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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炎此时火大得紧,语气中便带着几分咄咄逼人之势:“银生城若是尽心,又怎会突地回转?战前做逃兵,按罪当斩!”
银生郡主面上寒意更甚:“二王子可莫要给我们银生城的将士们扣这般大的罪名!”
“你如此说,也得看我们银生城的诸位将领们答应与否!”
她的眸光不着痕迹地从那些坐在一旁将领面上滑过,便见都隐有忿忿不满之色。
逃兵,这罪名和羞辱,可就大了!
带兵作战的,没有人乐意听旁人如此指摘羞辱自己。
更何况,他们阵前失了统帅,乱了军心,一昧攻打下去,也只会损失更重。
此时回转,乃是无奈之下的最佳决策,与逃兵之举,又有何相同之处?
何必要辱人至此!
逻炎气急之下,口不择言,就这般一下触了为将者的底线。
银生郡主掩去眸中闪动的光,眉梢一竖,接着道:“此番情形,我银生已然为了此战牺牲良多。二王子如此指摘,莫非是要我银生将士全都奉上性命,才满意不成!”
她这般揣测,逻炎可不敢认下,先前的那股怒气,也硬是被他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道:“小王并无此意,只是银生城主先前已然同王庭做了约定,此战由银生首攻,王庭大军紧跟而上。如今,银生大军勐然撤退,当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银生郡主冷笑一声,回道:“可二王子也瞧见了,那般情况,银生再不撤军,无人指挥,也不过是让将士们白白送死罢了。”
“这银生城的将士,对二王子来说,不过是攻城的器具,可于我而言,却皆是银生子民百姓!断然没有白白送命的道理!”
就是!
一旁的银生将领虽未开口插话,却也不禁心中和道。
银生郡主瞥了眼在座的将领,又转向逻炎开口道:“如今战事方起,我银生便出了这般多的意外,此战已是不适再继续下去。”
“等大军稍作修整后,我便会率兵回转银生城去,不再掺和到此事中。”
她话音还为落下,逻炎便已愀然变色:“郡主竟要背弃我与城主先前的约定不成?”
“二王子许下的好处,我们银生城可是半点都未曾见着,谈何说得上背弃?”
“且约定是阿爹与二王子定下的。”银生郡主语气微转,“即便要履诺,那也是阿爹要做的事。我如今站在此处,只想着如何保全这两万多银生将士,不再做无谓牺牲!”
说着,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阿爹为着征战重伤昏迷不醒,还失了执吴将军,也不知醒来是否会后悔……”
一旁的将领们,内心也不由暗自动摇起来,今日一战,便可见姚州将士,并非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们当初,也是被二王子逻炎这般快地拿下姚城县,而鼓动了起来。
如今瞧来,还是趁早抽身为好。
逻炎瞧着在座的银生将领,竟都是颇为认同银生郡主说法的样子,不禁气结:“郡主就不怕王庭届时问罪?”
银生郡主叹了口气:“即便是王庭,也没有迫着各部强行牺牲将士的道理呀……”
她迎上逻炎即将要喷出火焰来的双眸:“若王庭到时真要追究,就由我一力承担便是!”
南诏虽以王庭为尊,可各部之间亦是各自为政。
他们银生城占据了南诏东部偏北的一块,兵力不小,又与大周边界相近,倒不怕南诏怒极反过来寻他们麻烦。
毕竟,这战,若是胜了,他们该想着如何抵住大周的反攻。
若是败了,更要想法子与大周讲和。
再去内部掀起动荡,凭白便宜了周人罢了,南诏王庭一时可不会这般做。
逻炎不禁攥紧了自己的手心,那一瞬,他甚而想到借碧云玄师之力,想法子将银生郡主给控制住。
可想了想,银生郡主亦通巫蛊之术,这事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反倒会引得银生将士拔刀相向。
若是他们阵前倒戈,王庭大军可就腹背受敌了。
他只得作罢,眼睁睁地瞧着银生郡主派人去安排回转银生城的事宜。
姚州城内,都督韩正不由朗声一笑,将手上斥候传来的书信递给贺令姜。
“果真如贺七娘子所言,银生大军退了……”
贺令姜接过书信,迅速浏览而过,眼中也不禁露出了几分轻松:“没了银生相助,王庭大军加起来约有五万余众。都督估着,咱们能坚守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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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正抚了抚自己颔下胡须,凝眉深思:“咱们姚州驻兵虽不多,但城池筑得高大坚固。即便南诏人多势众,只要我们坚守不出,多护这城池三五日,当是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银生撤退后,南诏王庭之军却仍然固守于此,看来是势要拿下姚州。”
“今日之后,南诏必然更是要强攻、急攻。如果援兵一直不来,姚州城孤立无援,到底能撑到何时,也是未知……”他目光凝重了下来。
贺令姜点点头,戎曲两州被牵制着,无力增援。
现下境遇,也只能希望旁处能及时收到传讯,及时增援了。
南诏八万大军,如今一下子去了三万,逻炎却仍旧不愿就此作罢,一副对姚州势在必得的模样。
想到仍在南诏营中的碧云,她眼中微深,不足一日,就失了一名星使不说,连银生大军也回转不干了。
神宫,可不会让它精心谋算才掀起的风浪、混乱,就这般平静下去。
它既选择以南诏这一战为刃,直指大周,必然会想尽法子,伤了大周元气才是。
贺令姜蹙紧眉心,碧云这身处南诏大营的朱雀宫使,又会怎么安排,才能助南诏迅速拿下姚州呢?
她侧首望向韩正:“都督,我听闻,姚州太守与南诏大王子一事,乃是南诏方面有意为之?”
韩正闻言点头,语气间带着几分愤慨:“先前也只是怀疑,可后来看逻炎行事,必然是早就策划好的。”
“这南诏大王子,实则并非是如今南诏王皮罗阁的亲子,而是他的长兄,也就是前任南诏王的遗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