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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淡,我叫李乐,我爹是李晋乔,我妈是曾敏。我家在长安。你们到底是谁?”
一个头发苍白的老人激动道,“少爷,您先冷静,听老奴把话说完。您真实身份是国内四大家族,叶家的长子长孙。十五年前,你母亲温雅带着你去巴黎迪士尼度假,结果半路上被仇家雇佣的杀手组织,血手狂暴之刃,在半道截杀。”
“车子在隧道出了车祸,你母亲临危之际,将你托付给身边的保镖,自己独自一人面对二百名杀手,最后力竭而死。而他们为了掩盖真相,用不列颠退役的王妃替代了你的母亲。”
“保镖逃出巴黎,回到国内,但是当时家主因为知道你们遭遇暗杀,和仇家在紫禁之巅进行了决战,为了不影响家主拔刀的速度,保镖只好把你托付给李家抚养,然后自尽。”
“现在,家主生命垂危,需要您赶紧回去,继承家业,主持大局。要不然,龙家就会被您后母和异父异母的亲弟弟所掌握,五千万亿美元的家产将会旁落,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家族土地将会被分割。那将是一场大灾难啊。少主,请跟我回家。”
此人话音刚落,周围一万多名长得一模一样的黑人全都单膝跪地,大喊道,“恭迎少主回家。”
“那我到底叫什么,这个女人又是谁?我这么多年靠卖黄鳝赚的亿万钱财,到底为了谁?”李乐捂着头,痛苦的说道。既往的回忆正不断在脑中上演一场冰与火之歌。
“您的真名叫叶!清!辰!而这个女人,就是当年暗杀你们母子的萧家嫡女,萧!冰!儿!她这些年都是在利用你啊。”
“不,别听他的,他说的都是假的,我是真的爱你的,不信,你看,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五胞胎啊!”女人拿出一张x光片,举在手里,大喊着。
“你说过,我们俩要肩并肩,坐在东京湾的高塔上,富士山上放核弹,陪我看烟花,要用卫星当喇叭,全世界放歌给我听,你难道都忘了吗?”
库叉库叉又库叉,天上突然响起一道闪电,击中李乐,瞬间,李乐感觉浑身的dhA在颤抖,随即,仰天长啸,浑身变绿,长出长长的毛发,露出一尺多长的獠牙,大喊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啊,咿儿呀儿哟!”
。。。。。。
一场稀奇古怪的梦终究抵不过生物钟,李乐起身,看了眼窗外,王老爷子已经拎着篮子,准备出门遛弯赶早市。
“等我两分钟,我去趟厕所,陪您去买菜。”
“两分钟够不?”听到李乐的话,王士乡有些揶揄的笑道。
“够了,咱年轻,身体好,肠胃通畅。等我啊,马上来。”李乐攥着一张卫生纸,冲出院门,跑向胡同里面的公共厕所。
只不过,看到门口排着的队,心道,坏,我咋没想到这茬儿。
老爷子家里院子不小,但是胡同的公共厕所可不大。
虽说经过改造,从前年来时的联排无遮挡全景旱厕变成了带隔断水冲,但坑位少了不说,单坑面积还小,地方都特么给了公摊。
味道也就好了那么一点,抽烟的好歹有个避臭剂,可不抽烟的,眼球总觉得有股小风吹来,想睁睁不开,要闭闭不上。
昨天还见俩在这租房子体验生活的老外,单手扒着隔断蹲坑,嘿,人种问题。
得了,跟着排吧。
李乐一边跟在人屁股后头往前蹭,一边还琢磨着以后要是这公厕装上空调,是不是能冬暖夏凉。要不冬天装暖气?不,不成,那家伙,要是一热起来,噫~~~~。
正胡思乱想着,终于快到自己了,提提裤子,做好准备,感觉有人拍自己肩膀。
一扭头,身后,一个豁牙老头正冲自己乐。
“大爷,您有事?”
“你是来拉屎的吧?”
“这话说滴,要不是大的,我能在这儿排着?”李乐晃晃手里的卫生纸。
“我心说你要是不急,能不能让我先?”
“嚯~~~,大爷,不是我不想,但实在条件不允许啊。人有三急,紧急处理。忍饥挨饿,忍不了拉屎放屁,要不,下回?”
“嘿,臭贫,这词儿还一套套的,行了,你们小小子也快。”豁牙老头掏出盒烟点八,递给李乐一根,“抽不?”
“谢谢大爷,不抽。”
“没怎么见过你啊。”
“啊,我不住这儿,昨晚上在王老爷子那。”
“哦,王先生啊,那可是个大玩儿家,我给你说......”
就这么着,一老一少,从厕所门口聊进厕所。
提上裤子,李乐和蹲友豁牙老头说了声再见,又赶紧往院子跑。
王士乡坐在门墩上,瞧见李乐迈着大长腿过来,笑道,“怎么,不是两分钟么?”
“爷爷,我是错估了形势,这里早起拉屎的问题看起来很严重啊。”
“也没几天了,明年就要搬走了。”
李乐一愣,“搬哪去?”
“芳草地有套公寓,楼房,搬那去。就不用排队了。”
“那不挺好?您也得享受享受了。”
其实李乐去年暑假来的时候,听过老爷子的儿子说过,当年把大部分家具捐出去的原因,一是真想捐,二是想换个环境,梁园虽好,可它是真特娘滴破啊。
方家园这处院子,还是老爷子的祖产,后来经过重重变故,除了最里面一进,自己住了,其他有租出去的,也有被强占了的。有老朋友过来租住的,倒也算清净。
可被占了的,五行八作,贩夫走卒,住的人什么都有,乱不说,还在北房原来存家具的墙边搭起油毡顶厨房,让老爷子整天心惊肉跳,生怕哪一天走了水,几百年的东西付之一炬。
房子破破烂烂,老爷子也没精力和钱财修缮,买新的更没钱,就靠着小修小补。最后因为捐献的家具,有了新房子。
不过这事,有人说东说西。
李乐不操那闲心,老头能换个舒服点的环境养老就成。东西是人家的,想咋弄咋弄,要不是老爷子当年过那种用口粮换家具的日子,可能早被人当柴火烧了。还能在博物馆看到?
跟老头出门买菜,大概率是个苦力活,老头也不客气,舍得用。
回来时,李乐肩膀上扛着一袋糜子,据说掺了这东西的鸽粮,鸽子吃了能祛火气。
刚卸下,还没喘口气,就从屋里出来一个老人,叼着烟斗,迈着方步,戴着棒球帽,穿着牛仔裤,布鞋,满天星的衬衫,一身搭配,随性但看着别扭。
见到李乐,便冲王老头逗趣道,“您这怎么又安排这小力巴儿干活了?”
“他愿意干。还能换一顿吃的。不像你,来了做就吃,吃完抹嘴走人。好歹带点菜过来。”
“今天没带菜,带了点别的过来,您给瞧瞧?看能不能换吃的?”
“等我洗洗手。”王士乡从篮子里取出颗白菜递给李乐,“回头洗了,中午教你做弄芥末墩儿。”
看王士乡出了厨房,戴帽子的老人问李乐,“怎么,就和王老师学吃喝玩乐?”
“那可不,别的也学不会啊。”李乐揉揉肩,“上次就画个巴掌大,瞎了眼的家雀儿糊弄我,我的猴儿呢?”
“懂什么,那叫猫头鹰。我那都没猴了。”
“要不就今天现画一个。”
“今日,身体不适。”
“那你当时咋说滴?”李乐掐腰。
“不是酒后之言么?”
“那我找宁姨,让她带我去你家拿。”
老人姓黄,黄杏槟,宁小乐当年就是跟她学的画画。
喜玩闹,幽默。是王士乡老爷子另一拨的朋友。
去年暑假来过几次方家园,一来二去,就和在这干活当“长工”的李乐混熟了。
他叫他小力巴儿,他叫他黄师傅。
两人在那打着口水官司,王士乡洗完手,喊了声,“你带来的什么东西?”
“屋里,大案子上。”
进了屋,三人凑在大案板前,看着黄杏槟带来的东西,一幅八破图。
“不错,好东西呀。”王士乡放下花镜,让开位置。
李乐顺势凑过去,就是一幅看起来杂乱无章的碎纸,破书页,还有广告,报纸残页堆叠在一起构成的画面。
颜色各异,有画有字,还有洋文和数码。
看了眼落款,杨渭泉,便问道,“这八破图是个什么意思,以前没见过啊。”
“嘿嘿,小屁孩,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黄杏槟嗤笑道。
“可我不会骗小屁孩。”李乐回了一句,看向王士乡。
“他还是个老头,你和他计较啥?”
“这个八破图,好听点的,叫锦灰堆。”
“最早传说是元代赵孟頫和友人饮酒作乐后,把吃的残羹剩饭,还有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书页信札画了下来,别有一番情趣。以后,逐渐成了文人画的一种小类别。”
“这不就是现在的拍照留念?”李乐想到上菜之后,人不动,筷子不动,先给手机吃的场面。
“还有些不一样,八破图讲究的是抱残守缺的意境。”
“那就是画烂纸片子,烧坏的书?”
“可以啊,这理解能力。”黄杏槟站远了点,抽了口烟斗,吞云吐雾。
王士乡挥了挥烟雾,“说白了,是这么个意思。不过它是有一定章法的,不能乱画,讲究结构,比例,色差,色彩搭配。要有种美感。”
“呃......”李乐又看了画,“打散重组?解构?毕加索,波普艺术?”
“哟哟哟,你妈和小宁咋说你没天赋的,这不还行么?”
“是吧,我觉得的也是。”李乐忝着脸回道。
“那这个杨渭泉是画八破图的名家?”
听到这话,王士乡和黄杏槟都乐了。
“咋?”
黄杏槟指了指画,“其实画画的人叫郑达甫,是杨渭泉请来代笔,他只是写了字而已。画高价卖出去,只给郑先生一点润笔费,连笔墨颜料都是郑先生自己掏钱买的。”
“嚯,还有这样的?”
“哪个时代没有?”
李乐皱眉道,“这郑先生能愿意?”
“那咋办?四个字,生活所迫。”
“比如说现在,你一个小写手,没有名气,住地下室,喝自来水,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是有大手子突然看上了你,给你钱让你写东西。但是得用他的名字,你写不写?”
“吃饭要紧,先活着。”李乐想了想。
黄杏槟以为李乐会是年轻人的脾气,没想到会这么说,冲王老爷子乐道,“瞧瞧,就这心态,以后准饿不死。”
“也是。”王士乡点点头,“走,教你做菜。”
“我也搭把手。”
“别,黄师傅,您有心,把我的猴儿画了,这里啥都有。”
“哎呀,昨天刻板子,手疼咧,要不改天?”
“门儿都没有!”李乐翻着白眼,“今天,就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