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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淅淅沥沥打落在长安街头,又是一个嘈杂的夜。只是这个夜晚,又显得的极其宁静。仿佛长安一下子变成了一座鬼城……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梁奕推开门板,对着坐在台阶上地徐长风问道。
雨丝随着风摇摆,不经意间已经将少年的脸庞打湿,然而少年依旧是雷打不动地静静坐在那儿。
“我想一个人静静。”徐长风发出低沉的声音说道。
他很忧伤,一种说不出来的忧伤。
“长安,到底还是变了。”他心头感慨道。
梦花楼没了,长安东巷没了,他最爱吃的油饼也没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今天那一幕,他被击晕醒来之后,一眼便看到两具长安卫尸体倒在他面前,明明则是一脸惊恐不已地捂住小嘴。
“老奴救驾来迟,还请公主殿下恕罪。”紧接着传入他耳畔的,是一道熟悉地声音。
他吃力的爬起来,回头一看。一位老妇人,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废墟之上。少年可以感觉到,这老妇人身上,散发着强横的灵力波动,其身上还能察觉未曾散去的杀意。
长安卫皆是五阶修行者,而能轻而易举将之击杀的,显然对方修为必然在六阶之上。
“老婆婆,你……”徐长风看着慢慢踱来的老妇人,惊讶地失声道。
眼前这人,正是十年前在长安东西给他一块油饼的老妇人。
从废墟里爬出来的那一刻,少年甚至猜到老妇人此刻已经命丧黄泉,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毫发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
老妇人没有理会徐长风,甚至都不曾正视过他,仿佛当他根本就不存在似的。只见老妇人走到明明身前,单膝下跪道:“老奴见过公主殿下。”
明明吃惊的地望着眼前这位老婆婆,连忙伸手扶她起来,“老婆婆,您别这样,我不是什么公主殿下。”
老妇人被明明扶起,依旧使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她,她摇摇头,“当年,我带公主殿下入中元时,你不过才5岁,再加上有秘术封住了殿下的记忆,您不记得是正常的。”
明明听着这话,目光顿时呆滞不已,甚至有些怀疑人生。
她待在长安十几年了!
十几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因为报答妈妈的恩情,才甘愿待在梦花楼里卖艺。如今突然出现一个人,告诉她自己也许不是孤儿,甚至还是一个公主殿下,这换做谁都会无法接受。
十年来的噩梦,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醒来。
“公主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老妇人摇了摇头,略微凝重地说,“今日朝廷血洗东西巷,除了要缉拿要犯之外
,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找出潜伏在长安十几年的公主殿下。若是我们不快点走,到时候拦下我们的,便不止是长安卫了。”
“我……是公主?”明明笑了,她笑得很无奈,也很卑微。
如今这个公主的称谓,对她而言一文不值!
长安唯一的栖息地没了,长安城最好的姐妹也失去了,还想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她已经解脱了!
老妇人苦笑道:“十几年来,老奴一直居住在长安东巷,暗中守护着公主殿下的安全。若是朝廷不过问此事,那老奴自然不会现身,可如今,老奴也是迫不得已唉。”
“为什么?”明明浑身颤抖着,吼叫道,“为什么要这样?我才不要当什么公主!我只是一个孤儿,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明明说着,热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徐长风在一旁看着,心头同样十分难受,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世和明明很相似,区别只是在于,自己知道过去的一切事情,而明明不知道。
也不知这座长安,还有多少人也像他们这般,迫于无奈,隐姓埋名,卑微地活在这座攻不破地铁牢笼里。
“公主殿下……”
老妇人刚开口,明明即刻吼道:“不要叫我公主,我不是什么公主!”
明明话音刚落,忽然间远处传来一道杀意,又是三明长安卫踏空而来,他们的轻功都修炼到了极致,轻轻一跃,便可飞出数丈。
老妇人紧握拐杖,朝着前往轻轻一扫,无形的剑气挥出,三名长安卫同时落地,他们的脖子处,仍在喷涌着鲜血,看着令人惊心动魄。
方才那两个长安卫,也是这般死去,如同蝼蚁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明明再次被吓到了,她快步往前跑,躲在了徐长风身后。在她眼里,这个老妇人就如同一个恶魔,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明明……”徐长风握起明明冰凉的手掌,依稀能感觉到在止不住地颤抖。
老妇人终于转过头,对徐长风凝视许久,叹气道:“孩子,是我骗了你。”
老妇人的确是有个战死沙场的儿子,但却不属于盛世王朝,换句话说,盛世王朝才是她儿子的凶手。所以每当她杀死长安卫的时候,都是这般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十年前,她看到饥饿受冻的徐长风,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所以才出手救了他。
徐长风在梦花楼里的一举一动,她全都知道。
“你们来自西凉?”徐长风不假思索地问道。
盛世王朝霸占了整片中原土地,而南荒灵族素以圣女称呼,北地雪族部落更不会用公主这词。敢在盛世王朝里称呼殿下
二字,只有可能是邻邦小国。
那个小国,必定来自于西凉。
徐长风一语道破她的身份,让老妇人不禁有些震惊,但这一缕震惊如湖面波澜,很快散去,“你猜的不错,她是西凉的浅月公主,西凉王的爱女。”
盛世王朝疆土辽阔,南有南平王,东有定江王,北有北凉王。为何西域却不曾封王?原因便是龙门飞沙关之外,有一座西凉小国,自封西凉王。
盛世王朝乃是天朝大国,若是再给西域封了个王,那便等于是掉了自己的身份。
况且长达数十年战乱后,西凉国早已与盛世王朝结为邻邦,若此时再封王,便是对其有戒心,到那时候,便避免不了一些别有用心的摩擦。
“孩子。”老妇人诚恳地看着徐长风说,“浅月殿下是西凉国的希望,有很多事情老奴来不及一一道来,你能帮老奴劝说殿下,随我回西凉吗?”
话音落下,徐长风沉默了,他能感受到自己身后明明的颤抖更为剧烈。
他相信老妇人不会伤害明明,可明明不相信。
但若是自己的要求,明明也不会拒绝。所以她担忧,她害怕少年会答应老妇人的话,说服自己前往西凉。
哪怕这座长安对她而言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可即便如此,这儿依旧有着她的回忆,待在这儿,她才会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心。
徐长风转头,轻轻抹去明明脸庞的泪。
他不知道该如何对明明说,每当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下去。
“徐公子……”明明颤抖地声音打破了宁静,“明明不想离开你。”
“你想家吗?”徐长风用沙哑地声音问道。
他这话愣是把明明给问呆了,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明明已经没有家了。”明明摇了摇头。
“可梦花楼不是你的家。”少年轻轻抚摸着女孩的青丝,“你的家人还在等你。”
“家人……”
这简单地两个字再一次颤动了明明的心弦。
很小的时候,妈妈总是说梦花楼就是她的家,梦花楼的姐妹,就是她的家人。
她也曾天真的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家,再也不用流浪街头。
直到她慢慢的成年,她才逐渐明白。
这儿并不是家,而是一个困锁住她青春年华的铁牢笼。
她,只是妈妈赚钱的工具罢了。
总有人说,江湖之大,何处没有容身之地?
可江湖终究是江湖,一旦踏进,就再也别想安心度过。
所谓容身之地,不过是一个虚假的谎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