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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莫名其妙地又住在了一起,颜沐也觉得有些纠结。
她当时的本意,是见外头天黑,顾自蹊很长时间没接触社会,叫他将就着先在这里待一晚,第二天再走也不迟。这里只有一间房,颜沐想着他刚刚出院,身体弱,就叫他睡在床上去,她拿着毛毯往沙发走去。
她个子不算高,睡在沙发也没什么。
顾自蹊见状,脸色不太好,一声不吭地接过毛毯,理所当然地往沙发上一趟,闭眼睡下了。
颜沐讪讪地摸头,懒得和他劝,自顾自地睡在了舒适柔软的大床上,一夜好眠。
第二天她没来得及管顾还在安睡的自蹊,轻手轻脚地出门报名招聘会。
等她提着两大袋水果和零食回来时,发现自蹊还没走。而且卫生间多摆了一只牙刷和毛巾,房间
里多放了一个行李箱。
对方见她回来,倒是挺开心的,放下手中的电脑,冲她缓缓一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所以我把地拖了,行李箱里的东西我还没收拾,不知道放哪,你不介意,我可以暂时放在角落
里,明天我再买个小衣柜。”
他今天本想把他的行李放在柜子里,一打开发现空间不大的衣柜,已经被塞得满满的,再没有多
余的放置之地。
颜沐想说些什么,然后又闭上了嘴,没有给对方相应热情的回应,甚至连体贴也算不上。
觉得肚子饿了,她随手煮了碗泡面,一个人,在吃的上也就没那么讲究。一碗面煮出锅来香喷喷
的,直勾得人口水直流,颜沐坐着正要吃,无意间感受到旁边若有似无的视线。
自蹊的肚子应声叫了两声。
他难得的俏红了脸,撇到一边去。
他不会还没有吃饭吧,颜沐暗叹一声,以前他俩住一起时,也没见他自理能力这么差啊。
自蹊像是听到了颜沐的腹诽,斟酌着解释:“我,以为我们等下会一起吃饭。”他不会说,他连
餐厅位置都预定好了。
等了她这么久,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他不免有些失落地想。
“哦,这样啊。”颜沐于是也给了他一包自己刚买回的泡面,只是不再动手帮他煮,头也不抬地
嗦嗦吃起来。有些习惯,她还是好好改掉才是。
自蹊也没说什么,手脚利索地前去烧水,没多会,也端着个大碗倾身坐到她旁边,嘴角极力抿
着,试图掩饰好心情。
“我今天去了招聘会,以后可能就要工作了。”颜沐没看他,冷不防地宣告了这个通知。
顾自蹊拿筷子的动作一顿,显然有些惊讶,然后低低嗯了声。虽然他很久之前就想过,以后会赚钱养她,让她成一个有钱又闲逸的小富婆,吃吃喝喝,逛街玩耍;可如果这是她的意愿,那他会全力支持她。
颜沐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说:“如果顺利入职,那我会很忙,从早忙到晚,没有办法像以前那
样妥当地照顾到你。”
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
自蹊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面,站起来,“你吃完了吧,给我就好。”他把颜沐手中吃完的碗
也拿过来,一言不发地去洗碗池,挽起袖子洗碗。
颜沐不解,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末了,自蹊回来擦手,见颜沐还是一眨
不眨地望着他。
他于是很认真蹲下身,声音轻柔对她说:“你要工作,我也不是无所事事,躺了这么多年,我也要赚钱啊,白天我们都在外面,谈不上谁照顾谁。但如果你回家了,有个人在家里守着你,互相
照应,不是很好吗?”
颜沐从很久以前就知道,如果自蹊这个人有意,他的声音绝对是有足够魅力的,尤其对她来说,
只听他这种柔和的腔调,浑身就像被打了针似的麻住。颜沐当时脑袋一冲,倒不知如何反驳了。
“可是……你……”他什么?颜沐想问好多的,为什么偏偏要和她住一起,为什么两个异性需要
照应?他们俩现在算是什么?
因为结巴而愈发胆怯,她什么也没有问出口。
“以前你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所以现在,我尽我所能,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回报给你,不好
吗?”自蹊低低问道,意味不明。
他又不想欠别人。颜沐心猿意马一扫而空,甩下一句,“那随便你。”而后回到房里,重重地关
上门。
自蹊住在这不大的公寓里,依旧很自然地睡在沙发上。颜沐不再理会,只是房门经常紧紧关闭
着,试图用冷暴力叫这个曾经矜持识趣的少年知难而退。
***
格调高雅的咖啡厅,流泻如钢珠落地般美妙的钢琴曲,装修精简又不落俗,想来是城市里白领聊天休息的地方。
正是工作的时间,所以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各自分桌而坐。
顾妈妈戴着副大墨镜,单手抚腮,另一只手间或搅动下手里的咖啡,像是耐心等着人。
忽而摘下眼镜,朝着咖啡厅门口方向优雅招手:“这里。”
顾自蹊应声过来,从善如流坐下,未发出一丁点声音。
顾妈妈叫来服务员,欲要把菜单递给自蹊,被自蹊礼貌地摆手,微笑拒绝。
“怎么样?这些天有哪里不舒服吗?”顾妈妈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第一句忍不住关心询问他的状
况。
从他甫一进来,她就眯眼瞧见,他走路乍见好像泰然自若,仔细看来总比其他人费力一些。
自蹊一愣,脸色松了几分,说道:“到底肌肉萎缩了好一阵,走得多了会有些酸痛,没什么大问题。”
顾妈妈眼眸垂下,抿了一小口咖啡,“你这孩子……”说到这里,又不知该怎样继续感叹。
顾自蹊微微卷起袖子,接下母亲的话,问道,“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我不是已经同意了去您的公司工作?”说罢抬腕看下表,好在现在才下午三点一刻,他还有空余的时间。
顾妈妈挑眉,“怎么?没事就不能和我儿子拉拉家常?”她俯身过来,一脸兴味,“不过我还真
是好奇,向来雷打不动的你,怎么突然就开了窍?”
自蹊既学到了父亲政治上的游刃有余,又有母亲卓人的数字天赋,用她的话来说,不管干哪一
行,都是另一行的损失。得知他大学选的金融后,顾妈妈胆颤的心总算有了一点点慰藉。
后来证明是她自作多情了。不管如何规劝,自蹊只清冷一句,她正值年轻力盛,不需要她的儿子
再来帮她。
把当时优雅干练的顾妈妈气得直跺脚,顾爸爸在一旁无所谓地看书,笑得宠溺。
自蹊想了想,手不自觉抚上自己仍旧酸痛难忍的腿部,笑意不改:“没什么,不年轻了,认识了现实,总归想要走捷径。”
这曾是他年少轻狂时最为不屑的举止,可没办法,他必须以最好的身份,最迅速的方式,和小沐开始新生活。
——我没甚么理想啊,要是挨到年纪大了,只能找个还顺眼的人嫁了,买套自己的房子,可以不大,但一定要温馨,然后养养花,溜溜狗……
自蹊单手摩挲下巴,希望现在,他还是她看得顺眼的人。
顾妈妈熟知儿子这幅温暖神情,低头无奈暗叹一声,掏出一张卡递过去,“你不比之前了,重新
融入工作,总是要有花销的,你先拿过去用。”
生怕儿子有多余的想法,她忙说道,“你和小沐两个人,住得离我们又远,我还是希望你们过得好点。”
自蹊沉默一会,不接下,也没有推拒,低低开口:“妈妈。”他长大后,难得会这么依恋地叫一句,顾妈妈好半晌没有反应。
“真的很感谢您,现在能这么为我着想。我住院的费用,以及我和小沐的生活费,绝大多数都是您和爸爸出的,我已经接受了很多了。”他继续开口,“可是,我不是小孩子,在我这个年纪,已经有不少结婚生子的,早该懂得责任,我无法一味依赖你们。”
顾自蹊最害怕的,是靠着父母所谓的声望和供给的物质,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最终成为一个脑袋腐朽的木偶。
他眼神晦涩不明,甚至流露出鲜有的倔强:“我不是一个与世界脱节的废人。”
他言辞恳切地娓娓解释。像是潮涌里的浮木,妄图被需要的人抓住。
那个少年,不再自视甚高,目空一切。不再孤傲轻慢,戴着面具。他被匆匆流水似的温柔岁月打
磨尽了粗粝,成了一个懂暖知冷,有了缺点和不足的男人。
顾妈妈使劲眨巴眼,还想说些话,此刻看来那张金卡却是无比刺眼,它代替顾妈妈生生剥开了儿子的自尊,她听罢自蹊的话,也表示理解,主动将其收回,别着脸,“看你嘴硬得,以后你想要
我都不给你……”
自蹊松了口气,真诚而满意地道谢:“谢谢您,妈妈。”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气氛和谐愉悦,顾妈妈年纪虽大了,心态还很年轻,和儿子笑笑闹闹的也
吃得开。
“你就没想过,和小沐换个大点的房子?”顾妈妈又开口问道,他整天睡沙发也不是好事。
自蹊想了想,答道,“小公寓也有小公寓的好,只要她喜欢,我都可以接受。”
见时间过了不少,顾妈妈一杯咖啡也见底了,自蹊叫来服务生,结了账,起身和自己母亲离开。
人行街上,顾妈妈又戴上她的大墨镜,妆容已被修饰好,精致得一丝不苟,“这几天你先休息,
下个星期直接来工作就好,我会交待下去的。”
自蹊点头,不反对。
“你现在回去是吧,正好我送送你。”顾妈妈拿起车钥匙欲走,被自蹊拉住。
“不用麻烦,这边刚好有地铁,也不是高峰期,我坐地铁就好,您回吧。”说罢有些着急,真朝
着熟悉的地铁站,轻车熟路地走去。
留下又一次被拒绝的顾妈妈,表情难明,停在原地。
不送就不送,她还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