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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疆跟在姜晚婉身边这么久,拿捏住她一些小心思。
褒贬的都是买家,她没有直接说不行,而是先把东西贬低一顿,这么说,赵立花手里的还是好玩意。
值得她装个门外汉,把东西贬低得一文不值,像个赝品。
什么绿盖…粉瓶,装的还挺像。
赵立花现在真的凑不出钱来,她又怕去见官,把家里剩下的东西弄得鸡飞蛋打,小娟孩子那么小,事情闹大,叫亲家看低她们,她往后的日子没法过。
“瞧你说的,天底下东西那么多,还能啥都叫你看到吗?”
“这就是好东西,你拿着绝对吃不了亏。”
眼下政策,除了姜晚婉这种有自己门路,知道如何把东西脱手的人,平头老百姓有也不敢买,赵立花自然不知道自己手里的东西值不值钱。
她不知道,所以努力让姜晚婉相信,这东西是真的。
姜晚婉和她一来二去,又掰扯半个多小时,说得她口干舌燥,颇为烦躁:“行了行了,穷成这样还骗人,把东西装起来,我一起拿走算了,回头我们和傅寒声解释。”
赵立花也累得满头大汗,把钱和鼻烟壶,还有杏仁蜜麦乳精,收拾收拾递给他们。
姜晚婉身上背着军绿色的斜挎包,打开黑色纽扣,拉开包,把清点完的钱和鼻烟壶都收走。
麦乳精啥的,就让她找个尼龙袋子装起来,装完这些,把这次拿过来的牛肉干啥的一并装走。
赵立花颇为无奈,又不敢说啥,只盼望赶紧把这俩缺德玩意送走。
“行了吧?”
姜晚婉又看了一圈,才迟疑点头。
沈行疆把尼龙袋子拎在手里,牵着她的手离开。
出门的时候恰好隔壁大娘做完饭,看到姜晚婉身边的沈行疆,做媒的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
赵立花送走这对瘟神,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姜晚婉露出清甜可人的笑容:“要回来了。”
她从兜里掏出一把牛肉干给放大娘手里:“婶子,我瞧老许家丫头挺受苦的,身体也不大舒服,您有空的话,就帮忙搭把手。”
砸砸实实的牛肉放手里,大娘想推出去的手都犹豫了:“你是个心善的姑娘,放心吧,下回有啥事我多帮忙留意,那我把东西收下了。”
家里小孙子嚷了四五天要吃肉,天天夜里哭嚎,眼瞅着要过年,添点肉给孩子们热闹也是好的。
这姑娘和她男人穿得都不错,想必也不差这口吃的,回头许明明要是挨欺负,有啥难处,她能帮忙的搭把手还他们人情就是了。
姜晚婉点点头,和沈行疆离开。
大娘不等目送她们离开,高兴地拿着手掌长,五六根牛肉干进屋去了。
她家小孙子看到,嘴不停啃了半根:“奶奶真厉害,真好吃!”
“吃上肉你就嘴甜啊。”大娘被夸得高兴,干活都更有劲了。
另一边,姜晚婉和沈行疆走出小区,牵着手往家走。
她把围巾往下拽了点,把鼻烟壶拿在日光下看:“这是清代荷花型鼻烟壶,现在没那么值钱,往后,能卖几万。”
“回头你一起拿给傅寒声,叫他留好,最好当传家宝。”
沈行疆还以为她会出钱买下来:“你不留着?”
姜晚婉摇头:“算了,傅寒声这回被人骗感情又骗钱,想必挺难受的,从马小娟那里坑来的鼻烟壶送给他,他会开心点吧。”
沈行疆和傅寒声是过命的交情,他平时不爱说话,心里却给他们腾了位置,好兄弟遭罪他也看不过去。
他的晚婉做这些,是为了他。
折腾一天姜晚婉都困了:“晚上咱们去吃炸酱面吧。”
沈行疆:“好,我请你。”
姜晚婉冷哼:“你的钱都是我的,还你请我,没自觉。”
沈行疆立马改口:“我把钱给你,你请我。”
姜晚婉点头:“这话听起来还有点样子。”
回家,姜隽和秦伯棠知道姜晚婉在外面捡漏,拿着鼻烟壶去观摩。
论医,秦伯棠精通,能说上几天几夜。
但鉴宝,他一窍不通,还挺感兴趣的。
“没画人,咋值钱呢?”
姜晚婉猛灌了口茶:“你说的是带内画的鼻烟壶。”
“内画是指以特制的变形细笔在玻璃或者水晶、琥珀等材质的壶坯内手绘出细致入微的画面,你们手里拿的,不贵在绘制,贵在材质。”
秦伯棠听得入迷:“内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晚婉决定考一考姜隽:“你知道吗?爹给咱们讲过那个故事的。”
姜隽脑袋空空,不太好意思地摸了下脑袋:“我不记得了姐。”
姜晚婉哼了声:“相传嘉庆、道光年间,一个外地的小吏到京城述职,寄宿在庙里,因着鼻烟快吸完了,就用烟签刮鼻烟壶里面剩下的鼻烟,庙里的和尚看到鼻签在壶内留下刮痕,很有线条感,就将其拓展成了内画壶技艺。”
姜隽跟着点头:“我记得的,就是这么回事!”
姜晚婉瞪他一眼:“但爹说了,内画壶的发明者不是和尚,那是野史!”
“真正的创始人是嘉庆年间南方的一位小画家,他将小钢珠石英砂还有少量水灌入鼻烟壶内摇晃,将内壁磨出细纹,使颜料更容易附着上面,再用带有弯钩的竹笔蘸上颜色,在鼻烟壶内壁反向作画。”
“那位画家的名字叫甘桓(huan)文,最早画内画壶制于1816年,爹说他于1860年辍笔。”
小小鼻烟壶,野史正史都有说不尽的门道。
内画和外画不同,内画要反画,鼻烟壶瓶口小,限制了操作,能画成的人都是技艺高超者。
姜晚婉叹了口气:“你不喜欢鉴宝,又不是没有读书的想法,也不想进厂子做工,有功夫多想想自己以后干什么。”
姜隽被说得抬不起头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沈行疆适时出来打圆场:“我饿了,吃炸酱面去。”
姜隽快感动哭了,趁姜晚婉回屋放东西,他坐到沈行疆旁边,拉着沈行疆的袖子说:“姐夫,是我误会你了。”
沈行疆:“?”
姜隽眼泪汪汪:“我一直以为我姐是慈母,你是严父,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才是家里脾气最好,性格最好的人,姐夫你就是不爱说话,才叫人以为你性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