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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看之下,旁人还以为是荣华大师手下留情,没用上多少力道,但以夫明轩、邵雪芊这等眼光,自然看得出荣华大师这一手之强,将劲风威力全盘凝于掌心,丝亳没有外露。
若非要争取时间避免吴羽逃离,需以劲风推开弟子们,只怕连这点劲风都不会透出来,这等彻底集中的掌势,才是真正高手的厉害,感觉到背后风势,虽未觉劲风扑身,却隐隐感觉到其威难当,知终是难以幸免,吴羽心下暗叹。
他自家知自家事,若以内劲而言,要跟荣华大师硬拼乃下下之策,却没想到自己百般设谋,还是免不得这硬拼的结果。
若反身接招便是自取灭亡,他足尖点地,一旋身间将前扑的势子转了过来,正面面对荣华大师。
原本握拳的左手化掌探出,硬是接下荣华大师蓄势已久的一击。一接招便觉压力自掌中猛扑而来,荣华大师数十年沉稳浑厚的内家真气岂是易与?几乎是才一接掌就压得吴羽连气都喘不过来。
若非方才破阵时吴羽早有准备,留了五分力道在左拳,方才旋身之势又没浪费半点劲气,这一掌其实也算得上蓄势已久。若他真如表面上的仓促接招,只怕光这一招就要让他呕血败退。
接掌不过一瞬,却似已是永恒,吴羽终撑不住荣华大师的雄厚掌劲,登登登地退出几步,唇角溢出血丝。
自拔除金龙刺后,他看似表面只知出谋划策,实则暗地里却特别努力,加上云雨之间,在邵雪芊、解明嫣等女的合作之下,大使采补技巧,阴阳相合之下,功力进展极快。
虽称不上雄厚,浑融扎实处却不弱于人,绝不像表面上只以招式奇诡为功,否则一招之争,还要更惨一点。
只听荣华大师一声佛号,双手合十立在当地,闭目垂首宝相庄严,竟是不再追击,也不知是觉得不该再出手,还是有把握吴羽受这一掌之后已无抗力,无须他再出手擒人。见师父如此,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四僧自然不好出手。
但旁边的李晨诛岂会不捡这现成便宜?方才被吴羽轻缓无力的一炼吓开,着真令他羞恼。他一声怒啸,仿佛要宣告自己不是不告而动。
而是光明正大出手般,震得厅中一此小辈都立身不住,脚步无声地欺到吴羽身后,一鞭就向吴羽脑门砸下!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李晨诛这势在必得的一鞭竟硬生生地被人接了下来,看到来人更气得李晨诛面红耳赤、犹若沸血。
“小姑娘恁事不懂,竟然敢出手相救此人?难道你不知正邪不同道之理,连师门威名都不顾了吗?小子无知,老夫今日就代你爹好生教币你!“哼!”从鼻中透出一声,姬梦盈只觉周身骨架微微发疼。她所修剑法原就不利于硬接硬架,功力又远不及李晨诛深厚。
若非被吴羽所救之后,在他的努力教导下格外用功,内力进展一日千里,这一鞭怎可能接得下来?即便如此,这一硬接仍令她浑身发疼,只能咬牙苦撑。
“还不滚?难不成你与这厮已出了什么丑事?看老夫一招毙了你!”一招下去竟被这小辈接下,李晨诛心中恼恨异常,鞭上愈发落力,下一瞬间却是目瞪口呆。
也不知该否再压下去?若非知道吴羽受荣华大师一掌,该是再无抗力,李晨诛也不会选在这时候出手,却没想到吴羽虽是嘴角溢血,眼神仍是湛然有神,却带着此许惑意,显然在荣华大师手下竟没吃多少亏,心下已然一惊,但钢鞭都已出了。
哪还有收回的道理?被姬梦盈一架,李晨诛本欲加力再击,反正他也不惧姬平意这后生晚辈和邵雪芊这女人,没想到眼前一闪,晃到姬梦盈身边,一掌轻轻挡住自己钢鞭之人,白眉长须,庄严气息扑面而来,竟然就是荣华大师!
本来功力便不及荣华大师精纯,更不用说荣华大师这一抵抗还加上姬梦盈的内力,何况心中惊骇之下,掌上力道也减了数分,李晨诛登时步上吴羽后尘,被震得连退几步,钢鞭当的一声落了地,再也无力拾起。
若非荣华大师无伤他之意,只怕这一下李晨诛也要身负内伤。掌上无力,气息微乱,却比不上心中惊骇之甚。若非荣华大师亲自出手,李晨诛也不敢轻易动作,更不要说原就半信半疑。
也不知该否出手的姬平意等众人了,李晨诛心里骂道:“你个老秃刚才出手伤他,让我们真都当他是段翎,才会毫不保留的出手擒人。
但你现在又出手救他,那方才的出手和你弟子们的摆阵,难道都是摆唬人的吗?”但李晨诛再如何骄狂自傲、妄自尊大,在远雄堡里不可一世,仿佛天下无人在他眼内,可对着荣华大师,这斥骂言语哽在喉间还真出不了口。
一时间厅中静默无声,只余李晨诛手中钢鞭坠地之时的声音回响。不只荣华大师安静无声,双手合十立在吴羽身前,目中微露怜悯之色。
就连逃过一劫的吴羽也是难得的一脸惊容,仿佛平日的智计自恃早不知跑到哪儿去,像是全没看懂荣华大师的打算,更别说气得脸红近紫,已经说不出话的李晨诛。好半晌夫明轩才终于打破沉默:“大师这这是”
“阿弥陀佛。”荣华大师一声佛号,却连头都没抬起来,周身沐浴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却仍似未见未觉:“李施主之言,老衲原也有疑,才会出掌一试吴施主武功。
但吴施主功力虽走阴阳分流,乃太极玄功,却已非当年段翎功偏阳刚一道,显然此次是老衲误解了。
老衲在此致歉,还望吴施主万勿挂怀,仍一本初衷协助威天盟,抵御黑道联盟的强人,为我正道留一丝生机,则正道幸甚、天下幸甚,不知吴施主意愿如何?是否能有此胸怀,将以往诸事,皆付东流?”
虽气得连心都跳快几倍,恨不得拾起地上钢鞭把吴羽狠狠打死,但别说荣华大师已护在吴羽身前,光看吴羽已缓下一口气,虽看似在姬梦盈搀扶之下才能站立。
但以此人智计,若自己妄自出手,只怕会在这人手下吃亏。李晨诛负气地别过头去,心想荣华大师都这么说了。
把所有的事大包大揽,想必吴羽也不敢轻犯少林虎威,这回自己的举动,该算是已揭了过去。全没想到会有如此结果,但荣华大师久历江湖,何等眼光见识?他既已发了话,想必吴羽确与当年段翎无涉,夫明轩这才放了一半心,转眼见姬平意也是松了一口气,却不由微微摇头。
这徒弟好不晓事,这么快就松弛下来,却不知真正的危机其实还没全过呢!方才李晨诛那一鞭确实会找时机,连自己看出机会都不敢妄动,幸好姬梦盈及时出手,算是救下了吴羽一条命。
无论吴羽心中是否对姬平意有芥蒂,至少还感姬梦盈之心,该当不会就此与威天盟离心。见吴羽已然无虞,荣华大师既已致歉,说明方才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此事该可就此过去,接下来只看吴羽是否接受荣华大师的诚意了。
众人目光一时都从荣华大师身上移向吴羽,却见后者在姬梦盈搀扶之下渐渐站稳身子,望向荣华大师的眼光混着疑惑、感激与惊异,良久良久才终于迸出一句话来:“既然大师有此美意,在下自当遵从不移。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在下自不会狗泥于过往,还望大师放心。今后多所教示,在下万分感怀于心。
“可是”听吴羽此言,李晨诛心才松到一半,这句转折却令他不由又心火上冲。这厮得了便宜还卖乖,荣华大师都出言打圆场了,你还打算怎么追究?
难不成真要我以远雄堡长老之尊对你道歉才行?他咬着牙,只听吴羽续言:“此许小事虽可放过。
但一此旧仇旧怨,在下却不能轻放,便是武林中也有是非,在下只愿罪人俯首,既有业因,便有业果,不能轻放。”
“哦?若是不犯武林规条、不令亡魂抱冤,老衲自无可干涉,还望施主自重。”虽听不懂吴羽和荣华大师打的是什么机经,但见此事如此了局,姬平意也松了口气,其实吴羽是否段翎所化并不重要,只要荣华大师在,真是段翎来了他也不惧。
但李晨诛趁此机会挑战自己盟主权威,却是他万万不能容忍,偏偏荣华大师已开尊口,他再恨李晨诛也不能在此追究。
一偏头见到师尊目光已知自己麻烦了,姬平意暗叹口气,这盟主之位还真不好坐。
“既然误会已然解开,不若就到此为止,大伙各自休息。还请吴夫人为大师诊脉,避免真有敌人暗行诡异之事。吴兄也好生休息,昨夜公干确实辛苦了”
转头望了一眼远雄堡那边,姬平意心有不甘,又加了一句:“至于金堡主那边,既然认定盟里有影剑门的细作暗伏,兴风作浪乱我根基,不若就请金堡主负此重责,全力找出细作何人,万万不可容此人继续暗里弄鬼,无论此人如何位高权重、身份尊崇,都请金堡主将此人找出,去我威天盟心头大患。”
“本座遵命。”冷眼望了李晨诛一眼,金贤宇嘴角那丝笑意再也掩饰不住。表面上他已是远雄堡主,实则远雄堡内不服他的暗流还真不少,李晨诛便是其中一人,他正好趁此时机好生打压这票人一番,看看还有谁敢轻犯他堡主之威?
若非看姬平意给了自己这么好一个机会,以他的个性容不得姬平意以盟主权威吩咐自己做事呢!知道自己这下惨了,金贤宇和姬平意所言句句都扣着自己,老练如李晨诛心知这世上锦上添花者有、雪中送炭者无,厅中众人皆非远见卓识之人,岂看得出自己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