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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凡有那么一丝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又来不及多想。
话题已经到了这里,他还着急着顺势向宋凯讲讲药方的事情呢。
自己愿意倾诉,愿意讲,是因为今天实在憋闷太多,迫切的需要有个口子彻底的宣泄出来……
鹿凡从自己在秦美的那台手术开始,仅仅隐藏了一些自己内心猜想还不确认的东西,将自己和秦美以及那个陈良的牵扯尽数完整的讲给了宋凯去听。
口不停歇,手上也不停,等到讲完今天坟头发生的事情后,盆子中的鱼已经下去了大半锅。
“你要让我来说,纯粹就是你这个人太重感情了!一口咬定自己没有,他们还能去你家抄家不成?”
宋凯听完,先是对着鹿凡一通惋惜的抱怨。
“药方本来就是人家的,我这个人很自觉,从小就知道在那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是外人。”
鹿凡替自己争辩了一句。
“我去再拿瓶酒。”
宋凯握起酒瓶,晃了晃,起身向门外小跑去。
鹿凡一个人很无聊,但也因为此前的倾诉,此刻居然有点虚脱的感觉了,下意识的伸过桌面,拿了一根烟给自己点上……
宋凯回来了,手上还是一瓶刚才的酒。
“说是把自己当外人,但这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我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割舍得掉?
神鹿原。
我早已把那片土地当成自己的家了呀。
我达和我母亲其实对我也挺好,无论从亲疏有别还是偏让小的的道理去说,其实都是能讲的通的。
他们毕竟只是两个没什么文化的普通农民,爷爷把我捡了回去后,他当时还有自己的工作,是常年大多数时间不在家的。
我达起初是有点不太开心的,家里当时条件就那样,活活的又突然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他不让我叫他“爸”,让我叫“达”。等我后来慢慢懂事后就慢慢想明白了,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我达自己是个大孝子,父命难违。由于特殊的年代原因,他失去了继承爷爷医术的机会,整个家庭都靠着爷爷当时还很少的工资支撑着才过的勉强好一些。
所以我很小就活的很懂事,有眼色,尽量的搜刮着去找活儿干,以此来证明我不是吃白饭的。
我记得我还很小的时候,吃完晚饭后就整天跟着村里的小孩们一伙去野地里放羊。当时电视台在播放那部全国轰动的《射雕英雄传》。我们那群小伙伴都迷恋着呢,羊在旁边自己吃草,我们就排队演练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童年的美好记忆。
总有一些大的小孩惦记着时间,估摸着新的剧集快开始了,喊一句,
“快回!《射雕》开咧!”,
拉着自家的羊就往回跑。
整个夏天,神鹿原上所有的羊都瘦了一圈,但我家的没有!
我只跟他们提前跑回去过一次,我达就发现了羊没吃饱,啥话都没说,手上却是摔摔打打的。
从此后的每一天,黄昏来临,神鹿原上的田间地头就都只有我和我家的羊独霸天下。
可我自己也迷恋《射雕》,那个年代哪个小孩心中没有一个武侠梦呀?回家把羊拴好,抓上两个冷馒头就往我三哥家跑,他家当时是我们全村人追剧的一个固定据点。
落下的剧情我就靠脑补,或者央求周围的小伙伴极其不耐烦的给透露两句。这样的方法时间长了,我居然发现自己慢慢的培养出了清晰、独立的思考能力,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宋凯刚坐下,鹿凡就开始继续讲。
“那现在有时间,有能力了,你终于可以完整的补上了。”
宋凯又扔给鹿凡一根烟,接了一句缓解气氛的话。
“从来都不看!我心中已经铸成了一部完整的《射雕英雄传》,只属于我自己的,完美的《射雕英雄传》!
哥们你真不用替我共情,我今天能把这讲出来,其实自己也已经早把它当成了一段故事了。
放心,我的童年还没有那么凄惨,至少我母亲还是把我当成亲儿子一样看待的,她也会偷偷给我留一个热包子;也会把我搂进怀里,看着我冬天手上长出的裂子抹眼泪……
当然,后来,我弟弟出生了。不可避免的会分去大部分此前对我的爱。我自己心里很清楚,在农村,他们终于有了一个真正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是多么开心、隆重的事情。
我把自己包裹的更严实,打心里头也在努力的为之而开心。
母亲最起码明面上还能努力的做到尽量照顾我的情绪,尽量的做到一碗水端平。
而我,在整个家庭里也变得越来越独立,越来越自尊了。
我弟弟鹿六元从小就背负起了家族复兴的重担,早早的就被焊死在了中医这个终生唯一的职业上了。
爷爷也在努力的教,刚开始也拉上了我一起学。可后来发现我还要放羊,还要割草,只有做了这些我达才会开心。从有发现以后的那天开始,爷爷教六元的时候我就自觉的背着草笼、牵着羊默默离开。
野地里找个舒坦、背风的角落,一待就是大半天。当然,我也不可能空手,兜里总会有一两个馒头,怀里揣着一本书。
我很怀念那段田野里、麦草中,凉风习习下的阅读岁月,我觉得我就是那段时间阅读并了解了更多远比中医更丰富多彩的东西。
我发誓我将来也要学医,而且必须只学西医!
后来,我做到了!
但有时人一个人的成长,不仅仅只能靠机遇,天分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对于我弟弟鹿六元来说,他可能最欠缺的就是这样东西……
我在家里的地位急剧转变,已经慢慢苍老的我达对我都慢慢的和颜悦色了起来,甚至曾经在避开所有人的时候,吞吞吐吐的给我说过,将来他们老了,还要靠我养活呢……
其实从上高中时候开始,我这人就已经过的很独立,也慢慢的学会了自己赚钱。到了上大学以后,我的学费和生活费至少有七八成都是我自己赚到的。
毕业后,本来有机会我就留在学校发展的,一方面是秦妍,一方面是家庭,我还是仵悖了老师的意愿返回了秦省。
对这个家庭,我有我自己的责任,但这也恰恰为我的第一段婚姻埋下了深深的祸根。
秦妍很不理解,都有了自己的小家了,我还凭什么总是要把一部分精力放回到那个本来就不亲的家……”
鹿凡感慨的说到了这儿,又提到了秦妍。
宋凯缓了缓,问了一句。
“那这回的事情发生后,你对那个家庭的态度变了没?咱们说一个不太恰当但又很可能大概率发生的事实。今后这这药方子的事情万一真爆雷了,你还管不管?
“每次想到他们,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的就是母亲在我面前低眉顺目的巴结、央求眼神。
有些情感,你让我怎么割舍呀!至少,他们对于我,是有着天大的活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