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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上依旧不是艳阳天,即便如此,在一座茶馆品一杯香茗,看着万里青天上打卷的云烟,总是能让不少文人墨客诗兴大发。
日出时分,韦雪滢抱着三本古书在长安东巷里走着,每个月她都会抽时间来一趟长安东巷寻找几本自己喜爱的古书,此刻在路上的她不由自主的走了神,在徐长风离开长安的这几日,青竹剑院的氛围也跟着变得平静了下来,长安似乎再也掀不起什么波澜,他就像是一个灾星,一到长安就开始连连发生各种不安详的事情。
“真是个奇怪的人……”韦雪滢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不然在这时候,她似乎察觉到有谁在扯她的衣角,她下意识回顾一看,只见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穿着一身补丁棉袄,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看着她,一张可爱的小脸上似乎带着些许紧张畏惧之色。
“小弟弟,你怎么了?”韦雪滢看着这可爱的小孩子,疑惑地问道。
小孩先是犹豫了一会,接着低声哭着说,“我娘亲病倒了,我去找大夫抓了药,可是我不会熬药,姐姐你可以帮我吗?”
韦雪滢听着这话,心中不禁泛起了波澜,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你家在哪,带我过去吧。”
小孩一听,连忙拽着韦雪滢的衣角往深巷子里走去,如今这大早上的,长安东巷就没几个人。虽说是长安这盛世繁华之地,却也还住着一些穷苦的居民,他们仿佛是生活在这灯火阑珊外的黑暗之中。
两人越往里走视线也就显得越是落魄,有些房子甚至还缺了些砖瓦,若是遇到下雨天那屋内定然是一片潮湿。韦雪滢越看越是惊讶,这长安东巷她怎么说也来过十几回了,却还是头一回听说有这种地方的。只是这地方破旧的,有些难以住人了吧?
不过韦雪滢此刻心中焦虑,也顾及不上这些,生怕去晚了耽误给这小孩子母亲的煎药。
小男孩最终在一间破旧的房子面前停了下来,门板有些老旧,像是被砸过很多次,透过窗户往里头看去是一片漆黑,甚至有些阴森的感觉,这让韦雪滢不禁皱起了眉头。这要是让病人住里边,非但病不能治好,反而还会更加严重。
“我娘亲就在里边……”小孩子发出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
韦雪滢点了点头,伸手往前推开房门,迈着步伐走了进去。就在门板打开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一条绳子从房梁上落下,顺势套住了韦雪滢的上半身。
韦雪滢心中大呼不好,旋即松开手中的书本,灵力汇聚手臂之上,只听嘶拉的一声,捆绑在她身上的麻绳顿时被拉成两半截。此刻她总算明白了,这小男孩就是个托
,目的就是为了引诱她来到这儿。
她回头望去,哪还有小男孩的身影?反而是两个中年大汉在门外邪恶的瞪着他,她刚想要冲出来,只见一大汉顺势迎上去,拿着一张手绢捂住她的口鼻,顿时让她神识有些模糊,紧接着大汉一脚揣在了她腹部上,顺势将她踹飞进房间内。
“砰!”
房门关上,韦雪滢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你那么大力干嘛?万一把她伤着了,咱这一票得亏多少银子你知道吗?”
韦雪滢从地上爬起来,听着外头两个大汉的争吵声,顿时皱起了眉头。以她如今的实力,想要打破这张门板还是有些困难的,若是有灵剑在手,她自然不会畏惧这些。
“看她那力气,怕不是个修行者吧?”
“修行者又如何,我刚刚给她撒了点蒙汗药,就算是修行者也得给我乖乖的听话,看着我怎么进去好好调教她一番……”
大汉说着,轻推轻推开门,只见韦雪滢已经是浑身瘫倒在地,两眼恶狠狠地盯着大汉看去。他脸上露出一抹邪恶的目光,他们已经盯上她很久了,这等极品的女子,从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这下只需将她弄出长安,到那个时候……
他笑容持续了不过三息,忽然间停止了下来,面容之上可以看到有一丝狰狞之色。少女的视角里可以看到,一道突如其来的剑气闪过,在一刹那夺走了这大汉的生机。
当这名大汉倒下,少女往门外望去,之前那位说话的大汉同样倒在了地上,死气沉沉。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觉得有什么人进了房屋,在她的身上轻点了两下,不知过了许久,她宛若一梦惊醒一般回过神来。
她快速从地上爬起,忽然瞧见在她身前的地面上,有一个水蓝色的小包袱,小包袱上歪歪扭扭绣着七把小剑的图案。她看着这个小包袱,顿时两眼泛红,颤抖着双手上前将包袱捡起,轻轻打开一看,里头只有三样东西,一柄浅黄色的小剑,一本剑经,还有几串糖葫芦。
她凝视着包袱里这三样东西,眼泪不知不觉地流淌而下,打湿了那冰凉的小剑。
有些事情,不需言语,会意即可。
有些心绪,纵使千言万语,仍旧意犹未尽。
暮色之下的扬州城下了一场雨,冬天的雨总是让人有种湿冷的感觉,哪怕穿的衣服再多,那寒烈依旧是能渗透进骨头里。
天已很昏暗,雨滴淅淅沥沥地下落,沿着破旧的瓦房子流淌而下,吵醒了一位正酣眠的老人。老人已年过九旬,从床上爬了起来,独坐在桌椅之上。这静谧的院子里除了些许雨声,就只剩下那
冬日里依旧长青的花叶,老人朝着这些花叶看去,不免打了个寒噤,心中一阵惆怅。
桌台上放着一壶茶,两个茶杯,他用满是皱纹的指尖敲打着的老木桌面,像是在等着谁。
天色愈来愈晚,屋内显得十分阴暗,老人也不点灯,指尖依旧敲敲打打,时而停歇一会。
庭院中有颗枇杷树,枝头已经点点泛黄,虽还未结果,花香便依然四溢满庭,庭院之外偶有几句小孩子嬉戏打闹之声,雨势不知何时变大了起来,不知打落在谁家的芭蕉叶上,雨点噼啪地响声乱人心神。
天已经很黑了,所是不走进一看,完全察觉不到里头还坐着一个人,他或许是累了,再也没有听到桌面敲打之声传来。
令人恐惧的宁静之下,忽然一道清脆的响声传来,忽明忽暗之中恍若有谁在敲打着西窗,夹带着淅沥雨声回荡在房内。
过了一会,房门打开,同样是一位老人,身着蓝袍,一张满腹经纶的面容上露出祥和之色,右手提着一柄油伞,伞头在不停滴水。
“覃怀书,你还没死呢。”屋内的老人不禁低声骂道。
蓝袍老人笑了笑,用苍老的声音说道:“我想吃枇杷,只可惜还没熟。”
“去年摘下的还有一些,想吃我可以拿给你。”屋内老人笑道,“反正我也不可能都带进棺材里。”
蓝袍老人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旁的邻居家里亮起了烛光,微弱的灯影在两人的面容上闪烁不停。
“我要去北地走一趟。”时隔半晌,蓝袍老人发出低沉的声音说道。
屋内老人一听,不削道:“才来没几天又走,这一走,又得多少年才能回来?”
“徐长风也回扬州城了,你帮着我照看下他。”蓝袍老人低声说道,“这应该也算是我最后一个请求了,至于你帮还是不帮……”
“不帮。”屋内老人摇头道,“我也是个快要走进棺材的人,若是不帮,下辈子还能有机会帮不成?”
“善。”蓝袍老人点了点头,“那我也可以安心的去了。”
“世人都想跳开世俗,又有多少人能像你这般,走得洒脱?”屋内老人苦笑道。
“只希望他不会被世俗束缚住……”蓝袍老者摇头道。
“你的弟子,我有信心。”
“不。”蓝袍老人再次摇头,“只能算是半个弟子。”
说完这话,老人撑起伞,转身离去。
“若是你哪日回来了,记得给我摘几个枇杷……”
人去庭院空留声,雨落无痕,夜无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