只有三十多岁的脸上却有着四十岁的成熟甚至五十岁的沉稳淡定。他倒是有身份证的,当年他的身份证上写的年龄是四十二岁,然而集团存在一共三十多年,他换了三四次身份证,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办的,都是真的,但是都写着四十二岁。
他有着高强的手腕,在越南的时候带领集团走私大麻,从来没有一桩买卖出过岔子,甚至帮里人的背叛和出卖也都完全脱不出他所料,在最后最关键的时刻里干净利落地处理掉。
冷漠而狠厉,给人的感觉是不可近攀的高贵。分明是双手沾满血腥的人,站出去却像是神一般骄傲和高雅。神一样的男人。安琪略略出神,但是立刻想起莉莉丝的死,厌恶地皱了皱眉。
不管是多么出色的人,多么有权力的人,都没有资格剥夺别人的生命,没有资格剥夺别人的幸福!尤其是还要伪装出一副漠然的嘴脸!
可是那个男人,也是很可怜的。他寻找了那么长时间的女孩子居然是这个样子的,看得出来已经病入膏肓了。也许,这是报应吧。算了,先去找峙遥他们把情况说明清楚,大家商量着怎么办好了。
脚尖一转,已是利落地转身出了房门。脚步轻盈无声,像猫一样。“峙遥,住手!”刚到门边,安琪就听到氏政的声音。“不可能。”
峙遥回答“氏政,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告诉我为什么。”氏政像是又什么预感一般,声音更加低沉。峙遥惨笑一声:“阿政,你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么?”
不等氏政回答,他径自说下去,发泄般地说得又急又大声:“她就是先生一直以来寻找的人!
先生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这个女人!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越南,先生一直都在寻找她!每一次都是!我刚刚收到报告,越南那边就是因为先生找到了她所以帮会才会解散的!而那边找到的这个女的,明明已经死在了伦敦皇家马斯顿医院!”
氏政明显镇静下来:“那又如何?先生本来就不属于我们。现在的情况只是证明了这件事情而已。你杀了她,还是不可能留下先生,更不可能得不到先生!”
峙遥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很虚幻:“不。氏政,你错了。你不像我。我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家族里出生的,你知道么?我的原名叫乔伊·阿南·萨迪斯·费尔费克,是世界有名的费尔费克占卜家族。
我的父亲是费尔费克家第三代家族长,我的母亲则来自中国大陆。直到她生下了我之后,家族才知道原来她是已经消失了的鬼谷子一派第582代传人!
当时长老会才经过一次改朝换代,平均长老寿命还不到50岁,立刻就把我视为最大的威胁,因为我身上留着最强力的血脉!所以我知道这个女子,已经在先生漫长的岁月里轮回了数百次,而先生就是为了她而活!”
“这个女人,每一世都不得好死!而先生,也跟着痛苦了千万年!他只能看着她痛苦,而不能够帮助她解脱。而我能!我可以!”
“所以恭喜你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借口可以杀死占住先生注意的人!峙遥,你好好想清楚,你是真的为了先生着想还是为了你自己?我知道你痛苦,你不甘,可是,你也知道你根本不可能和这个女人相比!
你,我,这个组织,越南的人们,甚至更多的人更多的事,都没有这个女人重要!你杀了她,先生一定会恨你!”氏政越说越激动,原本是冰冷的话语,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咆哮!“不先生不会”
峙遥的语气已经非常飘乎。“你怎么知道先生是想让她早点解脱还是想多看她几眼?你真的了解先生么?不!我们都不了解他!你又凭什么敢代先生做主!还是他最重要的人!”
“我我,我爱他”“这不成理由!”“阿政我爱他,我爱先生他为什么总是对我那么冷漠?他为什么不在乎我?我真心爱他!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阿政你也爱他的。为什么你可以不在乎?!”
峙遥的声音里已经满是哭音!氏政叹息:“峙遥,我们不一样。你跟着先生的时候很小,你的生命中就只有先生,所以你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一旦了解到自己爱他,就义无反顾地去爱他了。
而我我跟着先生比较晚,我知道还有其他的东西,也和先生一样要失去的时候会痛彻心扉所以,我对先生的感情并不纯粹。我是因为他很强而崇拜他,继而在和你的谈话中发现,有可能我也爱先生。可是我也有可能不爱他不是吗?”
“阿政!”安琪终于忍不住把房门推开一条缝偷偷看去。床边,峙遥跪在地毯上,已经泪流满面,脚边不远扔着一把手枪,保险甚至都是打开的。氏政半跪在他身前,手放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