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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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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武松定睛细看,见此人十五六岁年纪,身高七尺,鼻挺目正,唇红齿白,头戴金冠,腰扎玉带,脚踏丝履,丰神俊朗,仪表堂堂。武松也是一愣,只觉甚是相熟可又叫不出名姓,一时语噎当场。

    少年看武松神情忙说道:“前日在下途经黎山,承蒙武英雄出手相救杀死恶虎,救得小生性命。武英雄救命大恩,吾一日不敢相忘。”

    武松如梦方醒,大声说道:“原来是王植兄弟,适才俺一时恍惚,还请小兄弟不要见怪。”说完上前拉住王植的手让王植坐下。

    王植坐正,问道:“武英雄怎会到此?”

    武松不便明言,随口说道:“俺本去寻一位朋友,不想朋友已搬了居所,俺寻他不着又不知该去哪里,借此机会四处逛逛,就到了这里。”

    王植听闻,说道:“吾在邺城有一宅院,如武英雄不嫌弃,吾想请武英雄家中一叙,咱二人痛饮一番如何?”

    武松酒兴方浓,近日又是独自一人心中烦闷,刚想找人大醉一场,连忙笑道:“那是最好不过。”

    王植大喜,起身信步走出酒楼。早有人牵来两匹骏马交于王植、武松。王植上马在前,武松不愿骑马只步行跟随,一行人穿街绕巷不多时来到一座府宅前。武松见宅院规模不小,门口更有十几名军兵持刀而立,心中颇为疑惑,不知王植到底是何许人也。王植下马入内,路上众人毕恭毕敬连大气也不敢出得一声。武松更加不解,心道:这王植小小年纪有何本事,怎会使这些人如此畏惧?

    王植来到内室命人备下酒席,不过片刻酒菜已布好,王植请武松上坐,武松也不客套,二人坐好,王植举杯说道:“武英雄,前日蒙您相救在下感激不尽,吾敬武英雄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武松仰脖吃了一杯,说道:“扶危济困乃是我辈份内之事,小兄弟休要再提。”

    王植说道:“武英雄侠肝义胆豪气干云,吾甚是钦佩,不知武英雄是哪里人氏?”

    武松说道:“俺祖籍山东,后四海为家,浪迹江湖。”

    王植听闻,喜道:“不瞒武英雄,吾亦是生于山东,与武英雄原来还是同乡。齐鲁之地多豪杰,怪不得武英雄本领高强行侠好义。”

    武松甚是高兴,觉得和王植颇为投缘,自己一连喝了三四杯酒,忽然想起一事随向王植问道:“王植兄弟,俺有一事不明想与你请教。”

    王植说道:“武英雄但说无妨。”

    武松说道:“俺观小兄弟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绝非市井百姓。又见宅院前甲士林立,守备森严,便知小兄弟定非凡人。俺心里疑惑,敢问小兄弟到底何许人也,敬请以实相告。”

    王植哈哈大笑,说道:“确如武英雄所言,在下是当今丞相曹操的第三子,姓曹名植字子建。”

    武松听罢大吃一惊,曹植看武松面色有变忙说道:“武英雄莫惊,那日黎山与武英雄初会不便以真名相告,所以谎报名姓,还望武英雄千万不要责怪。”

    武松低头,半晌无语。曹植说道:“武英雄勇斗恶虎救吾性命,此大恩曹植没齿难忘。武英雄武艺超群又有侠义心肠,此时天下纷争当是建功立业之时,吾愿向家父保举武英雄,他日功成名就,拜将封侯,尽享荣华,岂不快哉!”

    武松抬头,说道:“俺闲散惯了,拜将封侯,尽享荣华,非俺所愿。”

    曹植说道:“堂堂七尺男儿,岂能隐于市井,憾负所学,做一籍籍无名之辈。”

    武松默不作声,端起酒杯饮了一杯。曹植又说了一番,武松只是不允。曹植站起身,高声道:“吾见武英雄是英雄豪杰亦有恩于我才费尽口舌,怎料武英雄竟空负一身本领,上不报社稷,下不救百姓,真叫曹植齿冷。”说完负气而坐。

    曹植一席话忽使武松心头一亮,武松心道:“曹植是曹操的第三子,同曹丕是兄弟,俺本寻曹丕、甄洛不着,难不成是天意让俺遇见曹植。此时先应允下来,才好慢慢找寻甄洛下落。”想到此处,武松对曹植说道:“小兄弟一番美意,武松感激不尽,不过功名利禄武松不稀罕,也不愿去丞相手下为官,如小兄弟不弃,武松愿留在小兄弟身边做一侍从,日后武松若有别的去处,小兄弟放俺离去便是。”

    曹植大喜,说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武英雄真义士也!武英雄愿留在曹植处实是大材小用,吾不敢拿武英雄做侍从看待,倘武英雄不嫌在下本领低微,吾愿自此与武英雄兄弟相称。”说罢向武松躬身施礼。

    武松急忙扶住曹植说道:“小兄弟万万不可,俺可受不起。俺与小兄弟甚为投缘,看来是天意让武松又多了一个兄弟。”

    二人相视而笑都觉喜不自胜,武松唤人取来大碗,说道:“兄弟莫怪,那小杯哥哥用不惯,今日咱们大醉一场。”说完抬手就是一大碗酒。曹植见状,心头热血沸腾也一连饮了数杯,不自觉的高声诵道:“泛彼柏舟,亦泛其流。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

    微我无酒,

    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

    亦有兄弟,不可以据。

    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

    觏闵既多,受侮不少。

    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

    心之忧矣,如匪浣衣。

    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武松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笑道:“兄弟念了半天倒是什么?俺一句都没弄懂。”

    曹植也笑道:“吾一时兴起,哥哥莫怪。这首诗叫《柏舟》,出自《诗经  国风  邶风 》,吾十分喜爱,平日常常诵读,不想此时高兴便脱口而出。”

    武松点头,说道:“适才在酒楼俺听兄弟念的那首诗,倒甚是好听。”

    曹植喜道:“那是司马相如写给卓文君的千古名篇《凤求凰》,共有两段,哥哥爱听,吾诵给哥哥。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声音高亢苍凉,至最后隐有悲声。

    武松闻听心中颇多感伤,对曹植说道:“兄弟休笑哥哥读书少,不知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是谁?但这首诗哥哥听得清楚,想是一男子爱慕一女子,但又不能厮守心里愁苦,是也不是?”

    曹植说道:“正是如此,普天之下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有多少英雄豪杰亦难过此关。”说罢用衣袖擦了擦眼角,举杯一饮而尽。

    武松略感奇怪,说道:“酒楼之时兄弟念起此诗便放声大哭,此刻又见兄弟眼中含泪,难不成兄弟有何伤心事,说于哥哥听听,或许武松能帮上兄弟也未可知。”

    曹植叹了口气,说道:“不瞒哥哥,吾近日见一女子,心甚爱之,只是曹植福薄与其无缘。吾也知应抽慧剑斩情丝,但越想忘记越是悲伤。今日吾本想出门散心,不想在酒楼饮酒时又想起她来,心下愁苦便诵起这首《凤求凰》,搅扰了哥哥,这才有了你我兄弟相会。”

    武松奇道:“兄弟相貌俊美,学识渊博,还是曹丞相的公子,天下谁家的姑娘会不喜欢兄弟?”

    曹植叹气摇头,仰颈饮了一杯说道:“世事难如意,无论王侯将相,贩夫走卒,古来如此。”

    武松想要再问又觉不宜刨根问底,没想到曹植和自己同病相怜也为情所困,心里更增加了几分对曹植的好感。二人虽相识不久,但都甚喜对方颇为投缘,仿如老友一般,直喝至深夜才各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