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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一石三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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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只能如此。手打孙绍点点头,有些遗憾的说道:我认为这几个月之内,都不宜再动大兵。

    步骘虽然有些遗憾,却还是点头表示同意。卫旌想了一会,却笑了:仗虽然不能打,可是我们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倒是有些愚见,还想请府君参详。

    步骘笑了,卫旌一向性子急,又刚打了胜仗,心气儿还旺着呢,又不知道想出了什么好主意。他看着卫旌,又看看孙绍,笑道:那好,奉先,我们就听听子旗有什么高见。

    卫旌哈哈一笑:我可没什么高见,要说有一点的话,也是这次将军启发的。府君还是等我说完,再看可不可用吧。

    步骘咧嘴一乐,伸手示意他快说。在卫旌面前,他稍微能放开一点。

    海盗不治生产,他们主要靠抢劫为生,我们哪怕不进讨他们,只要护住了商船,就等于绝他们的财路,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支撑不住。卫旌眼睛里闪着光,对孙绍笑道:这次将军以为商船护航做掩护,我觉得是个好办法,以后可以继续这么办。水师给商船护航,打击沿途的海盗,一来可以操练官兵们实战的能力,再不济,也可以加强操舟的能力,不至于平日里懒散,一旦遇到海盗就惊慌失措。别的不说,我手下的那些人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护航,实战能力就有了明显的改善。

    步骘眼前一亮,眼角露出了一抹笑容,鼓励的看着卫旌。卫旌见步骘不反对,松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其二,有水师护航之后,小股的海盗无法生存,他们要么重新回到家里去,要么就互相抢夺,这样,我军不需要出手,就可以减弱海盗的势力。而崔谦实力最大,财富也最多,虽然一时半会不会出现困难,但是必然也会成为其他海盗觊觎的对象。他如果想抢劫,那面对的就不是没有反抗能力的商船,而是我们的水师,这样,不需要我们去找他,他就会主动送上门来。

    有理。步骘沉吟道。

    其三,水师不是各有所属吗我们就轮流护航,士家控制的水师如果不护航或者护航不力,那么他们积累了这么多年的名声就会受损,府君到时候可以顺理成章的剥夺他们的兵权,而不会遭到交州人的反弹,如果想和我们一样护航,他们就不能不和海盗交手,这样一来,他们再想和海盗勾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步骘和孙绍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抚掌而笑,孙绍对面带得色的卫旌笑道:卫君,你这一招,既锻炼了水师,又削弱了海盗,同时还把士家逼到了两难境地,可谓是一石三鸟啊。高明,实在是高明。

    卫旌忍不住的笑了,连连谦虚:不敢,不敢,如果不是受将军的启发,我又如何能想得出来,说起来,还是将军高明。水师为商船护航,开天辟地以来,你是第一个。

    孙绍笑笑,心道你是不知道后世国家海军为了保护本国的百姓远涉重洋,在民间引起了多大的轰动,自己这个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不过,在这个时候动用水师为素有贱民之称的商人护航,说是开风气之先,倒也不为过。

    计是好计,只是步骘却有些犹豫:集中了那么多商船,必然也会引得大量的海盗前来冒险,水师出动的力量如果少了,恐怕抵挡不住,如果多了,那这笔开支也不小啊。

    哈哈哈卫旌有些忘乎所以了,他大笑着说道:府君有所不知,我们这次护航,不算途中缴获的战利品,也没有花我们的钱,这一路的饮食开销,全是由商船承担的,他们是求之不得呢。

    是吗步骘很惊讶。

    不错,我向他们收费,按船的大小收一百到五百钱不等,同时由他们承担我们的饮食,他们为了安全,还是愿意的。孙绍笑道:途中缴获的战利品,我们也可以酌情处理给他们,这样水师官兵的奖赏也有了,他们也能有所补偿。说不定,还能有所盈余。

    好。步骘轻轻的一拍案几,眼神一闪,随即又补充道:就这么办,徐闻到番禺这一段,我和士威分担,徐闻以前至日南这一段,就由他们士家负责吧,呵呵呵,九真日南交阯合浦四郡全是他士家的,他们不负责谁负责。想到得意处,步骘禁不住轻声的笑了起来,与他平时的阴鸷形象十分不符。

    府君高明。孙绍适时的送上一顶高帽子。想想又不禁有些妒嫉,交州七郡,沿海的五郡除了南海之外全在士家的手里,仅海货的利润就相当惊人了。要是老子能控制住这海上的生意,那可就发大财了,真是恨不得也去做海盗啊。

    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去找士壹他们,战事先放在一边,商量一下水师护航的事情,如果顺利的话,我们马上就护送一批商船回去,先做个榜样。

    哈哈哈,就听府君的安排。

    第二天,步骘招集士壹桓维以及水师的高级将领议事,把水师护航的计划一说。听说不要打仗了,水师的官兵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听说要护航,都有些不情愿,好好在家呆着不好,给商人护什么航嘛,虽然有战利品,可是海盗越打越少,以后哪里还有什么战利品可得啊,这点油水,实在不值得这么辛苦。可是步骘打定了主意,又有孙绍和卫旌献身说法,步骘的亲信又出言支持,士洪等人倒也不好明言反对,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步骘趁热打铁,又找来了几个巨商通告此事。商人们不少已经知道了这次护航的事情,但他们认为这是孙绍顺便揩油而已,不敢指望这样的好事成为制度,现在步骘通知他们,让他们喜出望外,盘算了一下之后,觉得付出这点代价,换取一路平安还是值得的,便欢天喜地的同意了。步骘随即在市场上公布了水师护航的消息和起程的时候,让有需要的商人提前预定,并交纳相关费用。

    消息一放出去,徐闻市为之轰动,都纷纷赶来报名,仅仅半天的功夫,就有一千多艘商船报了名,交纳的费用虽然不多,可是步骘看到商人们感激的眼神和士壹眼中的苦涩,心里十分满意。唯一遗憾的是,他低估了商人对安全的渴望,觉得价格定得太低了。

    孙绍也没有闲着,他把程钧找来,将分到的战利品全部交给他去处理。步骘对他这次的功劳十满感激,如果不是他在路上积少成多的功劳,正好可以弥补他的损失,这次他可就丢人了,他知道他升官的机会几乎没有,所以特别在钱财上补偿他,一路上的战利品他分了一大半给孙绍,孙绍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一趟下来,连打带捞的,不下两千金。当然步骘等人也没少赚,那些海盗收藏了十几年的财富全成他们的囊中物,这还没算那么多船和俘虏呢。

    这还是明面上的,孙绍和步骘卫旌不约而同的选择性忘记了一个重要的宝藏猎头王的家当,这些都是不用台面上交待的,全是孙绍的,孙绍从崖门口出海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捅了猎头王的老窝,里面有多少钱,只有孙绍派出去的人知道,连孙绍自己都不清楚,但是想想猎头王在崖门口风光了十几年就知道,这层油一定厚得让人眼红。

    在徐闻休整的时候,孙绍由程钧陪着,到徐闻令上去打听消息。不仅打听夷商的消息,还顺带打听崔谦的消息。前一段时间步骘大军压境,崔谦龟缩在朱崖岛上没出来,暂时还不知道他对孙绍假冒他的旗号打劫是何反应,不过按常理来说,应该好不到哪儿去。

    半个月后,步骘孙绍带着庞大的水师舰队,护送着更加庞大的商船,离开了徐闻,给士壹父子留下了一嘴的苦涩。他们是走了,可是那纸让水师为商船护航的命令却让他们左右为难,他们的手上也捏着一张名单,上面有大几百条商船等着他们护送到日南郡。

    护航先考虑考虑怎么和崔谦谈判吧。士壹不敢怠慢,派儿子士匡带着最近的情报,立刻赶往交阯面见老大士燮,这次步骘给他们上了一贴眼药,还真是棘手。

    八月初,孙绍回到番禺,他没心情去看士威哀怨凄苦的眼神,也没兴趣去听那些士绅商人的吹捧,带着帅增等人匆匆回到他的太守府,直奔后院。一进后院,他就愣了一下,身材臃肿的关凤对面,坐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居然是孙尚香。两人手里各捧着一个大椰子,正有滋有味的喝着椰汁,一边轻声说笑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两人都转过头来,关凤一愣,随即惊喜的站了起来,迈着笨拙的脚步迎了上来,孙绍连忙赶上几步,一把抱住她,亲了亲她有些浮肿的脸,笑道:轻点轻点,别压着我儿子。

    蜜月不是早过了吗,还这么亲热孙尚香一脸戏谑的笑道。

    紧紧搂着孙绍脖子不放手的关凤这才如梦初醒,却又赖了一会儿,这才松开孙绍,拉着他走到廊下坐着,大声大气的吩咐道:小青,月儿,还站着干什么,快给将军打水洗洗脸,然后把冰着的水果啊什么的端来。

    唉,知道了,正在弄。关小青和桥月笑着应了一声。

    不错,不错。孙尚香背着手连连点头,看着紧紧靠在孙绍身边的关凤,凤丫头,我家阿满不错吧

    关凤满脸红潮,羞涩的抿着嘴唇微笑不语。

    姑姑,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孙绍从果盆里挑了一个芒果递给孙尚香,笑着问道。

    刚来几天。孙尚香脸上的笑容淡了,她瞟了一眼孙绍,欲言又止。孙绍觉得有些奇怪,他一边吃着芒果,一边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嘛。

    至尊要你尽快回建邺一趟。关凤轻声说道。

    要我回建邺孙绍愣了,他咬着嘴里的芒果,思索了片刻,抬起眼皮盯着孙尚香:有什么事了没事的话,我现在可不想回去。银屏还有一两个月就要临盆了,我这一去,没有两个月的回不来,我可不想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这儿。

    你四叔亡故了。孙尚香眼睛红红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了一下,她呆呆的坐在那里,神情悲凄,要你回去奔丧。

    孙绍的脑子嗡的一声,半晌没有说话。孙匡是他的四叔,他的夫人是曹操亲弟弟曹德的女儿。曹德死在徐州,曹操十分伤心,建安五年,孙策平定江东,有北向之意,而曹操正准备和袁绍决战,为了稳定孙策,他把这个从女嫁给了孙匡,同时为儿子曹彰娶了孙贲的女儿,两家结为婚姻。对曹操和当时的孙策来说,这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可是对于孙匡来说,这却是一个悲剧。因为娶了曹氏,他虽然在士林之中名声不错,算是孙家子弟中难得的有学问的一个,却一直没能出仕。如果说孙绍以前要带兵,确实让孙权不放心,所以孙权要压制他,大家虽然不满,总还能理解的话,那么孙匡一直没能得到任用,却是一个让人很费解的事情他并不喜欢武事,孙家子弟中,很多年龄比孙匡小的,才能不如孙匡的人都做了官,偏偏孙匡一直没有得到任何任命。

    他比孙尚香大一岁,今年应该是二十九岁。有一个儿子叫孙泰,孙绍对他印象不深,应该是九岁或者十岁。

    真是要让我回去奔丧这么简单孙绍慢慢的恢复了平静,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芒果,却没了滋味,他觉得孙权这个时候要招他回去,绝不是仅仅奔丧这么简单,如果仅仅是奔丧,不需要孙尚香亲自赶过来,随便派一个使者就行了。

    孙尚香没有说话,瞟了一眼关小青等人,关凤会意的了挥了挥手,让正在忙碌的她们扶着她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院门。

    四郎死了,族里的长辈颇有些怨言,有人说,二郎不如大郎有魄力。孙尚香抽了抽鼻子,大郎当年起兵的时候,诸兄弟之中,只要能做事的,没有一个不身负重任。二郎主事,只知道重用外人,却压制自家兄弟子侄,你险些病故,让大郎断了后,现在又逼死了四郎。

    孙策在世的时候,二弟孙权十五岁为阳羡长,老三孙翊十三岁就跟着孙策征战,十七岁时已经手握重兵,打仗勇猛果敢,和孙策十分相似,很多人都很看重他,孙策遇刺身亡时,很多人都以为孙策会把兵权转交给他,结果孙策交给了孙权,仅管如此,孙翊在很多人的眼里,就是另一个孙策,建安八年他被左右所杀,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其实现在看起来,他死在别人的手里未尝不是一个好事,否则以孙权的个性,他的威信和能力都太具有威胁,削弱他的实力是迟早的事情,而以他的个性,大概不会象孙绍这样忍气吞声,不是奋起反抗,就是活活气死,就跟现在的老四孙匡一样。孙匡因为年龄小,孙策在世的时候,他才十三岁,所以到死也是个白身。如果孙策没死,继续执掌江东的话,不出意外,他现在至少是个太守。

    所以他要召我回去孙绍撇了撇嘴,不屑之色溢于言表,在孙尚香面前,他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愤怒,相反,如果他表现得太平静,反而容易让人生疑,适当的表现一下不甘心还是必要的,这与他以前的性格才相符。是准备让我当官,还是准备也逼死我

    阿满,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叔叔。孙尚香不满的斥责道,只是底气并不足。孙权是怎么对孙绍的,她实在太清楚了。她嗫嚅了片刻,连自己都有些不自信的说道:也许,他是让你回帮他做事吧。

    孙绍歪了歪嘴角,表示没兴趣,他仔细的吃着手中的水果,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孙尚香的脸上露出一抹气愤:诸葛恪护送我来的。

    诸葛恪孙绍愣了一下,好象是个大名人啊。

    他是中司马诸葛瑾的儿子。孙尚香解释道:今年才十五岁,来之前刚拜的骁果校尉。

    骁果校尉孙绍撇了撇嘴,不屑一顾:他武技很好吗

    勉强过得去吧。孙尚香也用些不屑。她对有些傲气的诸葛恪很不喜欢,特别不喜欢他牙尖嘴利,一说话就象针似的,刺得人不舒服,可是她又说不过他,一路上好几次想动手扁他,只是觉得欺负他一个孩子好象有些不厚道才强忍了下来。

    十五岁就当校尉,比我有出息啊。孙绍阴阴的笑了一声,他知道孙权为什么派诸葛恪来,也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王霸之气让诸葛恪俯首称臣,干脆就断了亲近的心思。

    孙尚香没吭声,她也觉得这个诸葛恪十五岁就能当校尉有些诡异,和孙匡二十九岁还是白身一比,这让人憋气得很。她等了片刻,又有些担心的问道:阿满,你什么时候动身

    不着急。孙绍漫不经心的说道:等我问过诸葛恪再说。来人,把诸葛恪叫到前厅,我有话要问他。

    帅增赶上前来应了一声:少主,那竖子已经在前厅等着了了。他见孙绍对诸葛恪没好感,下意识的把诸葛恪划归到不受欢迎的一类之中,言语之间当然没有任何敬意了。

    来得好快啊。孙绍眼睛一翻。

    少主刚进门他就来了。

    让他等着。孙绍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困了,睡个午觉先。

    噗帅增忍不住笑了一声,转身出去了。来到前厅,正枯坐的诸葛恪连忙直起了身子:敢问,将军可有空吗

    帅增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有空,现在还有点事要处理,你且候着,不要离开,如果将军找不到你,会不高兴的。

    诸葛恪哪里知道孙绍已经去睡午觉了,心想孙绍刚回来,有事情要处理也是正常的,等就等吧。听说太守府的茶很别致,今天正好见识一下。没想到帅增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等了半天也没看到有人上茶,不仅没人上茶,这进进出出的人多了,可是他们眼里好象根本没他这个人,把他往那儿一晾就是两个时辰。看看时辰,已经是寅时了,已经到了晚餐的时候,可怜他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不敢离开半步。他是个聪明人,这时已经知道孙绍在拿他开涮了,可是他更知道,在这儿孙权管不到孙绍,他如果被孙绍收拾了,还没地儿喊冤去。

    忍了。诸葛恪舔着发干的嘴唇,无可奈何。

    太守府内传来的饭香味,东厨门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婢女引着一队端着食案的奴仆,沿着长长的走廊进了内院,饭香酒香逗得诸葛恪肚子里的蛔虫乱窜,可是他却还是不敢动身,眼巴巴的看着里面出来的人,希望能听到孙绍召他进去的命令。可是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听得后院说笑声不绝,他在前厅却无人理睬,连进进出出的奴仆都觉得可怜。

    可是太守府的奴仆并不因此同情他,府里的人都知道,府君是个好人,对夫人好,对下人好,从来都是笑眯眯的,轻易不发怒。这个长得一表人才的年轻人既然被府君冷落在这里,必然有他让人讨厌的理由。有眼力灵活的人就说了,你们真是笨啊,还看不来吗府君的姑姑对这竖子就没好脸色,府君能对他有好脸色

    那就有人说了,难道这小竖子敢对府君的姑姑不敬那他就真的该死了,以下犯上,这种人渣应该拉出去乱棍打死的。看不出这小竖子年纪不大,心性倒是险恶啊。

    好在诸葛恪听不懂番禺的土话,他虽然知道这些奴仆没什么好话,可是还没想到自己给他们留下了这么恶劣的印象,要不然的话,他再有忍性也要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