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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这个陆安德,原是裴穆士从欧洲带过来的贴身仆役,不但伺候的殷勤周到,更有一手绝妙的厨艺。可惜他虽然做仆人本领高强,其他方面却只是平平。裴穆士原本想把他培养成自己的助手,无奈他资质太差,最后只好放弃。裴穆士任职钦天监之后,因为主持通介馆的事务,长期不在府中,陆安德便基本上处于闲散状态。他也是个有骨气的人,眼看主人为了运转通介馆需要大量经费,为了给主人解忧,自告奋勇的外出寻职,也算尽点微薄之力。算他运气好,有一次偶遇“汀兰小筑”的东主邵雨萍。卲雨萍正发愁自己店里菜式陈旧,老主顾纷纷抱怨,见到这么个西菜大厨自然不肯放过。他是个地道的生意精,只要吸引得了主顾,管他什么稀奇古怪的招式全能用上,于是大胆接受陆安德,推出京城独一无二的法式大餐。
卲雨萍果然眼光独到,陆安德及其番菜从此一炮而红,连带着汀兰小筑也身价倍增。在众多京城大佬之中,陆安德的名号可比他师傅要响亮得多。
柳子衿见陆安德的初衷只是想和他认识一下,熟络之后请他过府为自己下厨烧菜,免得自己想吃番菜的时候还得奔波出城。今日她意外地听说陆安德的师傅竟是裴穆士,念头立即又转了一转。和陆厨师还是要熟络熟络,但目的已经不是请他做菜这么简单,她想借用陆安德的关系见到裴穆士。她听说西方政坛气氛宽松,特别对男女之防几乎没什么限制,女子不但可以参政,而且连做国王也有份。裴穆士来自西方,自然经多见广,让他为自己参谋参谋,必能对自己将来的事业有所裨益。
她想到此处,更加刻意地与陆安德拉起交情,特别是有意无意地借他之口打听裴穆士的讯息。她是个久经训练的攀交情老手,再加上个天真浪漫的岳四夫人从旁打趣,三个人竟然聊个不亦乐乎。
常言说有人欢喜有人忧。就在岳、柳二人左近,一群人却因为她们的出现忧心忡忡。
话说兵部尚书贺三省的二公子贺荃发现岳、柳二夫人竟也来到汀兰小筑,心中大惧,勉强应付了几句,便匆匆抽身。他为人精细,走过几步立即隐身在廊柱后面,回头再看两位夫人已经走远,心中这才稍稍安定一些。他站在廊下沉吟半晌,转身来到汀兰小筑的别院,叫过仆人如此这般地吩咐一番。仆人领命出去,他也不再走动,就在别院中静静地等着。好一会儿,仆人回来向他复命。他边听边点头,又不时地问些问题。直到确信已经将全部状况弄清楚了,他才重新走到回廊上,七转八绕地走了好久,来到后院一处极不起眼的房间门前。他按照事先约定好的信号在门上敲打了几下,房门刚刚打开一点,贺荃便闪电般钻了进去。
他一进房,房内等候多时的几个人全都腾地站了起来。一个白面长须的中年人埋怨道:“贺老二,平日就属你最守时,怎么今天来得恁地晚?别耽误了大事!”
旁边几人也跟着七嘴八舌地数落,正在吵闹的时候,猛地见贺荃把手一挥,表情极为紧张。他贴在房门上倾听了一会儿,这才道:“都别做声,今天事情可能有点麻烦。咱们须得多加小心才好!”
一个高个子年轻人问道:“怎么,情况不对?
”
“你们猜我在回廊上看见谁了?平乡侯府的岳真真和柳子衿!”
这句话效力真大,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好半天,白面长须的中年人道:“你看仔细了,老家伙也来了吗?”
“那倒没有!我已经安排人悄悄在四下观察了一下,没发现老贼的行踪,也没有“公平道”的人出现。
中年人捻着胡须道:“可能是我们多心了,也许仅仅只是岳柳二人过来吃饭。”
贺荃道:“柳子衿是老贼的新宠,保不齐老贼会过来找她。又或许她俩是在打前站,等着老贼前来。”
他话刚说完,那个高个年轻人脱口道:“我早说过这里不安全,如今果然被堵个正着。再不快走,不是等着人家瓮中捉鳖?”
白面中年人冷笑一声:“郑贤弟倒是颇有先见之明。要不这样,我这社长的位置让给你做,免得咱们雷霆社早晚被人瓮中捉鳖。”
那高个青年也是个要脸面的人。被中年人一顿奚落,心中怒极,但对方是雷霆社的首脑,不好发作,忍了半晌,强压着怒气回到座位上,讪讪地道:“我这不也是为着大伙儿的安全着想吗?”
他们所说的雷霆社是京城内一个秘密团体,两年前成立,宗旨只有一个:扳倒平乡侯苏白尘,辅佐皇帝亲政。雷霆社的创始人名叫王璨,官居吏部郎中。他虽是元庆初年的进士,却一直郁郁不得志,眼见同年们个个官运亨通,自己十余年来却只在五品小吏上面奔命,心中自然牢骚满腹。平日里经常和几个同病相怜的朋友一起喝酒抱怨,发泄不满。时间长了,他发现指爹骂娘固然痛快,却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于是找来朋友们商议说,要想改变现状,只有一条路可走。众人问是何路。他嘬一口酒,阴恻恻地道:“扳倒假皇帝平乡侯,辅佐真皇帝亲政。一旦功成,咱们就是从龙的元勋,何愁不能高官得做,骏马任骑?”
众人都吓得一缩脖,谁也不敢多言,闷头喝了会儿酒,一个个便借故告辞走了。大家谁都不是傻子,苏白尘的狠辣手段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谁敢去触这个霉头。更可怕的是,苏白尘的“公平道”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万一哪句话不对传到侯爷耳朵里,那就不是砍头这么简单的啦。
这王璨却是个一根筋,一旦认准目标就再不回头了。尽管身边没一个人敢附和,他依然执着地开始实施自己的目标。第一个被他拉入伙的便是贺荃。贺荃和王璨交情莫逆,又是个狂热的保皇分子,再加上自己的父亲贺三省长期受到平乡侯的排挤,所以对王璨入伙的邀请,他只是考虑片刻就慨然答应了。
贺荃性格豪爽,极善交际,认识很多世家子弟。在他联络之下,入伙的人众越来越多。原来,因为苏白尘的一手遮天,朝野上下被他压迫的苦不堪言,却又只能暗气暗憋,不敢做那个出头的椽子。如今终于有人来牵头办事,众人乐得顺水推舟。当然真正有身份的人忌惮“公平道”的厉害,不敢这种秘密团体沾边,可这并不妨碍他们授意自己的亲戚、部属和门生加入,自己则在幕后相助。因此两年下来,雷霆社的人数越来越多,胆量也是越来越足了。
而他们今天商议的就是一件的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高个的年轻人姓郑名青,官居翰林院侍讲,也是个正六品的芝麻官。此人虽然官职卑微,却有极好的人缘。不但在士林中声望颇高,许多在朝大佬对他也非常欣赏。他和贺荃是至交,贺荃之所以拉他入伙,一方面想和他携手共图大事,另一方面也是借助他的人脉,联络更多重量级人物,壮大雷霆社的力量。
眼下他见郑青面色尴尬,急忙打个圆场道:“其实郑贤弟说得也有道理。小心无大错,我看还是换个地方的好。”
那白面长须的正是雷霆社创始人王璨,他微一沉吟,转头对身边的几个人征询道:“诸位的看法呢?”那几个都是朝中大佬的子侄或亲属,因为长辈身份显赫,自然被吸纳进雷霆社的领导层。刚才他们听说苏白尘要来已经手脚冰凉,血压骤升,眼见王璨询问,连忙一叠声的回道:“我等看来还是走为上,走为上!”
王璨心中冷笑,暗骂道:都是些没胆子的夯货。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换个地方继续商议。”
众人早就等着他这句话,当即一哄而起,你拥我挤地就往门口涌去。王璨怒喝一声:“都给我站住!”大家吓了一跳,个个都乖乖地停了下来。
王璨道:“你们这么一哄而散成什么样子,就不怕被人看出破绽?”
贺荃是少数几个稳坐没动的成员,此时他站起来道:“社长说的对,要走,咱们也得商量下怎么走法,免得旁人生疑。‘公平道’的耳目可不是吃素的。”
王璨冲他赞许地点点头,续道:“凡事慌张必乱。咱们这么办,三五个一组,分批从正门出去。走的时候最好动点心思,比如说装作喝醉什么的,反正越自然越好。谁要是惊慌失措,那就是误了大伙儿的正事,明白吗?”
大家齐声答应,有人笑道:“要不要我在店里找两个姑娘,左拥右抱的出门,这样不是更自然吗?”
郑青笑骂道:“齐歪嘴,就你点子馊。人家是大半夜逛窑子,你青天白日搂两个姑娘,那不立马就被盯上了!谁不知道你这小子是个虚囊子呀!”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刚才紧张的气氛也随之一扫而空。
王璨待众人笑过,做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又道:“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在南礼东街的余杭会馆碰头,门口有人接应。还是那句话,别一股脑都涌进去,一拨儿一拨儿的进。好啦,大家各自准备去吧!”
南礼东街的余杭会馆名为会馆,其实也是京城达官显贵的高级俱乐部,里面最有名的便是温泉泡澡。京城和扬州一样,也有“早上皮包水,下午水包脾”的说法。下午正是会馆里生意兴隆的时候,而且这两天恰恰阴冷潮湿,会馆的主顾们更是趋之若鹜。所以,大批的雷霆社成员在这个时间里进入会馆是不会有人怀疑的。
雷霆社的秘密会议自然安排在秘密的房间内进行。贺荃进去的时候,王璨已经把开场白讲完了。不过对贺荃来说听不听都无所谓,因为每次都是千篇一律的一套说辞。他找了个空座坐下,注意听王璨下面的正题。
只听王璨道:“现在我来说一下刺杀老贼苏白尘的具体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