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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我在理想乡当中经历过的事情统统告诉了她,然而她并未表现出震惊。惊讶也许是有的,但或者是因为在我沉睡的漫长时间里,瑟琳娜同样思考了很多这方面的事情,因此她很容易地接受了。
然后,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什么时候才会成神呢?”
我微微一愣,然后像是自己言自语地说:“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自然就会成神了吧?”
瑟琳娜惊讶地看着我——当然我觉得这表情略显夸张,是她故意做出来给我看的:“我可从来不知道你是一个习惯于消极等待的人。”
我苦笑:“那我又能如何?他早为我安排好了一切。”
“他?”她严肃地看着我,“他难道不是你?倘若这一世的你所要做的只是消极等待,那么那个‘他’又是怎么成神的?或者说,第一个成神的你,难道也是这样的心态吗?”
现在她的话倒总是会令我深思。因而我沉默地想了想——
“要说成神,瑟琳娜,可能我现在就办得到。找到北方的大空洞——那个因为很久很久以前的传奇魔法所形成的大空洞,跳进去,应该就可以走到那最后一步了——至少米伦以前是这样做的。然而奥利弗又告诉我,应当等到最后一刻——吸收了足够的灵魂之力才有把握冲破位面之间的晶壁……”
“我觉得这两种方法的决定性因素就在于奥利弗。也许从前的他还有足够的能力帮助米伦冲破晶壁的阻碍——那个时候他的精神力是那样强大。但现在么……他已经不行了。一切都得靠我们自己。并非我愿意消极等待,而是——”
“你想要我怎么做?毁灭西大陆上所有的生命吗?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人类也再不是任由我们宰割的蝼蚁。建立这座城堡之初,我的确在心里升起过这样的念头,然而后来我发现……即便是借助黑暗之后塔克西丝的魔力。我也没法儿迅速地得到足够强大的力量。奥利弗所说的,以整片西大陆上的人口数量帮助有数几个的存在成神……这的确不是没有道理的。”
“嗯……”瑟琳娜的眼波流转,看着远方的海平面。过了好一会儿,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达成你的目的。同时……不需要牺牲那么多的人。”
我一愣:“哦?说来听听。”
“这法子……你从前也用过。但是这一次,也许需要更大的勇气。那就是——”她慢慢说道,“尽快挑起西大陆与东大陆的战争。将这场你一直忧心,却迟迟不肯到来的战争催发出来……两片大陆上的人口相互厮杀,死亡的数量将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那么一来。哪怕这片地图上还有一半的人口存活,我想你也可以……”
“呵……”我得承认,当我听到这个想法的时候,心中首先是一喜。然后才意识到,这个想法的背后包含了怎样的……
怎样的……
该说它可怕?还是邪?恶?
然而,我与瑟琳娜都知道。这个邪?恶又可怕的想法,为的却是一个似乎正义而崇高的理由——助我成为神祗,找到一个机会,阻止那永无止尽的轮回,令这个世界从悲惨的命运当中脱离出来。
但是……我可以视一个或者几个的凡人为无物,甚至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以数百万人的生命为代价重塑自己的身躯。可还有那样一句话——量变导致质变。
倘若眼下。我采纳了她的意见,以数千万、上亿人的牺牲作为筹码,为这个世界“放手一搏”的话……
究竟算得上是悲壮的正义,还是彻底的邪?恶?
这种规模的杀戮……似乎已经超出了我所能接受的范围。
我看着瑟琳娜——暗精灵的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在等待我的答案。于是我忽然意识到,我眼前的这个美丽女子,并非人类。她是暗精灵。
长久以来我几乎都忽略了这个事实,或者说,压根儿就没有在意。
因为我们同为操法者,又是操法者当中最顶尖的存在:传奇大?法师。这种身份的认同感远远超出了种族的局限。就好比以前我们对米伦的称呼是大?法师米伦。而非暗精灵米伦一样。法师们自称“类神”……在我们的认知当中,我们并不属于凡人。
但眼下,种族的局面便便起到了关键作用——暗精灵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人类,白精灵也是如此。他们一向自认为是比人类更加高贵的物种,只有操法者才配与他们平起平坐。而此刻的瑟琳娜。兼具了暗精灵与操法者这两种身份……
我早该想到,人类的生与死,与她而言并非什么大事。
也正是有这样的因素在内,她才对我毁灭贝利卡这件事并未表现出多少反感之情吧?
也正是因此,她才能平静地提出这样的建议来。
令两片大陆上的人类,自相残杀。以牺牲一半人口为代价……
助我成神。
而我心中又生出了另外一个想法——上一轮的文明,会不是也是以这种方式而终结的?
我总觉得,人类文明达到了那样的程度,精神层面的文明也应当随之进步。拥有了广泛普及、威力甚至更甚于传奇魔法的力量,人们应当更加理性隐忍。而为何他们又毁灭了?是像我从前推测的那样,毁灭于内战吗?
要我说的话,毫无疑问——那定然是有外力干涉。
有什么人挑拨、鼓惑了他们。
否则我实在难以想象,即便是我这样的人,都很难以人类群体的半数毁灭为代价达成自己的愿望——那些更加理性的人又怎么会在明知结果为何的情况下,让全世界为自己陪葬。
瑟琳娜观瞧我的脸色,幽幽地问了一句:“你想好了吗?”
我觉得她此时的声音像是来自深远地狱的古魔。
我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觉得她那张熟悉的脸庞都变得有些陌生,才说:“如果我们不做这件事,他们也终究逃脱不了毁灭的命运,对不对?”
她点了点头。
“如果我们因为内心的负罪感,而将脑袋埋起来。装作看不到、也听不到,直到世界真的毁灭的那一天才发出哀叹感慨……诚然,那样一来心中会觉得无所愧疚,然而……我自己也在某种意义上,算是那场灾难的帮凶,对不对?”
她再次点了点头。
其实我很感谢她。能有耐心听我的违心之言。然而也正是因为有了她——
我才能慢慢抬起自己的手,又握住她的手:“那么,就让我们为人类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灾难吧。倘若我们失败了……所遗憾的,也不过是将那场毁灭提前了数百年而已。”
她微笑起来,手指在我的掌心里动了动:“我会陪着你。”
“无论是成功或者毁灭。我都乐于成为——半个英雄,或者半个帮凶。”
于是我站起了身,面朝大海,看向东边的天际。
“那么,我们该到对岸去了。”
我想我们的计划称不上高明,甚至有些老套。
这种老套的计划曾被很多人谋划过,并且也有很多人想要将其付诸实践。但在历史上……能够成功的人屈指可数。
然而我是撒尔坦。她是瑟琳娜。倘若由我们来施行的话……我找不到它会失败的理由。
哪怕那里是陌生神秘的东陆。哪怕对方,是那个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帝国的皇帝。
我要杀死他。
以西陆的名义。
然而这样做当然不够——也许他的继任者会倾举国之力为他复仇,但也有可能,那人会担心自己的地位不稳,选择忍耐。
可没关系——我了解东陆人想要什么。我将抛给他们一个香甜可口的饵……由不得他们不上当。
对于东陆我一无所知,但瑟琳娜似乎知之甚详。在我沉睡的一百七十里,她一直密切关注那些东陆人的势态,并且进行了深入的了解。也是直到我做出了那个决定之后才发现……她竟然学会了东陆的语言。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我接受了一段严格的训练。教官则是美丽的暗精灵。“通晓语言”这个法术本就可以理解一部分东陆语,而我又有安送给我的那一枚宝石。加之瑟琳娜的辅导,十五天之后,我已经大致掌握了这门听起来艰涩拗口的语言。
但也仅仅是“大致”而已。虽然基本能够听懂,也能说上几句话。然而总是带着怪异的口音——这是瑟琳娜的评价。但她同时安慰我,东陆上民族众多,每个民族的口音又有很大差别,也不用担心太过引人注意。
随后我安顿了城堡里的人。那四位,当然是绝无理由放过的。虽然从理想乡归来之后,我意识到自己不应当局限于从前的“小打小闹”,可也不能就这么释放他们——我的死亡士兵们已经将我名声败坏得“狼藉不堪”,倘若再放走这四个人,让他们把黑城堡里的真实情况透露出去……那我就完全没有脸面在这块土地上立足了。
因此我只能选择了一个最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让目前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下去。
就让芙蕾雅继续待在黑城堡里——她是把这边变成另一个理想乡也好,是成为那个四个人的“女神”也好——至少别让其他人再冒冒失失地跑进来,至少让这片死亡国度维持下去。
因为当我归来之后,这里还有大用。也许我就会在这里封神,然后……
拯救世界。
尽管我觉得这个想法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儿滑稽,但在一个午后,我与瑟琳娜离开了这座城堡——去因纳德立。
据她说,现在的因纳德立,几乎已经被东陆人“占领”了。那些黑发黑眼的人在那个国家里开办了不计其数的商店和交易行,把从港口上运来的东陆货物源源不断地倾销到这片土地之上,榨干周围每一个人兜里的铜币。再将那些财富运回他们自己的国家。
而很多西陆人——那些穷困潦倒、孤独无依、又身强力壮的西陆人,也会随船被运走,去往另一片土地,成为劳动力或者牺牲品。
但这至少说明,当我们两人出现在那片土地之上的时候。并不会如何引人注目——至少我们还可以使用变形术。但为了计划能够顺利得以实施,我们还是打算用真面目示人。
瑟琳娜在欧瑞拥有公爵的身份,这也为我们提供了不少便利。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弄到了不少关于东陆商队的信息,更是在路上请来了一位东陆的翻译官。
她没有对其隐瞒我们的身份,只坦言,想要去另一片土地上看看异国风情。虽然东陆人在面对西陆人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丝傲气。然而此刻他面对的却是一位公爵殿下和一位‘大公爵’殿下。因此这位翻译官在我眼中看来还算是温顺恭谨的。
因为倘若我们真的抵达了东大陆的土地上,那么我们就将是历史上首次踏足那个帝国的西大陆高级贵族。而他的名字也将被载入史册——这是他的原话。
不过这件事当然没有惊动帝国的高层,一切都是“私人名义”——在路上我们玩弄了一两次小手段,好让他在看到沿途小官吏对瑟琳娜的那种恭敬态度时更加笃定我们的身份。瑟琳娜的身份当然是货真价实,然而我的可就有水分了——
因为即便欧瑞的高层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违心地对我达成了“谅解”,可还是剥夺了我“艾琳大公爵”的头衔。
于是那位翻译官将我的低调理解为“更上位者的威严”。就那么被我们蒙蔽过去了——一个翻译官当然不可能清楚地知道那一夜的内幕,也不可能知道帝国对于我的“处分决定”。
穿越欧瑞国境花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穿越亚丁的国境又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我们从两国接壤的一块飞地当中经过,然后就直接北上,来到了因纳德立。
因纳德立最大的港口,海因斯。
这里与我记忆当中的那个城市已经全然不同,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在西大陆了。街上随处可见异域风格的建筑物——不同于西陆建筑的粗犷豪放,东陆人似乎更加偏爱精美华丽的装饰。一张又一张东陆人的面孔从眼前闪过,来来去去,忙碌充实。这座港口城市焕发着前所未有的生机,即便规模没有贝利卡那样宏伟,但表现出来的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繁华……远超人们想象的繁华。
而我竟然在街上见到了一辆蒸汽机——不是贝利卡城里那种粗笨不堪的蒸汽机,而是突突地冒着浓烟,在街上穿行而过、其后装载着满满一车斗的货物的蒸汽机。
东陆人都并未变现出多少惊奇之色,每一个人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就连这里的西大陆居民,在它从眼前经过的时候,也面不改色。依旧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我身边的翻译官连忙向我介绍:“当您到了帝国之后——这样的东西随处可见。也许您最后还会因为见得多了,厌烦它的味道和噪音。据说在皇城附近,这种车辆是禁止通行的。因为皇帝陛下听不惯它——”
“据说?”我将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这么说来你也没见过你们的皇帝?也没见过皇宫?”
翻译官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种极轻微的鄙夷之色——但转瞬即逝。他随后笑着说道:“呵呵……帝国实在太庞大,很多人一生都没有去过帝都。更别说面见天颜——帝国的皇宫……不,皇宫威严宏伟,不是每一个人都进得去的。”
想了想,又补充:“即便是官员,也不是都能够见得到皇帝陛下。”
“噢……”我点了点头。我听出了他话语里的重点。
皇城。就是说……像是一座城市那样大小的皇宫么?这倒有点儿意思。毕竟号称西大陆最雄伟的欧瑞皇宫,汉弥尔宫,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座占地颇广的城堡而已……
而那东陆皇帝的居所竟然是一座“城”。
这家伙……无非是在炫耀东陆的繁盛而已。但就我眼下的见到的情景,他的确是有炫耀的资本的。只是这蠢货还不清楚……将要被他指引往自己故国去的,究竟是两个什么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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