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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权府。
经过两日的庭议商讨,苻秦的封赏与赈济青州诸事已毕。
苻坚留王猛继续坐镇邺城用以安稳并震慑中原和北方地区,他自己则不太喜欢中原湿润的气候,正紧锣密鼓的准备班师回长安。
几名身穿便服之人从北市绕行来到权府门外,为首的青年从望口间向询问的门子递了一封拜帖。
片刻后房门打开,青年与一名随扈独入,其他人则在府邸附近的茶肆坐下等候,目的应为防止有人尾随监视。
穿廊过院,两人被门子带到河池边。
五十老叟正坐在马扎上悠哉悠哉的钓鱼,
鱼篓里却并没有鱼,也不知是老叟刚开始垂钓,亦或将钓来之鱼又放生了去。
(马扎,这时候叫作胡床!其实就是一个很小可折叠的凳子。以两框相交为支架,打开之后可曲足而坐,东汉已经出现,到了后世造型也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只是更加普及了。因为胡人入华,木墩、凳子已经在上流社会中逐渐成为代坐的工具,只是下层百姓依旧喜欢席地而坐。)
站立片刻,鱼竿毫无反应。
青年笑道:“权尚书闲情雅致,荣不及也,只是这收获似乎寥寥啊!”
权翼这才回头看了一眼身的后钟荣,提杆收起鱼线,勾上饵食却早被鱼儿叼走不知所踪。
“一杆垂钓,千江鱼影皆收!这河池之物皆为我有,如今鱼儿已至,老夫也可以收杆了!”
“原来权尚书早料到荣会前来拜访。”
说话间钟荣暗自观察权翼的动作,老头做事似乎有一种强迫症,仆人在旁他仍要自己将鱼线缠好,然后再将鱼篓一起拿给人收拾起来。
“明日陛下便要班师关中,你若今日不来又待何时?”
“风侯,老夫说的可对?”
这老头有察人之能,钟荣微微点头也未再作解释,只随着权翼往中院的书房行去。
留从小被府中收养的武卫于外,权翼吩咐道:“老夫谈话期间,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书房十步。”
钟荣也留破六韩拔离随那名武卫一起,防止有人偷听他们密谈。
书房摆设十分简洁,但都十分规整。
权翼拎起一只小火炉置于案上,用竹勺舀了几块木炭放入,待引火之后,这才将一壶清茶放于其上,两人对案席坐。
“风侯,可曾婚配?”
古时,亲近之人多呼表字。官场相交则称爵位或者官职,如今钟荣爵为扶风县侯未赴青州上任,因而权翼由此称呼。
钟荣知道世家大族多讲究联姻结盟。“这老头,莫非有女儿或者孙女要嫁给我不成?”
他道:“荣,家本雁门。而今北虏肆虐,浪迹入秦,尚未来的及婚配。”
“呵呵!老夫家有小女,年已及笄,但从小被他母亲宠坏了,生性顽劣。若是你不介意,回长安之后我命人送她到青州与你一晤。”既然已经决定下注,权翼当然希望将这注落实的牢靠一些。
魏晋以来连年征战,思想也越来越开放,男风盛行也被看作寻常之事,苻坚便将慕容暐的子女两人,清河公主以及其弟慕容冲一并收入后宫。如此情势之下,女子与人主动见面也就见怪不怪了,甚至贞操观念也开始松弛起来。
钟荣虽然对联姻之事并不排斥,但谈婚论嫁须的自己喜欢才行。“荣何德何能,只怕尚书爱女瞧我不上。”
“无妨,无妨。小女顽劣的紧,前后数次相亲皆不了了之,早日将她送出去,老夫才好得闲啊!”
这糟老头子,坏的很呐!你自己的女儿顽劣,就想送出去祸害别人。钟荣一时无言以对,只干笑着不再复言。
气氛稍微缓和下来,权翼提起已经煮沸的清茶给钟荣添了半盏又给自己满上,问道:“这次青州之行,你有何打算?”
“听闻青州皆为水灾流民,荣打算以工代赈,命流民修筑海堤开设沟渠,以御后日水患!”
权翼听的十分仔细,他捋了捋胡须接过钟荣的话头。
“呵呵!岂止是流民问题。更有燕国余孽还兼群盗山匪,青州本齐鲁膏腴之地,如今却成糜烂之势,所以群臣宁愿在长安闲赋,也不肯去接手这个烂摊子。”
钟荣微微皱眉,难怪苻坚命自己坐镇青州三郡时王猛这个老匹夫完全没有跳出来阻拦的意思。如今的青州完全就是一汪泥潭,自己若是处置失当徒然惹人耻笑不说,恐怕在苻坚那里的好印象也会疾速下滑。但若治理好了,届时王猛完全可以给苻坚谏言另遣他人来顶替自己。
他长叹一声,苦笑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如今之事已然骑虎难下,不得不为!”
钟荣心里想到:“况且苻坚于我也算知遇之情,若他真能一统天下,我便只做一守土开疆的地方刺史又有何妨?”
“不!!!”
可是内心深处却突然出现另外一个钟荣,对方全身黑衣与此刻的自己对比鲜明。
他面带不屑,毫不犹豫的讽刺钟荣。
“你忘了……邺城皇坐之侧的那种美妙滋味吗?
“九州四海,生杀予夺只在一人!”
“还有那傲视苍穹的开阔视野,又该是何等壮观?”
“江山美人!这是你上辈子只在寂寞夜里那床榻之间,涌现而出的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可如今。”
“它,它,它。”
“……还有它!”
‘黑衣钟荣’的脸上失望之极,他用不争气的眼神,怒指钟荣。
“它们就在前路,等着你去一一征服!而你……却要半途而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