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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啸天独自坐在正对厅门的椅上,脸上的气色却有点儿不对,看见龙飞进门也只是抬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龙飞缓缓坐在马啸天的下首,忐忑道:
“前辈是否有什么心事?还是说一会去将军府晚辈不方便一同前往了?晚辈只是一句戏言,前辈不用放在心上。”
马啸天一怔回神,略带抱歉道:
“龙小兄误会,刚才我帮出了一点儿事,有些地方我想不通,所以有点儿走神,和龙小兄没有关系。”
“出事?”龙飞讶道,“出了什么……”忽然反应过来,赶紧不好意思地闭嘴。
马啸天笑笑:
“龙小兄不用介怀,闯荡江湖虽有谨言慎行之说,但小兄对老夫有救命之恩,再加上北圣老前辈的关系,你我也不算外人,言谈之间不必过于拘谨。”
龙飞不好意思地点头。
马啸天续道:
“刚才我帮霸州分堂的堂主马宇龙和飞羽堂副堂主马征用来报,刚才城外俘虏的三十七个马贼,还没来得及进城便被皇将军的人带走了,连我帮负责押送俘虏的兄弟也不放过,虽说没有难为,但每个人还是留了口供画了押才放出来,即使提到我帮和老夫的名字也没用,衙门口的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里头我怎么想也觉得不对。”
龙飞的江湖历练可以说是零,自然听不出马啸天话里话外的意味。
以固城和霸州城的规模来看,虽说有朝廷的正规军队驻扎,但是总体来说两城居民都加起来也不过三十来万人,一个北马帮的总帮众就将近两万,这还没算到和北马帮有关系,依附于北马帮,以及受北马帮庇护的一众小帮会、门派、商会、马场、店号的人员呢。马啸天这北地第一人的称谓,以武功来说的确算是过誉,以影响力来说则是名至实归,即使是朝廷的军队、官府的人员,即便以皇四奇这皇家身份,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和把柄下,等闲不敢也犯不着去惹北马帮。
虽说马贼这事儿确实在皇四奇管辖下,但目前来看,和北马帮的冲突,“江湖事江湖了”的惯性要大一些,若是事情小,睁一眼闭一眼还算夸张了,等闲连问上一句的兴趣也无。皇四奇就算要管,一贯的做法也是等马啸天把事儿处理完后,交上去几个仇口不那么大的马贼,官府留个文宗也就是了。当然这次事情比较大,几百条人命在那摆着,官府不出面也不像话,但像现在这样“横蛮”的处理方式的确是前所未有。
马啸天也看出龙飞一脑门的不解,时间关系也就没有详细解释,喝口茶之后接着说道:
“龙小兄有没有觉得这伙马贼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龙飞挠挠腮帮子,想了想道:
“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我也是第一次遇上马贼,不过那个马贼头子手底下还真硬,如果不是大师兄跟着,我还真够呛。”
马啸天点点头:
“小兄说出了其中一点。
“这群马贼不光是马贼头子的功夫相当了得,你看他们设伏、行军、突击、战斗的风格,包括战败时的表现,怎么也不像仓促成军的一般马贼那种乌合之众。老夫在北塞呆了三十多年,大大小小的马贼团遇上不下几十起,我这精挑细选的兄弟虽说人数上有点差距,但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彼此的默契怎么也比一般的马贼团强得多,最后却只能得个惨胜,就更别说一个月前全军覆没了。”
龙飞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己都没法发现自己说话都带着颤音:
“前辈是说……前辈怀疑这群马贼的背景不简单,难道是皇将军……”
马啸天摆摆手:
“咱们这是关起门来自家人说说,一切都无凭无据,这想法暂时放在心里就好。这也是咱们闯荡江湖的第一要则,可以装糊涂,但不能真糊涂,龙小兄听过就算,也不必深究了。”
“那今晚上前辈去将军府不就有点儿不妙了么?”龙飞担心道。
马啸天呵呵一笑:
“龙小兄江湖历练还是不够啊。
“今次晚宴从头到尾必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空话套话,漫无边际聊聊,不会有任何实际收获。虽说你来我往的话语之间必然少了攻防试探,不过不管是皇将军还是老夫,彼此这经验估计也试探不出什么来,咱心里藏个怀疑就好,这层窗户纸还是不必捅破了。虽说有点儿对不起这牺牲的几百兄弟,但考虑到我帮这将近两万的帮众,息事宁人也是不得不的选择,这也算是一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马啸天沉吟了一下后又道:
“唯一有点儿问题的地方就是龙小兄的列席,如果这群马贼真和镇北将军有关系,龙小兄救了我,救了我北马帮,这就坏了皇四奇的打算,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梁子就算结下了。我刚才犹豫了一下是否应该让小兄和皇将军碰面,不过想到以皇将军的手段和眼线,小兄露面还是不露面其实无关紧要,既然如此,让小兄见见他,心里有个谱也是好的。不过我倚老卖老得嘱咐小兄几句……”
龙飞赶紧施了一礼,道:
“前辈太客气了,您尽管吩咐。”
“龙小兄江湖历练还少,时刻要谨记这防人之心不可无。言谈之间要留三分余地,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己,可说可不说的话便收上几分,师承来历之类能不提就不提,毕竟上一辈的恩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应到你身上,闯荡江湖,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龙飞脸一红,再施礼:
“多谢前辈教诲。”
马啸天拍拍龙飞的胳膊,呵呵笑道:
“这是自家人的几句闲言,你老哥我长上几岁,岁数大了人就啰嗦了,厚着脸皮说几句,小兄也不必太往心里去。
“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这就上路?”
“一切听前辈的。”龙飞道。
马啸天扬声道:
“门前备马!”